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傻夫》作者:六妖   简介:   “乐乐,和我结婚吧。”男人的话似乎不是询问,而是不容置疑的陈述。乐天茫然的歪了歪头,眼角的泪痕还没干,“结婚是什么?”男人笑了笑,“是一件非常美妙,会让你感到开心的事情。”乐天咬着手指纠结道:“可我不想……”男人眼神阴鸷,嘴上却依然在笑,“小傻子,选择权不在你。”半年前的一场车祸夺去了乐天的记忆和智力,长相漂亮、小有名气的艺术家变成了智力低下的小傻子。而从乐天出院的第一天开始,这个自称景辰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要接他回家, 第一章 苏醒   “VIP病房里的那个病人…”   “怎么了?”   “昏迷了有半年多了吧?长得那么漂亮,又年轻,真可惜。”   “你就发花痴吧,那个病人车祸伤了头,能不能醒都不一定呢,医生说就算醒了,估计也傻了,智力受损你知道吧?”   “真可怜,也不见他父母来探望过,那个男人倒是每天来看,我觉得……”   “又瞎想什么呢?说不定是人家哥哥,行了,二号床要拔针了,快去。”   护士们的声音逐渐远去了,人们的喜悲并不相通,偶然的悲情和痴恋也只是别人闲暇时的消遣,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病房内,心跳检测仪的屏幕稳定而正常,忽然的,病床上传来一点儿异响,屏幕上的心电图忽然持平成一条直线,机器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乐天拔掉了贴在胸口上的电极,茫然的坐了起来。他的长相极其漂亮,一副小狐狸的模样,眼睛却单纯而迷茫,刘海儿有点儿长了,乖顺的趴在额头上。   他的脑袋里像是煮了一锅乱粥,什么也想不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脸上露出类似于恐惧和无措的表情,如果这时候仔细观察的话,就会觉得这样幼童般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非常的反常。   半晌之后乐天才踉踉跄跄的下床,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妈妈,爸爸,你们在哪儿……”   他跌跌撞撞的推开房门,护士闻讯而来,惊讶的喊来医生,“他醒了,沈医生,快来…乐天先生,请您回病房去,我们要给您做检查。”   乐天茫然的看了她一会儿,居然哽咽起来,像个小孩一样哭泣,“我要回家,回家…”   护士和赶来的医生具是一愣,身后忽然传来沉着的男声,“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回头,赶忙道:“景先生,没想到病人会忽然醒来…看样子有智力受损的迹象,具体得先做检查才能确认。”   景辰看了一眼乐天,乐天也迷惑的回望他。   面前的男人穿着深色的薄风衣,身形修长高大,面容英俊,眼神却带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侵略性,这让乐天有些惶然,他昏迷了半年,脚还站不稳,勉强扶着门框,怯生生的盯着面前所有陌生的人。   乐天似乎明白景辰手里握着决定权,小声求道:“想回家,乐乐想回家……”   景辰深深地看着他,忽然发问:“我是谁?”   乐天好像听不懂一样,只是低低的呜咽,“回家……”   景辰苦笑,“是真傻了,连我都不记得…好吧,我开车带你回家。”   医生为难道:“可是景先生,身体检查的事情?”   景辰转向他,表情温和,但声音却有点儿冷,“第一,我是他的男朋友,第二,我在这家私人医院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么我的话应该有一定分量吧?”   “啊,这个自然是…”   景辰径直走向乐天,拦腰将他抱起来。怀里的身子很轻,简直就剩下一把骨头,半年的昏迷不醒,纵使照顾精心,乐天也不免的瘦了许多。   景辰眼神变了变,低头亲了下乐天的脸,轻声道:“走吧,回家找你妈妈。”   景辰把乐天放入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轻车熟路的向乐天父母的小区驶去。   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景辰开了车门,扬了扬下巴,“上去吧,记得是二楼吧?”   乐天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他的脑力受损特别严重,容易受惊,又总是很警惕,但显然他的智商还不足以支撑这种警惕,所以他只是愣了一会儿,就缓慢的往楼道口走去了。   景辰看了眼表,按下车窗点了根烟,“三分钟吧。”   然而他在车里等了还不到三分钟,就看见乐天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出来了。   男人在心里冷笑,也真是傻了,还想着回去找妈妈。乐天家里人那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   车祸之前的乐天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是个画作能放到拍卖会上的天才。然而他那不成器的爹妈只把他当成赚钱的工具,三天两头的来要钱。自打乐天车祸昏迷之后,这家人见乐天没了压榨价值,自动消失,半年来一直照顾乐天的,也只有他一个罢了。   就算乐天醒了,那家人又怎么会接受一个智力低下的拖累?   以前景辰就不喜欢这家人,现在正好,干脆断绝关系算了。这样放任乐天来找一次,死了心,好过以后天天哭着找妈妈。   乐天走到车门前,却不敢上车,脚上只剩下一只拖鞋,另一只不知道哪去了。他穿的又单薄,被初秋的凉风吹的不住发抖,景辰干脆下车把他抱进后座,让他躺下,脱了风衣给他盖好,才重新开车回医院。   一路上乐天都在哭,“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我了,我明明很听话,我打针从来不哭,我很努力的读书认字,为什么要赶我走……”   一个长相漂亮的成年男人哭成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怜惜,景辰心软了一下,一边开车一边哄道:“他们不要你,我要,傻子我也要,别哭了…你还有别人想找的没有?干脆都找了,省的以后麻烦。”   乐天迷茫的睁着眼,他的记忆减退的厉害,除了爸妈不记得任何人,但在某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和他一起长大,总是温柔的对他笑,和他玩,给他带零食的小男孩。   乐天哭道:“辰辰,我要找辰辰……”   景辰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捏紧了,从心底泛上丝丝缕缕的甜蜜和苦涩来,几乎将人湮没:原来他还记得我,尽管他记得的只是二十年前的小男孩,尽管他完全不记得长大成人后的景辰,不记得这个总是宽容对他,默默守护他的男人,甚至不记得他们短暂的一年的恋情。   “乐乐,和我结婚吧。”景辰忽然道。   乐天的哭声因为诧异而停了一下,尔后他不受控制的抽噎,“结,结婚是什么?”   景辰笑笑,“结婚是一件很美妙,很开心的事情。”   乐天咬着手指犹豫,“可我不想……”   景辰眼神阴鸷,嘴上却依然在笑,“小傻子,选择权不在你。” 第二章 新婚之夜   新世代年轻而漂亮的艺术家在半年的昏迷之后终于苏醒了,这在当地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正好能上晚报的小角角。但紧接着不到一个月,更加劲爆的新闻出现了,艺术家要结婚了,结婚对象竟然是当地名门望族景家的次子。   说是次子,然而景辰的胞兄景阳从军,不喜商,以后景家那些大大小小黑黑白白的产业还是落在景辰手里,他是既定的未来家主。谁也想不到一个智力低下的傻子还能嫁入豪门,凭的什么,难道就凭那张漂亮的脸吗?   议论归议论,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这时候乐天经过一个月的康复训练,身体基本已经痊愈,尽管他看起来很怕生,紧紧的拽着景辰西装的衣角。   月亮初升,星光乍现的时候,景辰带着乐天最后一次登台,向婚宴上的各位来宾致谢。   宾客们都欢呼着向他们送上祝福,鲜花被抛起来,花瓣洒落在红地毯上。乐天睁大了眼睛,难得的笑了起来,似乎觉得飘舞的花瓣很好玩,松开景辰,伸手去抓花瓣。   景辰放下话筒,将乐天揽过来,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亲吻,是人类表达感情的途径之一,但显然乐天不懂,他不知所措的站着,任由景辰亲吻。   他很少有这样乖顺的时候,景辰一亲就刹不住了,乐天再想躲,却被他一把扣住腰,直到乐天小声呜咽起来,喘不过气来,眼角一片通红的时候,景辰才不舍的放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吧?”   台下有个年轻的男宾客吹了声轻佻的口哨,看着景辰打趣道:“新郎官,你未免也太喜欢小新娘了吧,亲那么久。”   景辰笑了笑,温润而犀利的回敬道:“他这么可爱,我当然喜欢他,倒是你,玩了这么久,打算什么时候收心结婚?”   男宾客立刻摆手,一脸苦相,“你可别和我妈学,天天催婚天天催婚,我还想多玩几年呢。”   景辰还想对自己的好友说些什么,乐天在他旁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委屈巴巴的打了个小哈欠,“我困了。”   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却非常的漂亮诱人,眼角微挑,睫羽扑簌,眸子却如同孩子一般纯洁无瑕。事实上,乐天这个人,本身就长得非常有诱惑力,小狐狸一般的脸上却透着一股纯真劲儿,邪气与单纯交互,别有一番风味。   “乖,婚礼差不多结束了,我带你回去睡觉。”景辰向旁边的司仪示意。经验丰富的司仪立刻心领神会,完美无缺的用最后一段祝福词结束了这场婚礼。   这场婚礼就办在别墅的花园里,邀请的人不多,都是些深交之人。宾客们逐渐散去,工作人员在收拾会场,把临时搭建的舞台,摆放整齐的桌椅收拾起来,漂亮的彩灯和红毯花门也收起来。   景辰把乐天抱起来,抬脚往卧室走去。   按理说洞房花烛夜必不可少,就算乐天的智商只有六岁,但显然景辰也不打算把他当成个孩子来看。   回到别墅的卧室里,家政早已经把屋里收拾干净了,一张大床铺的整整齐齐,等待主人的临幸。   景辰把乐天放在床上,解开西装的扣子,把衣服脱了,衬衫也剥下来,露出一副纤瘦挺拔的上身来,粉红色的乳尖被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愈显诱人。   这样干净的身子,谁都想不到乐天曾经居然是个情场老手。   景辰早就知道乐天有一副令男人欲罢不能的身体,还有一张祸国倾城的脸,然而从前的他是精明的,推杯换盏中从不肯吃亏。   可现在呢,乐天的脑袋被伤得七荤八素,人是傻的,脸是漂亮的,身子是诱人的…哦,对了,爸妈不要他了,没有自理能力,不会赚钱,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就像一只举目无亲的小狗,茫然无知的,落到了他的手心里。   这一瞬间景辰的眼神莫名很深,乐天情不自禁的瑟缩起来,他那混沌的脑子好像明白一些:自己很无助,所有的一切都握在眼前这个,自称是他辰辰哥的男人手里。   他怕,可是没人救他。   “你终于是一无所有了,是不是?”景辰欺身过去,捏住乐天的下巴亲吻,“你只剩下我了,乖乖听话,你才能有好日子过。”   他按着乐天白皙的胸口,思考该从何处品尝这场大餐。   在恋爱的那一年里,他们上过很多次床了,每一次乐天都是妖媚而性感的,一个眼神就能勾起男人最本能的欲望,而现在的乐天明显换了一种性感的方式,无辜迷茫的眼神,微微噬咬着手指骨节,单纯的看着他。   这种惶恐的神情,从前可是绝不会出现在乐天脸上的,那家伙脸上除了轻佻风流的笑,就是左右逢源如鱼得水的风度,少有其他表情。   但是现在呢,只要他稍微一吓唬,乐天就好像要吓哭了一样。景辰对欺负小孩没有兴趣,但却很想从那双勾人的眼睛里看到眼泪。   轻挑起乐天尖尖的小下巴,景辰俯下身,深深地吻上了那两瓣带着甜味的薄唇,舌尖狡猾而霸道的启开唇齿,长驱直入,在对方的领地攻城掠地。舌尖轻柔的舔舐过乐天的上颚,瘙痒而刺激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唔……辰辰,辰辰……”乐天深深的喘息着,挣扎着,眼睛湿润着胡乱的叫他的名字。   景辰勾起嘴角,“这会儿又叫我辰辰了?之前不是打死都不承认吗?”   乐天睁大了眼睛,忽然变得很委屈,很伤心,使劲儿的摇着头,“你不是辰辰,辰辰不是这样的……”   “是啊,你记得的辰辰永远是个戴着渔夫帽,踩着小雨靴,拿着渔网带你下河摸鱼的小男孩,永远是那个穿着短袖短裤,教你做功课,帮你写作业的辰辰哥。”   手上抚摸的动作陡然变得粗暴起来,景辰说话的时候莫名带了点儿咬牙切齿的狠劲儿,“可你却忘了二十年后,那个在你风流快活之际,默默守着你的男人。你忘了那个男人是如何爱你的,你也忘了这一年的恋情和相守,你怎么能全忘了?!”   成年男人的愠怒气势很强烈,乐天其实听不懂景辰在说什么,但敏锐地感觉到了恐惧和不善,也感觉到了景辰带给他的疼痛——景辰近乎粗暴地掐着他的后腰。   “疼……放开我……”乐天的眼泪流了下来,浓密的睫毛沾着小水珠扑簌着,双手无力的推搡着景辰结实的肩膀。   他不断的挣扎着,哭叫着:“呜呜……疼,好疼,呜……爸爸!妈妈!救我……辰辰哥,辰辰,你在哪儿!呜呜……”   他哭得很厉害,把记忆里仅存的三个人都求救了个遍,殊不知他心心念念的辰辰哥,就是面前让他这么疼的罪魁祸首。   乐天的眼泪让景辰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他粗暴的抓起乐天,拿过领带绑住了那双哭泣的眼睛,按着他的后脑,靠近下身,几乎是恶狠狠的道:“含着!”   他的表情冷酷而可怕,和刚才在婚礼上那个风度翩翩的新郎竟然判若两人。   乐天哭得喘不过气来,紧紧的抿着嘴,拒绝靠近,景辰拿起一旁的衣带在乐天光裸的后背上抽打了一下,低声威胁:“不听话就把你光着身子扔出去,听见了没有?” 第三章 有妖怪!   新婚夜的这场情事乐天几乎是从头哭到了尾,结束之后景辰抱他去洗澡,还能感觉到他的颤抖和不断地抽噎。   景辰在那一瞬间有个念头,其实这对他来说很残忍吧,明明是个智商只到六岁的傻子,什么也不懂,就这样落在了一个‘陌生’而残酷的男人手里。   但是这种怜惜只存在了几秒钟,很快他就看到了乐天怨恨的眼神。   乐天生气了,不愿意乖乖睡在他怀里,他讨厌这个弄得他很痛很难受的男人,不断地扭动着,挣开景辰揽着他的手臂,抱着枕头,踉踉跄跄的往门外走。   景辰好整以暇的靠在床头,看着他去拧动反锁的房门。门是密码锁,乐天当然打不开,打不开他就气得直哭,揉着眼睛,“我要走…要走,我不要和你结婚了……”   景辰很不喜欢从乐天嘴里说出要走这样的话,他恶意的开口:“你想走?想去哪儿?”   “我要回家…”   景辰冷笑道:“回家?你妈妈还要你吗?”   乐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他死死的抱着怀里的缎面枕头,呜咽着坐到了地上,“辰辰,我要找辰辰…”   他脑袋里只记得辰辰了,他记得那个和他一起长大一起玩的小男孩,他记得辰辰哥对他好照顾他。如果是辰辰的话,一定可以把他从这个可恶而可怕的男人手里救出去。   景辰的脸色变了一下,说不清是缓和还是更加的冷酷,“我就是你的辰辰哥。”   乐天一愣,随后猛地摇头,“不对,你不是辰辰,辰辰好,你,你坏,你是妖怪,你把辰辰吃掉了,你还给我……”   “你还知道辰辰的好?”景辰忍不住的嘲讽,“你以为我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什么?啊?”   乐天听不懂,他只是哭,哭得连声都没了,眼泪在脸上肆意的流淌。   景辰拍了拍床铺,低声道:“别哭了,再怎么哭也没人救你,你现在只剩下我了知道吗?如果我不要你,你只能流落街头,连饭都吃不上,现在回来睡觉,别逼我发火。”   乐天从地上爬起来,哽咽着上了床,却也不敢接近景辰,只是蜷缩在小小的角落里。   他那么瘦,蜷起来就一点点,明明都二十六了,身子骨却那么孱弱,好像硬而脆的水晶玻璃,一摔就能碎了。   景辰的心莫名的软了一点儿,他将乐天抱过来,擦拭那张小脸上的泪痕,低声哄道:“听话,不哭,再哭就要头痛了,头痛就得给你打针了。”   怀里的人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紧紧的抓住了景辰的睡衣,“不打针…打针疼……”   “那就不要哭了。”景辰抚摸着乐天的后背,“我真的是你的辰辰,你只是不明白,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乐天警惕的盯着他,但他实在是哭累了,尽管还是怕他,讨厌他,却顶不住铺天盖地的困意,在景辰怀里睡了过去。   夜已深了,景辰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睁着眼看着窗外暗淡的月光,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怀里的人。   乐天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都会抽噎和梦呓,凝神一听他叫的也不过就是爸爸妈妈这几个字。   他的精神还很脆弱,根本经不起惊吓,婚礼上时景辰还算温柔,可在床上时实在太可怕了,乐天不可避免的做了噩梦,他先是看见爸爸妈妈冷漠的关上门,紧接着辰辰哥出现了,他拿来了乐天最喜欢的零食,可是还没等乐天碰到,忽然黑暗中跳出一只可怕的怪物,一口将辰辰吞了下去!   乐天惊叫了一声,抱着脑袋哭了起来,景辰睡眠浅,瞬间就清醒了,条件反射的把乐天搂进怀里,重重的抚摸他的头发,“没事,没事,别怕,我在这儿,辰辰哥在这儿…”   乐天半睡半醒,听到辰辰两个字就忍不住往他怀里挤,不知为何张嘴咬他的睡衣,模糊不清的叫道:“有妖怪,妖怪,把辰辰吃了呜呜…”   景辰啼笑皆非,“哪有什么妖怪?你当拍电影呢?咬我衣服干嘛?快吐了。”   乐天不听,景辰干脆把手指塞进乐天的小嘴里,乐天含着他的手指,就如同婴儿得到了奶嘴一般,忽然有了很大的安全感,也不哭了,专心致志的轻咬着景辰的手,又慢慢的睡过去了。   景辰挑了挑乐天软糯的小舌头,低沉的笑了一下,眼神在昏沉的月光下晦暗不明。   第二天上午就有私人医生过来给乐天做每周例行的身体检查。   景辰这座独栋别墅地势很好,离最繁华的市区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周围的公园造景非常漂亮,不论从出行还是居住的方面来讲,都是得天独厚,医生过来也很方便。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住户非富即贵,物业费高产商就舍得花钱,保全做得非常好,每隔一百米就能看见个保安在晃荡,是个就算把乐天放出玩也不会出事的好地方。   所以景辰基本不回景家大宅去住,虽然那地方豪华且宽敞,后院还有人工湖,但实在不如自己出来住舒服。   别墅有三层外加一个露台,前院有花园,后院有泳池,门口有两个门卫轮值,本来景辰只雇着一个家政来打扫卫生,但自从把乐天接来之后,又多加了两个护工,一男一女。   景辰已经接手了家里一部分的产业,虽然大头还由景家老爷子管着,但景辰的本事也不差,各种投资做得风生水起,人道是青出于蓝。   今天景辰特意推迟了公司的会议,留在别墅里看着乐天做各种检查。   二楼有个简单的诊疗室,是景辰专门扩出来的,沈医生在那里给乐天测了血压,视力,骨骼等等,又给他做了些智力测试题。   乐天挺怕生人的,医生的手一伸过来他就下意识的躲,最后景辰训斥了他几声,他才不敢动了,皱着小眉头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医生摆弄。   医生无意道:“景先生,病人似乎很怕您?”   他的本意是想说乐天精神上易受惊的缺陷,景辰却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他冷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道:“你觉得我虐待残疾人吗?你可以查查,看他身体上有没有不该有的伤痕。”   沈医生梗了一下,立刻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哪敢光明正大去检查,再说了,就算这小傻子真的在景辰手里遭受了什么虐待,他能怎么办?他一个私人医院的小医生,怎么和大股东斗?   二十六岁的男人,除了长得漂亮些,没有任何可以令人心慈手软的地方,却偏偏长着六岁的心智,一点儿惊吓和折磨都受不了。   刚才从领口泄出的那些暧昧吻痕,他也不是没看见。   沈医生有些可怜乐天,从兜里掏出块奶糖给他吃,给他量血压的动作愈发的温柔。   一切完毕之后,医生将准备好的智力恢复计划书交给景辰,叮嘱道:“病人的身体基本恢复了,以后按照这个每天训练,也许智力能有所提升。”   景辰点了点头,接过计划书,将医生送了出去。   乐天敏感,大概是感觉到了医生的善意,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还痴痴的望着房门。   景辰皱了皱眉,强硬的扳过乐天的脸,拇指略微粗暴的揉弄着他的唇瓣,“看什么?还想跟他走是不是?”   “唔…”乐天被玩弄的难受,不住的躲。   景辰不再欺负他,拿起那份计划书翻了翻,然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去厨房给乐天做午饭。 第四章 不速之客   景辰做了乐天的营养餐,端出来放到餐桌上的时候,看见乐天正蹲在地上,偷偷摸摸的翻垃圾桶。   景辰也不说话,就站在门口,饶有兴致的想看看乐天准备干什么。   然后他就见乐天翻出了那份他扔掉的计划书,翻了几页,似乎是看不懂,就小心翼翼的藏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结果他一回头,看见景辰在,吓得惊叫了一声,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景辰几步走过去,轻而易举的把那份计划书从乐天怀里抽了出来,有点儿纳闷:“你找这个干什么?”   乐天抿着嘴不说话,只是伸手去抢。   他其实能听懂一点儿别人的话的,心思也非常的敏锐。刚才医生来了一趟,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生病了,就是因为生病才只能住在景辰这里。   就像感冒要打针一样,乐天知道生病就要治疗,他也隐约觉得,这本被景辰随手扔掉的厚厚的册子,可以治他的病。   乐天不知道这本计划书怎么治他的病,他只能偷偷地拿回来,藏起来。   但现在被景辰夺走了,乐天又生气又害怕,伸直了手去抢,景辰一手拧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在桌子上,然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计划书封面上‘智力训练’几个大字,“原来你其实知道的啊,嗯?小傻子,想变回去是不是?”   乐天被压在坚硬的桌子上,艰难的回头瞪他,“坏人!还给我!给我!”   景辰故意加了点儿力气,乐天痛得呜咽了一声,冷漠而沉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干嘛非要恢复?你现在不挺好的吗?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还有力气骂人咬人。”   景辰伸手抚摸乐天的耳际和后项,低沉道:“要你哭就哭,要你叫就叫,多好。”   乐天扭头咬住景辰的手指,愤恨的控诉,“你对我坏!我不要,不要和你在一起…等我病好了,我就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景辰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的阴鸷,他一把将乐天拽起来,咬牙冷笑,“哦,我对你坏?等我哪天把你送进夜总会,你就知道谁对你坏,谁对你好了!”   乐天不知道什么是夜总会,但景辰眼里的暴戾和阴狠把他吓到了,他怕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嗓子发紧,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颤抖。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对他呢?他明明那么听话,那么乖,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对他这么狠心?   景辰松开他,三下两下把计划书撕了,顺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想离开我,做梦吧,现在去吃饭,吃完饭去午睡。”   乐天委屈的哭了几声,被景辰不由分说的抱起来,去了餐厅。   餐桌上放着两份午饭,一份是景辰的,他对饮食没什么要求,就是随便弄了弄,另一份是乐天的营养餐,却做的非常精致。   景辰在这方面可能真的把他当小孩了,上面还用胡萝卜雕了小兔子,鱼肉摆成花瓣状。他的厨艺很好,又刻意研究了营养食谱,就不再让家政插手做饭的事情,除非公司真的很忙。   乐天因为被骂了一顿,吃不下饭,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眼前的饭碗掉眼泪,可怜的很。   景辰训斥了两句他也不吃,景辰无奈,干脆把乐天抱进怀里,一口一口的喂他。   这小傻子一边吃着,还一边的抽噎,差点儿把自己呛到,景辰嘴对嘴的喂了他几口牛奶,才顺了下去。   “好吃吗?”景辰蹭了蹭乐天的额头,碎碎的刘海扫在皮肤上,如同绸缎一般柔软。   乐天瞬间把刚才的委屈给忘了,怯怯的点头。   他这个症状忘性也很大,有些时候即使景辰对他很残忍,他也会在几个小时后忘记,然后依然像只胆小而温顺的动物一般,不远不近的打量他,艰难的思考着。   景辰喂完饭,又把这小东西带到卧室去,放到床上,盖好毛毯,拉上窗帘,定了一个半小时的闹钟。看着乐天合上眼睡熟之后,景辰才回去吃了自己的饭,然后去了书房。   ……   景辰因为工作的原因,并不能总留在别墅照顾了天。他不在的时候,就由护工来照料他的起居。   多数是那个年轻的女护工李婷婷来照顾他,因为乐天对成年男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心,只有面对女性——尤其是长得清秀的年轻女孩时,会稍微放松一些。   这天景辰一早就去了公司,乐天醒后家里就没人了。景辰不在,乐天就高兴,这种高兴显而易见的表露在脸上,幸亏景辰看不见,否则乐天晚上绝对会哭得比谁都惨。   李婷婷在厨房切了水果,端进画室,乐天正背对着她在看画册。乐天还认识的字不多,倒是对油画非常的敏感,李婷婷在后面轻声道:“乐天先生,要吃些水果吗?”   乐天充耳不闻。   李婷婷叹了口气,大多数时候乐天只对‘乐乐’这一个称呼有反应,但某次她当着景辰的面叫了一次乐乐,雇主那脸色瞬间就阴沉想要杀人,好像‘乐乐’这个简单甚至有点儿俗气的称呼是什么无双至宝一般,不容他人染指。   但现在景辰不在,李婷婷就大胆的叫了一声,“乐乐,来吃水果。”   乐天回头看见她,眼睛亮了一些,张着手,“要,要吃…”   李婷婷水果拼盘放到桌上,小勺子递到乐天手里——她原本准备的是牙签,但这种尖利细小的东西对一个小傻子来说太危险了。   乐天兴致勃勃的吃着水果,李婷婷顺手去收拾扔了一地的绘本画册,忽然听见楼下传来‘致爱丽丝’的铃声。   这是别墅的内线电话,一般只有门卫会打进来。也就是说,有客来访,而且是没有预约过的。   李婷婷下楼接电话,乐天好奇的看了几眼,像小鸭子跟着妈妈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下楼了。   李婷婷接了电话才知道,果然有客上门,但门卫拿不准该不该放进来,所以才打电话询问。   可视电话的屏幕上正是大门外的景象,李婷婷看到了三个人,似乎是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妻,女的穿着一身贵俗的紫貂,明明才初秋,有点儿不伦不类的。   后面有个年轻人拿着手机,在以别墅为背景自拍。   李婷婷不认识他们,雇主也不在家,她正要让门卫送客的时候,忽然乐天挤了过来,睁大眼睛去抚摸屏幕上的人,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妈妈,爸爸!”   他哭的太可怜了,睫毛上都挂着小水珠,李婷婷赶紧哄道:“他们是你家人吗?那我们让他们进来好不好?”   乐天哽咽着点头,“进来,进来…”   李婷婷按下通讯按钮,让门卫放行。 第五章 不要脸的一家人   那三个人一进来,乐天就冲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为首的中年女人,克制不住的哭道:“妈妈,妈妈,我要回家…带我回家吧,我听话,我不要呆在这儿了…”   女人脸色有异,过了半晌才勉强的抬起手拍了拍乐天的后背,“哪能呢,你都是结婚的人了,怎么能说走就走。”   乐天摇着头,“他坏,他对我不好…”   乐天不知道怎么控诉景辰的残酷,只能拽起袖子,让女人看自己手腕上红红的勒痕,“他还绑着我,好疼好疼…”   这痕迹是昨晚留下的,乐天在床上实在是不配合,景辰一气之下干脆把他绑在了床头,直到情事结束才松开。   女人对那几道明显的伤痕视而不见,只是讪笑,“景辰那人不错的,你乖乖听他的就好。”   言辞之间的语气,竟像古时候将自家小孩卖给黑心贩子的无良父母。   乐天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妈妈要向着那个坏人,他茫然的望着女人,忽然脸上一疼,是后边那个年轻人过来扯了扯他的脸,嗤笑道:“真的傻了?笑死人了,跟个智障似的。”   中年男人咳嗽了一声,微斥道:“子昂,那是你哥哥。”   乐子昂不屑,“我可没一个傻子哥哥。”   乐天迷茫的眨了眨眼,眼角的泪痕还没干。   一场车祸如同大浪淘沙一般,将他生命中几乎所有记忆都洗去了,包括这个小他三岁的弟弟。也是奇怪,明明记得辰辰哥,却不记得这个弟弟。   李婷婷敏锐的察觉到这家人不太对劲,但要照顾乐天的情绪,她只能请他们坐到沙发上,然后去倒茶。   乐子昂毫不客气的坐在主位,低头滑手机,李婷婷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见他在发朋友圈,配图是刚才的自拍,背景就是这座装修别致的别墅,配字‘今日阳光甚好’云云。   李婷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去泡茶了。   乐天兴致勃勃的挨着女人坐,手指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袖,好像生怕又被赶出去,女人旁敲侧击的问了很多景辰的近况,然而乐天这个脑袋,别说旁敲侧击了,就算你直白的问,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   女人问了几句就放弃了,倒是乐子昂玩够了手机,凑过来欺负乐天:“哎,傻子,你会学狗叫吗?学一个试试,让我们开心开心。”   乐天警惕的盯着他,往女人身后缩了缩。   乐子昂不放弃,正好茶几上有盒糕点,他打开一个,撕开了干燥剂的包装,递到乐天跟前,“吃不吃?这是白糖,可甜了。”   乐天犹豫的看了看,伸手去接,两夫妻无动于衷。   李婷婷赶巧端着茶杯回来了,一见这阵仗,立刻就发火了,抢过那包打开的干燥剂,怒道:“干什么呢?知不知道这有毒,吃了会死人的!”   乐子昂一副被人搅了好戏的表情,往沙发里一靠,“哪有那么严重,也就是拉几次肚子吧…再说正常人谁真的会吃,哦,忘了,他不正常。”   李婷婷气得咬牙,可她也只不过是个护工,只好扭头去给景辰打电话,又低声把这段插曲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景辰的声音很沉,只是说知道了,现在就回来,倒也没再说别的。   虽然电话里没说什么,但从公司到家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让景辰压缩到了二十分钟,一进玄关就听见乐天在委屈的小声说疼,景辰在客厅门口站住脚,没说话。   乐子昂还不知道景辰回来了,仍然拧着乐天的小脸,嘲弄道:“也不知道脑子变成什么样了,你是不是该吃点儿核桃补补脑啊哈哈哈。”   乐天被扭的呜咽着叫疼,脸上红了一块,李婷婷皱着眉叫乐子昂住手,然而人家选择性失聪。   景辰眼神沉了沉,信步走了过去。   女人听到脚步声,连忙在乐子昂手臂上打了一下,示意他住手,然后站起身,满面笑容道:“哎呀,女婿回来了,我们这儿等你半天了。”   景辰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过去把乐天抱过来,揉了揉他发疼的小脸,低声问道:“还疼不疼?”   乐天小小声的抽泣了几下,把脸埋进了景辰怀里。他少有这么依赖景辰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受了乐子昂的欺负,又觉得景辰好了。   女人被这样无视,有点儿失面子,讪讪的坐到沙发上,笑容愈发的假,“上回你们婚礼,我们也没去,真是遗憾了,这不今天来看看乐乐过的怎么样。”   景辰在心里冷笑,当初婚礼这家人没来,纯粹是根本没受到邀请。乐天好的时候,这家人靠他挣钱,乐天傻了,这家人就将其弃若累赘。   现在估计是看到乐天进了景家,又有了压榨价值,才忙不迭地过来示好,想分一杯羹,攀个高枝。   果然女人就开口了,“这你们婚也结了,乐乐算是嫁进了你们家,那聘礼?”   景辰挑起眉梢,饶有兴致的反问:“聘礼?那你们有掏嫁妆吗?”   女人一愣,男人赶忙上阵,“就算不给聘礼,那我们养了乐天这么多年,你也该给点儿抚养费吧?”   景辰简直要气笑了,“抚养费?好吧,那我就给你算算。”   “…反正乐乐现在也听不懂,我就直说了,你们刚结婚的时候不能生育,领养了他,可没想到三年之后又怀上了孩子,还是男孩。”   景辰若有若无的看了乐子昂一眼,“从那以后乐天的生活就一落千丈,这个所谓的弟弟从小欺负他,抢他东西,七岁栽赃他偷钱,八岁剪坏他的衣服,我跟乐乐一起长大,我清楚得很。”   女人脸色有些尴尬,像是一锅卸妆水泼到了脸上,伪装融化,妖魔鬼怪现了真形,她讪讪道:“那只是小孩子家互相打闹而已,我们做大人又不能插手。”   “好吧,这先不提。”景辰摸了摸乐天的头发,继续道,“乐天十八岁之后你们就断了他的生活费,这之后都是他自己画画挣钱,还有靠我的接济才读的美术大学,所以说你们养他,也只养到了十八岁。”   女人小声道:“那也不少钱呢。”   “等他大学毕业后,卖的每一幅画,挣的每一笔钱,都存在家庭账户里,你们可以随便取用,据我所知,你们用的还不少,乐天自己租了公寓在外面住,但你们家每月的电费网费也都是他掏的,没错吧?”   男人立刻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道:“儿子挣的钱给老子花,天经地义!”   这话虽然段位不高,但实在是太不要脸的,景辰竟然无言以对。半晌之后他笑了笑,“行吧,那你们想要多少钱?”   夫妻对视一眼,女人试探道:“不能少于两百万。”   女人本意还想讲价的,没想到景辰爽快的道:“可以。”他签了张支票,扔在茶几上,“拿了钱走人,以后别在乐天面前晃荡。”   女人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抬手把支票塞进手包的内侧,“那是,那是…”   她见景辰这么好说话,又得寸进尺的道:“那啥,子昂今年也毕业了,您看着能不能给安排个工作?”   乐天这句话听懂了,他还记得刚才被乐子昂欺负,摇着景辰的胳膊求道:“不要,不给他,他坏!”   景辰看了那便宜弟弟一眼,嘴角有点儿若有若无的阴毒的笑容,“好啊,就让他来公司上班吧,读的什么专业?”   乐子昂爱答不理的,矜贵的道:“会计。”   “那就来财务吧。”   乐天一下子就生气了,闷闷的扭开头不理他。   景辰在心里哑然失笑,小傻子,我这是要为你出气呢,等合同签了,乐子昂进了公司,那就是小鱼落到了老猫手里,自有各种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揉圆搓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这家人来的目的都达到了,寒暄了几句就忙不迭的要走,景辰也不留,端端茶杯送客了。   乐天还恋着他妈妈,想要跟着一起走,景辰一把揽住他,佯若亲昵的在他耳朵上亲了亲,语气却非常的阴鸷,“忘了昨晚的教训了?再想着走,就把你绑起来吊到大门口。”   乐天颤抖了一下,但紧接着又不管不顾的挣扎着,固执的往大门口伸着手,又哭又叫,“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景辰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其实这傻子根本不清楚到底谁对他好吧?还是说即使父母把他卖了,他也宁可回那个恶心的家,却不愿意留在自己这里?   怀里的人仍然在挣扎,景辰心火一起,干脆伸手在乐天腰上狠狠一掐,乐天像某种小动物一般叫了出来,身子瞬间就软了下去,哭声都低了。   景辰毫不怜惜的单手抱起他,大步向卧室走去,乐天呜呜咽咽的伏在他肩膀上,因为急剧的抽泣而脸色发白。   这回乐天真的把景辰惹火了,虽然他常常惹怒景辰,但并不是每次都这样严重。   景辰这个人,对自己尚能狠下心来,更别提对别人,乐天落在他手里,无依无靠,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柔软最好欺负的一团小兽,落入了满身刀枪的猎人手中。   景辰将乐天扔到大床上,厉声道:“不许哭了,再哭我揍你了!”   乐天泪眼朦胧的看了景辰一眼,哭得更厉害了,小声叫着,“坏人,坏人,走开…”   景辰恼了,干脆拽起乐天,撕开他身上的家居服,将他狠狠的按在墙上,不管不顾的进入了他的身体! 第六章 猫猫,猫猫   布帛撕裂的声音微弱而清晰,霎那间就有殷红温热的鲜血顺着乐天白皙的大腿根流了下来。   景辰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他抓着乐天的腰粗暴的折腾,一下比一下深重,“你想走是不是?想回家是不是?!我让你断了这个念头!说,还敢不敢了!”   乐天疼得脸色惨白,嘴唇都咬破了,他死死的抓着景辰的手臂,哽咽的求饶:“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晓得自己哪里错了,不知道无辜的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虐待,可他也只能说对不起,不断的说,以祈求这个恶魔的一点点怜惜。   ……   第二天早上景辰起床的时候,才察觉乐天发烧了。   昨天他折腾得太厉害了,清理的时候才发现乐天后面见了血。景辰并不会为已经做过的事情去后悔去愧疚什么,他只是沉默地去找了退烧药,喂他吃了,然后抱着他哄了一会儿,直到人安稳的陷入了黑甜的梦乡,他才起来收拾。   那些暴虐的,残酷的心思总是存在景辰心底,像是一层薄薄的有毒的灰尘,一点儿风就能扬起,把人活活弄死。   乐天是唯一会扬起这层毒灰的风,偏偏常伴左右,总是懵懂无知的激怒他。   景辰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看了乐天一会儿,最后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叮嘱护工照顾好他,便起身出门。   到快傍晚的时候,景辰让助理去把寄养在宠物舍的猫带了回来。   那是只纯种的布偶猫,是乐天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景辰送的礼物。乐天一直特别宠它,算到现在也养了快四年了。乐天出事之后,景辰直接把它送去寄养,后来就直接忘到脑后了,这会儿才想起来。   布偶猫被高级猫舍养的毛光水滑,塞进猫笼里送了过来,景辰进了家门之后就把它抱了出来,打算用这个小东西去哄哄楼上卧室的另一个小东西。   乐天的烧已经退了,此时正趴在床上看绘本,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领口泄出的春光一览无余——昨晚欢爱的痕迹还留在上面,红紫的吻痕暧昧而淫媚。   景辰的眼神深了,他闭了闭眼,把那些心思先压下去,半是戏谑半是关心的道:“怎么趴着?屁股还疼吗?”   乐天抬头见是他,就像惊弓之鸟一般的跳了起来,然后他就拉扯到了身后的伤口,疼得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景辰哭笑不得,抬脚往里走,“好了,别乱动了,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一会儿再给你上点儿药。”   “不要,走开!”乐天很明显还记得昨晚的惨痛教训,捂着屁股在床上躲来躲去,见无处可藏,干脆一头钻到了床底下,死活不露头。   景辰半蹲下身,伸手捞了捞,竟然还够不着。   景辰给气笑了,“床底下脏不脏啊,赶紧出来。”   乐天在黑暗的角落摇头,愤恨的道:“不要,不出来!”   景辰故意沉下脸,“出不出来?昨晚的教训不够是不是?”   乐天没了声,景辰以为吓到他了,过了一会儿床底下竟然又传出呜呜咽咽的哭声。那声音实在太可怜了,景辰都心软了,缓和了语气哄道:“好了,快出来,晚上做乐乐喜欢的蛋羹好不好?”   乐天还是哭,“你骗我…你要打我,我屁股痛,我不出去…”   景辰没了办法,只好返身去把布偶猫抱过来,展示给乐天看,“乐乐你看这是什么?”   乐天迷惑的去看,忽然惊喜的叫道:“猫猫!猫猫!”   布偶猫叫了一声,想要挣脱景辰往床底下爬。   景辰可不会放弃这个珍贵的‘猫质’,紧捏着布偶猫的后项。他确认乐天是记得自己的猫的,毕竟以前小傻子在街上看见流浪猫的时候并没这么大的反应。   尽管乐天不记得自己的猫实际上叫做乐招财,只知道猫猫、猫猫的叫。   景辰捏了一下布偶猫的后腿,乐招财叫了一声,乐天一听就往外爬,又不敢去抢,只能怯怯的望着景辰,嘴里不断的念叨:“猫猫,猫猫,还给我…”   他还说还给我,明显就是知道这是自己的猫。   景辰笑了,“你出来我就还给你。”   他觉得自己俨然是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臣了。   乐天终于按耐不住了,又往外爬了几下,景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出来。   那一瞬间乐天下意识的蜷缩起来,抱住了脑袋——怕挨打。   然而景辰只是拍了拍乐天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把布偶猫塞进他怀里,“好了,跟猫玩去吧,等会儿下楼吃饭,吃完饭上药。”   乐天愣愣的望着他,好像回不过神来一样。   他实在是不懂,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对他又好又坏呢?好的时候他就像辰辰哥,可是坏的时候,乐天简直不敢回忆。   布偶猫天性黏人,对他的主子极其的信赖和依恋。乐天再傻,智商也比猫高,当乐招财的大哥绰绰有余。   乐天可能是被景辰欺负怕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比他小比他傻比他还软萌的小东西,就天天抱着不撒手,喜欢的不得了。   有的时候连景辰都有点儿嫉妒乐招财在乐天心里的分量。   乐天的男护工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八,体脂率低,胳膊上的肌肉跟小山一样,是个非常标准的彪悍大汉。然而这大汉,怕猫。   之前乐天就很戒备他,后来发现他怕猫之后,就跟得了金箍棒的孙猴子一样,立刻得意起来,每天抱着猫追着护工汉子跑,撵得他从一楼跑到三楼,从三楼跑到一楼,一时间鸡飞狗跳,到最后男护工哭丧着脸告饶:“小祖宗,算我求你了,你让你那猫把爪子收收,太吓人了。”   乐招财舔了舔自己柔嫩粉红的小爪子,严肃的说道:“喵~”   李婷婷倒是很喜欢它,布偶猫性子好,长相更是漂亮,一双眼睛和它的主子如出一辙,湿润而清澈。   偶尔景辰不在家的时候,乐天就抱着猫坐在天台的遮阳伞下,安静的望着远处的风景。   他不说话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就像一个稍微有点儿内向的大男孩,皮肤很白,头发柔软而黑,引得人移不开眼。   有天景辰从公司回来,进了前院,一抬头就看见乐天在楼顶俯视着他。   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空气似乎慢慢的震荡开来,景辰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战栗,就好像一颗卵石轻巧的落入了平静的湖泊。他暗自心想,这个人应该是属于我的,也幸好,只属于我。 第七章 狐朋狗友   月上枝头的时候,景辰的好友忽然约他去喝酒。   这个好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夏字,就是那天在婚礼上吹口哨揶揄他们的那个男人。   这个欧阳夏可是不简单,他上一辈与景家是世交,与景辰却是在大学时才相识。和景家一本正经的生意不同,欧阳夏做的是灰色产业,在当地开了好几家大大小小的夜总会和酒吧,是个名副其实的地头蛇。   景辰想了想,欣然应约,顺便把乐天也带上了。   这小东西被闷在别墅里这么多天,也该带出去见见人。   于是欧阳夏就在自家酒吧里开了个包间,把地址发给了景辰。然而景辰到的时候,只有一个清秀的侍者把他引进了包间里,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景辰就叹了口气,自己这个朋友未免太没时间观念了,十次约见迟到九次。   坐在软和的沙发上喝了几分钟的酒,逗着乐天玩了一会儿,欧阳夏才搂着一个秀气的男孩姗姗来迟。   景辰抬眼打量了一下,果然对方怀里的那个青涩男孩是个生面孔:这家伙上个月才要的新宠吧?这么快就换了?   眼见着欧阳夏搂着男孩正要踏进包间,景辰放下手中的酒杯,在茶几上微微磕了一下,“欧阳,我这儿还有人,别什么乱七八糟脏的腥的都带进来。”   欧阳夏愣了一下,随后就嘿嘿的笑了两声,“辰哥,这可不脏,是个雏儿,我亲自开的苞,怎么样,这小模样不错吧?”   一边说着,一边把男孩带到景辰面前,掐着他的下巴展示给他。   景辰没什么兴趣的扫了两眼。   这男孩充其量也就二十吧?还是个大学生?脸上的青稚还未褪去,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   “你也别太花了,上一个是什么时候,也不过一个月吧?这就要了新的?”景辰有点儿看不过去。   欧阳夏不以为然的在男孩脸上亲了一口,叹道:“哎,辰哥,你是走进婚姻的坟墓了,连说话都老气横秋的,咱们年轻玩得起,当然得玩够了。”   景辰不甚赞同,不过也没说什么。别人的家务事,他管不着,也懒得管。   倒是乐天对他手里的酒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趁他不注意悄悄凑过来,闻了闻酒的味道,紧接着就像是寻到奶酪的小耗子一样,眼睛发亮,张手要酒喝。   景辰抬高了手,低声训斥道:“不许碰,对身体不好。”   乐天的眼神瞬间委屈了,他一贯会讨好的,“乐乐想喝,辰辰给我。”   欧阳夏笑着打圆场,“一点儿酒而已,没事的,来,小妖精喝我的吧。”   景辰不悦的瞥了他一眼,欧阳夏改口改得比翻书还快,立刻招手叫来侍应生,“来,给乐天先生倒一杯营养又健康的鲜榨蔬菜汁。”   夜总会哪有什么蔬菜汁啊,但是老板的话就是圣旨,侍应生也只好三拜九叩退下去厨房找了些柠檬草莓小番茄,现打了一杯果汁呈了上来。   乐天在昏迷的那半年里,身体素质大幅度下降,免疫力低,所以景辰每天都逼他喝一杯果蔬汁增强抵抗力,于是这会儿乐天就完全不愿意喝了,只是把杯子抓在手里。   他好奇的打量着欧阳夏身旁的那个年轻男孩,大概是因为对方也被欧阳夏搂在怀里,并且周身有一种温顺驯服的气息,让乐天莫名有种‘同类’的感觉。   景辰不喜欢乐天这样总盯着别人看,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看什么,一个小鸭子有什么好看的。”   乐天愣愣的转过头来,不太明白景辰的话。他知道小鸭子长得什么样,对面明显是个和他一样的大男孩,并不是什么鸭子。   他反而伸手去向那个男孩示好,似乎想跟他一起玩。   那男孩表面温驯内里精明,很清楚谁是乐天的主人,便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景辰,见对方脸色阴沉得像要下刀子,最终还是没敢去搭理乐天。   乐天自己讨了个没趣,忿忿的瞪了景辰一眼,景辰不怒反笑,拧了拧他的脸,“瞪我干嘛?又不是我让人不理你的。”   说得义正严辞的,好像刚才拿眼刀子瞥人的不是他一样。   欧阳夏喝着喝着酒,忽然问道:“对了,辰哥,你有多久没回过家了?”   景辰不甚在意,“一年了吧。”   “去年过年都没回去?”欧阳夏啧道,“你可真行,你就不怕你家老爷子一气之下把你绑回去?”   景辰嗤笑,“他还没那个本事。”   乐天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蔬菜汁,其实他那小傻脑袋也思考不了什么,但是他理解到了,景辰好像跟他一样,也回不了家。   甭管是自愿还是被迫,乐天忽然对景辰产生了一种孩童般的同情和怜悯。   前面说过了,乐天的忘性很大,直白说就是不记仇,只要景辰表现出对他的善意来,乐天就会把他当成自己的辰辰哥。   于是景辰无意间一低头,就对上了乐天‘慈爱’的目光,那眼神有点儿熟悉…哦,想起来了,某次布偶猫被一只玩具老鼠吓得喵喵叫,乐天把它搂进怀里顺着毛安慰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景辰给逗笑了,揉了一把乐天的头发,“你看我干什么?”   乐天固执的望着他,小声道:“辰辰也不能回家吗?”   “回去了一堆三姑六婆围着,太烦了。”景辰笑了笑,“不过你要是想去,下个月我带回去一趟,后院还有湖呢,能带你抓鱼。”   乐天玩心大,一听这个就高兴起来了,坐在沙发上捏着手指头,兴致勃勃的念叨:“抓鱼,抓鱼,给猫猫吃……”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下面是一双剔透的眼眸,漂亮的简直不像是人间的东西。景辰的心被撞动了,不由自主的俯身去亲了他一下。   欧阳夏大叫:“哎哎哎,这还有人呢,眼都闪瞎了!你们再腻歪,那我可要起来跳脱衣舞了,看谁比谁骚!”   景辰笑骂,“闭嘴吧。”   这是自打结婚以来,景辰第一次带乐天出门,还是晚上,没到十点乐天就困的直打哈欠,坐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没一会儿就靠到了景辰身上。   景辰顺手揽住他,冲欧阳夏示意了一下,“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欧阳夏翻了个白眼,“现在才几点…算了,你是结了婚了,收心了,走吧走吧,我送送你。”   乐天已经靠在景辰怀里睡着了,景辰没惊醒他,轻手轻脚的把人抱了起来,下了楼,小心的放进车的后座,又拿过后备箱的羊毛毯子给他盖上。   欧阳夏和那男孩在一旁送客,直到景辰的车走远了,男孩还愣愣的望着车去的方向。   欧阳夏勾起嘴角笑了,捏了一把男孩的小腰,“怎么,羡慕了?”   男孩立刻谄媚的笑,“没,我有夏哥就够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欧阳夏在无边的夜色中点了支烟,橙色的星火明明暗暗,他嘲讽道,“人家可是青梅竹马,没有证件但也是办过婚礼明媒正娶的,就算是个傻的,跟你这个做鸭的比也是云泥之别,别妄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是。” 第八章 小画家   乐天平时很爱睡觉,可能是因为脑部受创的原因,困意总是来得勤,尤其是中午饭后。   乐天睡着的时候会收敛平时所有的情绪,那些显而易见的惶恐,害怕和警惕,全都不见了。他就像一只温驯而脆弱的小动物,全心依赖的躺在被子里。   景辰在一旁看着他,那颗充斥着躁郁和怨怒的心脏也如同被一只大手温和的抚平了。景辰偶尔会想,也许我该对他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毕竟他只有我了。   安宁的午后,电话铃声猝然响起,景辰迅速的按掉电话,起身出了卧室,把门关上之后才接听,“怎么回事?”   来电的是他手底下的一个亲信,听称呼就知道了,一般的属下都毕恭毕敬的称他景总,只有过生死的亲信会叫他辰哥。   亲信道:“辰哥,很抱歉这时候打扰您,不过您之前让我盯着的人有动静了。”   “乐正东吗?他干什么了?”   乐正东,就是乐天的养父,乐子昂的亲生父亲。   “他进赌场了,已经有半个小时。”   景辰冷笑了一声,真是不争气的东西,既然他自己送到门上,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先找几个散客跟着他,让他赢几局,过几天等他陷进去了,再一点儿一点儿的把他弄死,最好逼到去借黑贷。”   亲信回道:“是。”   景辰还想再吩咐几句,忽然听见身后一阵门响,便挂了电话,扭头一看,果然是乐天醒了,见房间没人,就出来找。   景辰脸上那种阴鸷的情绪还未完全褪尽,乐天乍一看到这样的景辰,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畏惧的望着他。   他身上就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   景辰皱了皱眉,过去把他抱起来放回床上去,“怎么不穿鞋就下来了?这才几点,不睡了?”   乐天怯怯的解释:“有妖怪,怕…”   景辰知道他又做噩梦了,便轻拍了拍乐天的后背,低笑道:“哦,那个妖怪这么坏吗?看来辰辰哥要去收拾收拾它。”   乐天伸手抓住了景辰的衣角,小声道:“叫它不要再来了,乐乐不喜欢他。”   景辰笑道:“好,它不会再来了。”   乐天仿佛得到了什么护身符,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景辰坐在床边看着他,说起这个总在梦里纠缠乐天的妖怪,景辰很怀疑是因为自己新婚之夜时,表现的太过可怖,以至于乐天心里有了阴影。   也就是说,在乐天梦里的妖怪,其实是他的化身吗?   景辰有点儿无奈,又莫名的有些愧疚,最后他叹了口气,俯身亲了一下乐天的额头,低声道:“小傻子,对不住了,我们就这样纠缠一辈子吧。”   ……   又过了几天,景辰意外的发现乐天开始画画了。   最开始只是用各种颜料在空白的画布上涂抹,完全没个章法,后来却慢慢的有了形状和光影,整幅画都带着一种抽象却朦胧的意境在里面。再后来就有了具象,可以画风景和静物了。   景辰暗暗心惊,因为他并没有刻意的引导乐天什么,但这种艺术天分就好像刻在乐天的骨子一样,就算窗户门都堵严实了,也能从烟囱里飘出来。   他也给乐天做了测验,但分值并没有任何的提高,甚至都不认识太多的字。好像脑子里只有艺术这一块完好的保存下来了,剩下的全都一塌糊涂,连医生都没办法解释,最后只能说,可能是病人出事前的习惯使然,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某天景辰回来,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家政阿姨在厨房切水果。   景辰脱了西装,“乐天呢?”   阿姨笑道:“在楼上画室呢,最近他总喜欢在那儿。”她一边说话,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利索的收拾着一份水果沙拉。   景辰正要上去找乐天,忽然又回过身来道:“张姨,乐天不喜欢香蕉,麻烦重新弄吧。”   阿姨看了看已经洒了奶白沙拉酱的水果盘,心里嘀咕:不喜欢香蕉挑出来不就行了,非得这么精细?一个男人怎么宠得跟三岁小孩似的。   嘀咕归嘀咕,阿姨还是重新开始切水果,毕竟拿了比同行高两倍的工资,就得好好干活啊。   景辰推门进去的时候,乐天正背对着他画画,听见门响,明显是吓了一个激灵,猛地回头见是景辰也没放松下来,一直警惕的盯着他走近,直到发现景辰没有恶意之后,才又扭头去画画。   景辰心里莫名的苦涩:这么多天了,其实他还怕我。   他按下这些心思,看了一眼乐天的画布,低沉灰紫色的天空和璀璨夺目的麦田撞在一起,触目惊心的美丽。景辰忽然想到,就算乐天这么傻下去,凭借这种力量,也许可以重回画坛。   乐天脚边扔着一本小王子的绘本,想必是看了这个才有的灵感。   乐天非常专注于自己的画,他很少有这样集中的时候,以至于那张小脸带着淡淡的严肃,景辰看的有点儿心痒,目光顺着那白皙修长的脖项看进了领口里,落在半隐在阴影中的锁骨上。   于是景辰就从背后搂住他,低头去亲他的耳后,暧昧的吐息:“乐乐今天在家都干什么了?有没有听阿姨的话?”   乐天被打扰了,很不高兴的躲,“不要,不要碰…”   他很小心的把画笔放下,怕颜料弄脏自己的画布。   景辰有些嫉妒,捏住了他的手腕,细细摩挲着他的手背,“这么喜欢画画吗?嗯?小画家?”   说着说着,景辰的手就开始往下滑,落在乐天的小腹,拉开了裤链。   乐天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正要挣扎之际,忽然被景辰吻住了嘴唇,下一秒就被推到了铺着厚羊毛地毯的地板上,乐天吓得睁大了眼睛,小声求道:“辰辰,辰辰,不要……”   “叫我也没用,谁让你只顾着画画都不理我,嗯?”景辰单手扯下自己的领带,绑住了乐天的手,“你就认命吧。”   十分钟后,张姨端着一盘水果上来了,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和哭叫声,还有男人如同猎豹一般的沉闷低喘,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猎豹叼住小羊羔脖子的画面了。   顿时张姨脸上就红一阵白一阵的,促狭而短促的笑了一声,便赶紧下去了。   把水果沙拉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里,张姨就脱下围裙走了。不过楼上某种激烈的运动,还是着实的持续了好大一会儿。 第九章 曾经的你   男人的身体都有一种好色的本能,小傻子也不例外。只要景辰温柔一些,刻意挑起乐天的感觉,那么在最初的抗拒和疼痛过去之后,乐天那不清不楚的脑袋就被这混乱而极致的快感所俘虏了,甚至开始主动去纠缠。   这样顺从的乐天令景辰一时兽性大发,做到后面竟然是无法克制的猛攻起来,直到乐天哭得嗓子都哑了,景辰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了他,然后心满意足的抱他去洗澡。   帮他清洗后面的时候,景辰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做的有点儿过分了,粉嫩的小/穴微微发肿,不过还好没有出血。   夜深了,景辰把乐天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抚摸着他的小屁股,“乐乐,刚才舒服吗?”   乐天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迷迷糊糊的想起了那种销魂至骨的快感,就点了点头,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了刚开始的疼痛还有现在还存在的隐约钝痛,就立马又摇了摇头。   最后这小傻子纠结的咬着指头,缩到被子里艰难的思考起来。在他那简单的脑子里,舒服就是舒服,难受就是难受,从来没有发生过让他又舒服又难受的事情。   景辰好笑的看着他,又有点儿心疼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搂进怀里,“宝贝啊,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乐天温顺的呆在他怀里,有些畏惧的望着他。景辰又想,他很少会这样,从前的乐天,在和他缠绵之后,都会赤裸着身体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即使身体不适,也不会这样乖乖的躺在他怀里。   在这个静谧的夜里,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情欲的味道,景辰不免回忆起了自己与乐天那短暂而热烈的恋情。   那时候的乐天就像大多数年轻艺术家一样,热情大胆,性感开放,成熟而有魅力,像一只令人艳羡的白鸟,无拘无束的夜行飞翔。   渐渐的,乐天睡熟了,景辰望着他那红润细嫩的唇瓣,不自觉地出了神。   乐天曾经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酒吧,他喜欢喝酒,也喜欢在这种放肆的地方寻找灵感。   景辰不喜欢酒吧那样乱糟糟的地方,但又不愿意放乐天一个人去,只好跟着。   景辰高大帅气,又有种禁欲精英般的魅力,在酒吧随随便便的一站,就是盏高亮灯,吸引了一圈的小扑棱蛾子聚集过来。   某次乐天正和调酒师Dave扯闲天,一扭头看见景辰被几个低胸装的姑娘们包围着还坐怀不乱游刃有余的与她们聊天,坏心眼就像井里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冒出来了。   乐天叼了根烟,推开那群姑娘的包围圈,凑到景辰身边,假装不认识的笑道:“哥们,借个火?”   景辰很配合的拿出打火机给他。   乐天单手拢住火,稍微低头把烟点上,戴着深红色耳钉的耳垂下面接出一小截白净修长的脖项,漂亮的弧度顺着流进锁骨之中,火光在他的眼睛中一闪而过。   景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点了烟,乐天挑起眼梢瞥了他一眼,“谢了。”然后随手把他的Zippo打火机收进了自己口袋里。   景辰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对方小偷小摸的动作。   但乐天好像不太满意,显然景辰的纵容妨碍了他接下来的表演。于是乐天捋了捋散到额前的头发,偏头笑道:“哥们真是大方,Zippo不要了?”   景辰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从他的眼神中猜出对方想要的答案。他十分配合的点点头,“要。”   乐天愉悦的笑了两声,舌头在上唇一扫而过,手中的打火机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明明暗暗火光闪烁,不但吸引着景辰的目光,也聚拢了围观者的注意力。   乐天颇为享受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他啪的一下合上打火机,脚步轻转,以一个潇洒的姿势闯进了景辰的怀中,抓住他的领带强迫他低下头了,薄唇擦过耳廓,“我陪你一晚,这个送给我行不行?”   空气中忽然响起了留声机的音乐,古老的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   围观者们都躁动了起来,隐隐约约的欢呼声在看客们的喉咙中蓄势待发。两个男人的调情不常见,更别提是两个如此好看的男人。   景辰的喉结动了动,他其实并不喜欢让乐天暴露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之下,心里已经不太高兴。他并不是犬,不是那种为主独尊的狼狗,他更像一头领域意识极强的狮子。   于是景辰一把揽过乐天的细腰,反客为主将他狠狠的压在吧台上,俯下身吻住他那张轻佻的薄唇。   周围的欢呼声爆发到最高,十几个人一边热闹的拍手一边有节奏的高喊“在一起”。   乐天一边承受着过于激烈的亲吻,一边眯起眼睛来笑: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从小学到高中,就没有分开过……虽然确认恋爱关系只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   景辰挑逗起他的舌头的时候,乐天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喊了个“干他!”。乐天抬起修长的腿摩擦着景辰的身侧,心中更是得意洋洋:干也已经干过了。   最后景辰在一片嘈杂声中松开了乐天,低头深深地凝视着他,然后他说:“一晚不够,三晚。”   乐天闻言腰就软了。   时到如今,景辰还能想起当时乐天那个表情,有点惊讶,有点惶恐,有点想跑,还有那么几分期待。   真是好色之徒。景辰也只能这么无奈的形容他。他看着如今乐天的睡颜,一如既往的漂亮,也一如既往的令人捉摸不透。   他们的恋情多么夺目,如同璀璨的星辰,可惜一场车祸葬送了乐天所有的记忆,却也将这个人完完全全的送到了自己手中,捏的牢牢的。   ……   景辰亲信很快又来了消息。   这群手下跟他们的老大如出一辙,最擅长把人当成耗子一般的耍。在他们刻意的推波助澜之下,乐正东很快输光了所有的本金,并且把手伸进了高利贷。   普通人一旦碰这个,基本上就完蛋了,更别提还有景辰在背后授意,这些放贷的半黑不白的人都很愿意整死乐正东,讨好景家。   没出一个月,乐家开始有讨债的人陆续上门了。当这些人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铁了心要整死你的时候,那就真的完了。   乐天被景辰拘束在别墅中,连电话都是筛选后打进来的,所以乐家的窘迫没有一星半点儿传入他的耳朵里。   尤其是最近景辰送了他一套乐高积木,把他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了。   偶尔景辰也会想,乐天傻了也好,傻了才不会来捣乱,让景辰可以无所顾忌的报复这曾经对不起乐天的一家人。   又过了半个月,今年的第一场小雪薄薄的落下来的时候,亲信又带来了消息:乐正东被放贷的人绑走了,再次发现的时候,人虽然没死,但左胳膊从肘部被砍断了。   景辰听了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道“还不够。”   据亲信所言,当时隔着电话线,他都觉得背后一凉:自家老大还真挺记仇的啊… 第十章 谈判   既然老大说要接着搞,那亲信只好领命。正好乐正东不知悔改,断了一只手还妄想着靠赌博翻身,连妻儿都不顾了。他这样深深地陷在泥潭了,亲信也乐得跟他玩玩。   只有一点景辰疏忽了,他只防着乐家骚扰乐天,却没想到这小傻子竟然学会了打电话,还阴差阳错的在自己手机里找到了家里的号码。   乐天的养母这几天都快急疯了,乐天这一通电话简直就是救命稻草,连寒暄都无暇顾及,叮嘱了好几遍让乐天求求景辰,再帮他们一把。   乐家从上到下,包括乐天都不知道乐正东如今的下场都是景辰一手造成的。养母以为乐正东本性好赌,才落得这个地步,她没有工作,是靠着乐正东养活的,此时只能才找景辰救命。   景辰暗自觉得好笑,来寻求幕后黑手的庇护,这是嫌命太长,想给自己的人生来个加速包是吗?   然而眼下的形势却有点儿严峻了,乐天绷着一张严肃的小脸坐在沙发上,一板一眼的道:“我爸爸他…到底是你的,你的……”   乐天悄悄瞅了一眼手心上的小抄,继续道:“你的岳父,他遇到困,困难,你该伸手……”   又看了一眼掌心,“帮一把的…”   景辰忍俊不禁,这话一听就是那养母的语气,他干脆拉过乐天的手,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小伎俩,“来,让辰辰哥看看你还记了什么?不错啊,还学会写字了,这都是你妈在电话跟你说的?”   手心里的字被亮晶晶的薄汗浸润的有些模糊,但仍然能看出极其的歪曲,跟狗爬的似的。这倒不是乐天智力受损的原因,小傻子从小到大字就丑得人神共愤。   乐天虽然傻了,但也能听懂好赖话,景辰言语之间浓浓的嘲讽令他涨红了脸,用力的把手抽回来,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背在身后,忿忿的叫道:“坏!坏辰辰!”   景辰脸一沉,“说谁坏?”   乐天瑟缩了一下,大概是还记得要求景辰帮忙,就又讨好的凑过来,拽着景辰胳膊轻轻摇晃,“辰辰不坏,辰辰帮帮爸爸。”   景辰莫名的一阵火气上来了,这小傻子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阴狠的报复那家人。自己这么做,不都是为了给乐天这些年来所受的欺负讨个公道吗?他居然还敢顶着一张无辜的脸求自己帮忙?   景辰忽然捏住乐天的手腕,将宽松的袖子挽了上去,恶意的开口,“乐乐,你知道你爸爸怎么了吗?他被砍掉了手。”   手指顺着乐天白皙的手臂摸了上去,在肘部轻轻地按了一下,“就是这里,在这儿一刀砍了下去,这些你妈妈也跟你说了吗?”   乐天愣愣的望着他,那双眼睛懵懂而茫然。   就在景辰怀疑他到底能不能听懂的时候,乐天忽然浑身一颤,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转眼间就把衣服湿了一小片。   景辰冷眼看着他哭,说到底,对于乐天偷偷摸摸的给家里人打电话,他还是有些生气的。   说白了景辰就是个占有欲强且小心眼的男人,他不喜欢乐天和别人联系,不希望他有家人,有朋友。   傻都傻了,就不能乖乖的做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吗?自己苛待过他吗?缺过他吃穿吗?少过他玩具吗?为什么还要一心的去找家人?自己这样用心的照顾,还比不上那混蛋的亲缘吗?   乐天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就像没有尽头一般的往下落。   景辰忽然心里一紧,乐天哭得太厉害了,可能会把眼睛哭坏,因为太过强烈的哭泣,他的胸口急剧的倒气,发出细微而沉闷的声音。   那些阴暗的心思瞬间消散了,景辰立刻将乐天抱进怀里,大手用力的顺着他的胸口和后背,低声哄道:“不哭了,不哭了,我知道了,我帮你爸爸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按压抚摸乐天的胸口,直到乐天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那种无法抑制的哭泣才减弱了一些,趴在景辰怀里默默地流泪。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如果不是景辰的急救,保不准这小东西会直接哭昏过去。   景辰让他躺在沙发上,拿了凉毛巾冷敷他的眼睛,轻轻地给他按摩眼周。   乐天低低的抽噎着,伸手在空中胡乱的够着,直到抓住了景辰的手臂,才安静了下来,呜咽着道:“帮帮爸爸,乐乐不要爸爸死。”   那声音简直像是要碎掉了一样。他这么敏感,其实已经有点儿预料到乐正东的结局了吧?   景辰叹了口气,把乐天的手放进被子里,低声安慰道:“我知道了,你爸爸会没事的。”   乐天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一样,迅速的睡了过去,胸口均匀而缓慢的起伏着。   景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起身出了客厅。   门外自己的亲信正候着,他本来是过来汇报些东西,没想到将这场小闹剧从头到尾一句不落的都听进了耳朵里。   亲信试探的问:“辰哥,你真的打算饶过乐正东了?”   景辰冷笑,拿出烟来点上,“饶个屁,我骗傻子的。”   亲信:“……”   您一个堂堂名门望族的既定继承人,上市公司的老板,手底下无数忠心耿耿的属下,却来欺负和哄骗一个智商只有六岁的傻子,说出去您可真有面子啊…   景辰吐了口烟,斜瞥了亲信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亲信立刻道:“没有!辰哥您威武圣明,说的话就是真理,属下全都无条件拥护。”   景辰:“……”自己的亲信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   客厅沙发上,乐天只睡了一个小时就醒来了,他觉得自己眼睛好疼好酸,却不敢再大哭。四周无人,乐天就心慌起来,掀开毯子,小声抽泣,“辰辰,辰辰……爸爸……”   景辰从外面进来,将湿凉的毛巾敷在他眼睛上,“眼睛疼了是不是?叫你别哭还哭,活该。”   乐天眼角一片通红,却仍然努力的挣脱毛巾,固执的看着景辰,“电话,要给爸爸打电话,辰辰帮爸爸了吧?”   他真的是傻得彻底,有时连简单的因果关系都搞不清。就算景辰真的打算帮助乐正东,才一个小时又能干得了什么?   但是乐天的思维却是这样的,他觉得只要景辰点头同意了,爸爸就会立刻没事,毕竟景辰在乐天内心里的形象一向非常强大。   景辰看了他一眼,将他按回沙发上,毯子盖好,“躺着,马上就让你和爸爸通话。”   他起身又离开了客厅,正好亲信还没走,正坐在花园的景石上抽烟,看见景辰过来立刻就把烟掐了,毕恭毕敬的迎上去,“辰哥,还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你手下有个人会模仿别人的声音吧?你那边应该有乐正东在赌场的录像,把声音提取出来,叫他学一下。”景辰想了想,报了个号码,“让他给这号码打个电话,就这样说……” 第十一章 虚假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乐天小心翼翼的捧着手机,谨慎的瞅了瞅一旁的景辰,才小声的对手机道:“爸爸……”   那边果然是爸爸的声音,虽然透过听筒有些失真,但乐天还是高兴了起来,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追问道:“爸爸没事了吗?爸爸的手,手……”   “没事,爸爸的手也没事,你辰辰哥逗你玩呢。”   乐天紧紧的抓着电话,几乎哽咽起来,“乐乐想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   那边顿了一下,“会,会来的,只要你乖乖听辰辰哥的话,我一定来看你,好了,乐乐乖,爸爸要挂电话了。”   乐天急的差点儿哭出来,“不要,爸爸再和我说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的声音那么脆弱而悲哀,连电话对面那个伪装的男人都有些动容,但是亲信在他对面做了一个挂断的手势,他也只能把电话挂了。   乐天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手里还紧紧的握着手机,微微低着头,景辰叹了口气,适时地过去揽着他坐下,轻声道:“现在你相信了吧,你爸爸真的没事了。”   乐乐低低的嗯了一声,忽然又悄悄地抓住了景辰的衣服,犹豫了一下,又松开了,却直接握住了景辰的手指,似乎经过了很艰难的思考一般,开口道:“谢…谢谢辰辰。”   景辰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谢我干什么,我可是你老公,都是应该的。”   他的语气那么平静,眼神那么温柔,任谁都想不到这个男人背后的面目和所作所为,乐天这个小傻子更想不到。他现在看向景辰的目光,曾经的那些警惕和惧怕基本上都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浓浓的信赖和感激。   景辰再次利用那家人,通过阴险可怕的手段,操纵一切可操纵的棋子,将乐天的心拉拢了过来。   他是被黑暗笼罩的恶魔,却谨慎小心的在最里面营造出一小块虚假却光明的地方,将乐天圈养在其中,然后这小傻子就被眼前的光亮所蒙蔽了,对周遭的黑暗和血腥视而不见。   他这么弱小,怎么斗得过这个阴狠而铁腕的男人?   半个月之后,亲信又传来了消息:乐正东再次招惹到了黑贷,在路上遇到了‘车祸’,双腿粉碎性骨折,估计是没法再站起来了。   当时景辰接这个电话电话时,乐天就坐在景辰脚边的小羊毛地毯上,专注的玩着积木,脑袋时不时的轻轻碰到景辰的膝盖,听到他打电话也只是抬头看了看,没有多问。   景辰摸了摸他的头发,对电话那边道:“可以了,收手吧。”   亲信又道:“辰哥,那乐子昂那边?”   哦,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个混蛋弟弟呢。   景辰看了乐天一眼,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兴冲冲的把自己刚刚拼好的小汽车给他看,献宝似的等他夸奖。   景辰随手揉了揉他的小脸,乐天就顺着他的手,学着布偶猫的样子,用脑袋去蹭景辰的手背。   看来家人在乐天心里的分量真的非常重,自打‘爸爸’给乐天打过电话之后,乐天变得极其依恋景辰,好像认定了他是自己的恩人一般。   尽管小傻子不像从前了,花言巧语也不会说了,但是却处处体现在行动中,变得如同乐招财一般的黏人。   亲信又问了一遍,“乐子昂已经入职了,辰哥打算怎么办他?”   景辰看了看乐天,难得的善心大发,“先这样吧,他要是老实呆着,就别管他了。”   亲信立刻佩服的五体投地,“辰哥您真是慈悲好心,救人济世的活菩萨,真是太善良,太好人了!”   “……”景辰冷笑道,“你没正事做了是吗?赶紧去工作,要不然我立刻让你上西天见菩萨去。”   亲信一个哆嗦,顺着电话线都感觉到那种冷了,“是……”   亲信名为周成,男,二十七岁,虽然人油嘴滑舌一些,但是办事效率和忠心程度都是一等一的。和那些景老爷子留给景辰的人才不同,周成是景辰亲手挖掘的,说起来这人以前还干过几年的雇佣兵,景辰实在是想不通,几年的刀尖舔血就养成了这么个不着调的性子?   ……   慢慢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很快就到了年底,景家的老爷子开始频繁的给景辰打电话,白天也打晚上也打,简直就是无敌夺命连环call,一接通就是中气十足的声音,说来说去就是要景辰带着他儿媳妇搬回来过年。   景辰烦不胜烦,差点儿就要把自己亲爹拉黑了。   后来又这样过了几天,景辰把他亲爹拉黑了,家里总算是消停了两天。   结果还没消停够,人家老爷子申请了俩小号,又打电话过来,这回说的是景阳从军队里回来了,全家要欢聚一堂,让景辰务必回来。   当然,他不回来也行,至少要把儿媳妇送过来住几天。   景辰确实有些纠结,他那位双胞胎兄弟景阳在军队里呆了几年了,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自己再怎么说也得回家看看。   再说之前也答应过要带乐天回家看看,也不好食言。   某次上床睡觉的时候,景辰就道:“过几天带你回老家看看好不好?”   乐天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去辰辰家吗?去干什么?”   “上回不是说了吗?辰辰家后院有个湖,可以带你去捉小鱼。”   “抓小鱼?”乐天脑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东西。   很小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去景辰家玩。   景辰的家大,简直像小说里的大豪宅一般,庭院里就有个小湖泊,很浅,只到人的大腿,乐天特别喜欢去里面摸鱼。   景家的老爷子自己是白手起家,所以对景辰也严格要求,没把他送进什么贵族学校,而是送进了当地的公立小学。   整个班上就景辰一个默默无闻的富二代,连乐天也只是以为他是个普通人,直到暑假的时候,景辰邀请乐天去他家里玩。乐天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这群小虾米里,蛰伏着这么大个龙吐珠。   这一瞬间乐天想起了很多事,摸鱼,抓兔子,抄他的作业,还想起了初中的某天,自己躺在景辰家里的草地上,闭眼休憩。   然后景辰悄悄探过身来,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嘴唇就落在那纤细挺翘的睫毛上。   景辰以为他睡着了,其实并没有。乐天知道他的动作,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少年的心思那么纯,他觉得干什么都是亵渎。   这一瞬间乐天想起了很多事,一种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大脑,令他立刻疼得哭了起来。   乐天抱着脑袋,倒在床上,委屈的,毫无顾忌的大哭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进床单,“辰辰,辰辰……我疼,头疼……”   景辰一惊,连忙拉住他的手,“怎么回事?是不是碰到头了?”   这些天来,不管对乐天是好是坏,景辰都很注意保护乐天的头部,从来没出现过这样头痛的情况,他立刻拿起电话想叫医生来。   但是乐天躺在床上喘息了一会儿,那种崩裂般的疼痛便消失了,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刚才徘徊在乐天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他什么也没想起来,即使是刚才忽闪过儿时片段,乐天也没能抓住,转眼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见他安静下来了,景辰放下电话,摸了摸乐天的脑袋,“还疼吗?”   乐天摇了摇头,乖巧的蹭着景辰的手,“不疼了,乐乐还能去你家捉小鱼吗?带猫猫一起去。”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个,景辰哑然失笑,揉了揉他软和的头发,“行,过几天我们就回去。” 第十二章 回老家   景辰是个信守诺言的男人,他简单了安排了一下公司的事情,几天后开车带着乐天回到了老家。   乐天自从脑子出了毛病之后,就很少出门了,此时一出门,就对周围的事务表现出了十分高的兴致,坐在副驾驶上好奇的看着窗外,景物不断地快速掠过瞳孔。   这世间的一切对乐天来说都是新奇的。   乐天好奇的在座位上动来动去,不一会儿居然把车窗打开了,大风呼呼地灌进来,吹起他的头发。   乐天愣了一下,随后咯咯的笑起来,似乎觉得很好玩,还伸手去抓无形的风。   “别闹,一会儿吹感冒了。”景辰按了升降键把车窗关上。   风停了,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乐天明显的萎靡了,怏怏不乐的靠在座位上,幽怨的盯着景辰,却也不敢抗议,只能小声的求:“开开,开一条小缝…”   “不行。”景辰何其严厉啊,说不行就没得商量的余地。更别说隆冬的寒风多冷啊,乐天身子弱,经不起吹。   乐天还想说什么,被景辰冷剐了一眼,顿时吓住了,窝在副驾驶委屈的抱着乐招财。   没一会儿,车就停了。   乐天惦记着要去捉小鱼,兴冲冲的下了车,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的大别墅大院子,而是一间大型医院。   乐天愣了下,当即便要扑进车里,死死的抱着布偶猫,又伤心又愤怒,“不去医院,不去…你骗我!”   之前乐天病过两次,来医院打过针输过液,想必是记恨上了。   景辰并不会在这方面惯着他,直接拎着乐天的后衣领,把人从车里抓出来,锁了车便大步走进了医院。   前几天乐天没由来的头疼过一次,景辰到底是担心他的头部会有什么并发症,就顺路过来找沈医生看看。   沈医生不愧是乐天的主治医师,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和恐龙玩具就把他哄得乖乖的。乐天本身也对沈医生非常的信任,十分听话的做了各项检查。   事实上乐天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至于那种突然地疼痛,沈医生猜测可能是被苏醒的记忆所刺激到了。   沈医生看着报告书道:“身体上没什么问题,至于智力恢复,我新撰写了一份训练计划书,景先生现在要过目一下吗?”   景辰摇了摇头,“我要带他回老家一趟,以后再说吧。”   他扭头看向乐天,见他正在举着那个恐龙玩具玩,棒棒糖已经吃完了,却还叼着那个小棍儿。   景辰过去把小棍儿拿出来扔掉,然后抱了抱他,转身对医生道:“我走了。”   “啊…好的。”   沈医生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位景先生虽然很在意病人的身体状况,但对记忆和智力恢复的事情却反常的,并不上心。   ……   景家的老宅坐落在地广人稀的郊外,面积很大,有点儿类似于西方的庄园建筑,但因为景老爷子的特殊癖好,又有点儿中式风格,不伦不类的。   家大业大,自然七大姑八大姨也多,景辰领着乐天进门的时候,立刻就有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们围了上来,那叫一个如狼似虎,乐天如同小白兔的似的,吓得脸都白了,忙往景辰后边躲。   为首的妇女率先发问,“这就是乐天?今年几岁了?什么大学毕业啊?多高多重啊?你看你瘦的,是不是景辰平时虐待你了?”   另一个年轻些的补充,“景辰,你好好待人家,虐待残疾人可是犯法的!”   景辰头疼的按了按额角,他为什么不愿意回老家,不就是因为家里有这堆祖宗们吗?   牵住乐天的手,景辰避开她们往里面走,“二姑,三姑,四婶,你们别这么热情,他怕生。”   正说着,景辰忽然感觉手松了,一回头见乐天正被几个姑婶围着,这个姑捏一把脸,那个婶摸一下头发。   乐天长得太漂亮了,且是那种老少咸宜的漂亮,令下至十七岁上至七十岁的女性都心生爱意,忍不住过来摸两下毛。   然而小傻子还是怕生,被众人围着,不知所错的向景辰求救,差点儿给吓得哭出来。   景辰当然不乐意自己的傻老婆被别人蹂躏非礼,走过去把乐天从包围圈里拽出来,护进怀里,埋怨的看了她们一眼,“别这样对他,会刺激到他的。”   乐天懵懵懂懂的呆在他怀里,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   几个姑婶哄笑了一阵,便说要去打麻将,都到楼上去了,客厅这才安静了些。   景辰搂着乐天到沙发坐下,给他剥水果吃,顺便让家里的佣人上楼去知会景老爷子一声。   老爷子一听家里长子回来了,也不按摩了,挥退那两个丰/乳肥臀蚂蚁腰的年轻按摩师,乐颠颠的就下了楼。   景老爷子五十多岁了,用他自己的话就是正值壮年。   长得是浓眉大眼,年轻时必然是个帅哥,当然现在也不差,老男人有老男人的风味。说话中气十足,腰杆子笔挺,每早还要去健身房举举铁,跑跑步,身上的肌肉全然不像快六十的人。   景家从前就是做生意的,但也是从景老爷子这一代开始发迹,逐渐把家族企业壮大起来。   景老爷子为人仗义,能干,精通商道,也混过黑,姜越老越辣,他是年纪越大越精明,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人要是搁在民国,活脱脱的一个军阀大爷。   军阀大爷下来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笑眯眯的盯着乐天,“儿媳妇,好久没见了,过来让我瞧瞧。”   乐天也就高中毕业之前常来景辰家玩,以前那些事儿全都忘了,自然也记不起景老爷子来。   他有些局促的绞着手指,往景辰那边靠了靠,没有答话。   景辰深知自己老爷子就是只笑面虎,因此一把揽过乐天瘦削的肩头,宣示主权似的冲老爷子皱眉,“爸,你消停点,别吓着他,还有把烟灭了,二手烟对他身体不好。”   “你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们俩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搁一块玩,老子还抱过他呢,怎么就吓着了?”军阀大爷重重的把烟按在镶金的烟灰缸里。   对了,这个浮夸不实的烟灰缸也是景大爷的癖好。   乐天听了,有些迷茫的盯着老爷子看了几秒,忽然开口,“我好像记得你……”   景老爷子立刻乐了,大腿拍的啪啪响,“你看,我就说吧,还记得我呢!”   景辰无奈的看着自家爹,“爸,您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些?”   “我哪儿不稳重?你小子在外面呆了几年,连你爹都敢骂了?”景老爷子愤然的看着面前的不孝子。   景辰更加无语了,“是,您稳重,您稳重您按摩还专挑二十五岁的女孩来,您稳重还恶趣味的让家里的女佣都穿女仆装,爸,妈已经走十年了,您还记得自己的糟糠之妻吗?”   一谈到这个,老爷子明显萎了,大手一挥,“我们大人的事,你少管!”   父子俩吵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乐天正咬着手指陷入了虚无缥缈的回忆之中。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的摆设,隐隐觉得熟悉,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景家的家具布局都是有风水讲究的,轻易不会变动,现在的样子和几年前也差不离。   乐天越看越觉得眼熟,神经末梢微微发疼,忽然的,他的目光落在墙壁上的一张照片上,眼睛一亮。   那照片是景辰与乐天在初中时拍的,乐天冲着镜头笑得灿烂又欠揍,景辰没有看镜头,他温柔的望着身旁的乐天。   乐天的头忽然发疼了,他正要哭,景辰已经搂过了他,轻声道:“晚上了,该吃饭了,乐乐想吃什么?”   乐天一愣,那点儿疼痛与记忆就如同一尾小鱼似的,倏地钻入了水中,留下一点儿水花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第十三章 景阳   景家大宅的佣人多,景辰也放心乐天在院子里跑着玩,就算自己一时没看住,也有佣人们照看着。   唯一不爽的一点就是,由于景老爷子那上不得台面的癖好,家里的佣人有一半都是穿着露酥胸露大腿女仆装的二十多岁年轻女性。   这些‘姐姐’们对小傻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毕竟长得丑的智力低下那就是傻,脑残,但是乐天这种好看的,那就是天真无邪,所以女佣姐姐们一见到他必然要过去逗着说几句话。   而乐天呢,他对年轻女性的警惕心是最小的,没过几天竟然也熟悉了她们。   景辰实在是受不了:是个男人就受不了自己老婆天天泡在异性堆里。   于是景辰和景老爷子摊牌了,要把家里的女佣全部换成四十岁以上的,男佣都要换成丑的。   景老爷子肆意妄为了几十年,自然也不肯在自己儿子这儿吃瘪,两人吵了半天,最后景辰把断绝父子关系的威胁都说出来了,景老爷子终于做出了艰难的让步: 家里的女佣的裙子一律长了二十厘米,胸口一律遮住了,俨然一副被广电肃清过风气的样子。   不过这对乐天倒是没什么效用,他一个傻子,其实也分不清36D和飞机场有什么区别,只要对他笑,给他好吃的,他就喜欢。   为了防止自己的傻老婆被别人拐走,景辰只好每天抽出时间来,陪乐天在花园或湖边玩。   某天景老爷子在两个小嫩模的陪同下绕着花园的回廊散步,猛然看见景辰和乐天挨着坐在长椅上看花。   景辰手里拿着几颗奶糖,正在逗乐天玩。   景辰摇着狼尾巴说,“叫我一声老公,就给你吃糖。”   乐天无辜又迷茫的看着他,很想吃奶糖,可又潜意识不愿意叫出老公这俩字来,纠结的绞着手指头。   景辰笑笑,抬起手来作势要把奶糖扔进湖里,“你不叫,那我可要把糖给鱼吃了?”   “别,辰辰别!不给鱼…”乐天连忙抓住景辰的胳膊,犹豫了半天,最后才小小声的开口,“老公……”   “嗯,真乖。”景辰将一颗奶糖塞进乐天嘴里,等他嚼完咽下去之后,景辰又再乐天唇边亲了亲,笑道,“再叫两声,辰辰哥再给你一颗。”   这回乐天不犹豫了,舔了舔嘴唇脆生生的叫了一声老公。   不远处单身十年的景老爷子眯着眼看了半天,琢磨出味儿来了,不由得嘀咕了两句,“这怎么跟训狗似的?”   又过了几天,景辰的双胞胎兄弟,景阳从军区回来了。然而这人回来,不只是一个人回来了,居然带了个男人!   景阳这人与景辰不太一样,大约是长年当兵的缘故,景阳性子很严厉,严于律己,思想板正,他和景辰长得有七八分相像,但要更加高壮一些,留着寸头。   都说寸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景阳绝对是合格的帅哥,眉眼如鹰,眸光锋利,鼻梁高挺,嘴唇倒是和景辰一样,是有些寡情的薄唇。   景辰对他胞兄带回一个男人这件事已经很震惊了,当他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更加震惊了。   因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居然是景辰那个风流放荡一月换一个情人的狐朋狗友,欧阳夏!   欧阳夏是被景阳一把拎进来,被扔到沙发上时还昏睡着,紧闭着眼,额上肿一块红来。   景辰目瞪口呆的看看沙发上的欧阳夏,又看看景阳,震惊了,“景阳,你这是,把他绑架了?”   景阳回来得急,还穿着部队那身笔挺飒爽的军装,他勾了勾衣领,坐到沙发上,冷冷的瞥了熟睡中的欧阳夏一眼。   “我回来的时候,顺路去了躺便利店买水,正巧碰见这人。”景阳耸了耸肩,“这人有病的,看见我就说我长得和他有缘,问我想不想和他搞一夜。”   景辰深知自家胞兄不好惹,不由得为欧阳夏默哀一阵,“然后呢?你不会理他吧?”   “这种浪子,我当然不会理他。”景阳烦恼的捏了捏额角,“但是他直接向我扑了过来,我一闪,他一头撞在柜台上了,然后就晕了,我赶时间,就把他带回来了。”   景辰腹诽,你倒是打120叫救护车啊?!   “算了,景阳,这人是我认识的,把他扔到卧室里,叫医生来给他把伤口处理一下,等他醒了放他回去算了。”   景辰越说越没脸,他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有了这么个见色起意的朋友啊。   景阳点了点头,又看了熟睡中的欧阳夏一眼,眸中掠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倒是很快就掩饰过去了,招手叫来了两个男佣,把这浪子扔进了客房里。   如果景辰注意到自己胞兄的那个目光的话,就会发现那眼神绝对不同寻常。   怎么说呢,那眼神就有点儿像兢兢业业的园丁看见了一棵歪七扭八的小树,恨不得立刻将它从根到叶一把捋直了的感觉。   兴许从那时候,板正严厉的景阳就对欧阳夏起了点儿调教成才的心思。   不过景辰没注意这些,因为这个当头乐天从二楼下来了,一下子把景辰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乐乐,过来。”景辰向乐天招招手,揽着他坐下,“这是景阳,你也该叫他一声哥的,记不记得?”   大约是景阳身上有种军人特有的威严,乐天怯生生的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景阳思想传统,而从前的乐天向来奔放浪漫,性格不着调,两人就像磁铁的两极一般。景辰本来对他没什么好感,不过现在乐天一副听话好孩子的样子,景阳也没法跟个傻子置气,就对他平静的点了点头,“我是景辰的兄弟,你平时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乐天躲在景辰后面看着他,小声说道:“你和辰辰哥长得好像。”   景阳难得笑了一下,“是啊,我和你辰辰哥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 )←你的腰 ).(→我的腰。”   乐天懵懵懂懂的,只是觉得景阳和景辰时很亲密的关系,那么景阳就不会伤害自己。   幼儿般的安全感被满足之后,乐天便不像之前那么怯生生的了,大方的和景阳说起话来。   乐天的语言能力还不是很好,思维很跳跃,说话过于片段性,没头没尾的,可能上一秒还在谈湖里的鱼,下一秒就说起了油画。   所幸景阳虽然严苛,但是耐性好,倒是和乐天“相谈甚欢”。   景辰看这俩聊得不错,便起身,去客房里看看他那倒霉的朋友怎么样了。 第十四章 老鹿乱撞   欧阳夏其人,年轻,帅气,手里有几个小钱,但凡是这样的人,没有不花心的,景辰那种纯属是个意外,像欧阳夏之流才是常见的。   从前的时候,因为乐天身上那种艺术家的开放,浪漫,直爽,甚至有点儿痞性的脾气,与欧阳夏还算合得来。   但这两人又是不一样的。   乐天的特点就是身上有种令人神往的气场,点根烟在吧台旁边一靠,就能引得一群纯攻虎视眈眈,一批小受暗送秋波。   而欧阳夏这种呢,他喜欢频繁的更换情人,但是他绝对不做下面那个,这样的斑斑劣迹,已经让圈里人说三道四很久了,但仍然有些小男孩会冲着钱往他怀里钻。   总之,他们俩的区别就是,一谈到乐天,男人们无不是两眼放光,肖想着有生之年能上他一次就好了,而欧阳夏呢?有经验的都会告诫年纪小的,千万别招惹他,那就是个渣男!谁碰上他谁倒霉!   这些暂且不提,欧阳夏这时候已经醒了,一睁开眼就感觉脑门一跳一跳的疼,坐起身来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前事。   说起欧阳夏为何忽然对景阳发情,那也是有原因的。   欧阳夏作为景辰的好友也有几年了,景辰长得帅,气质甩酒吧里的那些小鸭子们好几条街,欧阳夏自然也意淫过他,但是景辰的势力实在是比他大得多,欧阳夏不敢造次。   这么忍了几年,忽然有天在便利店遇到了一个和景辰长得相似,但更加英武的男人,欧阳夏的贼心自然就动了,老鹿乱撞的那种。   可没想到出师不利啊,谁曾想自己只是想过去搭讪,结果脚一滑,一头撞在柜子上居然就晕了过去?!   欧阳夏郁闷的叹了口气,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四下看了看,完全陌生的房间和摆设……这他妈是哪儿?   正郁闷着,有人推门进来了,欧阳夏一抬头看见景辰,顿时笑颜逐开,“哎,辰哥,是你把我捡回来了?”   景辰无语的关上门,汗颜的看了那人一眼。这人怎么心就这么大?   欧阳夏一把掀开被子下床,性致高昂,“我跟你说,我刚才看见一个和你长得特别像的男人,要是你见了保管你也觉得像。”   景辰:“……那是我哥。”   “你哥?”欧阳夏惊了,“你怎么没告诉过我你还有个哥?”   “你脑子里除了花天酒地还能记住些什么?我告诉过你。”景辰抱着胳膊打量他,忽然叹了口气,“算了,你醒了就走吧,我叫人开车送你回去。”   欧阳夏捏着下巴思索了半晌,忽然一把拽住景辰的胳膊,义正言辞道:“不,我要在你这儿住两天!”   景辰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对付乐天他有耐心,对付欧阳夏可就没了,当下就想拎着这人扔出去,“你是不是˙▽˙←你的眼睛 ????? →我的眼睛还打着景阳的主意?我当你是个朋友才提醒你一句,他可当过两年的特种兵,你想弄他,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特种兵?”欧阳夏一下子呆了,坐在床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就在景辰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的时候,欧阳夏猥琐的一乐,“那他身材一定很好,操起来一定很棒。”   “……”景辰彻底不想管他了,“你爱住就住吧,反正这几天人多热闹,乐天也在这边。”   “那小妖精也在?”欧阳夏瞬间来了精神,利索的伸出手,“快扶朕去见见乐贵人。”   景辰像看白痴一样扫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客厅里,景阳正在教乐天什么东西,景辰走近一看,见茶几上摆的居然两把手枪,还是拆开了的。   景辰更加无语了,“景阳,你教他这个干什么,太危险了。”   景阳笑笑,“没事,是空包弹,乐天学的很快,已经会组装手枪了。”   景辰看向乐天,果然见他在低着头摆弄那几个零件,没几分钟就组装好了。   景阳很喜欢这样听话又聪明的人,所以对待乐天就完全没有平时那种严厉的气势了,微笑着夸了他两句。   景辰有点儿醋意,坐到乐天的身边,把他搂过他,对景阳道:“欧阳夏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欧阳夏?”景阳把目光从手里的枪械移到景辰脸上。   “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人。”   景阳想了一下,站起身来,淡淡道:“我去看看。”   景辰就知道,自己这兄弟绝对是对欧阳夏起心思了,算了,自求多福吧。   他扭过头看向乐天,亲了亲他的脸颊,笑道:“枪好玩吗?”   乐天怯怯的点了点头,大概是怕景辰不让他玩。   景辰拿过他手里的枪,熟练的拆开了,将两个漏掉的小零件拿过来,重新利索的组装起来,放了个空弹匣进去。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也不过半分钟,景辰把枪递给乐天,温柔的叮嘱:“拿着玩吧,记住不能冲着人开枪。”   乐天点点头,“乐乐知道,会流血的,很可怕。”   “嗯,乐乐真乖。”景辰揽过乐天的肩膀,在他唇瓣上厮磨了一阵,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好了,去玩吧。”   那边景阳已经进了客房,欧阳夏正在看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搜什么东西,见景阳进来,赶忙将手机关掉,嬉皮笑脸的迎上来,“哎呀,大哥来了,小弟有眼不识泰山,真不晓得您是辰哥的兄弟啊。”   景阳扫了他一眼。   大约是常在军营中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欧阳夏被这么看了一眼,莫名的有点儿背后发凉,心里打了个突,“那个,你不会还记恨着我吧?我不就跟你搭讪了两句吗?而且最后还撞了头,怎么算也是我吃亏了。”   景阳没说话,忽然拿过了欧阳夏的手机,利索的按了锁屏键。   欧阳夏的手机没有密码,一打开就是刚才正在浏览的界面,那界面俨然是个情趣带色的小网站,专门卖什么意乱情迷药春色满园水的,还有各种口球项圈小皮鞭之类的字母圈的情趣玩具。   “这是什么?”景阳拎着手机在欧阳夏面前晃了晃。   欧阳夏赶紧把手机抢回来,心里叫苦。   实不相瞒,这些东西他买来就是想对付景阳的,可现在当兵的侦查力都这么强了吗?   “我,我这个,就是看着玩哈哈,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可纯洁了,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话是真话,欧阳夏确实没谈过恋爱,他只是频繁的换情人罢了,那些人在欧阳夏眼里,还算不上恋人。   不过……   欧阳夏偷眼打量着景阳帅气硬朗的面容,心里盘算着,这个质量不错,倒是可以划进恋人的范围里,当然了,谈一段恋爱也可以。   欧阳夏一边想着,一边就不自觉的靠近了景阳,有点儿歪歪的倚在人家身上。   景阳看着他这副没个正形的样子皱了皱眉,忽然严历的训斥道:“你给我立正!”   “是!”欧阳夏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的一并脚立正了,大学军训留下的阴影让他差点儿敬个礼的时候,忽然间就醒悟了。   “什么?啥???” 第十五章 猎人与猎物   “哎,那个,大哥呀,你看这个,多尴尬哈哈,我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兵,你用不着这样对我吧?”   短暂的惊吓之后,欧阳夏又回到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没骨头似的趴在景阳身上。   景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苟言笑的训斥:“站直!”   欧阳夏啪的一下站直了,眼观鼻鼻观心,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标准的军人站姿。   这都是被吓的,把忘在脑后的大学时军训的肌肉记忆都吓出来了。   景阳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欧阳夏的肩膀,勉为其难的给了个笑脸,“这不是还能站好的吗?”   欧阳夏扯了扯嘴角,“谢,谢长官夸奖。”   心里却在抓狂,这是个什么人啊?!他这是惹上了个什么玩意儿啊!早知道景阳这么恐怖,他就算再好色也不会招惹他的啊!   欧阳夏讪笑了两声,往后退了一步,“那个啥,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咱们江湖好相见,手机号就不留了哈。”   说完就猫下腰打算从景阳身边溜走,却不想景阳一个眼疾手快,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子,标准的擒拿,将他撂倒在床上。   景阳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子,此时又斯文的像个商界精英了,好似刚才一招把人撂倒的不是他一般,“你想走?那你在便利店调戏我的那笔账,怎么算?”   “我,我都一头撞晕了,还不够惨吗?你还跟我算账?”欧阳夏气得胸口疼,要不是打不过他,此时肯定就动手了。   他欧阳夏一向逍遥自在,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你撞晕那是你自找的,不能抵消这笔账。”景阳严肃的向他解释了这个非等价关系,欧阳夏被气得几乎吐血三尺,“那,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祖宗?!”   景阳难得的笑了下,上下打量了欧阳夏一番,“在这边住几天吧,反正你也闲着。”   “住啥住……等等,你说什么?”欧阳夏后知后觉,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你邀请我住在这里?”   景阳耸了耸肩,“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清楚,清楚明白!”欧阳夏乐了,勾了勾衣领清了清嗓子,“咳咳,既然你这么诚挚的邀请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住几天吧。”   欧阳夏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几串儿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个满堂彩,刚刚萎了的贼心色胆又昂扬起来了。景阳都这么说了,那不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吗?   于是欧阳夏又开始对着景阳那张帅气非常的脸与那副在军队中锻炼出来的好身材想入非非,那眼神就像色狼,不对,就像饿狼见着了小白羊。   这人都把淫荡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别人还能看不出来。不过景阳懒得跟他计较,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说:“你就住在这间房吧,我去叫人把这里收拾收拾。”   欧阳夏还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之中,根本没在意景阳说了什么,只是傻乐着冲他挥挥手,“去吧去吧。”   “……”景阳懒得理他,推开门走了。   如果刚才欧阳夏但凡有一点儿警惕,能注意一下景阳的眼神的话,就会发现那眼神就像原野上的猎人,已经架好了猎枪,瞄准了他的猎物。   有一件事欧阳夏搞错了,景阳不是羊,他是一个强大的,有耐心并且严厉的猎人。   ……   乐天之前和欧阳夏见过一面,现在再次遇到,倒是没怎么戒备,只是仍然有点儿不愿意接近的样子。   小傻子虽然智商不高,但直觉敏感得如同侦探,身体里似乎有个渣男警惕仪,一遇到欧阳夏之流等败类就亮起红灯。   景辰也不愿意让乐天离欧阳夏太近,那个什么近墨者黑,景辰可不想乐天染一身黑回来。   欧阳夏是客人,晚上开饭时就热热闹闹的摆了一大桌。   本着来着是客的原则,景老爷子对欧阳夏还是蛮热情的。   不过景辰深知自己爹是个笑面虎,他对谁都这样,没人猜的透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厌恶至极,脸上一点儿也显不出来,妄自猜测倒显得自己小人之心。   景辰也懒得猜,他很细心的在给乐天剥虾,将虾壳剥得干干净净,虾肉蘸好酱料,摆放到乐天面前的小碟子里。   在座的几位单身的单身,丧妻的丧妻,一时间都觉得这一对过于明亮,自己的狗眼有些不适。   景辰置若罔闻,又帮乐天盛了一碗奶白色的清炖甲鱼浓汤,继续散发热恋的荷尔蒙。   景老爷子吃着吃着饭,忽然道:“对了,明天沈家的小儿子要来住几天,到时候家里就更热闹了。”   “沈易尧?”景辰皱了皱眉,“他来干什么?”   景老爷子一笑,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当然是听说你回来了,要来找你。”   让你天天秀恩爱,老子非得把你这小依恋搞成三角恋!   所以说景老爷子在子女教育这方面独树一帜,愤世嫉俗,看不得自家儿子过得太舒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父爱如山…体滑坡。   “……”景辰冷淡的回道:“我可没空接待他,你的客人,你自己招待吧。”   乐天懵懂的看看他,又看向景阳,“沈易尧是谁?”   景阳给他解释:“是沈家的小儿子,和景辰认识的,大约和你一样大。”   还有一些话就不方便和乐天说了,沈易尧这个人,也是个gay,好像对景辰还有那么些喜欢,只是这人性子不好,喜欢玩阴的,所以景阳对他没什么好感。   “哦,这样啊。”乐天似懂非懂的点头,景辰忍不住笑了下,摸了摸他的脑袋,“吃你的饭吧,跟你没关系。”   “吃完饭能出去玩吗?”乐天很有精神的问,“我白天画画了,晚上不想画了。”   “那得看你会不会好好吃饭。”景辰顺势哄起他来,低声吓唬道,“要是剩饭的话,别说今晚,以后都不让你出去了。”   乐天被吓得缩了缩身子,连忙拿起勺子,“乐乐好好吃饭,辰辰要带我出去玩……”   景辰满意的笑笑,“嗯,乖乖吃饭,就带你出去。”   欧阳夏见状也身子一歪,倚在景阳身上做撒娇状:“阳阳,咱们也出去开房,啊不是,出去玩呗?”   景阳扭头瞥了了他一眼,“坐直了!”   欧阳夏一哆嗦,连忙坐的笔直,大声道:“Yes,sir!” 第十六章 挖墙脚的   兴许是乐天真的在饭桌上表现的十分乖巧,景辰心情不错,格外开恩的带乐天在晚上出了门。   这边的夜市向来是很热闹的,灯火彤彤,人来人往,霓虹灯亮的如同一座不夜城。   乐天自从受伤之后,晚上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此时一见到城市的夜晚,就像鱼儿游进了水里,小狗见到了骨头,活跃的不行。   乐天出事前是属猫的,最爱昼伏夜出,老实的时候在画室里呆一通宵,不老实的时候就跑出来在酒吧泡一晚上,白天就睡的昏天黑地。   这样完全不着调的作息,常常昼夜颠倒,乐天的皮肤和精神竟然还很好,跟养生过似的。这大概就是天赋异禀,皮肤好得招人嫉妒。   不过现在到底是不同了,从前的小野猫现在却如同一只初入人世的小鹿一般,一手紧抓着景辰的手,怯生生的打量这个世界。   这个喧杂的城市让乐天有些头晕目眩,无所适从,或者说是目不暇接更准确一些。   无论是路过的浓妆艳抹的路人,还是店面上五彩缤纷的闪光,或者是街边小摊上卖的各色美食,都让乐天很有兴趣,但看不过来。   夜市热闹,不一会儿乐天就被路边卖糖葫芦的摊子吸引了,迫切的拽拽景辰的袖子,指着那摊子,“辰辰,辰辰,要吃那个…”   景辰看了一眼,那边围着一圈的人在排队,大概是师傅的手艺好,做的糖葫芦好吃,只见摊子上面挂着一红布条幅,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百年老店……后面一行小字:还差九十九年。   景辰啼笑皆非,他一向不许乐天随便吃外边的东西,不干净。想当初乐天刚醒的时候,自己给他做饭多精细啊,放盐都是用精准电子秤称出来的,生怕他那昏迷了大半年的胃不乐意。   景辰把乐天照顾得这么精细,自然不愿意让他在外面乱吃东西。   于是他就说了,“不行,你才刚吃了饭,胃负担太重了。”   乐天的脸色一下子丧气了,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抗议,艰难的思考了一会儿,拽着景辰的手,讨好的道:“想吃,是辰辰想吃,给辰辰买…乐乐就尝一小口。”   他非常非常谨慎的伸出两根指头,极力的表示那真是很小很小一口。   景辰给气笑了,乐天这是在他身上找借口呢,自己想不想吃自己不知道?   不过想想乐天的身体基本已经痊愈了,应该没必要再事事管着他,景辰领着乐天到街边,嘱咐道:“你乖乖在这儿等着,别乱跑,我去给你买。”   乐天眼都亮了,闪着小星星,赶紧听话的点头,“你快去,快去,我等着!”   说着还像是作保证一般,自己退了两步站到墙脚,双手背在身后表示自己非常听话。   景辰哭笑不得,转身去排队了。   排队的人多,乐天在街边站了没一分钟就闲不住了,蹲下来拨弄地上的小石子,人来人往的,他站的地方灯光暗,倒是也没人注意这小傻子。   没过多长时间,乐天忽然感觉身边有东西蹭他,扭头就看见一只浑圆丰满的橘猫。   因为家里有乐招财的缘故,乐天对猫向来很亲近。看惯了家里的小美猫,头一回见如此圆润的,不由得十分好奇,张手去抓它的尾巴。   橘猫大爷甩了甩尾巴,见乐天手里没猫粮,便拖着肥肚子扭头就走。   乐天平时被乐招财‘恩宠’惯了,头一回遇见不搭理自己的猫,立刻就生气了,亦步亦趋的跟在橘猫后面,颇有毅力的,不撸到猫大爷不罢休。   橘猫小跑着,没一会儿就钻进了巷子里,几分钟之后身轻如燕的窜上矮墙,很傲气的回头瞅了乐天一眼。   依照它这个体型,能做到身轻如燕恐怕也是不容易,乐天看的有些发呆,等橘猫跳上树不见了踪影,他才意识到自己离开了原地。   再环顾四周,已经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了。   乐天自打出事之后,从来没独自一人在外面呆过,此时一下子就慌了手脚。他嘴里念叨着辰辰,一边回头去看。   身后当然没有人,乐天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哭哭啼啼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也不认路,就是瞎走,当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乐天看见哪儿有光哪儿人多就往哪儿走,然后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酒吧门口。   这地方灯红酒绿的,里面隐约传来音乐声,乱人心神。   乐天一时也忘了哭,愣愣的盯着酒吧的招牌,心里隐隐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他一定来过这里吧,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正迷惑着,忽然肩上一重,不知被谁拍了一下,扭头就见一个挺斯文的男人在对他笑,“没想到我刚回国,就在这儿遇见你,前段日子给你发消息怎么也不回,又搞什么大创作呢?”   乐天茫然的望着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念叨着景辰的名字。   男人一愣,“乐天,你怎么了?”   乐天仔细的看了看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得更加着急了,眉头一皱就又要哭,“辰辰…找不到辰辰了…”   男人迟疑的看着他,“乐天,你…难道说?”   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无意间瞥到的地方新闻,只看了标题,当时没多想,现在看到乐天的样子,忽然灵犀一点,“乐天,几个月前报纸上报道的出车祸的艺术家,是你?”   乐天一脸迷茫,他根本不明白男人在说什么,甚至有点儿想走了。不知道辰辰在哪里,有没有买到糖葫芦。   乐天转身,却被男人一把拉住了,对方毫不避讳的把他拽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瞳孔,立刻笃定的道:“智力受损,还很严重。”   乐天被他摆弄的很不高兴,除了景辰,没人可以这样随便的欺负他。乐天挣扎了一下,愤然的瞪着他,“放开,放开我!”   男人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你别怕,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南峰,你的男,啊,不是了,是前男友,忘了?”   “前…前男友?”乐天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不是说知道前男友是什么意思,而是想起景辰也曾说是他的男友,然后他就被关在那座别墅里受人欺负,虽然现在景辰对他好了,可是乐天忘不了那段冷酷的对待。   南峰笑了笑,“你别这么戒备,我又不会害你。”他冲酒吧扬了扬下巴,“反正都到这儿了,要不要进去喝一杯,我请客。”   乐天狐疑的看着他,摇头,“要找辰辰…去找辰辰……”   这个南峰是个挺有名的心理医生,对付个小傻子那不绰绰有余,他笑了笑,自然而然的搭上乐天的肩膀,把他往酒吧里带,“我给你的辰辰打电话,我们进去等他好不好?”   南峰也不知道乐天嘴里的辰辰是个什么东西,听名字像条狗,但他只知道乐天养猫,叫发财还是招财来着,没听说还养狗啊?   乐天人傻,没多想就信了他的话,一边往里走还一边非常焦急的拽着南峰的胳膊,“你快打,快叫辰辰来…”   南峰带过自己小侄子几个月,哄小孩倒是轻车熟路的,一边心里嘀咕着狗也会接电话吗,一边哄着乐天进去了。 第十七章 前男友与现男友   进去之后叫人在预定的卡座坐下,招手叫了一杯乐天从前喜欢的龙舌兰日出。鸡尾酒的颜色调的非常漂亮,一下子就把乐天的注意力给吸引了,拿起来谨慎的尝一口,立刻就喜欢上了。   南峰笑道:“果然,就算病了,口味也没变。”   乐天慢慢喝着酒,完全被这味道所蛊惑了,一时也忘记了要找景辰的事情,南峰没喝酒,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真没想到我回国没几天就碰见你,你现在怎么样,住在哪儿?家里吗?”   南峰和乐天在一起的时间不长,说实话,对他家里的情况并不太了解。   果然就见乐天眼神一暗,委屈的捧着玻璃杯,低声道:“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嗯?”南峰有些意外,“那你和谁住在一起?”   依照乐天这个病情,南峰很清楚对方无法自理自己的生活,如果他的家人不接纳他…南峰忽然冒出一个十分可怜的念头:这小东西不会流落街头了吧?可看他的精神状态和衣着打扮,明显是被照顾的很好的样子。   南峰思索了一下,伸手将乐天揽了过来,轻声道:“我这次回国就定居了,不如你来和我住吧…我们就,复合好不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乐天歪了歪头,不知道南峰在说什么,他不晓得什么叫复合,也不知道对方此时的行动就是明晃晃的挖墙脚,他只知道手里的酒很好喝,因此也不在意旁人的小动作了。   南峰见他没反应,得寸进尺的靠了过去,压低声道:“其实和你分手之后,我一直没再有过人,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试试,尝试一次在一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情至深处,忍不住凑过去吻他。   这下乐天才有了反应,大惊失色的往后躲,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脸,“不许!不许亲我!辰辰说不许叫别人亲我!”   南峰一愣,心说:哦,原来这个辰辰不是狗啊…   正想着,忽然身边传来一个情绪十分阴沉的声音:“他还叫你在原地等着呢,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南峰转头看去,还没看见个所以然,乐天就一下子跳了起来,往来人怀里扑去,“辰辰!辰辰!”   景辰冷着脸,拎着乐天的后衣领把人拉开,严厉道:“我叫你在原地等我,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你知道我有多担心,找了你多久吗?你倒好,跟别的男人在这儿喝酒?”   乐天被吓住了,他就是典型的小孩心性,一旦被吓到就会立刻找理由找借口,不惜说谎为自己推脱,当下便哭道:“我没有…是,是,是猫猫追我,我害怕,我才跑了……”   “撒谎!”   小孩子拙劣的谎言总是会逗得大人发笑,但现在景辰可没有任何觉得好笑的心思,那会儿他看见乐天不在原地,简直担心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冰凉了。   一个傻子,不认识路,怕人,又长的漂亮,随便来个人就能把他骗了,害了。当时景辰第一个念头就是乐天被人骗走了,他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景辰简直不敢想。   他第一时间叫人调了街头录像,小巷子里没摄像头,他是费了多少力气才找到酒吧里来,结果呢,这该死的东西正和别的男人玩的高兴!   景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他拽到身后去,“回去再收拾你。”   他又转向南峰,毫不客气的问:“你是谁?”   南峰站了起来,整了整并不乱的衣领,“他的男友。”   景辰冷笑,“是前男友吧?”   南峰被呛了一记,所幸心理医生的修养足够,只是笑了笑,“那你又是?”   “我是他现男友。”景辰刻意加重了‘现’这个字的音调,“哦,我们也结婚了,所以请你离他远一点儿,尤其是,别动手动脚的。”   “结婚?”南峰故作疑惑,“不好意思,我刚回国,没听说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了啊?所以我想你们也只是名义的婚约吧?”   这真是一记重锤,心理医生吵起架来倒是会不声不响的捅人心窝子。   乐天茫然的站在景辰身后,倒是已经不哭了,无辜的喊着手指头望着这俩人打嘴仗,完全不晓得自己才是那个引起争端的导火索。   他轻轻的咬着自己的指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喧哗,扭头一看,竟然是几个年轻男女聚在一起,不知道因为什么争端打了起来。   那群人离这边有段距离,一时半会儿波及不过来,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竟然忽的从人群中扔出来一个破碎的酒瓶,直直的向乐天飞了过来。   乐天吓呆了,身体像被钉住一般无法动弹,景辰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拽他,只好直接伸手挡住了酒瓶,锋利的破口一下子就将手心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手臂往下流。   “辰辰!”乐天惊叫了一声,捧着景辰的手直发抖,嗓音都在颤,“血,好多血……”   他好像被刺激到了一般,眼神慌乱不堪,死死的盯着景辰手上的一片刺目的红,竟然移不开目光。他觉得自己又开始头疼了。   “别看!”景辰捏着他的脖子,不由分说把他按进怀里,摸了两下他的头发,强硬的命令道,“听好了,不许动。”   乐天吓得不敢动弹了,紧紧的抓着景辰的衣服,小脸贴在他胸口。   景辰扯了几张纸巾,重重的按住伤口,先止了血。   那边酒吧的保全终于出来了,把闹事斗殴的几个男女都给按住,半劝半强的把人给拉后院了。南峰瞥了一眼,那几个人多半是醉的不知南北,借酒闹事。   酒吧经理穿得人模狗样的过来了,他们家酒吧做得大,背后有靠山,因而出了事也并不慌张,慢慢悠悠的过来,正打算例行公事赔钱了事的时候,景辰的目光转过去了。   经理一对上景辰的眼,脸色顿时就变了,刷的一下就从刚才的气定神闲换成了谄媚的笑,小跑过来,“景先生,真没成想是您来了,哎呦这手是怎么回事,伤的重不重啊,咱赶紧去医院吧?这这是…唉,怪我怪我,没看好场子,这都怨我。”   他说得言辞之恳切,语气之痛心,好像景辰不是伤了手,而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即将不久于人世一般。   景辰懒得在这儿跟他扯这些场面话,“不用了,我急着走,以后叫人多盯着点儿,别真出了事再后悔。”   经理连忙点头,“说的是,说的是!”   景辰又看了南峰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乐天从前有过男友,我都知道。这很正常,谁都有几个前任,我不在乎,但是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别给我说什么分手后还能做朋友的破道理,也就是说,以后别再来找他。”   南峰习惯性的观察人的神色,心说这人嘴上说不在乎,可那只把乐天搂的死紧的手可不想不在乎的样子。   乐天被勒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抬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景辰的神色,小声道:“辰辰?”   南峰笑道:“说的不错,可如果不是乐天变成了这个样子,哪怕对方再优秀再有权势,想必他也不会跟谁结婚吧?你跟他求婚的时候,他是真的答应了,还只是因为被蒙骗了呢?”   景辰的脸色一下子沉了,冷声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南峰耸了耸肩,“似乎是没什么关系。”   景辰不悦的盯了他一眼,拉住乐天的手,转身往门外走,语气很不好,“我们回家。”   乐天踉踉跄跄的跟着他走,忍不住回头看了南峰一眼。   那人插着兜闲适的站在沙发前,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惩罚   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景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和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佣打牌,看见景辰还挺意外,“我还当你不回来了,这手怎么了?被人暗算了?”   “在酒吧碰上了闹事的。”景辰把乐天往沙发上一推,自己去找了纱布和酒精,把伤口包扎了一下。   乐天有点儿心虚和惧怕的缩在沙发里,紧紧的搂着抱枕,一声不响的露出一双眼睛来盯着景辰的后背。   景老爷子一看就明白了,“小东西闯祸了是不是?我看你脸色也挺难看的,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嘛,容易伤身体。”   景辰心情不好,回呛了一句,“您年轻的时候也是提起枪就干,没少发过火,现在身体不也挺硬朗的吗?”   “你还顶嘴?”景老爷子甩出两张牌,“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景辰还有自己的家事要处理,懒得听军阀大爷说教,拎着乐天往楼上走,推开卧室的门,顺手反锁了,然后把小傻子往床上一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穆道:“那会儿我叮嘱过你什么?重复一遍。”   乐天怯怯的望着他,不自觉的缩进了被子里,小声道:“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吗?”景辰冷笑,“那你又是怎么做的,嗯?”   乐天还不知道有监控这种东西,立刻又开始狡辩:“是狗,狗咬我,我才跑走了…我想乖乖等辰辰的…”   景辰简直要给气笑了,声音提高了一点儿,“还撒谎!刚才说猫现在又说狗,再说谎我就揍你了!说实话!”   乐天被吓得一个哆嗦,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我…我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乱跑,没有等你…”乐天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景辰的脸色。   这小傻子在察言观色上倒是精通,一见景辰的神色有所缓和,就马上接着求饶,“乐乐再也不敢了,乐乐知道错了…”   他还手脚并用的爬过去,讨好的摸摸景辰的受伤的手,捧起来吹了吹,“辰辰不要生气了,辰辰疼不疼,呼呼…”   景辰冷漠的收回手,把乐天拎远点儿,“别装可怜讨好人,错了就得受罚,这是规矩。”   乐天一听,几乎是立刻蜷缩了起来,“不要,不要打我!”   “谁说要打你?”景辰拽着乐天的胳膊把人拉起来,打开了衣帽间的门,“关禁闭,一个…半个小时,好好反省。”   说完就要把乐天塞进去。   乐天看了一眼狭窄黑暗的衣帽间,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死死的抱着景辰的手臂不撒手,哭叫道:“不要!乐乐不要进去,里面有妖怪…坏辰辰,坏人!”   景辰不理会他的吵闹,捏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乐天就疼的松了手,接着景辰将他推进衣帽间,毫不犹豫的锁上了门。   他隔着门叩了叩门板,沉声道:“反省一下你的过错,我不会一直惯着你的,你得学会听话和服从。”   里面沉寂了几秒,忽然爆发出凄惨的哭声,其中夹杂着很多不清不楚的求饶声,实木的门被拍着,发出沉闷的响声。   景辰差不多能想象到里面乐天有多害怕,也许哭得嗓子都哑了,又或许手掌也拍红了,但是他不能心软,这一回放过了,他就永远长不了记性。景辰一想起那会儿自己从人群中出来,却发现街角空空如也,乐天不见踪影,心里就一阵后怕。   这次他只是误打误撞的跑到了酒吧,遇到的还只是想挖墙脚的前男友,那下次呢?万一他跑到了什么更危险的地方,遇到了流氓、混混,被欺负、被强/暴,甚至是……   景辰简直不敢往下想。   景辰听着里面逐渐弱下去的求饶,听着里面只剩下了悲惨的哭声,最终还是硬下心肠,转身走了。   他没关卧室的门,也是为了能随时关注乐天的状态。万一这小东西真的把自己哭昏过去了,自己还得去照顾一下。   乐天可能是在变声期没注意保护,声音并不像正常成年男人那样低沉,而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带着这一点儿不易察觉的清朗和稚嫩。这样的声音哭起来非常的可怜,像受了欺负的小猫似的,景老爷子在一楼都听见了,挺揪心的。   景老爷子瞅了瞅坐在沙发看晚报的景辰,心里直咂舌: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自己年轻时虽然也心狠手辣,但对家里人都是一等一的好,媳妇骑在头上那都不带皱眉的。   可看看景辰,自家那口子在楼上哭得都快喘不过起来了,还在底下气定神闲的坐着…   景老爷子道:“景辰,不至于这样。”   景辰眼也不抬,“至于。”   “……”   过了十几分钟,上面的哭声也不见小,景阳从外面回来了,脱下大衣交给女佣,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景辰言简意赅的把今天的事儿说了一下,景阳抬头看了看楼梯口,“多长时间了?”   “大概十五分钟。”   景阳听着乐天楚楚可怜的哭声,面无表情道:“足够了,放他出来吧。”   景辰微微皱眉,“我记得你们军队里有人犯了事儿,被关三天禁闭都是有的吧?这才十五分钟。”   “他体质不行。”景阳是个非常板正的人,也很严厉,但这种严厉只对正常人,他没法把乐天当成年人看待。   景阳很清楚乐天的思维和别人是不一样,这小傻子没有主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极易受外界影响,和他相处必须要适应他的思维,这也是为什么景阳能和乐天‘相谈甚欢’的原因。   正常人被关在狭小黑暗的地方尚且会不舒服,更何况是个智力受损严重的病人。   景阳看了景辰一眼,没说废话,直接上了二楼。   乐天带来的那只布偶猫正在焦急的挠着门,想救自己的主人出来。它不断地飞扑向门把手,却打不开上锁的门。   见景阳过来,乐招财大声的叫着,咬着景阳的裤脚把他往衣帽间拽。   景阳听着乐天的哭声已经开始变弱了,不顾景辰的阻拦,直接打开了门。   卧室明亮的灯光一下子涌进了黑暗的衣帽间,乐天躲在衣架底下,蜷缩在一堆衣服里,抱着脑袋小声抽泣着,对突如其来的亮光几乎没有反应。   景辰顿了一下,走过去想把乐天抱出来,却被景阳抢先一步,将人扶了起来。   乐天一看见景阳,立刻哭着推他打他,愤恨的叫道:“坏辰辰!好坏…乐乐好怕,里面有妖怪,要吃我,咬我……”   景阳轻而易举的按住乐天的挣扎,低声道:“乐天,是我。”   乐天茫然了一瞬,抬头仔细去看景阳的脸,忽然又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阳阳,阳阳…辰辰欺负我,他太坏了,把我关进来…又不开门…好害怕…”   景辰一时无言,他其实是有点儿埋怨景阳插手自己的家事,尤其是现在看到乐天满心依赖的窝在景阳怀里,戒备而生气的盯着自己的时候。   乐天紧抓着景阳的胳膊不放手,偷眼看见自己的布偶猫蹲在景辰脚边,犹豫了一下,又松开景阳,迅速的跑了过去,然后片刻也不敢停留的抱起乐招财,眨眼间又躲回了景阳身后。   景阳无奈的看了景辰一眼,“你看,他记仇了。”   景辰冷道:“是他有错在先。”   景阳哭笑不得,“你跟一个…傻子置气?他智力只有七岁,你也是吗?”他拎起乐天塞进景辰怀里,“都别折腾了,都多晚了,赶紧哄哄,睡觉。”   说完利索的转身走了,不愧是军人出身,雷厉风行。 第十九章 猫猫不胖!   景辰无言的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乐天满脸泪痕的抬头也看他,目光触及的时候就像被电了一般,一个激灵就移开了。   景辰叫了他一声,而这小东西抱着猫,固执的低着头不搭理人。   这是真生气了。   折腾了一番,反倒是景辰差不多消气了,他拉起乐天的手,果然见掌心红肿一片,乐天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会儿才又觉出疼来,眉头皱着哭哭啼啼的抱怨:“好痛,好痛,手好痛…”   “这会儿知道疼了?下回再敢乱跑,我就动家法抽你了,听见没有。”景辰一边威胁,一边找出药箱来给他上药,乐天眨了眨哭红的眼睛,目光落在景辰缠着纱布的手上。   他却已经忘了那会儿景辰为救他而受伤的事情,自打这人傻了之后,更狼心狗肺了,只会记仇,却不知道报恩,妥妥的白眼狼一个。   透明的药油涂在掌心,又亮又痒,乐天忍不住乱动,被景辰一把握住手腕。   他缓了缓语气,轻声道:“我也不忍心这样对你,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担心吗?你这么漂亮,却偏偏是傻的,碰上坏人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要是真出了事儿,到时候你叫我怎么办?”   乐天似懂非懂,一副茫然的样子。景辰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对牛弹琴,白费力气。   他能怎么样呢?讲大道理小傻子也听不懂,想来点儿体罚又总有人来搅局,这比养孩子还难。要真是他的儿子,敢这么不听话,景辰早就上家法了,三天下不了床都是轻的,可他没法对乐天下手,狠不了那个心。   景辰是个在外心狠手辣,对上乐天就心慈手软的人物,可人家乐天记仇却从来不管你是谁,只要欺负他他就恨,就讨厌。   这几天里他都不愿意理景辰,就只抱着猫,絮絮叨叨的和猫说话。乐天简直是把乐招财当弟弟了,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就一味的说,什么都说。   看见景辰推门进来,他还以一种自以为别人听不到的低嗓音,冲着乐招财的耳朵道:“他是坏蛋,会把你关进很黑很黑的屋子!”   布偶猫心领神会,与主人同仇敌忾,冲着景辰狠狠的喵喵叫。   乐天赶紧把布偶猫搂进怀里,摸着它的毛,小声安慰:“猫猫别怕,别怕,乐乐保护你。”   说完他还警惕的瞪了景辰一眼,景辰啼笑皆非,他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招手叫人过来,“把蔬菜汁喝了,等会儿让你看电视。”   乐天一听到可以看电视,就立刻高兴了起来,一口气把蔬菜汁都喝了,兴冲冲地跑去开电视。   景辰无奈的笑了笑,收了杯子出去了。   他现在有了新的一波烦心事——沈易尧来了。   景家和沈家是世交,而沈易尧作为沈家的小儿子,却并不受两家重视,一是他并非长子,二是因为放在古代来说他是庶出,放到现在那就是私生子,母亲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风尘女,还早早的病死了。   所以就连沈家的当家,也不怎么在意这个小儿子。   景辰向来没什么同情心,对这种人只觉得厌烦,更别说早些年他还纠缠过自己,甚至耍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景老爷子最爱隔岸观火,特喜欢看小辈争风吃醋的三角恋,所以对沈易尧的来访表示欢迎,但谁也不知道这笑面虎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   沈易尧是打着年底过来看望长辈的借口来景家的,这天景辰下楼的时候,就看见沈易尧已经来了,就坐在沙发上和景老爷子说话。   沈易尧今年二十五岁,长得有点儿阴柔,颇有些男生女相的意思。他大概是长得像自己那病死的妈,并没有什么沈当家的气魄,更别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所以从小就不太受沈当家重视。   沈易尧自己也不在乎,他自己说了,讨好不喜欢自己的人都是白费力气,不如做些实事。虽然这样说过,但二十岁的时候在宴会上遇见景辰后,却又常常的纠缠过来,违背了自己最初的信念。   看见景辰下来,沈易尧站起身和他握了手,轻笑道:“辰哥,我本来打算过年再来拜访的,不过实在闲不住,又想见你,就提前来了。”   景辰没做什么表示,刻意忽视对方话里的暧昧,客套了几句之后便也坐下。   沈易尧悄悄打量着景辰,“我看报纸上说,你结婚了?”   “办了婚礼而已。”   这个沈易尧当然知道,早在景辰结婚的报道登出来的当天,他就把整篇文章从头到尾研究了个遍,又找人事无巨细的调查了乐天的情况。   当时知道这人是个傻子的时候,他差点儿没气疯过去。凭什么一个智力低下的傻子都能得到景辰的爱?太不公平了。   几个人攀谈了几句,忽然听见楼梯口传来一串轻巧的脚步声,乐天抱着猫,光着脚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茫然的看着他们。   他看看沈易尧,这个不认识,又看看景辰,这个是坏人,最后他看向景老爷子,终于开口求道:“乐乐想换台,来帮乐乐…”   景老爷子哈哈笑了,沈易尧的脸色不太好看,景辰无奈的叹了口气,招手叫他过来,“别看电视了,到这儿来。”   乐天后退了一步,戒备的盯着他,他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小野兽,随时准备着落荒而逃。   真记仇…景辰哭笑不得,“过来吧,我不欺负你。”   乐天据理力争,“你骗我,你,你把我关在黑屋子里,你还,你还……”   剩下他想不起来了,这小东西虽然想记仇,但是实在扛不住记忆力不佳,记着记着他就忘了,忘了他也就气消了。   乐天站在原地艰难的思索着,他是为了什么和景辰生气来着?   正巧这时候景辰笑着冲他招手,乐天条件反射的就走了过去,被他一把搂进怀里,亲了亲脸,“肯过来了?不生气了吧?”   乐天小声嘀咕了两句,景辰也没听清,也没在意,拿过桌上的橘子,剥开喂给他吃。   喂着喂着景辰就有点儿郁闷,捏着乐天纤细的手腕纳闷,“你说你平时吃饭也没少吃,怎么就不长肉呢?这么瘦以后生了病也扛不住。”   乐天愤恨的抗议,“瘦好看,胖了丑!”   景辰给逗笑了,“哦,你还知道美丑呢,那你的猫也挺胖的,它丑吗?”   乐天紧紧的搂住自己的猫,好像被人亵渎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气冲冲的道:“猫猫不胖,猫猫只是毛多!”   乐招财合力攻敌,冲景辰喵喵叫。   这下景老爷子都被惹笑了,“真是个活宝。”   沈易尧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乐天,那眼神不太温和,像仙人掌刺一样扎在身上,乐天敏锐的回过头,看见他愣了一下,大概是因为这张脸很陌生,便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景辰不悦的扳过他的脸,“有什么好看的,看我。”   乐天吐了吐舌头,忿然道:“不看你,你骂猫猫胖!”   景辰忍俊不禁:得了,好不容易把关黑屋子的事儿给忘了,现在又开始记新仇了。还好这小东西不记得旧恨,要不然非得记一厚本子的仇不可。 第二十章 诱拐   景家向来没有随便端茶送客的传统,沈易尧不提要走,景家碍于颜面也不能强行送客,于是沈易尧就理所当然的在这边住了几天。   景辰找人定制了一条定位手环,一厘米的粗细,材料很坚韧,黑色简洁的外观,乍一看和普通的装饰性的手环没什么区别,并不引人注意。   他实在是被乐天随便乱跑的脾气给吓怕了,这手环里面安装了定位芯片,直接连到景辰的手机上。扣锁是特质的,首先佩戴者单手解不开,别人要解开也得知道里面巧妙的小机关,十分保险。   景辰给他戴上的时候,乐天就乖乖的伸直了手臂让他摆弄,但嘴上还是闲不住的问:“这是什么?”   景辰毫不避讳的回道:“儿童防丢失手环。”   “儿童…”乐天鹦鹉学舌一般的重复着,“…防丢失?”   他歪了歪头,不太明白的注视着景辰。   景辰笑了笑,“就是定位手环,有了这个,你在哪儿我都能知道。”   乐天呆了一下,他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种被人桎梏与监视的不适,虽然不明白这个手环是干什么用的,但很明显景辰要把他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这让他从潜意识里感到抗拒。   乐天瞬间生气了,很不高兴的挣扎着,要把手环摘下来,“不要…不要这个!不喜欢!”   “不喜欢也得戴着。”景辰不由分说的按住乐天的手腕,沉声恐吓道,“你要是敢摘下来,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乐天吓得一个哆嗦,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不要…你坏,我要让猫猫咬你…”   “得了吧你,就你那小怂猫…”景辰说到一半忽然又停住了,因为他忽然想起景阳曾经和他说过,之所以自己与乐天总是有冲突,就是因为自己无法像宽容一个孩子那样去宽容乐天。   像乐天这样的,除了外貌之外,心智上和小孩没什么区别,他很多话可能都是无心之举,比如说乐天有时会非常愤怒的说恨你讨厌你之类的话,正常人一般不会这样说,要是真说了那就是无法挽回的感情破裂,然而对于乐天来说,他想表示的可能只是暂时不想和你玩了。   而景辰呢,他常常以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去揣测乐天的情绪,自然会因为这些话而生气发火。试问自己的爱人说恨你,谁能不恼火?   景阳建议景辰学会去忽视一部分乐天的话,并且在适当的时候让他自己做选择,而不是强加给他什么,这样两人相处会容易一些。   于是景辰就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你好好戴着这个,我下回还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你要是不戴,那我只能把你关在屋里了。”   乐天一听,立刻就把那点儿不知所谓的抗拒给抛到了脑后,很宝贝的捂着自己的手环,殷切的道:“我戴着,戴着,我想出去玩。”   景辰心说这还真灵,心情大好,揉了揉乐天的头发夸奖道:“好孩子,乐乐真乖。”   乐天嘿嘿的笑了,又用脑袋去蹭景辰的手心,他忽然又想起了景辰为了救他而受伤的事情,此时就讨好的捧着他的手吹了吹,“辰辰疼不疼?”   掌心上的那道伤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本来伤口就不深,且都过了这么多天了。   不过乐天的关心让景辰十分的受用,心情更好,便捏住乐天尖尖的下巴,拽过来亲了几口,“不疼了,中午想吃什么,叫厨房做你喜欢的好不好?”   乐天咬了咬手指,“要吃巧克力。”   “……那算零食。”   乐天据理力争,“饭后吃,饭后吃就好了…”   “……”景辰无奈了,捏了捏乐天的小脸,“行吧,给你吃。”   ……   下午景辰出了趟门,去见某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虽然时至年底,大多数人都过得颓废了些,不过景辰并不习惯闲下来,偶尔也会外出处理些事情。   欧阳夏拽着景阳出门去买东西了,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   乐天一个人坐在花园的秋千架上,膝盖上躺着乐招财,乐招财身上放着一本书。乐天一手拿着巧克力饼干在吃,另一手翻着乐招财身上的绘本。布偶猫脾气非常好,被当了小书桌也不恼,乖巧的伏在乐天的膝头,偶尔软软的叫一声。   身后传来轻微的草地踩踏声,乐天警惕的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的男人。这男人长得很漂亮,乐天艰难的想了想他的名字,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只能作罢。   他对漂亮且纤瘦的人都有一种本能的善意,掰了一块自己的饼干递过去,“给你…”   沈易尧没接,而是以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乐天一番,后者被他看得有点儿不安,收回了手,抱起乐招财,忐忑的问:“你喜欢猫猫吗?”   沈易尧嗤笑一声,“原来不是装的,是真的傻…不过也是,估计也没人天真到用装傻这一招来接近辰哥。”   乐天茫然的望着他,他觉得这个人不搭理他,没意思,起身想走了。   沈易尧的目光里无端浮现出一丝怨毒,“这就更令人生气了,你要是有点儿心计有点儿本事也好,这样我输的心服口服,可是凭什么你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傻子都能得到他的爱呢?你不过是生的幸运点儿,有幸能和他一起长大,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而已,你又能帮得上他什么?”   乐天不懂他的怨气,但明显感觉到了恶意,他从秋千架上跳下来,无所适从的四下张望,下意识想找一个靠山,“辰辰,辰辰去哪儿了?”   沈易尧冷笑了一下,低声道:“你要找他吗?我带你去找他吧。”   乐天半信半疑,“真的吗?”   “真的。”   乐天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跑过来拽住沈易尧的袖子,“走吧走吧,去找辰辰。”   沈易尧抓住他的手腕,眼神晦暗不明,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好,走吧。”   他避开佣人的耳目,将乐天带到了停车场,他带来的司机正在一旁抽烟,看见沈易尧来就按了烟头,起来迎,“三少…”   司机看见他后面的乐天,顿了顿,“你不是要外出吗?”   “是啊。”沈易尧随意的回道,拉开车门,叫乐天坐进去。   小傻子惦记着去找辰辰,早就把之前景辰的叮嘱忘在脑后,抱着猫钻进了车里。   司机小声道:“三少,贸然把乐天先生带出去,不太合适吧,要是让景家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沈易尧眯起眼看着他,“他们还能为一个傻子杀了我不成?”   “不是,这个……”   沈易尧坐在副驾驶,眼神一沉,“开车。”   司机无法,只好启动了车子。   从根本上来说,沈家的小儿子就是个疯子,也许是从小受到了排挤,忽视,造使了这种极端的性格。他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且不计后果,极其阴毒又逞一时之快。   他不按常理出牌,很有可能为了泄一时之愤,而无视其中的风险以及后果。 第二十一章 私愤   车辆从后门离开景家,门卫看到车牌就认出了沈易尧的车,没有盘查便放行了。来者是客,景家再流氓也不会去搜查客人的车子。   窗外的风景逐渐陌生起来,乐天有点儿不安了,小声问道:“要去哪儿找辰辰?”   沈易尧没答话,对司机道:“去城郊的废弃仓库。”   司机心里一紧,“少爷?”   “按我说的做。”沈易尧借着后视镜打量乐天,对方一脸的迷茫,这种懵懂的样子更是让他心里妒火盛起:就,就这么个东西,他花了几年的时间去亲近景辰,充实自己,最后就输给了这样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乐天眼见着出了城区,窗外变成了荒芜的野地和长长的大马路,愈发的惶然。这条路基本上只有大车运货才走,人迹罕至,路边只有废弃的工厂。   他有点儿慌了,正要开口质问,车忽然在一处旧建筑旁边停下了,乐天愣了一下,紧接着车门被打开,沈易尧一把将他拽了下来。   乐天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忽然对他动粗,他四处张望,还想找到景辰的踪影。   然而景辰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他扭身想走,却被沈易尧拽住,这人看着挺瘦的,力气却反常的大,乐天被拽的手腕疼,踉踉跄跄的进了仓库。   沈易尧指使司机在外面关上铁门,然后回身看向乐天。   年久失修的大铁门吱呀吱呀的响着,关上了,空旷的仓库里一下子就昏暗起来,空气中散发着冰冷的铁锈的味道。   乐天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抱着布偶猫往角落里躲,沈易尧拽住他的衣领,这时候那种带笑的面具才完全破裂消逝。   他早就忍到极限了,恨不得把这个人茹毛饮血,撕个粉碎,沈易尧咬牙切齿的盯着乐天,狠声质问:“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不用任何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凭什么我费尽了心思都比不上你们的一句话?这不公平!”   乐天吓得哆哆嗦嗦的,眼角瞬间红了。就是景辰生气的时候也没这样大声的骂过他,乐天委屈了,奋力的挣扎起来。   沈易尧抬手将乐天狠狠地推到地上,一脚踢中了他的小腹,眼里尽是疯狂,“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这样做了,你知道吗,看见你坐在景辰怀里,我恨不得杀了你!”   乐天惨叫了一声,捂着肚子蜷缩了起来。他好疼,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小腹是最脆弱的地方,没有骨头的保护,里面尽是柔软的内脏。   乐天的眼泪涌了出来,艰难的抬头去看沈易尧,泪眼模糊之中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他抽泣着,很不理解的控诉:“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我,我好痛…好痛,辰辰,辰辰……”   沈易尧沉默不言,他冷漠的盯着乐天,连续不断地暴戾地踢着他的后背和肚子,像是在发泄多年的积怨一般。   乐天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浑身痛的得散架了一样,沈易尧一脚踩住他的手,用皮鞋的鞋跟碾着他的手指,“艺术家是吗?画家是吗?不就是会画几张破画,你有什么值得傲的?!”   纤细的指骨被碾踩的咯咯作响,乐天凄惨的哭叫起来,竭力去推沈易尧的脚,“不要!好疼!放开我,放开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布偶猫愤怒的冲了上来,伸长了爪子抓挠他,张嘴咬住沈易尧的裤腿,使劲儿的把他往后拖。   然而小猫的力气又有多大呢,更何况是只品性温顺的宠物猫,连老鼠都不会抓。   沈易尧狠狠地踢开了布偶猫,小猫微弱的叫了一声,趴在地上艰难的想要爬起来。   沈易尧干脆想过去踩死它,乐天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飞扑过去把布偶猫护在身下,蜷缩着身体抱住它,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要,不许打猫猫…”   沈易尧拽起旁边的废弃的金属水管,粗暴的抽打在乐天的小腿上,恶狠地骂:“像你这种人,就该废了,废了才好,又傻又残,我看谁还会要你!”   “啊!”乐天这一声几乎只叫了一半,就疼得出不了声了,无力地趴在地上发抖,却还记得要保护布偶猫,紧紧的把它小小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   高高的水泥窗外泄进了夕阳的光辉,地板上的灰尘在空气中漂浮着,沈易尧随手扔掉铁管,看也不看乐天一眼,扭身就走。   司机一看门开了,立刻就迎上来,犹豫地往里面看了看,“少爷,那个,他怎么办?”   “扔着不管。”沈易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返程。”   乐天在地上躺了十几分钟,才有了点儿力气,艰难的爬了起来。他哭着去抚摸怀里的猫,凄惨的求道:“猫猫别死,猫猫不要死…”   布偶猫抬了抬头,虚弱的喵了一声,舔了下乐天的手指。   湿润温软的触感让乐天的眼泪汹涌的往下掉,他抱着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一边哭一边安慰,“猫猫别怕,带你去看医生…看医生……”   外面的夕阳只剩下一点儿,天色渐暗,大路上连个路灯都没有,黄尘漫漫,触目之际荒无人烟。   乐天哭着,强忍着身上的疼,踉踉跄跄的顺着路往回走。一辆满载的货车从旁边疾驰而过,远光灯刺痛了眼睛,乐天吓得几乎跌倒在地,突如其来的记忆令他的脑袋剧烈的疼了起来。   那天好像也是这样,圣诞夜的隆冬,穿过马路时疾驰而来的车辆,刺耳的鸣笛声和明亮的车灯,紧接着他的身体忽然飘了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视野中是城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还有喧闹着围上来的人群和漫上的血色。   好冷,好疼,好累,天黑了,冷风吹了起来,怀里的布偶猫已经不叫了,只有微弱的体温和呼吸能让人知道它的生命还在延续。   “辰辰…”乐天小声哭叫着他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辰辰你在哪儿?辰辰…救我,快救救我…”   前方忽然传来车辆急急的刹车声,紧接着有人打开了车门,脚步声杂乱的接近,有人在喊:“找到他了!找到了!”   乐天茫然的抬起头,还没看清楚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中,他感觉有人在抚摸他,安慰他,说没事了,他来了。   乐天张了张嘴,他又想哭了,可是已经哭不出来了。他竭尽全力的把布偶猫抱起来,塞给来人,“求求你,快救救猫猫…”   景辰的手都在颤,担忧,愤怒,想立刻把面前的人抱进怀里安慰他所受的所有的伤痛,又想立刻把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他咬了咬牙才勉强克制住那股复杂的情绪,他伸手将乐天抱了起来,转身往车里走,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乐乐,我们回家。” 第二十二章 以牙还牙   乐天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剧烈的抽疼,哭都哭不出来了。这种强烈的疼痛,像乐天这样的心智,如果不是因为惦念着要救布偶猫,可能在路上就昏过去了。   一直到景辰把他抱进暖和的车里,小心的让他躺在后座时,乐天才知道安全了,几乎在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景辰坐在后座,让乐天枕着自己的腿,亲信周成在前面开车,一路疾行。   私人医生已经在景家严以待阵,景辰的车一到,就开始着手检查。 乐天身上的伤处非常多,小腹受的那一脚造成了脾胃轻微出血,指骨错位,小腿骨裂,后背上的淤青不计其数,几乎连成一片。   布偶猫的情况也不好,肋骨断了两根,所幸没伤到内脏。猫的生命力顽强,自愈能力强,固定之后养段时间大约就能痊愈。   趁着乐天昏睡,医生给他打了吊针,为伤口上药,又给小腿上了夹板。   给手正骨的时候实在太疼了,乐天尖叫了一声惊醒过来,景辰立刻把他揽进怀里,死死的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乱动,亲吻着他的头发哄慰,“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乐乐乖,听话。”   乐天把脸埋在景辰胸口,呜呜的哭泣,“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打我…乐乐很乖,没有做过坏事,可乐乐好疼啊…猫猫也好痛啊……”   景辰没说话,他只是紧紧的揽着乐天,眼睛里逐渐漫上了血腥和阴鸷。在监控里看到沈易尧将乐天骗走的时候,他恨不得隔着屏幕将那人拉出来弄死!   要不是乐天还戴着手环,景辰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沈易尧就是个疯子,是绝不会吐露乐天到底被带到哪里去的。   “我会给你报仇的。”景辰低头亲吻乐天的额头,语调温柔似水,眼神却冰冻三尺,阴狠得可怕。   周成敲了敲门,探头进来,“辰哥,沈易尧已经控制住了,关在地下室,要怎么处置?”   景辰磨了磨牙,“先关一晚上,明天联系沈家,让他们看看自己的私生子是个什么东西!”   景家的男女老少都过来看望了一番,又一一被景辰连劝带轰的哄走了。乐天现在需要休息,房间里不能留太多人。   乐天躺在床上,这会儿又有力气抽抽搭搭的哭了,他努力的向景辰伸出手,祈求道:“猫猫呢…猫猫在哪儿…乐乐要见猫猫……”   景辰无法,只好把猫窝移到卧室,让乐天能看见它。   “猫没事,它吃药了,在睡觉。”景辰抚摸着乐天的额头和侧脸,轻声哄着,“乐乐也睡觉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乐天惴惴不安,不肯闭眼,“你不要走了。”   “我不走。”   乐天不肯睡,抱着景辰的胳膊抽噎着抱怨:“他好坏啊,乐乐给他饼干吃,他不要,还踢我的肚子,用棍子打乐乐的腿,乐乐好疼…他还踢猫猫,猫猫也好疼,它那么那么小……”   他像一个在幼儿园受了欺负的小孩,抹着眼泪跟大人告状,希望有人为自己做主。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景辰的吻轻轻地压在乐天泪湿的睫毛上,低声道,“你不用怕,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乐天期期艾艾的重复景辰以前说过的话,“错了就要受罚,要罚…罚他,嗯…罚他一个月不许吃零食,也不许出去玩,把他也关进黑屋子里!”   景辰失笑,抚摸了一下乐天的额头,拨开额前的刘海,纵容道:“好,都听你的。”   乐天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自己已经给了沈易尧顶顶严厉的惩罚,心里的怨气也散了,抱着景辰的手乖乖的睡了过去。   景辰等他睡熟了,才小心的拉起乐天的胳膊,将带有安眠和止痛作用的镇定剂注射了进去。他的动作非常轻柔,乐天只是在睡梦中皱了下眉,吧哒了一下小嘴。   景辰笑了,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乐天悠长的呼吸着,不一会儿就连梦都没了,陷入了安稳静谧的深度睡眠。   这种睡眠对他的身体有好处,尤其是在受伤的情况下,身体需要很大的能量去修复伤处,深眠很有必要。   他这一睡就睡了很长时间,第二天早上快九点的时候景辰过来看了一次,他还在睡。景辰干脆就没叫醒他,把窗帘拉严实了,又下楼去了。   沈当家已经来了。   说起沈当家来,其实当年也是个枭雄,年轻时和景老爷子是过命之交,不过前些年两人之间出了些不太能上得台面的过节,最近不怎么见面了。   就算见,也必然要互呛两句,所以景辰没让他俩碰面,自己去客厅接见沈当家。   沈当家是赔罪来的,底气不甚足,景辰倒茶的时候他特意平举了茶杯。这种尊敬的动作本不必对一个小辈做,但谁让自家不争气的闯了祸,还得老子来善后。   景辰坐在沙发上,招手叫来周成,把沈易尧诱拐乐天的几张照片放在了桌上,平静道:“沈叔,我叫您一声叔,是把您当长辈看待的,但是出了这事儿,我也不能装作没看见。”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景家素来宽厚待人,可也不能任人欺负,乐天是我明媒正娶进来的,唯一的爱人,是名正言顺景家的人,被您的儿子这样对待,我不能忍气吞声。”   茶杯里的水面微微荡漾,那几张照片就放在旁边,沈当家一看,脸色就青了,暗骂自己小儿子不是个东西。   他本来对沈易尧就没什么期待,这人心思过深,偏执狂悖,根本担不起大任。他就想着这人能老实的在两个哥哥底下过着富贵闲人的生活就行了,可没想到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绑架、殴打人家的情人,还是个智力低下的小傻子,这也能下得去手?道上最讲义气,首先就是祸不及家人,沈易尧连底线都没有,做事只凭心意,实在是叫人不屑。   沈当家试探的问:“那二少的意思是?”   “五十鞭。”景辰放下茶杯,平淡而冷然的看着沈当家,“外加三根手指,不过分吧?”   沈当家心头微微一凛,五十鞭子还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但三根手指实在是出乎意料。鞭伤养养还能好,但剁了手指可就落下终身残疾了。那人虽然受了伤,可还没留下不能痊愈的后遗症吧?   再转念一想,听说小傻子的手指也伤了,恐怕景辰这是要把他受的伤全部加倍返还在沈易尧身上。   沈易尧只是他一个不怎么上心的私生子,不是继承人,也没有什么用处,沈当家犯不着为了这个跟自己的世交闹矛盾。   所以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犬子做了出格的事儿,是该罚,就交由景家自行处置吧,不过还请留他一条小命,到时我派人来接,一定圈禁在家中不让他出门了。”   景辰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点头,“沈叔言重。”   然后端茶送客。 第二十三章 私刑   景辰要报仇,从来都是赶早不赶晚,当天下午就叫人在一楼的大厅准备了东西。   景家最开始是从黑道里起来的,虽然现在看上去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但有些传统还是留了下来,鞭刑再加断指谢罪,这都是轻的,要不是看在沈当家的面子上,他真想要了沈易尧的命。   沈易尧被人压着带出来,看见了景辰,居然还笑了出来,若有所思着,“哦,我忽然想起来了,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你才喜欢他,早知道我昨晚就该把他的脸也划了。”   景辰脸色一沉,没搭腔,转头看见周成拿了一条牛皮软鞭出来,便冷道:“换乌金鞭。”   周成一愣,“辰哥,乌金鞭打下去骨头都能抽断了,五十鞭子底下没有活人。”   景辰不悦的盯着他,“前三十用软鞭,后二十用乌金,鞭子底下怎么留人一口气,还用我教你?”   周成后背冷汗津津的,忙下保证,“明白明白,我保证让沈家来接人的时候还是活的。”   当然,也就仅仅是活的了,接回去还能不能治得了,这些景辰不管。   景辰往后退了一步,坐在沙发上,架起长腿,摆了摆手让人开始行刑。   打人这种事也是有技巧在里面的,怎么让人感觉到疼,又能把伤害降到最低,这些周成熟捻于心。他早些年在外边干过一段时间的刑讯,很懂这个。   沈易尧被按着跪在地毯上,手捆在背后。   周成掰了掰手腕,拿着鞭子过去了。   他自认为刑讯功夫一流,然而不管怎么打,沈易尧都咬着牙一声不吭,好像是个木人似的。   后背上横七竖八的血痕,明明额上的冷汗直流,脸色惨白如纸,他也不叫,就是死死的盯着景辰,开始还会笑,后来就没什么表情了,眼神却从未错开。   后来上乌金鞭的时候,周成清楚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沈易尧俯下身吐了口血,没一会儿,又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看向景辰。   周成暗自悚然,自家辰哥也真是绝了,喜欢一个傻子,又被一个疯子所喜欢着。   造化弄人。   很快五十鞭子打完了,沈易尧的后背早已血肉模糊,但撑着还有一点儿意识。下人抬了一个小桌来,将沈易尧的左手固定在桌面上,拔出一把锋利的刀。   景辰忽然站起身来,向周成伸出手,冷酷的道:“刀给我,我亲自动手。”   ……   二楼卧室的乐天醒了,他揉了揉眼,努力的爬起来,看见了床边的轮椅。   乐天茫然的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十一点多的时候醒过一回,景辰用轮椅推着自己去花园里走了一圈,又回来吃了午饭,然后又睡了。   乐天头一回坐轮椅,还觉得很稀奇,便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坐到了轮椅上。   这轮椅还是电动的,一按按钮就能动,有摇杆控制方向,跟小车似的,乐天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开心的不行,一会儿到窗户边掀窗帘,一会儿又驶到猫窝旁看看乐招财。   最后他听到外面似乎有声音,就好奇的打开门,驶了出去。   他顺着走廊往外走,没一会儿就到了楼梯口。一楼大厅有好多人,乐天喜欢热闹,便往栏杆处靠近,好奇地打量下面的人。   然后他见看见了,自己那温柔可靠的辰辰哥此时脸色阴沉而冰冷,拿着一把可怕的刀,手起刀落,将一个人的手指砍了下来。   殷红的鲜血瞬间喷涌出来,触目惊心的洒在半空,与景辰那冰冷陌生的神色一起刺痛了乐天的眼睛。   断掉的手指滚落在地,乐天惊惧的尖叫出声,沈易尧慢慢的抬起头,冲着楼上阴毒的笑了一下,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景辰听到声音,心里一沉,猛地抬起头,果然看见乐天恐惧的捂着脸,惊叫声凄惨而破碎,几乎停不下来。   景辰二话没说扔下刀,飞奔到二楼,将乐天揽进怀里,用力的抚摸他的脖项和手臂,哄骗道:“没事,没事,别看,是假的,都是假的。”   乐天在他怀里剧烈的颤抖着,过了好半天才敢稍微抬起头来。   楼下的沈易尧已经被周成眼疾手快的带下去了,但是几根断指仍然散落在地毯上,乐天看见了,极度恐惧的发抖,“手指,断了,断了…好多血,辰辰,为什么…拿着刀……”   景辰沉默了一下,他并不想被乐天看见自己阴狠恐怖的一面,尤其在乐天已经依赖上自己的情况下,但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再费口舌也只能无法掩盖亲眼所见。   景辰避开乐天的伤处,把他从轮椅里抱出来。这个小东西被养了几个月,身子明显重了一点儿,但仍然远远达不到正常青年的水准。   景辰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楼下的人收拾现场。   下属立刻将沾了血的地毯卷起来,周成捡起那三根断指,扔进了装着硝酸的玻璃杯中——这是为了杜绝接指的可能性,景家表面宽厚大方,其实骨子里做事做绝。   景辰用脚拨开掩虚的房门,要将乐天放回床上去。   乐天死死的抱着景辰的脖子不肯撒手,泪湿的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泣不成声,“不要走…害怕,乐乐害怕……”   “我不走。”景辰拉开乐天的手,把他塞进被子里,“别乱动,腿上还打着夹板,别碰着了。”   乐天偷眼去看景辰的手,见他手里没刀,身上也没血,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儿,但刚才景辰那种冷酷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乐天哭哭啼啼的求,“不要打我…辰辰不要打我……”   景辰哭笑不得,拇指擦去乐天眼角的泪,“我打你干什么,刚才那个是坏人,他欺负了你,我是在为你报仇。”   “坏人?”乐天抓着被子,小心翼翼的望着景辰,抽噎了两下,“他会死吗?”   景辰一愣,心说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都明白。像乐天这样的人,说不定比常人更清楚死亡的意义。   “他欺负过你,是坏人,你认为他应该死吗?”   乐天茫然了,过了好半天才犹豫地问:“坏人…都该死吗?”   景辰笑了一下,俯下身亲了他一口,“谁知道呢,乐乐,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把刚才的事儿都忘了吧。”   他的嗓音沉稳而温柔,乐天不由自主的就遵循着他的声音,焦虑失措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伸出手,主动地摸了摸景辰的脸,没由来的说了一句话,“只要你别死就好了。”   他说这话时语调平稳而连贯,眼神也非常沉着,这一瞬间他简直不像个智力受损的人。景辰一怔,随后又笑了,“不会的。”   当初说要和他纠缠一辈子,又怎么会先一步离去。   ……   很快沈家的人就来将沈易尧接回去了,至于回去能不能治的好,就不在景辰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沈易尧躺在担架上,浑身鲜血淋漓,被推上车的时候竟然又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晦暗不明的望着渐暗的天色。   旁边有个沈家的下人在和旁人说闲话,“…一个妓女的儿子,能冠沈姓就不错了,还真当自己是个少爷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搞出这些事来,真是不自量力……”   沈易尧没出声,暗暗记下这个嗓音,又闭上了眼。   明面里他是沈家的三少爷,可你看看,就连一个下人都敢明目张胆的谈论他,编排他,他其实本来就一无所有,那么把别人手里的东西毁掉又有什么错,又有什么可怕的,可担心的?   沈易尧从没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即使是在被景辰亲手砍断手指的时候,他也只是盯着乐天,想着该如何彻底毁掉这个人。 第二十四章 给你讲一个午夜凶铃的故事   不知道是因为伤口发炎,还是因为受了惊吓,乐天当晚就发烧了,烧得神志不清,闭着眼睛一边梦呓一边哭,一会儿说难受,一会儿又说有妖怪,不要过来。   景辰给他喂了药也不见好,医生说再用药就会伤身,景辰只好把他的睡衣都脱了,用湿毛巾擦拭他的身体,物理降温。   一直折腾到半夜,乐天的体温才慢慢的降了下去,人也醒了过来,却因为白天睡得太多而睡不着了。   乐天不敢睡觉,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沈易尧那个阴毒的笑,他害怕。   景辰又给他量了一次体温,确定退烧之后才松了口气,一转头看见乐天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心里觉得好笑,扭了下他的小脸,“半夜三更的,不睡觉看我干什么?”   乐天惴惴的躲开他的手,轻声道:“睡不着,讲…讲故事吧……”   景辰无奈,“好吧,我给你讲个叫做午夜凶铃的童话故事,你听完就乖乖睡觉。”   乐天期待的点点头,晃着景辰的手臂催促:“好,快讲快讲!”   然后景辰就开始讲了,不到十分钟,小傻子被吓得扑进景辰怀里嚎啕大哭,“不要讲了!不要讲了!好害怕…害怕!”   景辰心满意足的看着乐天死命的往自己怀里钻,低笑道:“现在乐乐可以睡觉了?”   “不要!不要!”被欺负被吓唬了的乐天狠狠的闹起了脾气,“我不要睡觉,陪我玩!”   景辰挑了挑眉,右手顺着乐天光裸的后背摸了上去,意味深长的问:“陪你玩?”   小傻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案板上的小鲜肉,丝毫察觉不到危险在即,还兴冲冲的抓着景辰的衣服,“玩,玩一会儿…”   “那就陪你玩。”景辰的手慢慢的落在了乐天臀上,不怀好意的揉了揉,“陪你玩这个?”   乐天一个激灵,终于回想起之前数次夜晚里被按在床上收拾的悲惨经历。景辰每次在床上都下狠手折腾他,逼他说一些羞人的话,做很多难堪的姿势,而且……刚开始还疼。   他警惕起来了,用力的把景辰的手往外推,扭身手脚并用地往床里面爬,模糊不清的抗议,“不要,屁股疼…裤子呢,乐乐要穿裤子!”   景辰怕他伤到上了夹板的小腿,一伸手把人拦腰抱了回来,手覆在乐天下身,暧昧的咬着他的耳朵,“不怕,今天不进去,就用手让你舒服一下。”   之后的事情乐天记不清了,他那个敏感的身子在景辰的手上轻易攀到了欲望的顶峰,然后就累极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以至于午夜凶铃也没在梦中打扰他。   第二天醒来,小傻子的烧就全退了,坐在轮椅上跟开玩具车似的,在偌大的客厅里横冲直撞。   这里毕竟是做完行刑的地方,景辰怕他触景生情,想起什么不好的事儿来,就给他穿了件厚外套,膝头盖上小毯子,哄着他到后院草地上玩去了。   草地视野更开阔,底下埋着热水管道,所以冬天里有些植物还反常的开着花,在寂寥的冬天里十分亮眼。   乐天兴致勃勃的驶着轮椅乱跑,一会儿到那边摘朵花,一会儿去这边拔根草,把整个价值不菲的后花园糟践了一番,玩得不亦乐乎。   景辰把乐招财也抱出来了,小可怜胸口打着固定带,惨兮兮,然而还是漂亮,毕竟布偶猫的颜值放在那儿。   乐招财一看见乐天,蓝眼睛就开始发亮,喵喵的叫着,两只爪子扑腾着要去找自己的主人。   景辰把布偶猫放到乐天怀里,叮嘱道:“它的肋骨还没好,不要让它乱动。”   乐天谨慎的摸着乐招财毛茸茸的脑袋,像是被委托了什么大任一般,认真严肃的点头,“明白了。”   果然接下来乐天‘开’轮椅的速度就慢了许多。这个轮椅有三档速度,最低速比人走路还慢许多,乐天就用这个龟爬的速度在花园里溜达。   景辰暗自觉得好笑,他其实也没那么在乎布偶猫的伤,他的目的主要是让乐招财牵制一下乐天的行动,别那么横冲直撞的,再翻了车二次受伤。   景辰把乐天当宝贝一样拘在景家大宅里好生调养了一个多月,很快布偶猫的伤先一步完全痊愈了,紧接着乐天的腿也拆了夹板,虽然还无法剧烈的运动,但是站立和走路都已经无碍。   至于他后背上的淤青,也早就随着那些恐怖而糟糕的记忆全都消散了。   如果不是刻意提起,乐天也根本记不得沈易尧这个人物。而沈易尧被软禁在沈家不可外出,景家更没人会提起这个人,以免给乐天造成心理阴影。   然后就到了年关。   景家一向比较传统,年关之后就开始关门谢客,一心准备和自家人过年了。   至于欧阳夏呢,本来是不便于留下的,结果人家一句‘回了家也没人陪,这几年每到新年都是冷冷清清的,自己独自听着新年钟声敲响’,一副孤苦无依的空巢老人的模样,成功的让景阳心软了一下,默许他留下过年。   景家的佣人们大多都休年假去了,只有一个老管家和几个经年的女佣留在这儿。周成早年当过雇佣兵,总是独身一人,家里冷锅冷灶的,这会儿也恬不知耻的跑过来凑热闹。   景辰很无语:我明明是你老板,不是你长期蹭饭的饭票。   这个曾经一鞭子下去抽断人骨头的周成开始装傻:“嘿嘿嘿。”   除夕夜晚八点,客厅里的液晶大屏幕开始放春晚,景阳和景辰亲自下厨开始包饺子。景老爷子骨子里传统,认为年夜饭一定要自家人做才吉利,虽然他老人家完全不沾阳春水,只是在厨房外发号施令。   景辰把在外面乐呵呵看春晚的周成拎了过来,勒令他剁饺子馅,剁不出国宴的标准就拉出去喂狗。   周成为了混这一口年夜饭,忍气吞声的开始剁陷。三鲜的,虾仁的,素的肉的一应俱全。   乐天在大厅里追着布偶猫到处跑,欧阳夏摊在沙发上看电视,不一会儿就招手叫乐天,“来,乐小贵人,哥哥给你讲故事。”   乐天抱住布偶猫,好奇的盯着他,欧阳夏坏笑道:“我给你讲一个霸道总裁小逃妻的故事。”   景辰听见了,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出来把乐天也拎进了厨房,还不忘冷剐欧阳夏一眼,“讲什么乱七八糟的。”   乐天懵懵然的被拽进了厨房,看见桌上用来擀饺子皮的面团就来了兴趣,揪了一块开始捏来捏去。   景辰看他玩的挺自在的,便转身去料理案板上鲑鱼,等他刮了鳞拆了骨,回头一看,乐天已经捏了一排的小兔子小鸭子小猫崽子,白乎乎胖嘟嘟的,栩栩如生。   周成凑过来感叹,“不愧是搞艺术的,我小时候只能捏个卵。”   景辰颇有种自家孩子争气了的自豪感,得意道:“那当然,乐乐这种拿画笔的和你们这群拿枪干架的流氓可不一样。”   周成默然:辰哥您可别忘了,您也属于我们这种拿枪干架的流氓范围之内。   下饺子的时候景辰顺手拿过乐天捏的这群小动物们,准备上锅蒸一下,没想到小傻子嚎啕大哭,死死的抓着景辰的手臂,哽咽着,“不要吃它们,不要吃我的孩子…”   景辰:“……”   最后景辰只好把乐天的孩子们都摆在了白瓷盘里,整整齐齐的排了一个圈,放到了柜橱上。   布偶猫轻盈的跳上柜橱,好奇的嗅了嗅,然后张嘴咬掉了小兔子的半个脑袋。   乐天睁大了眼睛,亲眼看见自己的猫儿子与兔儿子自相残杀,骨肉相连…哦不对,是骨肉相残,不由得悲从中来,抽噎了两声,再次放声大哭。   于是除夕夜这晚,全家人围着小傻子哄了足足一个小时。 第二十五章 一起去公司   景辰一直在大宅呆到了正月十五,才收拾收拾携家带口的回自己家了。景阳也回了军区——部队里来了一群新兵,景阳作为年轻军官,有义务去操练操练。   欧阳夏好一番抓心挠肺的哀嚎,毫无尊严的磨叽了半天,才获得了可以以亲友的身份去军区看望的机会。   乐天被带回了景辰的别墅,还挺高兴。他这人比较认床,外面条件再好地方再大也比不上自家卧室的那张床。   乐招财也高兴,布偶猫是典型的室内宠物猫,本来就不适合频繁的换住所,这次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乐招财明显放松了很多,平时能吃一盆猫粮,现在能吃一盆半了,从小美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化为了小胖美猫。   年终于过完了,让人懒惰的借口也没了,景辰开始忙碌了起来,一是要处理公司年前积攒的账务,二是要开启新一年的各种新项目,各种投资都要筹备。   他毕竟是在上升期,还不到景老爷子那种坐拥天下在家里就能运筹帷幄的境界。他需要亲临很多会议,有时还得实地考察,经常不在家,甚至晚上都回不来。   某天他又一次早晨出去深夜才回来,进了卧室解开领带脱了西装,正要去洗澡,忽然发现床上没人。   景辰心里嘀咕,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傻子干什么去了。他把手表摘了,放桌上,顺手解开了两颗扣子,推门出去找他的小娇妻。   最后他在画室的书桌上找到了人。   乐天穿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两只兔子耳朵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十分可爱。   景辰低笑了一声,过去抱他,“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他靠近了才发现乐天胳膊底下压着一张画,轻手轻脚的抽出来一看,上面画的竟然就是自己的素描肖像,唯妙唯俏的,还挺帅气。   旁边写着几个非常难看的字:辰辰,想他。   景辰心一软,有点儿愧疚,又有点儿心疼,自己这段时间忙于事业,确实疏忽了他。其实这种人才是最需要陪伴的吧,什么也不懂,没人陪着就无法出门,而他却无法给予这人足够的陪伴。   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起来,亲了一口他的小脸,低声道:“乖,等忙完这段时间,老公带你去度假。”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景辰照例起床,俯身给还在熟睡的乐天一个早安吻,然后洗漱一番,去健身房锻炼半个小时,七点回屋洗澡,吃早饭,七点半准时出门。   出门前还要叮嘱一番家里的护工,再去卧室看看乐天睡得怎么样,顺手给他掖一掖被角,这时候才起身准备外出。   没想到他一转身,忽然西装衣摆被扯住了,低头一看,乐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眨也不眨,手指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   景辰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抓着我干什么?嗯?”   乐天也不说话,不情不愿的哼哼了两句,得寸进尺的抱住了景辰的一整只胳膊,抬起头盯着他,就是不松手,一副占有欲十足的样子。   景辰哭笑不得,“不想我走是不是?”   乐天抱紧景辰的胳膊,委屈的点了点头。   景辰叹了口气,刚想好好地跟他讲一番道理,比如说男人要挣钱养家,你就乖乖呆在家里貌美如花啊之类的,话到嘴边的时候忽然又灵光一现,抱起乐天来亲了亲他的嘴唇,笑道:“不舍得离开我,那今天跟我一块去公司吧。”   乐天茫然了一瞬,但很快就理解了‘一块去’这三个字,兴冲冲的应和,“一块去,一块去!”   于是景辰就把小傻子拎出被窝洗刷了饭,穿好衣服,喂了早饭,塞进了车里,一路优哉游哉的去往总公司。   别说乐天了,连景辰都有点儿新奇,他这是头一回带这小东西来工作的地方,还挺有意思的。   到了公司,乐天亦步亦趋的跟在景辰后面进了大厅,仰头看了看高挑的天花板,又低头看看锃光瓦亮的地板,左右环顾,明亮的晨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奇妙的光影,各种精英白领穿着职业装急急的走过,繁忙而有序。   乐天一时有些看呆了,不自觉的放开了景辰的手。   正巧秘书见老板来了,连忙迎上来,递过来一份报告,“景总,您看着这个,是昨天的……”   景辰拿过来翻了两页,秘书转眼看到乐天,不由得一愣,“景总,这位是?”   景辰抬了下眼,“乐天。”   秘书恍然大悟,“总裁夫人!”   当初景辰的婚礼可是上了报纸的,人人都知道嫁进景家的是个男人,叫乐天,还是个傻子。可是少有人真正见过他,连照片都极少流露出来。老板向来金屋藏娇,怎么今天就给带出来了?   景辰以一种非常甜蜜却故作无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回答了他,“没办法,太粘人了,离不开我。”   秘书:“……”真没想到我一大早的就被喂了一口高级狗粮。   景辰把报告书递还秘书,领着乐天坐VIP电梯上去了。   高层的办公室统一设立在七、八层,完全封闭的真空防弹落地窗设计,视野非常好,远处的景色尽收眼底。   乐天趴在玻璃窗上往下看,没一会儿就眼晕腿软了,哭唧唧的跑到景辰怀里求安慰。   景辰就一边抱着他抚摸,一边看策划书,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养了只大型宠物的感觉。   半小时之后,电脑屏幕上忽然弹出一条消息来,是负责盯着财务的一个亲信:“辰哥,乐子昂这边搞了点儿动静,请问方不方便面谈?”   景辰想了一下,把乐天放下来,哄他进办公室隔间的休息室里,“乐乐,我这边有点儿事,你先去里面看电视好不好,等会儿我带你去吃饭。”   乐天恃宠而骄,他就不,死死的抱着景辰的胳膊不肯动弹,“我不…要和辰辰在一起!”   景辰无语了,只好吓唬他,“再不听话,下回就不带你出来了。”   乐天一听这个,立刻就怂了,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景辰,讨好的摸了摸他,“我去里面,乐乐听话,明天还要来。”   景辰忍俊不禁,重重的揉了一把乐天的小屁股,“行了,去吧。”   乐天屁颠屁颠的跑了,进了休息室还不忘把门关上,以表示自己真的非常听话。   这间休息室的隔音非常好,外面就算放鞭炮里面也听不见。支开了乐天,景辰这才回复消息:“上来吧。”   不到两分钟,亲信过来了,听他一说,景辰才知道乐子昂借助自己在财务的职位之便,竟然中饱私囊,贪污公款。   可惜到底是刚毕业的,一点儿经验也没有,刚伸手就被发现了。亲信没有声张,避免打草惊蛇,而是先报到了景辰这里。   景辰食指叩了叩桌面,若有所思的问:“他贪了多少?”   “三万。”   景辰嗤笑,“还不够多。”   亲信有点儿汗颜,三万是不多,不过这个‘还不够’是什么意思?   “他这么做是为了家里人吗?”景辰记得乐天家里母亲是没有工作的,现在父亲也残了,估计只有乐子昂一个挣钱的了吧?   “估计不是…”亲信道,“据可靠消息,自从乐正东染上赌瘾之后,乐子昂就很少回家了,大概是觉得…丢人吧。”   “那就是为了自己了。”景辰冷笑,“天堂有路他不走,偏偏往地狱里跳,枉我当初还想放他一条生路,现在看来倒是心慈手软了,他自找的麻烦,就别怪我不客气。”   亲信试探道:“辰哥的意思是?”   “先别揭发他,由着他贪,等到…”景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判刑的量度,“等金额达到二十万吧,直接连人带证据一起送到司法机关,估计够判十年了。”   这十年,就当是给乐天赔罪了,从小欺负他到大,抢他东西诬陷他偷钱,数不胜数的小恶,才十年牢狱,还是便宜他了。   景辰又叮嘱了亲信几句,让他下去了。 第二十六章 乐子昂   日头晃晃悠悠的到了头顶,时针指向正上方,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景辰进休息室打算带乐天去吃饭,结果这小东西看动画片上瘾了,死活不肯挪窝,哼哼唧唧的抱着遥控器不许关电视。   景辰二话没说,干脆把人拦腰一抱,去餐厅吃饭去了。   公司的餐厅员工和高层是通用的,伙食待遇非常不错,景辰带乐天去的时候又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尤其是乐天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捧着小碗喝汤的时候,后面一众女员工星星眼都要冒出来了。   “这长得也太漂亮了吧,我头一回见真人…”   “太可爱了,跟总裁大人绝配,你带手机了没有,快拍照留念。”   “别了吧,你想失业吗?”   ……   景辰一边享受着自家宝贝受人夸赞的自豪感,一边对公司员工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的态度感到很满意。他细心的把海鱼的刺都挑出来,奶白色的鱼肉摆放在小瓷盘里,放到乐天跟前。   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令女员工冒爱心的对象迅速转移了。   “景总也太暖了,还给挑鱼刺,我男朋友吃饭的时候都不带看我一眼的。”   “关键是长得又高又帅,还有钱,标准的高富帅啊,我酸了。”   乐天埋头吃着鱼,忽然歪了歪头,听到了后面人的谈话,立刻直起身子挡住她们的视线,脸上气愤填膺。   景辰失笑,“怎么了?”   “不许看!”乐天气愤的道,“不许她们看辰辰!”   景辰一愣,饶有兴致的问:“吃醋了?”   乐天气哼哼的站起来,紧紧的挨着景辰坐下,死死的搂住他的胳膊,宣示主权一般的瞪着那几位女员工,然而只能换来几句‘好可爱,我真的不能拍照吗?’这样的话。   景辰有些意外,不知为何苦笑了一声,“我可是头一回见你因为我吃醋,你很喜欢我,是不是?”   乐天茫然的回过头,犹豫了片刻便道:“喜,喜欢。”   “哦?为什么喜欢我?”   “……”问到这个,乐天又迷茫了,他艰难地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因为你对我好,给我好吃的…还有玩具,还给猫猫治伤…这样,我能喜欢你吗?”   景辰笑了一下,把乐天搂进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乐乐,记住你今天的话。”   乐天不明所以的靠在他的怀里,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一点儿奇怪而复杂的气息,好像是欣慰,还是惆怅,甚至莫名了点儿怨怒和悲伤的感觉。乐天搞不懂。   他挣扎了一下,从景辰怀里探出头来,忽然看到了不远处乐子昂端着餐盘路过。   乐天眼神一暗,立刻钻进景辰怀里,小声咕哝,“有坏人。”   景辰回头看了一眼,意义不明的摸了摸乐天的后背,“没关系,很快就没有了。”   事情正如景辰所预料的那样,乐子昂见自己做假账的事情没有败露,便变本加厉起来。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是最经不起诱惑的,又觉得自己天下一顶一的厉害,一旦陷进去了就收不了手。   ……   三个月后,春暖花开,路边迎春全都绽放了,远远看去一条金灿灿的绸带,十分亮眼。公司终于从繁忙的年初解脱出来,步上了平稳而有序的正规。   亲信把乐子昂中饱私囊的证据都交给了景辰,景辰扫了一眼最上面的金额,淡淡的道:“收网吧。”   亲信点了点头,出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顺利的不可思议,公司以企业的名义起诉乐子昂,证据确凿,一审定罪,判刑十二年。   乐子昂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定罪,直到最后他在拘留所看到景辰那种不屑而讥诮的眼神时,才猛然反应过来,咬牙切齿,“你给我下套?!”   景辰无辜道:“是你自己往里面钻,拉都拉不住。”   “你!”乐子昂醒过神来,“难道,我爸爸他也是…”   景辰嗤笑道:“你们还真是亲生父子,喜欢往同样的圈套里钻。”   乐子昂气得双眼赤红,隔着拘留室的栏杆狠狠地瞪着景辰,“等我出来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先有命出来再说吧。”景辰懒得再搭理他,转身打算走了,乐子昂却忽然在他背后阴恻恻的道:“如果不是乐天傻了,他怎么会和你结婚。”   景辰的脚步顿了一下,“这种类似的话,以前也有人说过,不过我和他结婚是既定的事实,没有如果。”   “那他以后恢复了呢?”乐子昂几乎疯狂的用景辰最在乎的事情来攻击他,“等乐天想起了从前,变回了原来的他,你觉得他还会留在你身边吗?”   “……”景辰慢慢的转过身,那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竟然十分的阴鸷,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他不紧不慢的,甚至是柔和的道:“但他不会恢复的,永远不会。”   乐子昂被吓住了,跌坐在椅子上。   景辰面无波澜的打开门,走了。   不出三天,乐子昂被移交城北监狱,从此盖棺定论。   这件事被写成了一则简短的通告,在公司楼下的公告栏里贴了一周,以此来警示员工认真工作,勿有二心。乐子昂的入狱就像一颗小石子,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偶然财政部的同事茶余饭后谈论了两句,更多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不过乐天的养母倒是经常来别墅,还经常在大门口守到半夜,大概是想通过景辰把儿子捞出来。被拒绝了几次之后又开始钻乐天的空子,频繁的给他打电话,后来也被景辰拉进了黑名单。   本以为也就这样了,没想到某天上班路上这女人竟然在路上拦车,幸亏当时乐天在后座睡着了,没看见自己妈,这才免于一场麻烦。   景辰觉得这样不行,万一哪天这女人和乐天搭上线了,依照乐天那个恋着妈妈的性子,肯定又得大闹一通。   正好公司也不忙了,景辰合计了一下,好,那就带乐天出远门度假去吧。   他有个朋友在南方开了一家度假村,可以去那边玩几天。   景辰下了决定之后,属狗的周成闻着有好事的味儿就来了,一听要去度假,又开始死乞白赖的凑过来求景辰带他一块去,还美名其曰去当保镖,又说“您和嫂子你侬我侬的时候,万一有第三者不识好歹的凑上来,我可以为您赶走他们啊!”   景辰无语,“你不觉得你就是那个第三者吗?”   周成大言不惭,“不,辰哥,我绝对是您忠诚的僚机。”   景辰实在是顶不住这人的脸皮之厚,默许了。   于是又过了几天,挑了个晴天的日子,三人去往南方的度假村。 第二十七章 度假村   这个时候北方还带着冬天残余的冷气,南方却已经温暖如春,度假村整体风格仿古,江南水乡一般的韵味 十足,各种古建筑层层叠叠的,连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古装打扮,可见是下了血本的。   然而这样一座极其适合拍照的地方,之所以没成为网红打卡圣地,是因为度假村的老板非常装逼,舍弃普 通顾客,专门做成了会员制高档场所,来这儿休闲的非富即贵,普通老百姓根本进不来。   周成不能理解,这是有毛病吧,这么大的地方,就接待那么几个客人?光餐厅的侍应生都是客人的好几倍 了。   景辰恨铁不成钢,“这是为了塑造口碑,本身他的目的就是做高消费的,普通流水再多也比不上一个有钱 人在这儿一掷千金,就跟那些会员制酒店一个道理。”   周成似懂非懂,然而老板亲自教诲,他只能装出一副心悦诚服,醍醐灌顶的样子。   这家度假村的老板名为李闻,当初和景辰一块做过生意,后来一南一北分开了,少有见面的时候。李闻耳 朵灵的很,一听景辰公司不忙了,有出来度假的意向,立刻发了无数邮件邀请他过来玩,随邮件附送一个G的 度假村风景照片,好一番显摆。   景辰到了地方之后先去见老友一面,乐天和周成被带去了居住的房间。   周成一到地方就觉得不太对劲儿。这座建筑非常漂亮,鸟瞰图呈花型,最中央花蕊的部分是卧室,五条仿 古游廊分别通向五个房间,游廊下是小池荷花,晚上还有仿烛光彩灯。   这很好,也很有意思,没什么不对的,然而周成的房间距离这朵奢华的花非常远,打个比方,就像是乐天 他俩住在花蕊,周成住在草根再往下挖的泥里。   虽然他的房间也不错,但离得实在遥远。   周成有点儿抓狂,有必要离得这么远吗老板?!我其实根本不介意晚上隔着墙听你们嘿嘿嘿的,我也想和 辰哥住一块啊!   随行人员客气而不容置疑的回答他,“不可以呢,因为这是老板的安排。”   周成只好委屈巴巴的一个人住去了。   乐天第一回 被带到这么远的地方玩,兴冲冲的在卧室的大圆床上打滚。   抱着枕头滚了几圈之后,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灯光忽然变暗,暖橙色的光辉落满房间,随后不知何处响 起了暖昧而低沉的音乐。   乐天不知所措的坐起身,然后惊悚的发现这张床开始震动了!   竟然开始震动了?!   这不就是妖怪要破床而出的样子吗?!   小傻子顿时吓得抱头鼠窜,被蹲着舔爪的乐招财绊了个跟头,来不及哭疼,就抱起布偶猫以光速躲到了电 视柜下边。   等景辰回来之后,就看见乐天一脸惊恐的藏在角落,而那张大床正在非常有规律地震动着,空气中还放着 骚气的音乐,不时地掺杂几声浪/叫。   景辰:“......”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乐天看见景辰回来了,立刻飞扑进他怀里,哆嗦着去指那张床,哭着告状,“有妖怪,辰辰,床底下的... 妖怪要跑出来了,他要吃了乐乐!”   景辰无语了片刻,过去寻到开关,把震动关了,灯光立刻恢复到了明亮的白光,音乐也停了。   乐天小心翼翼的从景辰怀里钻出来,又不放心的爬到床底下搜查了一番,见没有妖怪,这才松了口气。   景辰正要说话,忽然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李闻的消息:“兄弟,我可是特意给你们准备的情趣套房,好好 享受吧,床头抽屉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最后附带一个贱兮兮的表情。   景辰看了乐天一眼,后者正皎着自己手指,委屈的望着他。   “不许吃手。”景辰撂下一句话,转身去翻了翻抽屉,然后从里面拎出来一个黑底红纹的小箱子。   打开金色的扣锁,从里面倒出了一系列东西:一打避孕套,震动玩具,红色软绳,镶绒软铐,还有一条小 皮鞭,等等。   得,估计李闻是把乐天当做他带的小宠了。   乐天好奇的凑过来,一看见小皮鞭就吓得往后躲,咚的一声栽到床下,捂着脑袋求饶:“不要打我,不要 打我...”   景辰哭笑不得,“谁要打你。”   他本意不打算对乐天用这些东西的,毕竟这小东西精神脆弱,受不了太刺激的,怕是一捆就会吓得直哭。   不过景辰一转眼看见了一双粉色的兔子耳朵,还有一个毛绒球般的尾巴,竟然还是嵌入式的。   景辰坏心起来了,意昧深长的看了乐天一眼,“乐乐,想不想扮兔子?”   乐天喜欢兔子,当下便开心的爬过去,被景辰一把逮住了。   接下来的事儿不言而喻,关灯拉窗帘,大圆床开始颤动,暖昧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掺杂哭腔的求饶声 倒是被隔音甚好的墙壁阻拦了,外面一番风平浪静,蛙声阵阵。   与此同时,几百米开外的房间里,周成躺在床上,孤枕难眠,不由得开始寻思:这地方有没有特殊服务啥 的?   第二天早上,乐天因为兔子尾巴的事情发了好一通脾气,直到把它扔到地上踩了好几脚,才勉强消气,不 过看到景辰的时候仍然是气呼呼的,洗脸刷牙的时候都要挣扎,很不配合。   他只觉得自己受了欺负,绝不肯承认后来也爽了,总之十分别扭。   景辰自知理亏,毕竟昨晚一时兴起,用情趣小玩具欺负了人家,有错在先,此时只好乖乖赔罪,用草莓蛋 糕和巧克力把人的心意哄转回来。   还好现在乐天记仇记不过俩小时,没一会儿就忘得一干二净。   景辰带着乐天在这边玩了几天,李闻的度假村,怎么说呢,应该说是好坏各一半,好的就是那些正经的, 舒畅的东西,坏的就是有些暖昧,淫荡的节目。   毕竟来这边的都是成年人,没点儿余兴节目怎么吸引顾客?   景辰不太喜欢这些,再说还带着乐天,就很避讳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到晚上九点就把人拘在卧室不让出门 了。   不过白天倒是会让他好好玩,这边已经很暖和了,有天上午景辰带乐天去河边钓鱼。   周成自告奋勇拿了渔具,还说人造的鱼饵不好,带着乐天在小河边的草地里抓蚯蚓做鱼饵。   乐天好奇的跟着他,眼也不眨的看着周成拿了洗衣粉和水混在一起,找了块阴凉潮湿,土质又疏松的地方 倒了下去,没一会儿许多蚯蚓就扭着身子从泥里爬了出来。   乐天又惊又喜,拎着个小桶跟在后面捡,没一会儿就装了小半桶。   小傻子特别佩服的望着周成,眼睛闪闪发亮,“成成好厉害啊,一下子一下子抓到好多...嗯......”乐天忘了这虫子的名字,有点儿苦恼的拣出一条来仔细看,“叫什么,蚯...泥鳅?”   周成哈哈大笑,要不是景辰在旁边盯着,他还想上去摸一把乐天的脑袋,“这是蚯蚓,营养可高了。”   “营养?”乐天有些不解,他记得每次景辰叫他吃饭的时候都会提到这个词,“这个虫子也可以吃吗?”   乐天这么一问,勾起了周成遥远的回忆,他不由得背手望天,故作深沉道:“当然了,很多年前我在沼泽 地和队友失联,那地方除了虫子没有活物,一不留神还会陷进泥里出不来,我就是靠找这个吃,才活了下 来。”   周成长叹一声,十分真挚的看着手里的蚯蚓,“这可是我的救民恩虫啊,乖,别扭了,一会儿送你去见鱼 妹妹。”   乐天狐疑的道,“我不信,除非成成吃给我看。”   周成瞬间梗住了,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个小傻子拿捏住,不由得有点儿丢脸。   景辰适时地过来打圆场,虽然他也想见识见识活吃蚯蚓,但那样实在是太不体恤下属了。   于是就拍了拍周成的肩膀,大发慈悲道:“行了,去架鱼竿吧。”   周成感激涕零,一边念叨着老板真是大好人,一边赶紧扔下蚯蚓,一溜烟儿的跑了。   乐天没看成活吃蚯蚓,有点儿闷闷地,景辰笑了笑,招手叫他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手指在柔软的发梢 处捻了一下,“别不高兴了,带你钓鱼去。”   作者有话说   Z( <.”z)_ 第二十八章 意外   钓鱼讲究的是心平气和,不动声色,有时候等一个多小时都不为过。   乐天是个爱闹的性子,根本静不下来,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扔下鱼竿,跑到不远处的浅溪里玩。   景辰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大致看了看,见那处浅溪清澈见底,水面平静,底下铺着大块的鹅卵石,并 没有什么淤泥,水深也只到膝盖,便放任乐天在那边玩了。   小溪里边很多淡水贝,贝壳金灿灿的,在阳光下反射着亮晶晶的光点,一下子就把乐天的芳心虏获了,挽 起裤脚,开始兴冲冲的捡贝壳。   周成跟着景辰一块钓鱼,他倒是也能沉得下心来,毕竟从前也有在一个地方抱着狙击枪趴几个小时一动不 动的时候,让他来钓鱼,简直是博士生做一年级的数学题那么简单。   乐天慢慢的捡着贝壳,没一会儿就捧了满手。   忽然河里一条傻鱼游了过来,对乐天的小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一下一下的用脑袋撞他的小腿肚。   乐天瞬间生气了,他向来没有被鱼欺负了还忍气吞声的道理,当下就扔掉贝卖,气冲冲的去抓鱼。   傻鱼虽然脑子不灵光,但身子却很灵活,一甩尾巴就溜得没影。乐天心里着急,猛跑两步要去抓它的尾 巴,结果踩到了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脚下一滑,重重的摔进了水里。   乐天只感觉脑袋撞上了什么东西,脑子里嗡的一声,连疼痛都没来及感受,视野就迅速的暗了下去,意识 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甚至都没来及叫一声。   景辰听到水声,扭头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惊,“乐天?! ”   他扔下鱼竿冲过去,还没碰到乐天就已经看到了水面上慢慢散开的血迹,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景辰赶忙把乐天从水里扶起来,手在他后脑轻轻摸了一把,满手的血一一这是撞到头了。   景辰的喉咙忽然发紧,努力两次才稳稳地把乐天抱起来,抬脚往外走,沉稳的声线深处带着几乎听不出来 的颤抖,“打电话叫医生待命,准备救护车。”   周成:“…是。”   幸亏度假村设有完善的急救措施,私人医生给乐天做了紧急包扎之后,救护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这时候乐天的血已经止住了,但仍然昏迷不醒,因为过量的失血脸色苍白的如同纸一样,映的柔软的刘海 愈发的黑,像个非常脆弱的玩具娃娃。   景辰将乐天小心翼翼的放到担架上,送入救护车,他握了一下乐天的手,低哑着声说道:“这是第二次 了,乐乐,别有事。”   周成走过来安慰:“辰哥,不会有事的,这座城市正好有全国顶尖的脑科医院,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景辰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担架上乐天苍白的脸,宽厚有力的手将乐天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捏在掌心中。   救护车一路疾驰,不到一个小时就从城郊的度假村到达了市中心的脑科医院。   李闻在这边有些关系,早就打好招呼了,一过来就直接送进去做磁共振检查,主治医生指着屏幕上的三维 图像,对景辰道:“这个地方有淤血,必须要进行手术清除,否则对病人是大患,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景辰沉默了一下,“什么时候做?”   “宜早不宜晚,最好就在今天。”   “他以前头部也受过伤,很严重的那种。”景辰看着医生,认真的道:“我会让人把他以前的治疗报告发过 来给(? ’?` ?)新年加油您,手术方案可以参考那个,有别的需要我也会全力协助,请一定要治好他。”   医生一愣,有患者从前的病例自然是好的,这回对手术有很大的帮助,不过这个家属虽然表情和语调都很 客气,但他总是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的威胁,背后发冷的那种。   医生讪笑了一下,“急救做的很及时,手术风险不会很大的。”   事不宜迟,景辰立刻打电话让乐天的主治医师把那些电子版的报告全都发了过来,几个医生研究了一番之 后,将手术定在了晚上八点。   乐天被推进手术室后,景辰三人就在门口等着,周成一脸担忧的靠着墙,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景辰就 坐在椅子上,抬头盯着门上那个鲜红的‘手术中’,面沉如水,不动声色。   倒是李闻比他这个正主还着急,一边擦冷汗一边靠着门听里面的动静,碎碎念着,“可千万别有事儿啊, 老天保佑。”   他能不急吗,这几天他从周成嘴里听说了,这小傻子不是什么小宠,是辰哥的正妻,乐天在他的地盘上出 的事儿,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李闻怕景辰不顾多年朋友情谊,活撕了他。   周成抬手画了个十字,念叨了一句上帝保佑。李闻凑过来问:“兄弟,还信基督啊,灵不灵啊?”   “临时信的,灵不灵都得求一求,万一显灵了呢,以前出生入死的,该信的都信全了,增加生还率。”   李闻叹了口气,“这时候信这也没用,还是信人家医生吧。”   周成小心的看了景辰一眼,不知道是在跟他说,还是在自言自语,“会没事的...”   景辰没说话,就如同一座没有呼吸的雕塑一般,静坐于医院冷清的白炽光之下。   不知等了多久,手术灯终于灭了,几个护士推着乐天出来,李闻里门口最近,率先冲过去问:“医生,人 怎么样啊?”   医生摘下口罩,微笑道:“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是养护的事情了。”   景辰闭了闭眼,长长的出了口气,仿佛心头一颗沉重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   按照医生的意思,病人需要静养,于是景辰就干脆让乐天在医院的VIP病房住了下来。   手术结束的这天晚上,乐天因为麻醉的缘故还一直睡着,不过脸色好了一点儿,没那么苍白了。   景辰坐在床边守着他,不时地为他调整吊针的位置,防止跑针。   良久之后,景辰忽然低下头,蹭了蹭乐天温凉的小脸,又拨开他脸侧的碎发,温柔的亲了亲他柔嫩的嘴 唇,低声道:“你可吓死我了。”   周成刚提着鸡汤进来,一看这架势,转角又出去了,正好和李闻撞了个满怀。李闻还想进去看看,被周成 一把搂住肩膀往外带,“走了走了,咱不吃狗粮,去暍鸡汤啊。”   乐天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才悠悠醒转,不过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看了景辰一眼,景辰还没来及说话, 他就又迅速的闭眼睡了过去,这次呼吸均匀起来,景辰知道他这是真的睡着了,不是因为伤处和麻药的作用。   这次乐天只睡了半个小时,就完全醒了,景辰紧张的凑近,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头晕吗?看东西模 糊吗?”   他是特别怕这次会伤到乐天的视力神经,那就很麻烦了。   乐天愣愣的看了景辰好大一会儿,茫然了好久,才忽然抱住脑袋大哭,“好疼啊,好疼啊!脑袋好痛,好 痛...都怪鱼鱼,鱼鱼不让我抓,摔倒了 ......”   小东西这么有活力,景辰稍微放松了一些,轻柔的拉开乐天的手,不让他碰伤口,“好了,别哭,手术伤 口还没痊愈,麻药劲儿又过了,肯定会疼的,过几天就会好的。”   乐天抓着景辰的衣服,哭哭唧唧的抱怨,“可是好疼啊,还饿,饿了...”   他从昨天受伤之后到现在还滴水未进,虽然景辰也一样,不过小傻子明显不抗饿。   景辰估计他得忌口,没第一时间给他吃的,而是先叫了医生进来,给他做身体检查。   李闻一听说乐天醒了,立刻叫度假村的厨师做了营养餐送过来,不知为何还带了一盅脑花。按照李老板的 话来说,吃什么补什么,特意研究过食谱并且知道以形补形是迷信的周成诚恳地认为这盅脑花应该由李闻吃, 他比较需要...... 第二十九章 百分之一的可能   重伤未愈的乐天非常娇气,都不肯自己动手吃饭,眼巴巴的瞅着景辰,要他喂。   景辰纵容的笑笑,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给乐天喂鳕鱼汤,将鱼刺小心的挑了,嫩白的鱼肉喂进乐天嘴里。 乐天指手画脚的,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嘴里皭着东西也绝不闲着,念念叨叨的说这个好吃那个 不好,偶尔抱怨几句头痛。   景辰就凑过去亲亲他,以示安抚。   看得旁边的李闻一阵惊悚,小声问周成,“他伤的是脑袋不是手吧,怎么连吃饭都没法自理了?”   周成耸了耸肩,表示这是常规操作,无需惊讶。作为常常食用高档狗粮的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俩人的腻 歪。   李闻想了想,“知道了知道了,病人最大嘛,是要惯着点儿的。”   周成漠然道:“不,兄弟你天真了,他俩平常就这样。”   李闻:“......开眼界了。”   两周后,乐天伤口恢复良好,拆掉了伤处的缝合线。   医生把检查报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笑道:“恢复的非常快,再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休养了,只要 注意别剧烈运动...”   乐天坐在病床上,仰头看着景辰,摇晃着他的胳膊求道:“我们回家吧,现在就回去吧,回去吧...”   景辰按下他的手背,安抚似的摸了摸,低声道:“没听到医生说吗?要观察几天才能走,你先忍忍。”   乐天不依不挠,甚至有要哭的迹象,“我要回去,乐乐不想...不想在医院...不想......”   景辰在这种人身安全的大事上从来不会迁就他,哄了两句见没用,就沉下脸来吓唬他,“听话,不许闹 了,能回家了自然会带你回去,再怎么闹也没用!”   乐天吓得一怔,又抽抽搭搭的去拉景辰的衣角,“辰辰,辰辰,我想回家,不要在医院了...”   景辰有点儿纳闷,平时这样吓唬他,小傻子早就怂的夹尾巴了,怎么今天这么固执?   景辰不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转身去和医生商讨养护的注意事项。   周成看了乐天一眼,惊讶的发现他已经不哭了,扭头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乐天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过头来一脸兴奋的指着窗外,“有小鸟,小鸟...”   周成闻声望去,正好看见几只麻雀扇着翅膀飞走,不由得觉得好笑:果然是小傻子,看见个鸟都这么新 奇。   尽管乐天死活闹着要回家,但景辰还是强硬的命令他在医院呆了几天,直到确认伤口恢复良好,没有留下 后遗症之后,才放他出院。   乐天的伤还坐不了飞机,因为飞机上升时的气压变化很可能会让伤口崩裂,于是景辰干脆带他做了高铁, 商务座车厢宽敞,安静舒适,一路上倒也并不疲乏。   乐天离开医院的那天,医生将他的病历都整理起来,打算封存进资料室,旁边一个实习小护士在帮忙。   医生大概是想跟年轻貌美的小护士扯几句闲话,便可有可无的道:“话说回来,这个病人这次撞伤的位置 和他一年前车祸受伤的位置是一样的。”   小护士好奇道:“那怎么了?”   医生故作神秘莫测,“说不定病人会阴差阳错的恢复记忆。”   小护士大惊,“真的吗?这么厉害?”   医生见逗着她了,哈哈一笑,“对啊,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小护士翻了个白眼,“那不还是没可能吗。”   医生又笑,“百分之一又不是百分之零,世上的事儿谁说的准呢,要真的恢复了,景先生肯定会给送个锦 旗过来,我可就是一代名医了。”   “您就贫吧...”   傍晚时分,乐天一行人抵达了别墅,周成为了留下来混一顿饭吃,自告奋勇的要去厨房做饭,结果发现别 墅的厨师已经掐着点把晚餐做好了,刚刚热气腾腾的端了出来。   周成瞬间颓了。   乐天因为回到家的缘故,心情特别好,笑嘻嘻的抓着周成衣服,“一起吃饭吧,一起吃...”   周成感激涕零,抱住乐天蹭了蹭,“嫂子您真是大好人,大好人!”完全忘了之前是怎么被逼到差点儿就 活吃蚯蚓的事情。   景辰无语的拉开这俩,“行了,去洗手吃饭。”   乐天看了看他,忽然向他伸出手,“抱抱...”   景辰哭笑不得,“怎么忽然又要抱? ”不过还是走过去把人抱了起来,放到餐厅的饭桌前,“好了,满意了 吗,该吃饭了。”   乐天却不再搭理他,把布偶猫抱到膝盖上,捏了捏他的爪子,“招财想吃什么呀?”   乐招财喵了一声,闻了闻离它最近的小米粥。景辰把猫从他怀里拎出来,微微训斥道:“猫不许上桌,你 乖乖吃饭。”   然后冷酷无情的把布偶小美猫扔去吃猫粮。   第二天景辰就投身入公司的事务之中,虽然没有年初那么繁忙了,但还是每天按时八点出门,中午会回来 和乐天一起吃饭,晚上倒是回来的很早,五六点就可以从公司抽身,一天的收尾工作交给助理来做。   家里还是那两个护工照顾乐天,然而某天男护工家里有事,请了一天的假,别墅里就只剩下乐天和李婷婷 两人。   乐天一大早就起来了,闹着要吃鸡蛋羹,李婷婷只好去一楼厨房给他做,乐天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 口,眼神变了变,扭身向三楼走去。   他轻车熟路的走到杂物间,打开门,里面没有窗户,很暗,不过乐天没开灯,借着手机的灯光一个一个扫 视箱子上的标签,终于在一个黑色箱子上停留住了。   这里面放的是乐天从前的东西,他没有犹豫,掀开了箱子。   记忆和智力是从何时恢复的,乐天估计就是那台手术的缘故,他在病床上睁开眼的第一刻起,脑子里所有 的记忆混乱成一团,车祸之前的,之后的,全都一股脑的塞进了脑海里,几乎要爆炸。   那个状态绝对无法面对景辰,所以乐天又假装睡了过去,花了半个小时来捋清思路,制订计划一一他要逃 走。   车祸那天的圣诞夜,是景辰和乐天的最后一次约会。景辰在市中心最大的圣诞树下,单膝下跪向乐天求 婚,有戒指和玫瑰花,甚至还准备了足以照亮黑夜的烟花,而乐天不但拒绝了,还提出了分手。   并不是因为求婚才分手的,这是乐天本身的计划。   乐天清楚地记着自己提出分手后,在霓虹灯照映下的景辰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慢慢的站起来,声音平静得 甚至可怕,那眼神也如同野兽一般令人心悸,好像说错一个字就会被撕成碎片。   景辰慢慢的道:“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在狠狠地咬着牙,强忍着什么滔天的怒气和悲伤一般。   乐天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景辰,你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但是我们实在不合适,你...你管的实在太 多了。”   比如出门都要报备,见个普通朋友也要发照片和手机号码给他,不允许他独自踏足酒吧,三番两次的强迫 他同居,更有甚者,规定他每天画画的时间,不能久坐超过两个小时等等......   这还只是管中窥豹,冰山一角而已。   条条框框,框框条条,乐天是个自由而肆意的人,他向来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在和景辰在一起之前,他 也确实是这样的。   他明明也有自己的生活,人活一辈子并不能只为了恋爱,而景辰的做法,总让乐天有种整个人都被全权控 制的窒息感。   “我是想找个男朋友,不是找个处处管着我,控制我的顶头上司,我们性格不合,这种生活让我觉得透不 过气来。”   乐天实话实说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所以这段恋爱关系,就终止吧。”   他说完之后,几乎不敢看景辰的眼,只能转身就走。   景辰没有拦他,只是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是乐天从未见过的阴狠和冷酷,“我会让你后悔的,乐 天。”   然而人生这么戏剧化,景辰还没来及施展他的报复计划,乐天就在回公寓的路上遇到了车祸。一辆失控的 轿车瞬间就夺去了乐天的健康,智力,记忆,以及一切和景辰势均力敌,可以抵抗的能力。   接下来的事儿全都遂了景辰的愿望,他完完全全的落入了景辰手心里,连一丝抵抗的能力都没有。那么无 能而懦弱,就被哄骗着结了婚,同居,衣食住行都被景辰牢牢掌控着,像是活在他手底下的小宠物。   想必最开始景辰总是欺辱他,恐吓他,是带了些被分手的报复心理在里面,后来他变得越来越听话,越来 越依赖他,景辰才肯对他展现藏在心底的温柔。   “真是操蛋! ”乐天的头有些发疼,他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禁止情绪激动。   乐天知道也许景辰只是想对他好,保护他,但是过度保护就是占有欲和控制欲。   乐天是天性浪漫的艺术家,向往自由,爱美人,爱美酒,喜欢被人注视,被各种‘狐朋狗友’环绕,而景辰 只想把他藏在家里,独占他,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光辉。   为了从这段已经畸形的恋爱之中脱身出来,乐天觉得自己只能跑了。 第三十章 落荒而逃   他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卡其色的小包,夹层里放着一张银行卡。   这是乐天的私人账户,连景辰都不知道,每次乐天卖了画,都会存一部分钱到这张卡上,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现在真的用到了,未雨绸缪,中华成语诚不欺人。   乐天把卡装进兜里,调整了一下表情,离开了杂物间。   正巧李婷婷端着蛋羹顺着楼梯上来,乐天接过小碗,进了画室,关门时还故作认真,“我要画画,很认真 的画,婷婷不要进来...”   李婷婷见怪不怪,用一种安抚小朋友的语气道:“好,姐姐不进去,乐乐安心画吧。”   乐天强忍着后背一层鸡皮疙瘩,关上了门,松了口气,表情这才恢复正常。   真的是,别看傻子傻,装起来也不容易。   乐天反锁了房门,找了把小刀将定位手环割断,换了身出门的衣服。手机就不要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定 位芯片。   乐天把整个画室都搜罗了一遍,没找到一毛钱的现金。没办法,一般画室里也不会放钱,更何况是个小傻 子的画室。   于是他只带了银行卡,一把防身的小刀,从窗户翻了下去。   二楼的高度,以乐天的身手不成问题。   他轻盈的落到草地上,无声无息的向后院的围墙摸去。   大门口有保安,他不可能大摇大摆的走出去,那是找死呢。所幸围墙不算太高,乐天踩着树爬了上去,一 口气的跳到外面,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   深深地吸了口气,气管中都是初春冷冽新鲜的昧道,令人神清气爽。时隔一年多,他终于又呼吸到了自由 的空气。   还是有点儿冷,乐天裹紧了身上的深色风衣,将毛衫的领子往上拽了拽,呼了口气,向大路走去,抬手叫 了一辆出租车,“去经贸路的银行。”   他把布偶猫留下了。乐天爱他的猫猫,就像爸爸爱他的儿子,然而布偶猫体质弱,受不了长途颠簸,景辰 就算再混蛋,也不会拿一只猫来要挟他,所以留下它是最好的选择。   上午九点,景辰在办公室里和分公司的高层进行视频会议,结束之后他端着一杯红茶走到窗边,欣赏了一 下商业街的景色。   对面是一家影院,外设的液晶大屏幕上正放着一部电影的宣传片,上面一位颇为知名的女星抱着一只白猫 闪过。   景辰忽然想起来,那天刚回别墅的时候,乐天似乎叫布偶猫......发财?他平时不都叫猫猫的吗?为什么忽   然改了称呼?   难道说?   其实这时候景辰的怀疑只有百分之十,但他向来很谨慎,还是给李婷婷的打了电话。   “乐天现在在干什么?”   “哦,他在画室画画呢,我刚刚做了蛋羹给他,景先生有什么事儿要找他吗?”   景辰打开防丢失手环的监控软件,那个小红点确实显示在别墅。但他还是想让李婷婷进画室看看,然而正 巧助理抱着一堆文件进来了,景辰想了想,还是说了句没事,挂断了电话。   出租车停在了银行门口,乐天让师傅稍微等等,进银行取了两万块钱,付了车费之后顺路进了旁边的手机 店,买了部手机。   电话卡就不在这儿办了,乐天拐弯进了一条小巷子,轻车熟路的买了个不需要身份证的手机卡。   他没拿身份证,不是不想拿,是根本没找到。前几天趁着景辰不在家时,他也在卧室翻找过,自己的所有 证件:身份证,驾驶证等等,都没找着,估计是和重要文件锁在一起了。   还好他的户口没迁出去,户口本还在家人手里,等到安定下来再补办就行了。   想到家人,乐天的眼神暗了暗。   之前景辰对他的爸爸、弟弟进行的那些报复,当时的乐天不懂,现在的乐天却都明白了,回想起来都有些 胆寒和后怕,背后发凉。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景辰势均力敌,尽管对方有钱,有势,但他总觉得自己是可以抵抗的。   然而现在见识到了对方的手段,如果景辰认真起来,像对待乐正东和乐子昂一样毫不留情地对待他,恐怕 自己连起码的分庭抗礼都做不到吧,肯定会一瞬间败下阵来。   这种落差感太大了:一下子沦落到只能逃跑和躲避的下场,像只小老鼠一样四处逃窜,这让向来潇洒的乐 天沮丧万分。   他闷闷地靠在墙上,打开手机,拨打了一个特地熟记的号码。   那边响了几声,随后便挂断了,估计是看陌生电话,以为是推销。   乐天不死心的继续拨打,那边终于接了,乐天长出了口气,故作悲戚道:“亲爱的杨乐乐,我需要帮乐天口中的杨乐乐,其实叫做杨乐,身份证上是二十五岁,其实只有二十四,当时家里人为了让杨乐早一 年上学,虚报了年龄。也就是说,虽然比乐天小两岁,但他们阴差阳错的成为了高中同学。   也许是名字都带‘乐’字,又都长得有几分颜值,俩人从高一开始就是死党,一直到现在都保持联系。   话说回来,就因为乐天高中时和杨乐走得近,景辰还吃过一阵的飞醋,不过那时候他还没立场说什么罢 了。   这个杨乐是个地道的小流氓,大一入学的时候就和辅导员发生了口角,把人家给打了,然后勒令退学,又 被亲戚介绍到某个豪门当保镖,结果跟人家豪门的年轻家主搞到一起,谈起了恋爱,真是奇了。   乐天决定去他那儿躲几天。   杨乐那边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几秒,迷惑道:“乐天?你失联了一年多,忽然换个号码给我打电话是搞什么 幺蛾子?”   乐天叹了口气,把这一年来的事儿跟他讲了讲,稍微修饰了一下客观事实,好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挫。   听到乐天想在他这儿住几天,杨乐明显支吾了一下,“你过来可以,不过我已经不在他家了,现在住在S 市,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乐天点头,“S市也行,离得挺远,不过你怎么回事,跟那个有钱老板分手了?还是人家金主玩腻了把你 踹了?”   “我倒是希望...”杨乐苦笑,“你也知道我,我就是一直男,之所以和他在一起,一是怕拒绝之后他一怒之 下把我弄死,二也是也求点儿小财,但是后来他跟我求婚了,我都快吓死了好吗,一时冲动就跑了出来,他现 在派人到处找我,我都不敢露头。”   乐天听了,心中忽然感慨万千,竟然无端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之后乐天收到了杨乐发来的地址,在去车站之前,他回了一趟家。   不是景辰的别墅,也不是自己租的单身公寓,他去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父母居住的那个单元楼。   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站在十分熟悉的门前,一时百感交集。变傻的那段记忆完全的,清晰地印刻在脑海 中,被家人抛弃的一幕幕也清楚可见。   乐天闭了闭眼,没去按门铃,蹲下身把那张锒行卡放在了门垫下边,然后没有停顿,转身走了。   一直到坐上了长途客车,乐天才给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妈妈,乐天说了一句‘是我’,那边立刻沉寂 了,片刻之后才听到她迟疑的声音,“天天?”   “是我,妈妈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了。”   “你…恢复了?”   “对,我有些话要说,景辰瞒着我对付爸爸,对付乐子昂,我确实生气。但是我出事后,你们把我丢在医 院不管不问,我也真的...寒心。”   “天天,对不起…你,你回来吧。”   乐天苦笑了一下,“回去继续为你们挣钱是吗?人们都说生而不养,断指可还,不生而养,无以为报,你 们收养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但是这些年来我的付出,就都是白费的吗?”   “我放了一张银行卡在门垫下边,里面有五十万,就给妈妈养老吧,毕竟现在爸爸不能工作,乐子昂也进 去了...就这样吧,从此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一刀两断吧。”   那边还着急的想说什么,乐天挂断了电话,靠在车座上长长的出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好了,现在他是真正意义上的众叛亲离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杨乐的故事,详情可见《小流氓》 第三十一章 杨乐   傍晚时分,他从S市的车站走出,长长的吸了一口带着轻微汽车尾气的晚间空气,这地方还好,三线小城 市,外来人口很多,是个藏匿的好去处,杨乐不愧是混过几年大街的,有经验。   乐天左右看了一圈,没看见杨乐,不是说要来接他的吗?放鸽子了?   乐天又往外走了几步,出了人群之后才看见杨乐正站在街边,跟人家网吧老板娘唠瞌。   等到乐天走近了,杨乐才扭过头来,俊秀的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给了他一个拥抱,“欢迎你,落跑的小 娇妻。”   乐天一掌推开他,冷漠道:“别贫了,咱俩半斤八两,信不信我给凌州打电话,告诉他你现在的位置?” 杨乐瞬间炸了,“操/你的,你想跟我同归于尽吗?景辰的电话我也有!”   这个传说中的凌州,就是那位豪门的大家主,一提他杨乐就会瞬间怂的跟狗似的,简直是乐天的制敌利 器。   乐天一把勾住杨乐的肩膀,笑眯眯的道:“所以说我们得团结互助,你也知道咱们被抓回去会有多惨吧, 所以得一致对外,不能起内讧。”   杨乐撇了撇嘴,“你这句还像人话,走吧,先带你回公寓把行李...啊,你什么也没带就来了?”   乐天摊了摊手,“连身份证都没得。”   你这混得也太凄惨了。”杨乐烦恼的按了按额角,“算了,先回去再说吧。”   杨乐的公寓一室一厅,带独卫和小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对于单身人士是够了,但是突然多出来个人...   杨乐站在客厅里,拄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毫无待客之道的决定了: “好,那你就睡客厅吧。”   “不要。”乐天嫌弃了看了一眼客厅的窄沙发,毫不犹豫的扑向卧室的双人床,“反正床这么大,咱晚上一 起睡呗。”   杨乐:“……”   乐天仰躺着,看着贴着墙纸的天花板,“你这地方还不错,房租多少?”   个月一千。”   乐天惊讶,“这么便宜?”   杨乐点了支烟,故作神秘的一笑,“因为这里以前死过人,就在这个房间,上吊自杀。”   “......”乐天面无表情的坐起来,向杨乐伸出手,“也给我根烟。”   也就几根烟的工夫,天色就完全的暗了下来,杨乐在小厨房煮了面,两人一起吃了之后,乐天把自己的衣   服都扔进洗衣机,早早地钻进被窝睡了。   杨乐打了几局游戏,也困了,迷迷糊糊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睡梦中好像还碰到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顺 手就抱住了。   早上闹钟尽职尽责的来了一曲交响乐,杨乐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猛地坐起来,一把按住了闹钟,顺手 把被子掀开了,“起床了 ...操,你怎么裸睡?! ”   乐天揉了揉眼坐起来,无辜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知道我是个男人吧?!你就不怕我对你......”   乐天噗嗤一声笑了,“得了吧,就你,你都被凌州上了两年了,还有那功能吗?再说你不是直男吗?”   杨乐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乐天从床底下爬起来,无奈的摊了摊手,“而且昨晚我的衣服都洗了,真的没得穿啊。”   “先穿我的。”杨乐从衣柜里挑出几件衣服扔到乐天脸上,“一会儿出去买衣服。”   早饭之后,俩大男人就穿着情侣衫,气氛诡异的出门逛街去了。   之所以穿情侣衫,是因为之前杨乐在网上买了两件打八折的同款不同色的风衣,正好拿出来给乐天穿,临 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彼此竟然穿的同款,杨乐的脸当时就黑了,死活要回去换衣服。   乐天倒是不介意,嫌麻烦不肯回去,拉着杨乐上了街。   乐天买了几件初春穿的衣服,又去隔壁美术高中门口的文具店里买了毛笔颜料等画材。   杨乐不解:“你买这个干什么?”   乐天白了他一眼,“我得赚钱吃饭啊。”   “你现在卖画,就不怕景辰顺藤摸瓜找过来?”   “不怕不怕。”乐天自信的摆摆手,“我有个老朋友,景辰不认识的,他会帮我找买家,只要小心点儿就没 事了。”   “这是什么老朋友啊,对你这么忠心耿耿?”   乐天手指竖到唇边,晃了晃,“说来话长。”   杨乐还等着他长话短说呢,结果人家就转身去挑画纸了。   杨乐看了看他,促狭道:“这不会又是你哪个前男友吧?”   “呸,我哪有那么多前男友,我虽然花心点,但也就那么两三四五个吧,一个手都数得过来好吗?”   杨乐撇了撇嘴,有点儿抱不平,“其实景辰对你也还不错吧,你想想,哪个男朋友能在你傻不拉唧的时候 照顾你那么长时间?这很痴情了吧?”   “你才傻不拉唧的! ”乐天沉默了片刻,放缓了声音道,“你也知道我这种性子,是不可能安定下来的,过 于痴情的人我承受不起,也实在是觉得...有点儿可怕。”   杨乐也不说话了,大概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境遇。他们都是这样的人,怀揣着愧疚,却不肯牺牲自己,典型 的渣男。   第二天早上九点,乐天就把自己关进阳台开始画画,中午杨乐做了饭,叫他他也不出来。杨乐摇了摇头, 心说艺术家都是神仙吧,都不用吃饭的,全着一口仙气吊着。   到晚上的时候杨乐从外面回来,一边换鞋一边冲着阳台喊:“我买了烤串和啤酒回来,你要不要?”   话音未落,之间乐天一个饿虎扑食冲出来,连滚带爬的抢过杨乐手里的餐盒,“快给我吃的,给我食物, 我已经画了十个小时了,要饿死了。”   杨乐嗤笑,“我还当你不食人间烟火呢,原来还得靠进食为生啊。”   乐天一边咬着肉串,一边白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吗?”   杨乐开了罐啤酒,暍了一口,道:“你平时也这么不管死活的画画?你就不怕未老先亡吗?”   “平时倒没有。”乐天叹了口气,伸手去拿啤酒,“景辰管我管得太严了,只允许我每天在画室里呆三个小 时以下。”   乐天摸到了啤酒,“不是冰的?”   “大冷天暍什么冰的,养养你的破胃吧!”   乐天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表示对暍不到冰啤酒的不满,“一天三小时能干什么,我好多灵感都塞在脑子里 疏解不出来,就像小女孩的月经不调一样。”   杨乐差点儿喷了,“你这是什么奇妙比喻......所以你和他分手,就是因为他管得紧?”   “一半吧,还有就是性格不合,他...太深情了,我又太三心二意,这样的两个人没有好结果的,分开对谁 都好。” 第三十二章 瓮中捉鳖   乐天心安理得的在杨乐这里住了一个月,两个大男人每天晚上挤一个被窝,实在是过于诡异,最终钢铁直 男杨乐先投降了,抱着被子去睡客厅的沙发。   乐天为表示感谢,当然更多的是为了防止被打死,便主动承担了这月的房租和饭费,还网购了一个可以放 平的沙发床。   乐天的老朋友给他联系了一个当地的小型拍卖会,他近期的两幅画会放上去拍卖。乐天平时的一幅画可以 卖到几千到几万不等,而且也不是每幅画都能有买主,但放到拍卖会上的话,价格就能翻两个倍,乐天不可能 放过这个机会。   杨乐有点儿担心,“你这样行吗?万一景辰找过来,你可就玩完了。”   “没事。”乐天看着手里的拍卖通知单,嘴里叼着根烟,头也不抬的道,“这是个很小的拍卖会,只在邀请 本地人,不会传到景辰那儿的。”   “你小心阴沟里翻船吧。”杨乐伸手把乐天嘴上的烟拿了,“少抽点儿烟,你迟早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   说完直接把烟头按在了窗台的花盆上。   乐天:“啊!我刚养的君子兰!”   拍卖会如期举行,像乐天这样的,年轻且长相漂亮到足以混娱乐圈的画家是有很大的噱头的,现在流行颜 值包装,连艺术品的拍卖会都染上了一点儿商业的气息。   主办方是当地的官方博物馆,地点设置在一个装修典雅古色的会堂,会堂有两层,一层是普通席位,二楼 有视野很好的包间。   乐天本想带杨乐一块儿来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看别人花钱很爽,然而杨乐当天有工作,脱不开身,乐 天只好自己来了。   乐天托了个关系上了二楼,一边慢悠悠的暍茶,一边看楼底下的人出价。这里的茶是上等的龙井,尽管乐 天一向只喜欢酒和汽水之类的刺激性饮料,也不得不败在龙井茶的清香与回味之下,附庸风雅一番。   毕竟它贵呀。   很快他的油画开始拍卖了,一拍三万,二拍四万五,乐天靠在藤椅上,闭着眼听下面加价,没过几秒,忽 然听见隔壁包厢传来一声:“十五万。”   乐天惊讶的睁开眼睛,这已经要突破他拍卖的记录了。他卖的价格最高的一幅画,还是以前名气最盛的时 候,拍卖出的十六万。   在经历了一年多的空窗期后,他的名气明显不如从前,乐天没想到会有人出这么大价钱。   那个包厢只叫了一声价,就不再说话了,底下也没人加价。乐天回忆了一下那个声音,有点儿沉哑陌生的男声,并不认识。   乐天摩挲着温热的茶杯,有点儿拿不准该怎么办。他心里很清楚这两幅作品画得有点儿仓促,是值不了这 么高的价钱的。   难道说对方的目标不是画...这是哪个有钱的金主看上他这个人了,打算包养他吗?   那他是该接受呢还是要矜持一下再接受呢?   虽然很不要脸的想象了一下,不过乐天暂时还没打算开始下一段恋情,毕竟他也没沦落到要被人包养的地 步,再怎么三心二意,起码的荣辱观还是有的。   按照规定,拍卖会结束后他要和买家见一次面的,乐天在心里措辞片刻,想着一会儿对方要真的有这个意 思,自己得客气而委婉的拒绝。干这行的不能太得罪人。   到最后乐天的两幅画分别以十万及十五万的价格卖出,买家是同一位。   结束后主办方给他发消息,让他去会客室见见买家。对于画家来说,结交有钱老板是很有必要的事情,直 白地说就是要靠人家赏口饭吃嘛,反而言之,拂了金主的面子,下场都不会好。   乐天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整整齐齐的穿戴好了,抬脚往会客室走去。   但他还是多余留了个心眼,站在门口透过掩虚的门向里面窥视了几眼一一万一金主是个脑满肠肥的老色 鬼,他可就不管别的先跑路了。   在门缝里瞟了一眼,没看清,只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身材倒是不错,高高壮壮的,然后他又看见沙发上 坐着一个人,也是背对着,旁边站着的那位弯下腰来跟他说话,声音俨然就是拍卖会上叫价的那位。   乐天眯了眯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转过头来了,只是一个侧脸,就让乐天几乎惊叫出来。   居然是景辰。   霎那间乐天后背毛都炸了,不知为何沈易尧断指的血腥场面突然浮现在眼前一一景辰报复心向来很强,谁 知道他会不会顾念旧情?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本能的转身就跑。还不敢跑得太快,怕被人听见。   乐天放轻脚步,猫着腰摸到门口,往外面一看,只见几个黑风衣男人面容冷峻的守在门外,再仔细一看, 周成就蹲在石狮子旁边抽烟呢。   乐天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吧,这是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他就是这个被人捉的可怜小王八犊子。   乐天低低的骂了一句,转身往逃生通道跑。现在也只能期望后门没人守着了。幸亏之前乐天来这边看过一 次,记得路线,轻车熟路的走进了通向后门的走廊。   这边没有窗户,有点儿昏暗,乐天刚想拿出手机照明,忽然听到了身后的呼吸声,紧接着就被人一把抓住 左边手臂,狠狠地拧在背后,按在了墙上!   手机啪地一声砸在地上,屏幕瞬间暗了。   “?! ”乐天被他死死的压在墙壁上,艰难的转过头,还没看清虚实,就听到耳边低沉阴恻的嗓音,“在外 面呆了一个多月,玩够了吗?”   “......”乐天动了动胳膊,咬着牙道:“先松开我,手臂好疼...”   景辰反而变本加厉的加了力气,掌心中的手腕那么纤细,好像再一用力就能生生折断。   乐天紧皱着眉头闷哼了一声,满是冷汗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低声道:“你没必要这样,我们已经分手 了。”   “那是你单方面提出的,我没有同意。”景辰空余的手顺着乐天的腰肢摸了下去,“我们已经结婚了。”   乐天冷笑着眙道:“那也是你单方面的,有本事你拿出张结婚证来给我看看,再说就算真有同性婚姻,我 那时候的行为也不具有法律效力。”   那算什么婚姻? 一场婚礼?同居?还是在他懵懂无知的时候进行的,他那会儿懂个屁!   景辰眼里狠色毕现,低头在乐天白皙的脖项上狠狠的咬了一□,霎那间就见了血,“所以一痊愈就要离开 我吗?乐天,你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了?是傻子是废物无依无靠的时候就说喜欢我,现在清醒了翅膀硬了就想 走,你想得美!”   乐天嘶的倒吸了 口冷气,脖子上火辣辣的疼,“你说话就说话,别他妈动手!”   他忽然又有点儿心虚我落难的时候你照顾我,我确实很感激,一清醒就落跑是很不地道,但我确实 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们明明已经分手了,而且你对我家里人干的那些事,扪心自问,你不觉得有点儿过分 了吗?”   景辰笑了,只是这笑容全是发狠的昧道,“你说的对,报复你的家人,也不全是为了你,我只是单纯的看 不惯他们,为我自己泄愤而已。”   “所以一来一往,我们扯平了。”乐天又挣扎了一下,见对方没有任何放手的机会,只好又道:“要不我给 你打张欠条,我尽量还你行不行?”   景辰脸色蓦然一沉,狠狠的将乐天的手臂一拧,乐天惨叫了一声,疼得几乎站不住。   景辰紧紧的压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耳朵沉声道:“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这么多年,他所倾注的,那么深沉的感情,早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了。   景辰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副手铐,毫不留情的把乐天的手锁住了。   乐天愣了一下,眼看着景辰把手铐钥匙放进口袋,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什么意思?!你把我当犯人 吗?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了!”   景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的拽着他往外走。乐天只能看到他高大修长的背影,似乎强压着滔天的 怒气一般。   乐天不依不挠,“你别以为那段日子里我傻了就不记事儿,你的所作所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骗我结 婚,使计弄残我爸,设下圈套把乐子昂送进去,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   “你扔掉智力训练书,不遵医嘱,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痊愈!”   景辰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一字一句的问:“那又如何?”   乐天忽然被吓住了,对方的眼神太沉太深,逼得他不由自主的躲开目光,“你...太可怕了。”   “你也一样。”景辰深深的盯着他,“太不识好歹了,我想好好对你,你却偏偏不要,既然如此,我只能用 别的手段把你留在身边了。”   “你! ”乐天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能垂下眼帘,紧紧的抿住唇。   景辰的心忽然被那柔羽一般的睫毛所撩拨了,心里痒了一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乐天压在墙上,低头吻 住了他。   乐天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及抗议,就被堵住了唇。他被压的很死,手腕被抵在墙上的手铐硌红了,火辣辣 的疼。   景辰一边吻他,一边把手放在了衣领上,打算解他的扣子,就在他有下一步的动作之前,忽然有人在不远 处叩了叩墙,“辰哥,打扰您好事了,不过我们该走了。”   乐天艰难的扭头一看,是周成。   景辰悻悻的松开他,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抹去自己唇边被他咬破而渗出的血珠,晦暗不明的笑 道:“你果然还是傻的时候更可爱一点儿。”   短短的一句话,语气也很平常,可乐天愣是从里面嗅到了一丝毛骨悚然的昧道。   景辰压制住他的反抗,直接把人抱起来,塞进了停在后门的车里,乐天的后背一接触到柔软的车座,就立 刻弹起来要跑,被景辰一把按住了。   不知道按了什么,车厢的隔板降了下去,后座成了一个宽敞的封闭空间,景辰恶狠狠的恐吓道:“离到家 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你要是不想在路上被我做些什么的话,就乖乖听话!”   乐天瞬间噤了声,闷闷地转头去看窗外,他想给杨乐打个电话,但又想到手机掉在了逃生通道那边,而且 自己的手被捆着......他总不能当着景辰的面大喊一声Siri给杨乐打电话吧?   景辰坐了过来,在他身上摸了几把,皱着眉道:“瘦了,还有点儿黑眼圈,你在外面怎么照顾自己的,是 不是又天天熬夜?我给你规定的作息时间全都忘在脑后了?”   乐天冷笑,“景辰,我是二十六了,不是六岁了,用得着事事都管着我吗?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才要跟 你分手的!”   景辰毫不留情面的戳他的软肋,“在一个月之前你的智商还只有六岁。”   “......”一提到这个,乐天就萎了,嘟囔了几句便恹恹的靠在车窗上,不再说话。   景辰却又问道:“什么时候恢复的?”   手术之后。”   景辰顿了一下,“那你装的还挺真。”又转向司机道:“先去医院。”   乐天一下子坐直了,“去医院干什么?”   景辰扫了他一眼,先把手铐打开了,“智力恢复是手术的意外,要先给你做全身检查,保证没有后遗 症。”   乐天揉了揉发疼的手腕,哼了一声。   景辰又道:“这种事你自己根本想不到是不是?这一个多月里你有去医院复查过哪怕一次吗?”   乐天硬着头皮,固执的回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用不着去医院!”   景辰嗤笑了一声,没说什么,但乐天却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对方的眼神里被嘲讽的体无完肤,脸上有 些烧的发烫,最后只能咕哝了一句,“不用你操心。”   四个多小时之后,车停在了医院门前,乐天打开车门就要跑,被景辰一把抓住,贴着耳朵阴恻恻的警 告:“不想再被捆上,就乖乖跟我进去。”   乐天哪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当下就一个反擒拿拧了回去,景辰向旁边一闪,准确的掐住乐天的后脖项, 将人死死的按在车门上。   往来的人群惊讶的看着他们,景辰松开他,冷声道:“别搞那些无用的小动作。”   乐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虽然眼神凶恶,但也不得不乖乖的跟着景辰进了医院。   从头到脚的一番检查之后,景辰仔细的把报告单看了一遍,见各种指标都正常,只是血糖有点儿低之后, 才堪堪的松了 口气。   但还是习惯性的抓住了低血糖这一点,对乐天好一番的训斥,乐天捂着耳朵缩在医院休息室的沙发上,觉 得一个头有三个大。   回别墅的路上,乐天头靠着车窗,忽然又冷不丁的道:“景辰,我们已经分手了。”   景辰二话没说,把他拽过来狠狠地吻了一下,冷漠的警告:“说一次我就亲你一次...”   乐天觉得只是亲一下没什么,这威胁一点儿也不可怕,便张嘴还想接着说。没想到景辰还有下文:“说两 次就脱光你的衣服,说三次就在车里上你。”   “......”乐天闭嘴了。   家里的布偶猫一看见乐天进门,就飞扑过来,在地板上打着滑冲向乐天,跳进他怀里委屈的喵喵大叫,少 见的张嘴去咬他的衣服,似乎在控诉他为什么离开这么久。   乐天本来挺得硬硬的心被这柔软的小家伙给软化成了一汪水,眼眶不由得红了一下,俯身抱住乐招财,轻声安慰,亲它毛茸茸的小脑壳,“好了好了,爸爸回来了,爸爸再也不会把招财丢下了,别哭了,今晚和爸爸 一起睡。”   景辰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有点儿费解,他是不太懂把宠物当小孩养的思维的,“你怎么看出它哭的?而 且你真觉得它能听懂你说话?”   乐天不理他,自顾自的把布偶猫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见它还像从前那样毛色光滑,胖乎乎肉乎乎的,不 想是受过苛待的样子,这才放心了。   景辰像是看出来他在担心什么一样,越过他走进客厅,头也不回的道:“我再怎么混蛋,也不会把火儿发 在你的猫身上,冤有头债有主...”   他坐在沙发上,看向乐天,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他这一声就像在叫小傻子一样的随意,可乐天今非往日,又怎么听他的话,抱起猫越过沙发就要上楼。 景辰不咸不淡的道:“你弟弟还在牢里,信不信我让他没命熬到刑满释放?”   乐天脚步顿了一下,又回头冷笑,“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个便宜弟弟?我们可连一点儿血缘关系也没有。” 景辰面色不变,“你尽可以试试。”   乐天眼神蓦然沉了,说实在的,乐子昂落得这样的下场,乐天心里也挺爽快的,但是做到这份上已经够 了,难道他还真狠得下心,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被弄死吗?   景辰胳膊搭在沙发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过来吧。”   乐天咬了咬牙,放下布偶猫,气势汹汹的走过去,愤然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景辰顺势搂住了他的腰,将这具纤瘦的身子往怀里一按,侧头亲了亲他的耳廓,轻声道:“逃了一个月, 今晚就用你的身体来偿还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了超长一章!   上架感言   从今天开始《傻夫》就要上架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傻夫》这本是我从前的一个旧坑,坑了好久的那种,但是因为很喜欢里面的人设,所以现在又捡起来 写,大家可以放心,六妖肯定会把整个故事讲完的。   乐天这个设定,他就是那种外表很漂亮很性感,但其实傻得一塌糊涂的小傻子,感觉这种设定就很萌啊, 动不动就哭,欺负起来也特别带感。   景辰是个很深情,深情到过于偏执的地步,爱到深处自然黑化,景辰在本文开头就黑得透透的了。文章名 《傻夫》指的是乐天,但景辰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傻夫’。   六妖不太会写虐文,所以自认为整篇文还是偏轻松向的。   不过乐天这人过于风流,不能让他太得意了,还是要给他点儿教训,要不然景辰太可怜了。所以后面会有 乐天忽然醒悟自己对景辰的感情,反过来去追求他,然而景辰故意不理他,欺负他,追夫火葬场的桥段哈哈。   乐天变傻的情节后面还会有,至于是因为什么,暂且保密。   总之就是感谢各位读者小可爱,编辑大大,还有书耽一直以来的支持,爱你们,么么。 第三十三章 我那么喜欢你   阳光明媚的下午三点,乐天把布偶猫塞进猫包,带上从房间各处搜罗出的一堆现金,跟做贼似的溜到了后 花园,踩着砖头刚准备翻墙,就听身后不冷不热的说道:“您要出门吗?”   乐天吓得一个哆嗦,脚下一滑就摔了下来,猫包也从肩头滑落,那人立刻冲上前,乐天大叫:“先接 猫!”   这人眼疾手快,准确的接住了猫包,乐天扑通一声摔在了草地上,扶着老腰颤巍巍的爬起来,幽怨的盯着 他:“你怎么神出鬼没的,是属猫的吗?走路没声音的。”   “乐天先生,据我所知,没有猫这个属相,虽然越南用猫代替了兔,但我并不是越南人。”   乐天从他手里抢回猫包,只觉得脑门突突的疼。   这个人是景辰手下的亲信之一,叫做文正。和大大咧咧的周成不一样,文正人如其名,文质彬彬,非常周 正。平时就板着一张冷冰冰的机器人脸,只有透彻研究了微表情心理学,才能从那张脸上窥探出一点点情绪的 端倪来。   自打乐天被景辰抓回来之后,文正就住了进来,表面上说是照顾乐天的起居,实际上就是个人形自走监控 仪,还是阴魂不散的那种。   文正看了看围墙,又看了看乐天的打扮,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您是要出门吗?请问要去哪 儿,几点回来,是否要外宿,随行人有谁,需不需要备车,外出的理由是什么?”   文正又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张A4纸表格,“您最好先填一下外出申请表,我会呈交给景总过目,审批通过 的话,在三人及以上的保镖同行的情况下,您就可以外出了。”   乐天:“......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呢?”   文正下意识的扶了扶眼镜,不过今天他戴的隐形,于是只是顺势按了一下额角,平静的道:“杀人犯 法。”   “非法拘禁也犯法。”乐天闷闷地坐在地上拔草,泄愤似的拔一根骂一句,“都提了多少遍分手了,听不懂 人话咋地?!操他娘的,趁人之危骗我结婚,简直是趁火打劫!还把我关在别墅里,想玩强制爱是吗?!有 病!变态!”   文正默默地拿出手机,尽职尽责的道:“我已经录音了,需要帮您发给景总吗?”   “......快删了啊!”   文正哦哦的点头,一边删一边耿直的道:“我看您的情绪非常激昂,还以为您很希望景总能亲耳听到这段 发言。”   “那你还真是贴心啊...”乐天觉得自己有点儿心绞痛,还有点儿想问候对方爹妈。   总之想从这人眼皮底下溜走是不可能的事情,乐天怀疑他脑袋上长着雷达,自己但凡有点儿小动作他那边就滴滴的响。   其实也不是文正多么神通广大,他再怎么敏锐,也不是三头六臂火眼金睛,真正起作用的是别墅内外布满 的隐藏摄像头,而此时景辰就坐在公司办公室的沙发椅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听到乐天那段怒气冲冲的话之后,景辰叹了口气,把电脑合上了。   分手两个字实在太刺耳了,即使通过扬声器再传出来,也没有柔和半分。   景辰很清楚现在已经闹到了非常难看的地步,但他实在是没法像乐天那样洒脱的放手,十几年来小心翼翼 的陪伴,花了数夜精心准备的告白,一年来认真的恋爱,他对这段感情倾注了太多,然而并没有得到什么回 报。   那场车祸......说得自私点,简直是上天送给景辰的礼物,将乐天所有的爪牙和坚硬的外卖剥离,送到了他   的手心里。   不过现在这礼物也被收回了,他除了用强硬的手段把人软禁在别墅,没有其他任何可以让人留下来的办 法。谁能完全占有一只无拘无束的白鸟呢?乐天是无法被驯服的野物,没人能占据他所有的心思。   感情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可是他过于偏执了,生生的将美好的恋情扭曲成了畸形的欲望。   景辰烦闷的按了按额角,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带进一阵走廊上新鲜的空气。   景辰扭头道:“手昵?不会敲门?”   周成吓得一个立正,扭身同手同脚的往外走,“对不起辰哥,我忘了,我现在就再进一次!”   “......”景辰摆了摆手,“别耍宝了,进来吧。”   周成笑嘻嘻的凑过来,“您上回要的那些资料我已经收集完毕了,辰哥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暂时没有了。”   周成有点儿怅然若失,“辰哥,为什么您要派文正那个死人脸去监视,啊不是,去照顾乐天呢?我跟乐天 更熟点儿,派我去不是更好?”   景辰一边打开文件,一边扫了他一眼,“打个比方来说,文正是训练有素的警犬...”   “那我呢那我呢?”周成迅速的摇着尾巴凑上来,景辰暍了口茶,不紧不慢的道:“你就是哈士奇,极易和 敌人达成共识,无法委以重任。”   周成瞬间颓废了,闷闷地摊在椅子上,“我就算是哈士奇,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狗中奇哈。”   景辰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一离开战场,你的智商就急剧下降。”   周成:“……”   虽然说了几句玩笑话,不过景辰用人有自己的考量。   像周成这样的,是利刃,适合去做一些刺激性工作,而文正那种,是盾,严防死守滴水不漏的盾,只有他才能牢牢的看住乐天。   客厅内,乐天架着腿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然后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文正给掐灭了,“室内不能抽 烟。”   说完又拿出他标志性的小记事本,记录道:“下午四点三十二分,抽烟,未果。”   乐天后背一阵恶寒,“小学生吗你是?! ”   “我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法律系,回国并修医学与法律硕博连读双学位。”文正勤勤恳恳的回道,“虽然我 曾经是小学生,但很明显现在不是。”   “......”乐天抓起抱枕砸到文正脸上,气势汹汹的上楼去了,“没法沟通,这人简直没法沟通啊!”   文正给乐天带来的阴影之大,以至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景辰晚上回来的时候,乐天都没劲儿去闹了, 奄奄一息的躺在沙发上,浑身笼罩了一层即将圆寂的光辉。   景辰暗自觉得好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乐天半死不活的抬了下眼,“你到底想这样耗到什么时候?”   景辰眼神暗了暗,语气却没有分毫的变化,“一辈子。”   乐天抄起抱枕砸在了景辰身上,怒气冲冲的骂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谈恋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强扭 的瓜不甜你知道不知道?!有你这样的吗?!”   他情绪太激动了,一时竟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景辰捡起地毯上的抱枕,倒了杯茶给他。   乐天咳得眼角都红了,暍了口温茶才顺下去这口气,无力地看了景辰一眼,“你迟早要把我逼死。”   “我不会的。”景辰低头去亲吻他的侧脸,“但是除非走上绝路,我也绝不会放手。”   乐天忽然顿住了,过了良久,他才慢慢的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虚脱感,“你到底想要什   么?”   景辰盯着他,缓慢而平静的道:“我要一个肯依赖我,喜欢我的乐天,一个不会半夜去夜店和别的男人暍 酒的乐天,一个会因为我吃醋的乐天,一个愿意把时间和精力留给我的乐天。”   “那你最好找辆车,把我再撞一遍,兴许那样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他这句话就是亲手拿着一把淬毒的刀,插进景辰的心脏里搅得鲜血淋漓,最后乐天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儿 过分了,讪讪的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他,起身上楼。   他的手刚触碰到扶梯,忽然听到身后凉薄而低哑的声音:“你觉得凭借现代医学,洗脑手术是件多难的事 情吗?”   乐天诧异的回过头,正对上景辰淡漠如水又莫名悲伤的眼神,“但我舍不得这样对你...我那么,喜欢 你。”   一瞬间,乐天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纾解。   他从小到大都是个特别无所谓的人,乐子昂欺负他,无所谓,反正长大后就能离开了;父母偏心,也没关 系,他早知道自己是领养的,翻出领养手续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波澜。   好像从来没有什么感情能困住他,之所以乐天换男朋友那么快,纯粹就是兴趣来了就处一处,没意思了就 换。当初答应景辰的告白,也许只是因为一时的兴致。   就是在恋爱的那一年里,乐天也表现的很平常,有时景辰工作忙,几天不见面他也不着急,有时景辰故意 带着酒意和女人的香水昧去找他,他也不会吃醋,更别提去追问和指责了。   乐天想象不到自己这样的人能和谁长相厮守,景辰总说他是自由翱翔在天际的白鸟,其实不是,他只是一 根漂泊在海上的枯枝,随波逐流,没有港湾。   像他这样的人,就该孤老终身。   乐天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很显然刚才那种情绪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呼吸慢慢的开始急促起来,脚下的楼梯 在视野里晃来晃去...乐天踉跄了一下,摔进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里。   景辰碰了碰他的额头,低声道:“你发烧了。”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啦 第三十四章 天降救兵   这次发烧来的突然而猛烈,一下子就烧到了三十九度,乐天面色绯红的躺在床上,呼吸急促,额头上渗出冷汗。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手背上疼了一下,乐天反射性的要收回手,被景辰及时握住了,“别躲,医生在给你输   液。”   乐天张了张嘴,气息微弱的说了几个字,景辰凑过去听,才知道他竟然在说:“辰辰...我好难受......”   他是真的烧的神志不清了。   景辰沉默了一下,把乐天输着液的手平稳的放在床铺上,拨开他脸色被汗湿的碎发,轻声道:“别怕,我 在这儿陪着你。”   乐天半睡半醒的,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抱怨什么,也可能是在做梦,这样子特别像他以前傻乎乎的时候, 就算是睡着了也一定要拽着景辰的衣服或拉着他的手,才能安心。   特效药的作用很快就发挥了,本来这个春夏交接乍暖又寒的时候生病就很正常,乐天再怎么作息颠倒,该 有的免疫力还是有的,配合着药物的作用,到后半夜烧就退了下去。   清晨的时候乐天猛地睁开眼,几乎是弹坐了起来,因为剧烈的动作脑袋尖锐的疼了一下。   乐天倒吸了口冷气,揉了揉自己的后脑,有点儿迷茫的看了看四周。   记忆到昨晚就中止了,乐天只记得自己听到景辰说‘那么喜欢你’的时候,心里像被棉花堵住一样闷闷地, 然后?然后就断片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乐天第一反应是掀开被子一一还好,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情爱的痕迹,至少没不清不楚的和景辰滚上 床。   他一扭头,看到了床头的输液架,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景辰推门进来,看见他微微一怔,“这么快就醒了?”   乐天动了动肩膀,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吱咯吱的响,又重又累,跟梦游去耕了两亩地似的。   “你昨天发烧了。”景辰用手背试了一下乐天的额头温度,“现在基本上好了,一会儿起来洗漱一下,把粥 暍了。”   乐天一看见他就来气,气势汹汹的道:“我不暍粥,我要暍酒!”   “病刚好暍什么酒?! ”景辰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说的上去给他脱了睡衣,套上毛茸茸的家居服,“还有今 天穿厚一点,要不然病情会反复。”   乐天一看见这套带着毛绒兔耳朵的衣服就炸了,“这什么衣服?!幼稚死了,我不穿!”   景辰冷笑,“阿,这可是你之前最喜欢的一套,女佣拿去洗的时候你还不愿意,死守在洗衣机旁等着。”   乐天险些被自己的黑历史给砸的上不来气,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 景辰疑惑的凑过来,“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又发烧了?”   乐天憋足了劲儿大吼:“滚!给我滚蛋!! ”   乐天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纠缠下去保不准他真得跟景辰吵闹到白头了,他风光无限的大好人生啊, 可不是用来做深闺怨夫的!   他必须得想办法让景辰放了他。   但是该怎么做呢?寻死觅活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为了情爱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不是他。就算装个样 子,景辰也不会信的。   他们认识快二十年了,景辰对他的性格知根知底,这种人会自残自尽?那不可能。就算乐天真的往自己手 腕上割一刀,景辰也只会以为他削铅笔时划到手了。   他得想个别的,虽然很不入流,还有点儿贱兮兮的,但是很一针见血的法子。   某天晚上趁景辰不在,乐天躲在厕所里,掏出自己从门卫身上顺来的手机,回忆了一下号码,拨了出 去,“是我,乐天。”   那边显然挺意外的,“乐天?你...痊愈了?”   “对,景辰没跟您说吧。”乐天气冲冲的道:“我早就恢复了,而且车祸前就和景辰分手了,可他现在不让 我走,还把我软禁在别墅里!”   “......等一下,我现在在训练。”景阳对副官做了个手势,让他先带新兵练枪,自己拿着手机走到了僻静   处,“怎么回事?”   乐天这回可是抓住机会了,添油加醋的跟景阳告状:   “大哥要给我做主啊,我都说了我们性格不合,要分手了,现在不讲究自由恋爱吗?分手是我应有的权利 啊!可景辰不但不听,还把我关在这里,派人看着我,我一提分手他就要家暴我,还不给我饭吃,我太惨了, 真的太惨了!”   景阳常年在军区,是个非常正直且传统的人,一听自己胞弟做出了这样的事儿,不由得十分震惊,“他真 的这样对你?! ”   乐天抱着手机委屈巴巴的嗯嗯,还想再编几句凸显自己的悲惨,博取同情心,不过再继续编实在是有点儿 对不起景辰了。   乐天抽噎了两声,小声道:“所以大哥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这话说得就像一个常年遭受丈夫家暴,生活在男人阴影下的无助小妇女,再加上之前他和景阳相处过一 段时间,那种可怜无辜的样子早已经深入内心,景阳一下子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沉声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过去一趟。”   乐天刚想问现在都晚上了,从军区到这边路程那么远,明天赶得过来吗,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   一个小时之后,景辰从外边回来了,乐天赶紧把手机关机,藏在了床底下,抱着布偶猫一顿撸,伪造出自 己一整晚都乖乖坐在床上撸猫的假象。   景辰进了卧室,摘下手表放在桌上,淡淡的道:“对了,今天我让文正去给你买了点画材...”   乐天一个激灵,差点儿在布偶猫身上揪下一撮毛来,“电话?!什么电话?!我没打电话!”   景辰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什么电话?我说给你买了点画材,你不是快没颜料了吗?”   乐天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又举手道:“我不想画画,我想吃炸鸡,现在!”   景辰没好气的否决,“大晚上的吃什么炸鸡,还嫌身体不够差吗?”   好,‘不给饭吃’这一点盖棺定论了,还差个家暴。   乐天不依不挠的拽着景辰的衣角,不让他走,“我就要吃,不吃到炸鸡我就不睡觉!”   他少有因为个吃的就这么大闹的时候,景辰狐疑的看了看他,“你饿了?要不让厨师给你煮碗面?”   “我不饿,我就是想吃炸鸡! ”乐天无理取闹,“我还想暍酒,高度数的那种!”   如果不是怕真的被打,他还想抽个烟嫖个娼。   景辰终于恼了,狠狠地盯着他,“不许,把手松开。”   “我就不!”   景辰一把将他掀翻,死死的压在床上,“我看你今天就是故意找事儿是吧?! ”   混乱之间乐天的左手重重的撞在了床头,疼得他鸣咽了一声,估计腕骨肯定青了。   景辰还没察觉,他正火气上头呢,三下两下撕开乐天身上薄薄的睡衣,低头在他白皙纤细的脖项上狠狠地 咬了 一口。   “你就憋足了劲儿跟我闹是不是?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着就去拽他的裤子。   乐天奋力反抗,使劲的推搡着身上的人,却实在敌不过对方的力道,干脆致使一旁的布偶猫,“招财,他 欺负我,咬他!”   布偶猫喵的一声,一个恶虎扑食扑向景辰,被人一手捏住了后脖子,给拎了出去。   布偶猫开始怒气冲冲的挠门,不死心的喵喵大叫。猫耳朵灵,不一会儿他就听见房间里面传出自己主人刻 意压低的叫声和喘息,还掺杂了一两声可怜的哭泣。   乐招财出离愤怒了,努力跳高去够门把手,被闻声而来的文正一把抱住了,严肃的道:“这不是你一只小猫咪该听的东西,对你的心理健康不好,我们走吧。”   然后文正抱着猫下楼了,留下乐天一人在房间里受人荼毒。   因为这一场计划外的折腾,乐天睡得死沉死沉,打雷都叫不醒的那种。然而在早上七点,他还是被一阵不 同寻常的声音吵醒了,轰隆轰隆的,似乎是在刮什么剧烈的风。   乐天揉了揉眼,强忍着下身的酸软,爬起来到床边一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一架深灰色的军用直升机悬停在后院的大草坪上,螺旋桨飞速的旋转着,吹得周围 的树叶飒飒作响。直升机不能直接降落,草坪不是停机坪,光是重量就会把柔软的草地压塌的。   所以从舱门撂下一条绳梯,身穿英挺军装的景阳利索的跳了下来,向驾驶员挥了挥手,直升机又晃晃悠悠 的飞走了。   乐天惊呆了,他现在知道景阳为啥说今天就能到了。   明媚的晨光之下,景阳的身姿在乐天眼里真是无比高大,这哪是当兵的啊,这简直就是人民百姓的救世 主!   景阳本身身材就好,宽肩窄腰长腿,清爽的短发之下是锋利立体的眉眼,再加上军装的勾勒,系紧的腰 带,黑色高帮的军靴,太帅了好吗!   景辰闻声而来,也有点儿懵了,“大早上的你来这一出,什么意思?”   景阳的严肃的看向他,“我要跟你谈一谈。” 第三十五章 你走吧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地步,观赏鱼缸里的热带鱼都不游了,静静地缩在角落里吐泡 泡,偌大的客厅里静可闻针落,呼吸声重一点儿都能听到。   景辰坐在单人沙发上,而景阳坐在他对面,乐天坐在离景辰最远的地方,委屈巴巴的抱着靠枕,一副纯种 受害人的模样。   至于文正,那人半小时前说要去泡茶,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排除他去武夷山现摘茶叶的可能,这人绝对 是看情势不对,趁机溜了。   景阳轻咳了一声,率先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辰没回答他,而是看向乐天,“手机是哪来的?”   言外之意就是问他怎么给景阳通风报信的。   乐天都不敢看景辰的眼,他知道今天这是孤注一掷了,要是景阳不为他做主,等他回军区了,景辰能把他 按在床上弄死。   乐天支吾了两句,“门,门卫大哥借的电话...”   景辰皱了皱眉,他不认为自己的手下会蠢到借手机给乐天。   “好吧,我擅自借的,他不知道。”   景阳插话,“乐天,这叫偷。”   景阳这样的人,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教书育人的机会的,正要长篇大论的说教一番关于小时偷针大时偷 金的道理,乐天就抢先道:“我已经还了,真的!我还给他充了五块钱的话费!”   景阳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回是特殊情况,下不为例。”   乐天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真的被逼无奈,才怀着一颗非常愧疚和不忍的心去‘借’手机的,他的良心一直受 着日日夜夜的煎熬,从未停歇过。   景阳又转向景辰,叹了口气,“我们一起长大,你的性子我最了解了,喜欢上什么就一定要得到,这挺好 的,要不然你现在也不会把公司做到这么大...可物品和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喜欢的东西你可以努力争取,但人 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强求。”   “就是就是,我都说分手了。”乐天趁机插嘴,被景辰瞪了一眼就吓得躲到了沙发后边,跟景阳告状,“大 哥,你看他还威胁我!”   景辰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隐约记得上回乐天跑到酒吧去,被抓回来关禁闭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情 况,以为景阳在就有人撑腰了,还敢躲在后面趾高气扬的哼哼。   景辰想了想,沉声道:“景阳,这是我的家事。”   “乐天是‘嫁’进景家的,我们是一家人。”景阳语重心长道:“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儿 你也做得出来?”   乐天在旁帮腔,“对对,太过分了。”   景辰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闭嘴。”   乐天顿时缩了回去,景阳的声音有点儿严肃了,“非法拘禁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这是土匪才会干的事 儿,还有家暴,你真能下得去手?”   乐天适时的举起手腕,让景阳看那块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消下去的淤青,“这是罪证!”   景辰脸色蓦然一沉,原来如此,这小东西从昨晚就开始算计他了!他就真的这么讨厌自己,不惜想方设法 的搬救兵也要离开?!   景辰闭了闭眼,长出了一口气,看向乐天,一字一句的问:“乐天,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了,你现在就真的...没有一点儿想和我在一起的意思吗?”   他的语气非常平稳,但是眼神却不同寻常的悲伤,深渊之下小小的期冀那么弱小而卑微。   乐天心里一滞,呼吸不由得停顿了一下,那种莫名的情绪又堵在了心口,他很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是 习惯已经让他脱口而出,“对。”   木已成舟,无法回头,乐天硬着头皮往下说:“我早就说过了,我们性格不合,还是...分手吧。”   仅剩的那一点儿希望破灭了...   景辰慢慢的握紧了拳,折腾了这么久,谁不累呢?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微微低头俯视着乐天,看着他那双漂亮而熟悉的眼睛,缓缓的伸过 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下,最终还是颓然落下。   “我知道了。”景辰的声音那么苦涩,以至于听的人都觉得喉咙发紧,他慢慢的坐回沙发上,眼神罕见的 出现了疲惫,“我知道了,你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走吧。”   霎那间乐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这在计划之中,但他还是愣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起身,“那 我去了?”   “…去吧。”   景阳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景辰。   他们一母同胞,对彼此知根知底,他太了解景辰了,这样的人,不失望到一定程度,是决不肯松手的。   这次乐天不惜向他求助,肯定是铁了心的要离开,景辰估计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只能无奈的选择放手。   乐天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收拾完了,他背着包抱着猫小心翼翼的下来,试探的道:“我真能走?”   景辰站起身,“不送你了。”   他转身进了卫生间,用冰凉的水洗了把脸,才勉强压下脑海中的轰鸣声。景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紧 绷着,牙关紧咬,手背上的青筋绽起,水珠顺着腕骨滑下。   这是在克制,他必须克制住自己,他也无法亲眼看着乐天走出那扇门,一旦松懈,他会遵循本能把那个人 抓回来,绑起来,锁住,让他永远也无法离开。   乐天一直到回到自己的公寓,还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自由了。像景辰那样偏执,执着的人,居然真的 肯开口把他放了?还是说果然景阳的劝说起了作用?   他以前住的这间公寓居然没租给别人,空了一年多了。乐天打电话给房东,提出要续租。彼此都熟悉了, 没走多少流程就确认了下来,乐天当日就搬了进去。   推开门进了屋,里面的家具摆设还是从前一样,不过盖着一层白色的防尘布,上面一层厚厚的灰尘。乐天 掀开沙发上的防尘布,不出意外的被尘土呛得直咳嗽。   布偶猫被散开的灰尘吓了一跳,喵的一声跳到了乐天身上。这家伙现在可是今非昔比,足足有十八斤重, 一下子就把乐天撞到了沙发上。   乐天举起乐招财__实际上只是举起了前肢,后腿还踩在乐天胸口上,他看着布偶猫蓝幽幽的眼睛,“还 是家里好,是不是,招财?我们先打扫卫生,一会儿去宠物店给你买猫粮。”   乐招财喵了一声,表示对于打扫卫生它并帮不上忙。   乐天放下猫,开始收拾屋子。布偶猫天性亲人,总围着乐天的腿转来转去,蓬松的大尾巴扫着他的小腿。   乐天怕踩着它,干脆把它关进猫包,等忙活了几个小时,公寓终于干干净净的能住人了,外面的天色早就 黑透了。   一抬头看表,都十点多了,这个点儿宠物店早关门了。乐天只好借邻居的手机叫了个外卖,把里面的肉挑 出来,涮了清水,喂给布偶猫吃。   一切完毕之后,乐天终于上床睡觉,第二天却是更加的繁忙。   首先去买了新手机,换了新卡,跟杨乐通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的近况,然后去银行更改预留手机号,去超 市采购生活用品。   宠物店是带着布偶猫一起去的,乐天有个习惯,给猫买东西一定要征求它的意见,毕竟他是个民主友善的 好爸爸。   乐天给猫买玩具,把布老鼠递到乐招财鼻子底下,“你喜欢这个吗?   布偶猫闻了闻,用爪子推开了。   “哦,不喜欢啊,那这个玩具熊呢? “喵喵~”   “那就买这个吧,猫窝你喜欢哪个?蓝色的还是粉色的,这个加羊羔绒的怎么样?我觉得也是,有点儿 小,那就选这个吧。”   一旁新来的实习生看得目瞪口呆,刚想问他们是怎么跨越种族达成无障碍交流的,店长就拍了拍她的肩 膀,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没事,他们养宠物的都这样。”   一起置办完毕之后,乐天携猫回公寓。他累的够呛了,一回屋就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布偶猫乖顺的趴在 他身边,闭上了眼睛。   乐天却没有睡意,毕竟才下午五点,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在忙碌之后忽然有了种空虚感。卧室明明不 大,却冷冷清清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明明车祸之前他都是这样生活的,现在却不适应了,他甚至有一瞬间极度渴望身边能有个人,尤其是那种 饿了可以一起在厨房做饭,看电视时能肩碰肩一起讨论剧情,晚上会相拥而眠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累得不行了,都没人给倒口热水。   乐天慢慢闭上眼,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感觉有人在旁边走过,还有人叫他起来暍水,叫他脱了衣服再睡。   明明低沉,却特别的温暖,像是照进深海中的一束光,暖洋洋的拨动着内心深处的弦。乐天下意识追寻着 那个声音,忽然一个激灵给惊醒了,猛地弹坐起来,看着空旷的卧室,后背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竟然第一次...有了对家的渴望?!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什么?那是坟墓啊,是人生的终点啊?他乐天还不到三十岁,不能这么快就玩完 吧?!   布偶猫也被惊醒了,担心的过来舔了舔乐天。   乐天顺手抚摸了两下它的脑袋,还对那个梦感到惊魂未定,微微喘息着。   “这不对劲儿,太操蛋了! ”乐天惶然的抓紧了被子,“这样下去不行,我得回到以前的生活去。”   他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儿,然后抱起布偶猫来,“今晚爸爸不回来了,要去酒吧玩通宵,你乖乖睡觉。” 第三十六章 他赌蠃了   乐天选择了自己常去的那间酒吧,叫做廊桥。和它略显文艺的名字不同,这里一入夜可是嗨翻天的地方, 而且是本地为数不多的会营业到凌晨四点的酒吧。   乐天九点去的,里面已经很热闹了,一听到这种嘈杂而奔放的音乐,他才觉得从前的乐天稍微被唤醒起来 了。   果然这种地方才是最适合他的。   轻车熟路的去吧台点了杯鸡尾酒,调酒师戴维还笑问他怎么好久不来了,是不是决心改邪归正了?   乐天笑骂了一句,接过酒杯,和他聊了起来。   十点时舞场开放了,有几个浓妆艳抹,在还微冷的春天穿着吊带短裙的女孩过来邀请乐天去跳舞,乐天摇 了摇头,表示自己暂时不去。   戴维戏谑道:“怎么了,嫌人家不好看?”   “那边太吵了。”乐天按了按耳朵,舞池里的音乐实在是声音太大,鼓膜都要震裂了,又人影重重的,他 觉得有点儿烦躁,“还是吧台这边清净点儿。”   “你从前不是最喜欢舞池的吗? ”戴维说笑道,“嫌吵你回家和女朋友睡觉去呀。”   乐天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后不留痕迹的掩饰了过去,坏笑道:“我的取向你 不知道?我等着帅哥来跟我搭讪呢。”   没想到戴维冲他身后一扬下巴,“那不是吗,冲你来了。”   乐天一愣,回头看见一个身穿深灰色针织衫,斯斯文文的男人。乐天诧异了,“南峰?”   南峰也怔住了,“我刚才看背影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这是?”   乐天还记得变傻时与他的偶遇,苦笑道:“痊愈了,分手了,你想先听哪个?”   “你分手了? ”南峰在他旁边的高脚凳坐下,“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吗?”   “就性格不合呗。”乐天把这段时间的事儿简单的说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加了句话,“我也不想耽误 他,像我这样的人,谈谈恋爱还行,结婚就算了。”   他虽然风流,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但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南峰抬手要了杯酒,推到乐天面前,“何必这样自轻自贱呢?我觉得你挺好的。”   乐天心不在焉的用吸管戳杯子上的柠檬片,“打个比方吧,我跟他在一起,就像圆的房子里装着三角形的 人,房子被尖角刺痛了,三角被房子磨疼了,对谁都不好。”   “说到底就是性格不合呗?”   “算是吧。”   南峰想了想,“乐天,心理学上说,人都是在不断变化的个体,也许有一天三角形也会被磨平。”   乐天的手一顿,随后讪笑道:“不会吧...”   南峰也笑了,“你应该不会,所以要不要和我复合,反正你现在也单身了,我可以追你了吧?”   “别别别。”乐天赶紧摆手,“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谈恋爱了,您先放过我吧。”   南峰哈哈一笑,摸了摸乐天的头发,“我开玩笑呢,先等你空窗期过了吧。”   当天晚上并没有像乐天计划的那样,尽情的玩个通宵,他十二点就困得不行了,干脆打车回家,进了屋倒 头就睡。布偶猫动了动耳朵,从猫窝里跳到床上,挨着乐天的枕头又睡了。   当晚乐天就做梦了,梦见一个三角形在圆房子里转啊转,三个尖角被不断地磨平,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圆 球,向他滚了过来,越滚越大,最后把他压在底下,喘不过气来。   凌晨四点半,乐天惊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乐招财趴在自己胸口。布偶猫是大型猫,难怪压得他上不来气。   乐天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去冰箱拿了罐啤酒,坐在阳台上暍了起来。   就这么无所事事的过了两星期,乐天去拜访了几位老朋友,然后就彻底的闲了下来。   某天早上他去逛当地的博物馆,顺路经过了商业街,扭头看见了景辰的公司大楼。   不知为何乐天心里一动,不由自主的朝那边走了过去。   “我就随便看看...”乐天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走近了那座气派高耸的大门。   他没有员工牌,自然没法通过保安众多的门关。乐天就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想知道景辰来没来。   结果刚站定,后面一辆黑色宾利驶了过来,乐天一眼认出这是景辰的车,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眼看着那辆 车慢慢接近,理智告诉他要赶紧走,但不知为何脚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无法动弹。   乐天脑子里一时充满了各种问题,几乎要爆炸了:他要问我为什么来,我该怎么说?好丢人啊!今天就不 该出门!他过来了过来了!   然而景辰的车经过乐天身边,没有任何的停顿,径直的开了过去,进门右拐,进了地下车库。   乐天完全懵了,不至于这样吧,连个招呼也不打?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他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自作多情的婊子,换衣服时怕人偷看,结果人家根本对 你没兴趣,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   乐天顿时显出几分丧气来,一时手足无措,又觉得很羞耻,像是被剖开了放到太阳底下被人耻笑。但想到 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又觉得难怪景辰生气。他像电线杆子似的茫然地在原地杵了半天,也没了去博物馆的心 情,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上午十点的时候,秘书进总裁办公室送文件,看了看景辰的脸色,半开玩笑道:“景总今天心情不错啊?”   景辰难得的在工作时间笑了笑,“是不错。”   __而且是非常不错。   两个星期前,他放乐天离开,因为情绪难以自制而进洗手间冷静的时候,景阳随后也进来了。   那时景阳拍了拍景辰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意味深长的道:“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要给他选择, 一昧的强加给他只会造成逆反,这样你们只能停滞不前。”   景辰盯着镜中的自己,那个人身材修长而英俊,头发湿了,有些狼狈,然而眼神却无比的狠戾,“如果他 选择不回来呢?”   “到时候你可以再选择自己的方式,我不会阻拦。”景阳平静的说道,有一瞬间他的眼神竟然和景辰一模 一样,“但是人都是会变的,他现在走了,未必会选择和一年前同样的路,你不要低估自己的影响力。”   “我只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景辰说道。   然而还不到一个月,才两个星期,景辰就在大门口看到了乐天。   他知道自己赌裸了。   但是绝不能高兴的太早。   若是这时候就示好,就松动,就接受他的去而复返,乐天那种人是绝不会珍惜的,必须要给他点儿教训, 让他知道什么叫来之不易。   景辰慢慢的勾起嘴角,“乐乐,失去后知道珍惜了?太晚了,你还是努力点儿想想怎么挽回吧?”   所以景辰没理他,直接开车过去了。   但还是忍不住借着后视镜去打量他,乐天脸上那种失落沮丧的表情清晰地映在眼里。按理说他应该觉得爽 快的,但并没有,他只觉得心疼,想立刻停车去抱住他。   然而不可以,他狠下心肠,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景辰就接到了乐天的电话,他当时正在办公室,手头只有几份不怎么着急的文件。然而他还是漠然 的说了一句‘正在开会,有事儿稍后再说。’   乐天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枕头听着手机里挂断的声音,几乎回不过神来。   这差不多是头一回景辰率先挂断他的电话,乐天一时都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木了。   过了一个小时乐天才又拨回了电话,这回景辰倒是接了,“怎么了?”   乐天支吾了几声,尽量平稳的道:“我好像有些东西落在你那里了,明天有时间吗?我过去拿一下。”   景辰强忍住笑,故作冷淡道:“等下我派人给你送过去吧,你现在住哪儿?”   事实上景辰当然知道乐天住哪儿,在乐天搬进公寓的第一天开始,他这里就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乐天赶忙道:“不用了,反正我明天也有空,就过去拿一趟吧,要不然你也不知道我落了哪些东西。 那边沉默了一下,“好,明天下午四点,我在家。”   乐天挂了电话,心里忽然腾起一种令人欢呼雀跃的喜悦感,就差抱起布偶猫来在沙发上打个滚了。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乐天又猛的跳起来,转身去翻腾自己的衣柜,想找一套最好看的衣服。   布偶猫趴在书架上,一双蓝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主人。   乐天挑出一件浅咖色的针织衫,问乐招财,“这件好看吗?很文艺吧?”   “有点软”   “你说的对,有点儿太软了。”乐天拿起自己的白色西装,“但是这样太正式了吧?”   “嗯?怎么不说话? ”乐天想了想,忽然有点儿颓的把自己的扔到床上,“还是穿的普通点儿吧,要不然总 显得我上赶着去讨好人家一样。”   布偶猫舔了舔爪子。   最后乐天还是穿着日常的卫衣和牛仔裤去了。   在进到别墅里,见到景辰的那一刻,乐天才惊觉自己是那么的眷恋这个人,那种活了二十多年都未曾感受 过的铺天盖地的情绪,思念到心脏都会微微抽痛的地步。   “我完蛋了。”在对上景辰眼神的那一瞬间,乐天在心里默默念叨,“真栽了。” 第三十七章 被你磨平了   “落下了什么?”   “几件衣服...”乐天亦步亦趋的跟在景辰后边,没话找话,“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   “哦哦,最近天气暖和了好多。”   “是”   “那有空出来玩吗?我上回见市中心的那个游乐场开业了,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景辰忽然停下了脚步,故意回头问:“我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一瞬间乐天的表情堪称一绝,尴尬,羞怯,以及手足无措,五花八门的情绪混杂在一张脸上,简直让景 辰忍不住发笑。   乐天下意识摩挲着自己的拇指,这是他在紧张时习惯性的动作,“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嘛,一个人去游乐 场多尴尬啊,我又没有别的朋友...”   也真亏这个从前遨约不断,狐朋狗友能塞满一大卡车的人能说出自己没朋友这种话,他也不怕天打雷劈? 景辰点了点头,“再说吧,最近没有时间。”   就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卧室,景辰抬了抬下巴,示意乐天去拿自己的东西。   幸亏乐天真的有很多衣服一一虽然大多是景辰给他买的,落在了这里,要不然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乐天走近衣帽间,慢吞吞的收拾自己的衣服。   他的动作是真的非常慢,这个平时在家习惯把衣服揉着一团塞在各个角落的人,此时慢条斯理的叠着外 套,一件衬衣他能叠上五分钟,还觉得不满意要打开重新叠。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他在故意拖延时间,乐天就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跟景辰说话。   要他直白的提出复合,乐天这个心比天高的人,真的开不了□,只能一点儿一点儿的磨,希望到时可以水 到渠成的破镜重圆。   然而哪会有那么简单呢?   乐天只会不留痕迹的跟景辰扯着闲话,有意无意的提到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希望能唤起两人之间那种最纯 洁的感情。   就这么拖了足足两个小时,到晚饭点了。   乐天看着自己面前叠好的六件衣服,面不改色的道:“真没想到有这么多,收拾了好久,我好饿啊。”   景辰:“……”   平均一件衣服叠二十分钟,从某种方面来说乐天的脸皮也真是厚到了一定程度。   但是景辰没想到,乐天的道行可是高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他过来时故意没吃午饭,此时肚子就开始咕咕的 叫了。   可怜巴巴的抬起头,双手恰当的捂住肚子,“辰辰,我好饿...”   景辰眉头紧皱,咬了咬牙,几番克制,还是没忍心把人赶出去,只好道:“那就留下来吃饭吧。”   乐天一下子高兴的跳起来,“你做饭吗?我超想吃你做的饭!能不能做个辣子鸡块,我换了好几家外卖都 没你做得好吃。”   景辰忽然抓住了这个话头,有点儿不悦,“你在家就吃外卖?”   我自己又不会做饭。”乐天理直气壮,“我没办法啊。”   “所以你就一天三顿点外卖?!”景辰的声音有些高了,眼神也带了责备的意味。   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不应该对乐天表现出多余的关心和在意,可他实在是忍不住啊,自己曾经那么仔 细那么小心的养着这个小东西,给他做饭都要对照着营养表,结果分开才俩星期,他就这么糟蹋自己身体?   乐天见他发火,心里也怯了,颤巍巍的抬起一根手指,小声道:“也不是一天三顿,早上就不点。”   “你早上自己做饭?”   “......早上不吃。”   啪!景辰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神经线断裂的声音,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一一好想揍他一顿。   景辰按捺住心火,漠然的道:“随便你吧,反正我现在也没资格管你。”   说完转身去厨房,乐天紧紧的跟在他后面。   大概是知道自己犯了错,所以表现的无比乖巧,先是自告奋勇去切菜,以差点儿切到手指而失败告终,然 后又不自量力的去剥洋葱,结果因为揉了揉眼而被辣哭。   景辰无奈的看着他笨拙的讨好自己,其实这个人从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吧?他长得那么漂亮,从来只有别人 迎合他的份,他哪里懂怎么去讨好别人?   最后景辰叹了口气,把乐天拎出厨房,放到餐桌前,“你等着吧,别来捣乱了。”   乐天有点儿丧气的偷眼看他,“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景辰顿了一下,转身进厨房,头也不回的道:“是。”   乐天瞬间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趴在了桌子上。   不过饭菜上桌的时候,乐天又迅速的高兴起来。美食是多么的治愈啊,尤其是家里做的,又健康又美味的 晚餐。   乐天吃着吃着,就忍不住皎着筷子,眼眶有点儿湿:他以前是有多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就这么磨磨蹭蹭的吃了一个小时,乐天才不得不和景辰告别回家。临走前他趁景辰不注意,顺走了桌上的 ZIPPO打火机。   送乐天离开之后,景辰立刻给周成打了电话,强忍住火气,“你现在马上找个黑客,入侵乐天的手机。” 周成一听就兴奋了,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了怎么了辰哥,是要抓奸吗?”   “抓个屁奸!你叫黑客把乐天的外卖订单全都整理出来,排查一下都有没有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然后发 一份报告给我。”   周成半天没回过神来,这回纵使他身经百战,也无法理解老大的脑回路了。   乐天回了家,随手把装衣服的背包甩到沙发上,然后抱起布偶猫在地板上打了几个滚,兴冲冲的道:“招 财,爸爸要给你找个爹了,你高不高兴?”   “瞄喵。”布偶猫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乐天眉头一皱,“谁说的,他搭理我的,我很快就能攻略他。”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打火机,晃了晃,“看 见没有,这就是制敌利器。”   放下布偶猫,解开腰带把裤子脱了,然后去冰箱拿了睥酒,盘腿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上,掐好了时间开始 给景辰发消息。   “我好像不小心把你的打火机带回来了,明天给你送回去吧。”   五分钟后,景辰回了,“不必,你留着吧。”   乐天不死心,继续找借口,“这可是限量版,很贵重的,我给你送回去嘛。”   “…我明天忙,不在家。”   “没关系,我明天去博物馆,路过你公司,给你送到公司去吧,就这么定了,我去喂猫了。”   乐天一阵猛攻,将约定落实,然后景辰发来一段省略号,大约是默许了。   初战告捷,乐天又兴高采烈的去镜子前试衣服,猫顾问慢慢悠悠的晃到乐天跟前,绕着他的小腿打转。 第二天乐天特意起了大早,收拾了一下仪容,然后打开手机叫了一份鸽子汤。   汤送过来的时候乐天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香气扑鼻,就是有点儿凉了。乐天把汤放进微波炉热了一 下,然后装进自家的保温桶里,拎着出门了。   顺路去药店买了两个创可贴,分别贴在了自己白皙修长的食指和无名指上。   准备充分之后,乐天才打车前往景辰的公司。   门口的保安大概是已经被打过招呼了,见到乐天便打开门放行,前台笑容可掬的为他办理了一张临时VIP 电梯卡。这里的普通电梯是不通往高层办公室的,只有直达的专用电梯。   乐天接过卡向前台小姐笑了一下,“谢了。”   他进去的时候,景辰正在跟秘书吩咐事情,从乐天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小半个侧脸,轮廓冷硬,表情严 肃,声音不高不低,很稳重。   乐天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框。   景辰扭头看见他,跟秘书说了几句话,那眼镜精英男就出去了。   乐天把打火机递给景辰,拎起保温桶,笑道:“今天我跟着教程做了汤,你要不要尝尝?”   景辰瞥了他一眼,敏锐的看到了他手上的创可贴,“手怎么了?”   乐天故作风轻云淡,“没事,切肉的时候不小心割到手了。”   “手给我。”   “真没事,没事的。”   乐天还天真无邪的以为景辰心疼他,要给他吹吹摸摸,安慰安慰他。然后就见景辰拉过他的手,慢条斯理 的把创可贴揭了下来,露出了完好无伤、白白嫩嫩的手指头。   “汤也是外卖吧?”景辰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微微支着下巴,架起长腿,“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   被戳穿的感觉不好受,乐天感觉脸上好像窜起了火,热辣辣的。他手足无措的站在景辰面前,局促的摸着 自己的拇指,忽然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景辰毫不留情的盯着他,那视线就像X光一般,将他所有难堪的、羞耻的小心思都看穿了,他就像没穿衣 服被人游街一般,无地自容。   “说啊,你想干什么?”   也许是因为手术后遗症的原因,乐天的情绪还稍微有点儿敏感,此时被逼的几乎要哭出来,低着头看自己 的脚尖,声音有点儿哑,我被磨平了。”   景辰皱眉,“什么?”   “我被你磨平了! ”他像是孤注一掷一般的,大声的喊道,“我想跟你和好,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我不想每 天和朋友在外面暍酒了,我只想和你一起坐在桌边吃饭,我也不去酒吧通宵了,我想晚上和你一起坐在沙发上 看电影...我,我喜欢上你了 ......” 第三十八章 我已经不要你了   他说完之后,自己都愣住了,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起伏着,眼睛下意识紧紧盯着景辰。   景辰似乎也因为这一番剖白而怔住了,过了良久,他才慢慢的道:“但是当初是你提出的分手。”   乐天眼神一暗,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后悔了。”   “你的意思是一”景辰不紧不慢的敲着桌子,“你提分手的时候我就要无条件配合,你后悔的时候我就要和 你复合,是这样吗?”   乐天涨红了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景辰冷笑一声,“我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嗯?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你以为自己是谁?我捧 着你的时候你是宝贝,我不捧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是!”   “我没这样想!”乐天从没想过景辰竟然会对他说这样狠毒的话,他大脑刚做完手术才几个月,虽然智力 恢复了,但精神和心理都很脆弱,还远远达不到最盛期。   被景辰这样指责,乐天顿时就哽咽了,“我没有那样想过...我是很认真,很认真地对待你的感情的,分手 时是,现在也是,我没有玩弄过你...你为什么这样骂我......”   景辰心脏抽痛了一瞬,拳头藏在身侧,紧紧的握住了。他狠下心,冷冷的道:“别哭了,我已经不要你 了,你怎么想的不关我事,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走吧。”   这句无情的话令乐天崩溃的大哭了起来,他控制不住的抽噎,眼泪汹涌的往下掉,抬手擦都擦不干净。   乐天难受狠了,声音都在颤,“你凭什么,凭什么你把我改变了,改变得不是从前的我了,又把我丢掉... 我已经回不到以前的生活了,都是因为你...可是,可是你说不要我......”   景辰狠了狠心,没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乐天绝望的哭着,那声音就和从前一样破碎而凄惨,手指紧紧的扣着坚硬的办公桌角,力度之大到骨节和 指甲都发白的地步。   他哽咽着,“不要这样对我,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   乐天不愿意再待下去了,抓起桌上的纸巾,用力的擦了擦眼泪,扭身跑了出去。   景辰克制了好几次,才勉强忍住,没起身去追。   现在不能心软,一旦松懈,就前功尽弃了!   想得到乐天坚贞不渝的爱,就必须让他经过千劫万难,否则他是不会珍惜的,迟早会重蹈覆辙!   乐天是哭着跑出去的,不敢去街上见人,就躲在小巷子里,直到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才去打车回家。   进了屋,强打着精神给乐招财添了猫粮和水,走进卧室,躺到床上之后又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指责吗?可这一切都是他活该。就算是抱怨,也没人会听,没 人会来安慰他。   布偶猫担心的靠过来,安静地依偎在他身边。   乐天把脸埋进它柔软蓬松的毛里,泣不成声。   他太累了,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布偶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皎着被子费力的拽到他身上,然后紧挨着他躺下。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深夜,公寓的门忽然传来一点儿轻微的开锁的声音,景辰慢慢的将门推开,将之前 让人复制的备用钥匙收进兜里,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房间里非常安静,他甚至能听到卧室里细微的呼吸声,很悠长,应该是睡熟了。   景辰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在床边站定,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用喷壶,在乐天脸侧轻轻的喷了两下。   那是乙醚麻药,让乐天迅速的陷入了昏睡之中。少量的麻醉对他的身体没有坏处,甚至第二天醒来他都不 会有任何的察觉,他只是会睡的非常沉,外界的刺激基本无法唤醒。   景辰开了床头灯,仔细的端详乐天的睡颜,明显的泪痕和红肿的眼角,令人发自内心的怜惜。   景辰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叹息道:“可怜了。”   布偶猫耳朵灵,一下子就惊醒了,喵的一声跳起来,警惕的盯着这位在夜晚前来的不速之客。   它焦急地用前爪推搡着乐天,喵喵的大叫,想把主人唤醒,想告诉他家里进了坏人。   然而乐天睡得太沉了,别说是一只猫,恐怕就是在耳朵边上打雷闪电也叫不醒他。   景辰把猫拎过来,放到地上,修长的食指在唇边晃了晃,“嘘,别把他吵醒了。”   睡眠灯光照映下的乐天安然而娴静,皮肤白瓷一样的细腻,更显得眼角的那抹红刺眼,想必他是回来之后 也哭了。   车祸之前的乐天从没这样大哭过,估计是大脑受创让他的情绪更敏感了。能想象到白天的时候,他的心情 有多难受,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景辰在他身边躺下,隔着被子紧紧的抱住他,过了几分钟又觉得不满足,干脆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抱住这 副温热的身子,肌肤相亲的相拥在一起。   阔别的多日的亲近感令人那么满足,有一瞬间景辰甚至想立刻答应乐天的告白,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里 去。   景辰闭了闭眼,按捺住这心思,凑过去在乐天脸上亲吻着。当然不敢太过分,怕留下痕迹,第二天被乐天 发觉。   他只是轻柔的亲着乐天的额头,脸颊,在嘴唇上深深地印下一吻,舌尖稍微探进去,感受着温润湿热的气 息。   景辰慢慢的抚摸着乐天的后背,亲手感受着这个人的温度:有点儿瘦了,后背的骨头都硌手了。也难怪, 平时那么不注意身体,日夜颠倒的生活,能不瘦吗?   景辰轻抵住乐天的额头,低声道:“乐乐辛苦了,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你知道你白天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   “现在我回答你,我也喜欢你啊,小傻子。”   他又趁着乐天昏睡不醒,亲亲摸摸的占了点儿便宜,然后起身去洗手间把毛巾浸了凉水,给他冷敷红肿的 眼睛。   麻醉剂的效果真的很强大,这么折腾他都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景辰一边帮他冷敷,一边想着,是不是干脆 操他一次,这人也不会惊醒?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到底没敢下手。旁边布偶猫睁着一双亮莹莹的眼睛虎视眈眈,好像随时要来咬他一口 的样子,景辰实在是做不下去。   最后景辰在乐天的卧室里磨蹭了几个小时,才踏着黎明的微光离开。临走时布偶猫还不依不挠的追上去 咬,景辰哭笑不得,心说这到底是养的猫还是养了只狗,这么护主?   他弯腰弹了一下乐招财毛茸茸的脑壳,笑道:“没良心的,当初把你从宠物店买来的可是我...好好守着他 吧,就像他保护你那样。”   说完景辰推门走了,悄无声息的,没留下任何痕迹。   乐天一直睡到上午九点,才慢慢的醒过来。   他以为自己一定会眼睛痛,毕竟昨天哭成那样。没想到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他拿过床头的小镜子照了 照,眨了眨眼,眼角的红肿已经消下去了,也不酸也不痛。   而且精神很好,头也不疼,似乎是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乐天奇怪的嘀咕了两声,起身去洗漱。   布偶猫跟着他进去,大声的叫着,似乎是要告诉他什么事情,焦急得直挠乐天的睡裤,就差开口说人话 了。   乐天一边刷牙,一边模糊不清的道:“等会儿,爸爸刷完牙就给你添饭。”   乐招财:“......”我的傻爸爸啊。   乐天刷完牙,对着镜子看了良久,忽然叹了口气。   一想起昨天景辰说的那些话,他的心还是酸酸的,还有点儿抽痛,跟有把小刀子在里面搅动一样。   可是要放弃吗?绝不能!他乐天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不就是倒追吗?他就不信了,自己脸面 都不要了,死缠烂打,不择手段,还追不回一个人来?   但是昨天说到那份上,肯定没法主动去找他了,只能人为的制造偶遇。   乐天心事重重的去橱柜里拿了猫粮,倒进布偶猫的食盆里,看着它吃饭,忽然灵机一动,跑到沙发上拿了 手机,给周成打电话。   他是想借景辰的亲信之手,打探了一下他最近的行程。   周成知道了乐天的意图之后,一时间五味陈杂:把自家老板的行程透露给别人,他不得被五马分尸?这种 二五仔的事儿他可不敢做。   然而面上还是很客气的说:“我去查一查,等会儿我再给你打回去,好吧?”   乐天嗯嗯了两声,“那我等你的消息,谢了。”   挂了电话周成就十万火急的跑到了景辰办公室,把这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景辰沉思片刻,沉声道:“下 周六我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周成一懵,“啊?”   “在博文酒店宴会厅举办,晚上七点开场,把这些都透露给他。”   周成顿时明白了,原来老板这是在玩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啊。为了辰哥的婚姻幸福,家庭圆满,他当然得 全力配合。   周成有点儿不放心的道:“乐天没有邀请函进不去的吧?要不要我暗地里给他疏通一下关系?”   “不必。”景辰笑了笑,“他的本事可比你想象的大多了,你只要告诉他时间地点就可以了。”   周成应道:“好,我现在就去办。” 第三十九章 晚宴   乐天从周成那里得到了宴会的地点,然后就开始犯难了。   会员制的晚宴很难混进去的,就连侍应生也都是内部人员,乐天思考了半天,打电话约了一个人出来。   这人叫做宫蔷,就是帮乐天找买家的那个老朋友,算是他半个经纪人吧。宫蔷出身很好,是个不折不扣的 富家小姐,然而和其他千金不同的是,宫蔷喜欢女孩,还是个铁T。   之前宫蔷追求一个小姑娘的时候,乐天给她做过僚机,算是有些交情。因为出身名门的缘故,上流社会的 交际她也能插进去手,乐天把她约出来一问,果然她也被邀请了。   “所以呢?你打算让我带你去?”宫蔷叼了支烟,大大咧咧的往公园长椅上一坐,抬手打了个响指,乐天 很有眼力见的凑过去,给宫大佬点烟,笑道:“是呀,你应该也要带男伴的吧,带谁不是带,就带我好不 好?”   宫蔷摆手,“等等,等等,我带去的男伴在宴会上撩别的男人,那传出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乐天刚要说话,宫蔷的手机忽然响了,这娘们一看来电显示,立刻清了清嗓子,十分温柔的接了电 话,“芊芊啊,我在外面呢,就在中央公园,和乐天,什么,你就在附近买东西啊,也要过来,好啊,你来 吧,我在广场的长椅这儿。”   然后乐天就惊悚的看见宫蔷利索的把烟扔了,二郎腿收起来,掏出小镜子补了个文雅的妆,喷点儿香水, 又把头发扒拉了一番,端庄贤淑的坐在长椅上等着电话里的那位驾到。   乐天:“……”   不到五分钟,一个娇小可人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裙子,小蝴蝶似的飞过来了,先跟乐天打了招呼,“天天 哥。”然后又转向宫蔷,“刚才看到口红买一送一,就给你也买了一支,这色号很漂亮的。”   宫蔷笑得温柔可亲,完全没有刚才黑帮女大佬的气势了,“芊芊真好,我最喜欢口红了。”   乐天:“……”   乐天适时地又提起了刚才的事情,果然芊芊同志就道:“那阿蔷就帮他一下吧,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天天哥也出了不少力。”   乐天忙不迭的点头,“就是就是。”   宫蔷早就被芊芊同志的萌妹音迷的神魂颠倒,飘飘欲仙了,笑阿阿的点头,“行,行。”   于是周六的晚七点,乐天与宫蔷一起出现在了宴会上。这俩人长得都很漂亮,一进门就吸引到了不少的目 光,景辰站在窗边,看着他们,不紧不慢的暍了 口酒。   虽然知道这只是乐天混进来的手段,但是看见俩人金童玉女似的站在一块儿,还是心里别扭,有点儿不爽。   宴会一开始,宫蔷就撇下乐天,跑去阳台跟芊芊煲电话粥去了。   景辰一边和几个人攀谈着,一边用眼神追寻着乐天的身影,果然就见这小家伙装模作样的转了几圈,不留 痕迹的向自己靠近了。   乐天转头看见他,一脸‘惊讶’的道:“你也来了啊,好巧,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景辰向他举了举酒杯,示意了一下。   乐天立刻讨好的跑了过来,笑嘻嘻的道:“太有缘是不是,这是上天钦定的缘分啊。”   旁边有人看他面生,试探的问道:“景总,这位是?”   “乐天,一个画家。”景辰故意加重语气,“我以前的朋友。”   朋友这俩字深深地刺痛了乐天的心,他的脸色顿时丧气起来,兴致缺缺的跟周围的人打了招呼。   景辰他们在谈论了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乐天有点儿插不上话。他可怜的瞅瞅景辰,也不见他有搭理自己 的意思,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但他也不死心,就呆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悄悄地打量景辰,想着什么时候他身边人少了,再上去说 话。   心不在焉的暍了好几杯酒,好不容易等到景辰身边没人了,乐天才又怯生生的靠近,还没开口说话,旁边 就出来一位身着黑色曳地长裙,成熟漂亮的女人,上去与景辰攀谈起来。   乐天听见景辰亲切的叫她的英文名字。   乐天眸色一暗,心里忽然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难道景辰其实不是同性恋吗?说不定他也喜欢女人不是 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乐天从未见过他和别人恋爱,也没有对别的男人产生过兴趣。   莫非他本质上还是喜欢女孩?只是因为总和自己待在一起,把友情误认为了爱情,现在终于清醒了?   这种想法太可怕了,让乐天几乎不敢再靠近景辰,扭身埋头走远了,跑到角落里闷闷地暍酒。   几杯烈酒下肚,浑身都燥热了起来,乐天扯了扯领带,两眼无神的望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那么亮着暖 光的窗户,有哪个是他的家呢?   景辰一边和那女人说话,一边留着神注意着乐天那边,看他沮丧的坐在窗边,一杯一杯的灌着酒。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男人靠近了乐天,还自来熟的跟他说起话来。   景辰微微皱眉:在晚宴上猎艳的人也不在少数,毕竟客人里除了有钱的商界人士,还有很多漂亮的三四线 小演员和歌手来点缀场面。有钱人想找赏心悦目的小宠,小男孩小女孩们想倚靠有权有势的金主,彼此倒是各 取所需。   现在很明显那个中年男人把乐天当成了可以采撷的猎物。   果然那男人不知道跟乐天说了什么,乐天立刻就恼了,他本来心情就不好,还被人这样羞辱,当下就气急败坏,也是借着一点儿酒劲儿,抬手就将红酒泼在了男人脸上,低声吼道:“滚,我才没兴趣被人包养!”   男人被泼了一脸的红酒,狼狈的样子惹得周围几个人轻轻笑起来。这下他可真发怒了,粗壮的手指死死的 扣住乐天的手腕,恶狠狠的骂道:“你敢拒绝我?你算个什么东西,知不知道我是谁?”   乐天厌恶的盯着他,挣扎了两下,“我又不是你爹,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回家问你妈去,别跟我拉拉扯扯 的,恶心死了!”   旁边的人噗嗤一声笑了,中年男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加上刚才的红酒,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他脸上实在挂不住了,恼羞成怒,抬起手就想打下去。   乐天还被他抓着手腕,一时躲闪不及,眼看着厚实的巴掌就要落下来,惊慌的偏开头紧闭上了眼。   不过到底是没落下来,在半空中就被人截住了。   景辰抓住中年男人的手臂,不留痕迹的用力,脸上仍然挂着笑,“在公共场合这么大闹,不合规矩吧?”   男人疼得脸都扭曲了,扭头一看是景辰,连忙解释道:“没,我就是跟他开玩笑呢...惊扰了辰少,真是对 不住了...”   景辰冷笑了一声,松开他,若无其事的扯了张纸巾擦手,“他让你滚呢,你没听见?”   “是,是...”男人知道这是踢到铁板了,晃着略显肥硕的身子忙不迭的小跑离开。   乐天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明明低着头,却又忍不住偷眼去看景辰的脸色。   他这个表情就和从前傻乎乎的犯了错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看得景辰心里一阵荡漾。他强忍住心神躁动, 轻咳一声,“你没事吧?”   乐天刚想说没事,忽然又赶紧改口,“好疼,手好疼!可能骨折了...”   真没听说过被人捏一下手腕就能骨折的,景辰明知道他在装,但还是忍不住向他伸出手,“手给我,让我 看看。”   乐天的手腕只是有点儿发红,除此之外没什么伤处,景辰把乐天白嫩嫩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然后瞥 了乐天一眼。   乐天立刻心虚的移开目光,脸上有点儿发红,不知道是觉得丢人了,还是暍酒醉了。   景辰记得他暍了不少酒,怕把一个醉鬼扔在这儿又招引饿狼觊觎,便道:“你是不是醉了,要不要去休息 室待会儿?”   他这么一说,乐天也觉得自己醉了,眼眸里酝酿了一点儿水色。   可能是酒意上头了,乐天又生起气来,埋怨刚才景辰不理他,只顾着和别的女人说话。   他使劲挣开景辰,转身就走,“我没事,你不是很忙吗?你去和...! ”   然后他就一头撞在了玻璃上。   景辰:“......”这确实是暍醉了,醉的还很彻底。   乐天捂着脑袋踉跄了两下,晕晕乎乎的靠在墙上,连连惊叹,现在城市里也能看到星星了啊。”   景辰无奈的过去扶住他,“你是醉了,去休息会儿吧。”   乐天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一见景辰的态度缓和了下来,自己的小脾气立刻上来了,很不配合的在他怀 里挣扎,“我不去,你又不喜欢我,你凭什么管我,放开我!”   “听话! ”景辰向来奉行打一棍子给个糖吃的主义,毕竟总是欺负他也不行,偶尔也得给点儿甜头吊着 他。   这个小醉鬼,他今天非得管到底了。   只是乐天太不配合了,景辰一个没留神,差点儿让他跑出去。   最后景辰也恼了,干脆一手抓住乐天的腰,把人抱起来就往休息室走,一脚踢开门,直接将人扔到了床 上。   结果乐天伸手一抓,把他也拽到了床上,景辰眼疾手快的用手撑住身体,虚虚的压在乐天上方,皱眉 道:“你闹什么?”   乐天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盯着他,手指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小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我 的?”   景辰神色一滞,口是心非的回道:“从你离开之后。”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景辰很想说是,就像之前他问乐天真的不愿意留下来吗,而乐天回答‘是’那样,狠狠地伤一次他的心。 可他开不了口,好像声带都不听使唤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乐天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眼眶蓦然红了。   “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你也不要我了。”   乐天伸出胳膊环住景辰的脖子,努力的抬起身子去亲吻他的脸,“做不了恋人,做个床伴总可以吧?我可 以做你不要钱的鸭子,你也不用再为我付出任何爱,或者别的任何东西了...”   这么轻佻的话用几乎要碎掉的声线说出来,只让人觉得心酸。   景辰看向乐天的眼睛,他的眼神那么卑微又伤心,简直是到了绝望,没有任何其他办法的地步。   从前的乐天高傲而浪漫,哪里会做出如此卑微的姿态,景辰知道他这是把自己糟践进泥里了,只为了自己 能再看他一眼。   景辰沉默了半晌,伸手解开了乐天的衣服,低头去亲吻他的嘴唇。   乐天在他身下尽全力的绽放自己,用尽一切方法去迎合他,讨好他,好像他所有的招数都用光了,除了身 体,除了这种最下贱最无耻的办法,他一无所有了。   做到最后的时候,乐天难以自制的哭了出来,没有声音,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往下掉,温热的液体滴落 在景辰的手上。   他捏住乐天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自己,“你哭什么?”   乐天不说话,只是盯着景辰,不断地掉眼泪。   “我弄疼你了?”   乐天摇头,他忽然不想做了,觉得自己脏,下贱,恬不知耻,简直要玷污景辰这个人一样。他拼命地挣扎 着,从景辰怀里爬出来,抓起衣服就想走。   明明已经被彻彻底底的抛弃了,又这样死缠烂打干什么,总给别人添麻烦,用自己的眼泪去弄脏别人的 手。   景辰却想到了另一种意思,以为他反悔了,不由得有点儿生气,从背后按住他,将他压在门上,“不是说 做床伴吗?嗯?又不愿意了?还是说你想找别人?”   乐天心酸极了,都到这个地步了,景辰还要这样羞辱他。   他使劲去推搡景辰健壮的手臂,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哭腔,支离破碎的,“我讨厌这样...不要碰   我…”   景辰极憎恨这样带着浓浓拒绝意味的话,抓着乐天的胳膊把他扔回床上,狠戾的盯着他,“现在后悔晚 了,疼也给我乖乖的忍着!” 第四十章 意外   那天景辰真的把乐天折腾惨了。   其实最开始景辰的心情还好,也没打算太欺负他,可是在乐天推开他想走的时候,景辰从前的火气,压抑 了许久的怒气,就全都爆发了,几乎是将他按在床上往死里折腾。   这么混乱的一晚,景辰却能清晰地记得乐天哭红的双眼,还有打湿了自己掌心的眼泪。   他将昏睡的乐天送回家,给他清理身体,也拿不准是该留下还是离开,最后给他量了体温,确认没有发烧 之后,才游移不定的走了。   但乐天哭泣的样子在眼前挥之不去,如同梦魇一般来回上演,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是 不是应该松口,去回应他的爱了?   在景辰想通之前,负责盯梢的周成带来了新的消息:乐天买了机票,打算出国。   景辰一愣,“他自己?”   周成紧张的咽了咽,低声道:“和南峰...”   啪!景辰将手里的钢笔笔尖摁断了。   “南峰? ”景辰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们去干什么?”   “…还不知道。”   “废物。”   景辰第一反应就是乐天放弃他了,打算和前男友复合,双宿双/飞。   这可真是误会他了,乐天去美国的原因是那边有人为他操办了画展,他要过去撑场子。情场已经失意了, 他总得在事业上争一口气。   而南峰的诊所本来就在美国,这次要去那边办理一些手续,俩人正好碰上了,于是就决定坐同一班飞机, 彼此好有个照应。   但是这些事情,景辰是不知道的,他一边后悔那天对乐天的态度太差,一边又憎恨乐天的反复无常,追个 人都没毅力,看没希望了就另寻新欢。早知如此,当初何必给他这个机会!   景辰脸色难看极了,“他的航班是什么时候的?”   周成早已经调查清楚了,“就是今天,已经起飞了,目的地芝加哥,辰哥的意思是?”   他本以为景辰会追过去捉奸,没想到景辰长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光已经冷冽而狠戾,“先 等等。”   盲目追过去不是他的风格,景辰习惯做好计划,筹谋万无一失的计划,就像捕猎的雄狮一般,一击必杀。   景辰摆了摆手让周成出去,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旁边,看着外面的层层叠叠的摩天大楼,细细的思索起 来。   一阵悠扬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拿起手机来一看,竟然是乐天打来的电话,接通之后,里面传出的却是 南峰的声音。   景辰皱眉,“怎么是你?”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吵架,乐天出事了。”   景辰猛地捏紧了手机,声音不自觉的高了,“怎么回事?! ”   “飞机在半空中遇到了强烈气流,颠簸的很厉害,有个小孩没系安全带,摔出去了,乐天为了救他,撞到 了头,当场就昏迷了,现在飞机迫降在B市,我们在市医院,你要是还关心他,就赶紧过来。”   听到他只是昏迷,景辰稍微松了口气,他现在也没心思去质问南峰和乐天出国的意图了,问清了详细地址 之后,立刻去驱车前往B市。   所幸飞机遇到强气流的时候还没飞太久,B市离得并不远,三个小时之后景辰赶到了医院,在前台问了病 房号,便快步走了过去。   南峰并不在病房,可能是去办手续,或者是去买东西了,床边有个护士在给乐天调整输液瓶,而乐天双眼 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那一瞬间,这个场面和很久以前乐天车祸后昏迷不醒的样子重叠了,景辰心跳几乎停了一瞬,慢慢的走进 去,像是怕打扰了他休息一般,轻声问护士:“他怎么样?”   “医生说是轻度脑震荡,没什么大问题的,很快就能醒。”   景辰长舒了一口气,但放心之后,又想起了这人和南峰双宿双/飞的事儿,刚才的焦急与担忧全都化成了 恼羞成怒般的恨意。   他很想拂袖就走,但实在不忍心把乐天一个人丢在这里,纠结了好几分钟,最终还是在床边坐下了。   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俩人。   景辰仔细端详着乐天的脸,长而纤细的眼睫垂着,在脸庞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还在微微颤动,好像幻 觉一样。   但很快景辰发现那不是幻觉,乐天微微皱了皱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非常迷茫,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才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扭过头,愣愣的看着景辰。   然后他费力的爬起来,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眉头一皱,忽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好疼啊...辰 辰,好疼啊!”   景辰一怔,他猛地站起身来,面容冷峻的抓着乐天的肩膀,“你叫我什么?”   “辰辰...”乐天在他手底下不安的挣扎着,“乐乐疼,松开我......”   景辰眼神复杂的盯着他,一个轻微脑震荡能把人变傻吗?还是说旧伤复发?   景辰想起了南峰,脸色愈发冷漠,他推开乐天,无情的道:“装的是不是?你是在装傻。”   乐天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茫然的看着他,又惴惴不安的伸手要他抱。   景辰不理他,狠了狠心,转身就走。   是装的,一定是装的。本来都打算跟南峰走了,现在抓住机会了又想挽回自己,他乐天不就是这样一个三 心二意,水性杨花的人吗?   乐天着急了,匆匆忙忙的下了床,差点儿摔倒,输液针在挣扎之际掉了,手背上流下血来。   乐天浑身都痛,又怕景辰丢下他不管,在他身后一边哭一边追,“辰辰...辰辰...乐乐害怕,不要丢下乐   乐……”   他在门口绊了一跤,重重的摔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膝盖也磕破了,掌心擦出了好多血痕。   乐天坐在门口抹眼泪,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景辰不得不站住脚步,他本以为乐天是装的,可看这样子又不像,难道真的是触及了旧伤,才会变成这 样?   景辰叹了口气,走过去把乐天扶起来,抱回床上去,低声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跟南峰去美国干什么?”   乐天像是没听懂一样,歪了歪头,鹦鹉学舌,“南,南峰?”   “对,南峰,你的前男友。”   乐天还是不明白,他也不记得什么南峰,什么美国,他只觉得自己身上好疼,就委屈的张开手让景辰看自 己的掌心,“好疼,流血了...”   景辰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抽出纸巾给他擦拭伤口。   正巧南峰拎着热水瓶回来,看见他们,不由得一愣,“这么快就来了?”   景辰头也不回的照顾着乐天,声音却十分的冷峻,“南峰,我问你,你现在和乐天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南峰莫名其妙的摊了摊手,“还能什么关系,朋友啊。”   景辰一顿,很不信任的看着他,“那你们一起去美国?”   南峰无语了,“他要去画展,我去工作,你也太多疑了吧,就你这样,还有资格跟他结婚?难怪你们又分 开了。”   这话就跟小刀子似的插进了景辰心里,活生生的搅翻了一通。   景辰脸色不太好,五味陈杂,半是愧疚半是后悔。他拉过乐天的手,给他擦拭手背上的血,“对不起,乐 乐,是我不好。”   乐天迷茫的看着他,嘴里小声念叨着景辰的名字。   南峰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慢慢走近,仔细打量乐天的眼睛,自言自语道:“不会吧......”   景辰让乐天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声音沉着,“去叫医生来。”   医生来了,把乐天送进科室检查了一遍,也没检查出个所以然来,除了轻微的脑震荡和身上磕碰出的淤 青,没有其他任何伤处,最后医生只能隐晦的表示,可能是心理原因。   南峰是心理医生,立刻就道:“这绝对是典型的逃避性行为,乐天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很严重的打击,才会 把自我封闭起来,我就说上飞机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好,我怀疑是你对他造成了感情上的伤害。”   这段话说得毫不客气,而景辰无力反驳,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宴会上,乐天哭得那么伤心,绝望,难道这 就是乐天变成这样的诱因?   南峰继续道:“所以我不能就这样把乐天交给你,他现在没有家人,也毫无反抗之力,我不能让他落在一 个曾经深深伤害过他的人手里。”   景辰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深深地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在这边定居了,也可以照顾他。”   景辰冷笑,眼里浮现出浓浓的戾气,“你和他算是什么关系,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南峰沉默了一下,“我是他朋友。”   “而我是他的丈夫。”景辰不屑的看着他,“当然,我们也可以让乐天自己做决定。”   那边乐天穿着宽松的病服,踩着拖鞋扶着门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他似乎对人的恶意非常敏感,也不 喜欢吵架。别人一吵架他就不安,身体微微的发抖。   景辰招手叫他过来,指了指南峰,“你选吧,跟谁走?”   乐天茫然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南峰忽然觉得这场面有点儿荒诞,就像父母离婚争夺孩子抚养权一 样。   乐天愣了半天,才终于听明白了景辰的话,顿时大哭了起来,扑进景辰的怀里死死的抱着他,“我要辰 辰,要辰辰......”   南峰:“......”他刚才哪来的自信站在这儿跟景辰争?   南峰轻咳了一声,严肃道:“虽然乐天选择了你,但是为了他的安全保证,我会不定时的打电话来查岗, 所以请你好好对他。”   景辰把乐天抱起来,转身往病房里走,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这用不着你来提醒。” 第四十一章 回家了   乐天的伤并不严重,当天景辰就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带回了别墅。   晚上景辰特意给他做了营养餐,他实在是受够了眼睁睁的看着乐天吃外卖却无法阻止的日子了,晚餐做的 无比丰盛,像是憋足了劲儿要把那些天流失的营养补回来。   其实景辰内心也是有点儿内疚的,他知道那些天里自己做的有点儿过分了,说是报复也好,故意为难也 罢,其实都只是为了满足私欲而已。   现在乐天又变成了这样,也不知是好是坏。   应该算是坏事吧,毕竟乐天已经喜欢上他了,却又变成了傻乎乎的样子,若是当初他早点儿松口,哪怕稍 微对他好一点儿......   现在想这些也无事于补,景辰把乐天抱在腿上,拿了一叠照片给他看,“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乐天从前的一个朋友,就是那个富家小姐宫蔷,乐天亲昵的搂着景辰脖子,好奇的去打量那张照 片,摇了摇头。   “那这个呢?”这次拿出来的是乐天妈妈的照片。   乐天还是摇头。   又拿出乐正东的照片,乐天还是不记得。   最后乐天有点儿厌烦这样的照片游戏了,把脸埋在景辰胸口,伸手指着墙壁上的液晶屏幕撒娇,“看电视 吧,看电视...”   景辰无奈的把照片收起来:连自己家人都不记得了,看来这次的病情比上回还严重。   “为什么要把自己封闭起来呢?”景辰抱着乐天,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轻轻蹭着柔软的发丝,“是因为我 对你太坏了吗?”   他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乐天本身脑部就受过创伤,这样的人,心理是很脆弱的,就像胆小的鸵鸟一 样,受到伤害就会不顾一切的逃避,把头埋进沙子里。   乐天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景辰在说什么。他还很固执的向电视伸着手,“乐乐想看电视...”   景辰看了眼墙上的数字表,摇了摇头,“不行,你该洗澡睡觉了。”   乐天顿时丧气了,死抓着沙发不愿意走,“不去,不去洗澡...”   景辰重重的啧了一声,在乐天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低声训斥道:“不洗澡就不许上床,你想睡地板吗?” 结果人家小孩兴冲冲的道:“睡地板睡地板,我们睡地板吧!”   景辰:“......”他怎么忘了,小傻子玩性大,保不准人家还觉得睡地板好玩,宁可打地铺也不去床上睡呢。   正无奈着,忽然手机响了,看来电是陌生号码,接听之后竟然是南峰的声音。   景辰漠然,“你什么意思?”   南峰严肃的道:“查岗。”   “......”景辰把电话挂了,顺手拉进了黑名单,然后也不管乐天怎么闹,直接抱起来进了浴室。   乐天就和他的布偶猫一样,很讨厌洗澡,景辰给他脱衣服的时候他还要抬脚去踹。景辰恼了,一把抓住乐 天纤细的脚踝,在他白玉似的小脚趾头上狠狠地捏了一下,“再闹揍你了!”   乐天可怜的呜咽了一声,缩在宽大的浴缸里惴惴的望着他。   景辰与他的目光对上,呼吸忽然停滞了一瞬。   这么漂亮的男人,委委屈屈的缩在洁白的浴缸中,身上的衬衫被扯开了好几个纽扣,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 口,还随着不断地喘息而起伏着。   这场面太刺激了,景辰的喉结动了动,有点儿按捺不住了。   因为乐天刚受过伤的缘故,身上的淤青还没完全消下去,景辰本来不打算对他做什么的,可偏偏乐天见他 不动了,又好奇的凑过来,手脚并用的爬进他怀里,还仰起头去亲亲他的下巴。   柔软的嘴唇湿润温暖,景辰咬了咬牙,心说这可是你先招我的,于是便不再压抑,抓住乐天脱掉了他的衣 服,顺手打开热水,把人按在浴缸里来了一场彻底的浴室play。   可怜人家乐天懵懂无知,被欺负得眼里含泪,连连求饶,也没能打动景辰那颗欲火滔天的心。   第二天早上八点,景辰做好了早餐送进卧室。   因为昨天那一场情事的缘故,乐天还累的不愿意起来,景辰哄了半天,又亲了他好几口,乐天才勉强的爬 起来去洗漱。   可惜小傻子太笨了,弄得到处都是水,最后还是景辰过去帮他擦脸擦手。   景辰还记恨着乐天不爱吃早饭的破习惯,今天的早餐弄得丰盛而营养:涂着蓝莓果酱的全麦面包,煎得脆 脆的培根,切开的水煮蛋,一口一个的小蟹黄包子,还有半糖豆浆与坚果。   景辰一边监督他吃饭,一边也拿起豆浆暍了起来。   乐天吃完之后,景辰又给他切了半个苹果,还特意切成了小兔子的形状,就怕他挑食不吃。   最后景辰拉着乐天的手腕感叹,“这么精细的伺候你,你要是再不长肉,可就太对不起我了。”   乐天抿了抿嘴唇,不高兴了,“不长肉,胖了丑。”   这话有点儿耳熟,让景辰想起了那只小胖猫来。   也不知道乐天在上飞机之前把布偶猫送到哪儿了,景辰打了几个电话询问了一遍,才知道乐天将猫送到了楼下宠物店寄养。   于是就叫人把猫接回来,顺便请了沈医生上门。   沈医生为乐天制定了专门的智力恢复计划书,还附送了几套小学数学题。   景辰坐在沙发上,翻着那几本习题册,有点儿懵,“让他做这个有用吗?”   “这只是促进脑部活动的手段而已,实际上一些别的益智性游戏也可以,比如说拼图,魔方,不过数学题 目的效果大一点儿。”   沈医生继续道:“不过这仅仅是辅助手段,乐天的智力丧失是由于心理上的问题,生理上的药物作用不 大,所以需要景先生带病人多去从前去过的地方走走,刺激他的记忆,这样才有可能恢复。”   景辰点了点头,看了乐天一眼。   后者正坐在软和厚实的地毯上,拿着逗猫棒和乐招财玩。感觉到景辰在看他,乐天仰起头来也看他,眯着 眼冲他笑了一下。   沈医生又道:“病人在恢复记忆的时候可能会引发头痛,这是必经的过程,希望景先生不要因此就阻拦。”   “我知道了。”景辰俯身把乐天抱起来,拍了拍他身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尘,也不忌讳沈医生还在场,就 亲了亲乐天的脸,“后面还疼不疼?嗯?”   乐天似乎知道这是什么羞人的话,小心的看了沈医生一眼,把脑袋埋进了景辰怀里。   沈医生无奈的笑了,又多嘴提了一句,“那种事最好也节制一点儿吧,毕竟病人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太刺激。”   景辰严肃的道:“我从来不故意刺激他,上床只是夫妻间的正常活动。”   沈医生:“......”   送走医生之后,景辰把乐天抱在怀里,让他看练习册上的习题,“还认识字吗?把题目读一遍。”   乐天听话的去看习题册,吭哧吭哧的把题目读了一遍,虽然不是很流畅,但好歹没有错字。   看来这次的病情和上回不太一样了,至少乐天还认识字,一些生活常识也还记得,果然是因为大脑没有受 损,心理却自我封闭的原因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恢复起来应该要容易一些。   景辰拿着红笔在练习册上勾画了几页,严肃的道:“以后每天都要做题,明白了吗?”   乐天不愿意,他不高兴了,哼哼唧唧的去推搡景辰拿着练习册的手,把习题打到地上,“不要,不要做 题...要出去玩,和辰辰去游乐场...”   “听话。”景辰沉下脸来,故意吓唬他,“不做题就不许出门。”   不过他这么一说,景辰倒是想起来了,之前乐天似乎提过一次,市中心的游乐场的开业了,想和他一起去 来着。   然而那时的自己一口否决了,后来还很恶毒的骂了他。景辰不由得有些内疚,如果乐天真的恢复了,还会 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吗?   就算真的有些喜欢,被那样无情的对待,也差不多要磨没了吧?   乐天见景辰不说话,又伸手去拽他的衣服,“去吧去吧,去游乐场...”   景辰叹了口气,无奈的捏了一把乐天的小脸,“行吧,先不做题了,带你去游乐场玩。”   景辰去给他换衣服,今天温度稍微有点儿凉,给他穿了一件明黄色的长袖卫衣,套上深色的牛仔裤,拍了 拍他的小屁股,“行了,去穿鞋。”   然后乐天就兴致勃勃的跑到玄关,费劲儿的把鞋穿上。他想系上鞋带,手指却不听使唤,怎么也系不好。   乐天生气极了,对着一根鞋带发脾气,又要跑去跟景辰告状,结果没跑两步就被鞋带绊了个跟头,一头栽 在实木地板上。   乐天茫然的爬起来,摸摸脑门上的肿块,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景辰连忙从卧室出来,哭笑不得把他抱起来,揉了揉他脑袋上的包,“你在屋里跑什么?活该摔倒。”   乐天又疼又委屈,一听景辰不但不安慰他,不哄他,还骂他活该,立刻就发起了脾气,抓起景辰的手使劲 儿咬了一口,“好坏!辰辰太坏了,辰辰和鞋子一样是坏的!”   景辰更是啼笑皆非,哪有把人跟鞋比的?   “怎么了?鞋又欺负你了?”   乐天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鞋带,抬起腿来让景辰看,着急的推着他,催促道:“辰辰帮帮我,系起来,要一 个小花花...”   景辰忍俊不禁的蹲下身,给他系好鞋带,绑了一个蝴蝶结,又去柜子里拿药膏。   合上柜门,一回头看见乐天正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打量自己的鞋带,还晃来晃去的。   景辰拉过他的胳膊让他做好,用棉签沾着晶莹透明的药膏,在乐天额头上涂了涂,“疼不疼?还要不要去 游乐场?”   乐天一听去游乐场,立刻就口是心非的摇头,“不疼不疼,特别的不疼...去吧去吧,去游乐场。”   景辰笑了,低头在乐天唇边亲了一口,“行,带你去。” 第四十二章 游乐场   这个季节不冷不热,各地的游人都很多,游乐场也一样的热闹。景辰在门口给乐天买了橙子昧的棉花糖, 牵着他的手往里走。   小傻子一进去,就开始眼睛发亮,拽着景辰,伸直了手去指不远处的跳楼机,“玩那个!去玩那个!”   景辰循声看去,好家伙,那机器从高空直线落下,上面的游人叫得跟杀猪似的。景辰神经一跳,毫不犹豫 的否决,“不行,医生说你不宜受到太大的刺激。”   乐天本来精神就脆弱,万一这小东西在半空中一下子过去了咋办?   乐天就有点儿闷闷不乐的,小口小口的咬着棉花糖,景辰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摆脸色了,带你去 玩点儿别的,好不好?”   乐天点了点头,这才高兴了点儿,又指着过山车,“那,那去玩那个...”   “......”景辰无语了,这小东西怎么专门找刺激的?   经历了好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景辰实在拗不过乐天,带他去了鬼屋。   鬼屋虽然以惊悚恐怖为特点,但好歹是在平地上,没在半空中甩来甩去的,安全系数比较高。而且在这种 昏暗阴森的地方,说不定还能被投怀送抱一番,这就是景辰自己的私心了。   这边的鬼屋是个废弃医院主题,从外部来看就是个破旧阴森的二层建筑,XX医院的牌子布满暗红的锈 迹,就跟血似的,还爬满了青苔。   光是远远一看就让人心生恐怖了,不过进去了之后方见真章。   从大门进去,就是空旷的大厅,没有灯,只有不远处亮着鲜红的‘手术中’的警示灯,一闪一闪的。   出乎意料的是,乐天非但不怕,还兴冲冲的拉着景辰的手,往手术室走去。   走廊很黑,景辰打开了手机电筒,照着脚底下,防止乐天看不清路摔跤。结果这么一照,景辰才发现地板 上全是血印子,还有拖行的痕迹,就跟变态杀人狂杀了人之后,转移尸体似的。   景辰不得不感叹这个鬼屋的细节如此逼真。   乐天兴致很高,走在景辰前面,晔的一下拉开了手术室的大门,跑到手术床旁边兴致勃勃的研究起来。   床上似乎是躺着个人,从头到脚都盖着白床单,标准的恐怖片场景。乐天好奇的去掀人家的床单,床上的 人就像被触碰了什么机关似的,猛地弹坐起来,露出一张狰狞的鬼脸。身上血里呼啦的。   乐天一怔,非但没怕,还咯咯的笑了起来,掀开床单往手术床上爬,“睡觉觉,乐乐要和你一起睡...”   扮鬼的工作人员心情有点儿复杂,他可是鬼啊,能不能尊重一下他的职业,哪怕是稍微装一下害怕也行 啊。   景辰随后进来,把乐天从床上抱下来,抱歉的向工作人员笑笑,“不好意思了,他脑子不太好使。”   工作人员表示没关系,云淡风轻的道:“没事,现在每年都会有几个胆子特别大的客人,来伤我们的自 尊。”   景辰:“……”   这个鬼屋可能是面向成年人的,里面很多细节都做的非常好,不是那种很明显一惊一乍的恐怖,却能让人 毛骨悚然,后背发冷。   这是个需要点儿脑子的鬼屋,也就是说,只要你足够傻,就感觉不到恐怖,而乐天简直就是免疫了。   在鬼屋里逛了一圈,就跟逛菜市场似的,还特别的话唠,只要看见扮鬼的工作人员,就一定要过去和人家 说会儿闲话。甚至于看见一个肠子都翻出来的假人模型,乐天还凑过去唠叨了半天,最后又嫌人家不搭理他。   有鬼伸出爪子来吓他,乖孩子乐天还要很有礼貌的跟人家握手,搞得跟领导下乡视察似的。   景辰简直是无语了。   从鬼屋出来之后,乐天的精神明显很好,又吵着去买冰淇淋。   乐天隔着小店的窗户挑口味的时候,景辰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射来,让人不太舒服,警惕的回过 头,却只看见三三两两的游人嬉笑而过,有个人拿着相机在拍花。   景辰向来是个很多疑的人,但还没来及深思,就被乐天打断了思路。   乐天扯扯景辰的衣角,期期艾艾的道:“要草莓味的。”   “嗯?”   “草莓味的...”乐天指着窗户上贴着的宣传单,认真的重复道:“要草莓味的冰淇淋。”   景辰失笑,温柔的瞧着他,“好。”   乐天的眼神太纯真太明亮了,让景辰一时把刚才的视线忘在了脑后。   乐天这个人,他的精力非常好,尽管在除夕大扫除时他擦两下玻璃就喊腰疼,晚上在床上不到半个小时就 叽叽歪歪的要结束,在健身房运动不到二十分钟就抱怨腿痛,但是,睢独在吃暍玩乐这方面,乐天的精力是无 限的。   一个下午,乐天像装了小马达似的,拽着景辰去玩了漂流、海盗船,去套圈、扎飞镖、捞金鱼,玩得不亦 乐乎。   时间好像指缝里的沙,一瞬间就过去了,很快天色渐暗,游乐场的霓虹灯亮了起来。彩灯节也是这个游乐 场的主打节目,所以景辰也不急着带乐天回家,就和他并肩走在层层叠叠的彩灯之下,慢慢的散步。   远处传来悠扬而飘渺的音乐,乐天踮起脚来看前面,立刻又兴奋起来,晃晃景辰的胳膊,指着那边的巨型 摩天轮,“坐那个,坐那个圈圈!”   装饰着淡蓝色彩灯的摩天轮在夜空中缓缓转动,宁静而安稳,让人的心也随着平静了下来。   景辰眼里含笑,轻轻拉住乐天的手,摩挲了一下他纤细的手指,“好。”   晚上的时候游人要比白天少,不过摩天轮这边倒是挺热闹的,景辰他们过来时正好赶上下一趟,他让乐天 先进坐厢,自己也刚要进去时,忽然听到了身后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这声音非常的轻微,有点儿像快门声,就如同水滴一般迅速的汇入了河流之中,不见了踪迹。景辰敏锐的 回过头,身后还是只有游客来往,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很嘈杂,好像刚才的声音只是错觉。   景辰皱了皱眉,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了厢门。   乐天奇怪的看着他,拍拍身旁的软垫坐凳,“辰辰快上来。”   景辰只好暂时按捺住那些疑问,转身进了坐厢。   坐厢空间很大,可以容纳四个人,不过现在就乐天和景辰俩,宽宽敞敞的。乐天跪在椅子上,兴致勃勃的 趴在玻璃窗上往下看,景辰不看外面,就看着他。   听说摩天轮升到最高的时候,是最接近天空的时刻,在这个瞬间向天神许愿,就会被实现。   景辰倒是不信神,却也觉得这个传闻很浪漫,他伸手将乐天揽进怀里,低头审视着他的脸。   乐天茫然的回望着他,不安分的挣动了一下。   景辰忽然笑了,手指玩弄着乐天柔软的发丝,轻声道:“等你康复了,我们再结一次婚吧,我们像正常人 一样走完所有的流程,有捧花,戒指,还有单膝跪地的求婚。”   之前的那场婚礼,与其说是婚礼,不如说是骗局,那时的景辰趁乐天懵懂无知,半是强硬半是哄骗的让他 和自己结婚,其实连戒指都没有准备。圣诞节那天他求婚时准备的戒指,也早在乐天提出分手并转头就走之 后,直接扔进了下水道。   乐天缩在他怀里,歪了歪头,“结婚?”   “对。”景辰慢慢的抚摸着乐天的后背,“结婚就是永远和我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乐天立刻高兴了起来,紧紧的抓着景辰的手,“那要结婚!要结婚!”   也许是外面霓虹灯的照映,乐天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无数打碎的星星落在了里面,他伸出小拇指,非常认 真的道:“拉钩,约好了,要结婚。”   景辰轻笑,手指与他牵在一起,“约好了。”   与此同时,摩天轮到达最高点,带着里面的人们一同接近天空,景辰按住乐天的后脑,深深地吻住了他的 嘴唇。   兴许是气氛过于浪漫了,景辰一吻上去就有点儿停不下来了,干脆把人压在宽敞的椅子上,亲了个彻底。   过了十分钟,摩天轮终于停住了,乐天也要被亲的喘不过气来了,下来的时候脚都是飘的,晕晕乎乎的趴在景辰怀里。   旁边的售票员小姐姐都咂舌:头一回看见坐摩天轮下来之后,跟坐了过山车似的。   乐天被占了许多便宜,哼哼唧唧的抱着景辰的胳膊,要吃夜宵做补偿。   景辰故意逗他,“哦?你想吃什么?”   乐天掰着手指,如数家珍,“章鱼小丸子,冰淇淋,小笼包,肉肉...”   景辰失笑,让这小傻子做个数学题就不愿意,说起吃的来倒是头头是道。   他刚想再戏弄他几句,忽然余光瞥到了一道类似于镜头的反光,景辰眼里狠色一闪,迅速的转过身去,从 人群中准确的揪出一个小个子男人,“跟了整整一天了,你累不累啊?! ”   这男人带着个黑口罩,身穿深色长袖,背着个黑包,手里还拿着微型相机,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是坏人’这 几个大字了。   男人见自己暴露了,转身就想跑,景辰一脚狠狠地踩在他膝窝上,男人惨叫一声,登时就跪倒在地,相机 咕噜咕噜的滚了出去。   景辰顺手捞起来,打开一看,相册里全都是他和乐天游玩的照片。   这跟踪狂也太变态了! 第四十三章 礼物   乐天吓坏了,紧紧的抓住景辰的胳膊,哆哆嗦嗦的问:“辰辰,辰辰,是坏人吗?”   景辰安慰似的摸了摸乐天的脑袋,“没事,你别怕。”   他扫了偷拍男一眼,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动粗不太好,就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拽到了偏僻的墙脚,乐天亦步亦 趋的跟在景辰身后,看着他把这个奇怪的人一把摔在墙上,不由得吓得吐了吐舌头。   偷拍男摔得七荤八素的,忙不迭的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真不是...”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偷拍不是故意的。”景辰冷笑着,手指如同铁钳一般抓着男人的手腕,“不想胳膊被折 断的话就说实话,是谁派你来的?”   乐天像个衙门里的小厮似的,狗仗人势,抱着胳膊在一旁气势汹汹的帮腔,“对!快说! ”   偷拍男疼得额头上滚落豆大的冷汗,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腕骨在咯吱咯吱作响,好像要被活活捏碎一般。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偷拍男终于忍不下去了,连忙道:“二少,二少,我自己人啊,是老爷让我拍的!”   景辰一愣,“我爸?”   “对对对,真的是老爷让我干的。”   景辰脸色一时间变成了一幅标准的扇形分析图,三分的怀疑,三分的尴尬,三分的无语,还有一分的操 蛋。尤其是这一分的操蛋,表现的淋漓尽致。   景辰顿了半天,才扶额道:“不是,他让你拍这些干什么?”   偷拍男支支吾吾的道:“老爷说,见不到儿媳妇他心里空虚,心里寂寞,只能看看照片缓解...啊!二少别 动手!这都是老爷的原话!”   景辰一脚把他踢翻,“回去告诉他,寂寞了自己去找嫩模,别来打我媳妇的主意!”   偷拍男颤颤巍巍的爬起来,“那,二少,我的相机?老爷特意吩咐了要把照片收集起来,做一套镶钻等身 立牌送给您当生日礼物。”   景辰把微型相机收入囊中,冷酷无情的道:“不给,没收了。”   偷拍男快要哭了。   乐天好奇的摸摸景辰的相机,抬起头来看他,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生日?”   一对上乐天,景辰就换了一幅和颜悦色的脸孔,揉了揉乐天的头发,“对,我的生日快到了。”   乐天恍然大悟,欢呼雀跃的围着景辰蹦跶,“礼物,要给辰辰礼物!”   景辰忍俊不禁,“你一个小傻子,能送我什么礼物?嗯?把你自己洗干净绑上蝴蝶结扔在床上吗?”   虽然只是开玩笑,但景辰还是按照自己所说的那样幻想了一下一一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景辰的语气有点儿玩弄的意思,乐天听出他在调戏自己,不高兴了,狠狠地去踩景辰的脚,“坏辰辰!坏 辰辰!讨厌!”   “好了,好了,不闹了。”景辰一手把乐天抱住,亲亲他的额头,“玩够了吗?我们回家。”   说完还不忘看偷拍男一眼,“给老爷子传个话,都五六十的人,能不能别天天的想一出是一出的,稳重一 点赶紧找个女人安定下来吧。”   偷拍男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回程的车里,乐天坐在副驾驶上,抱着在游乐场打气枪迎来的泰迪熊,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   景辰少有见过他这样沉静的时候,好像还真在深思熟虑什么事儿似的,但谁知道那傻得跟一锅咕嘟咕嘟冒 泡的粥一样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于是景辰就叫了他一声,乐天像是猛的回过神来了一般,啊了一声,茫然转头去看景辰。   景辰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礼物...”乐天咬着自己手指头沉思,“想送礼物给辰辰...”   景辰神色一滞,心里深处忽然就泛上了丝丝缕缕的温暖与甜蜜来。   他还以为刚才这小傻子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记到心里了。   从前的时候倒也收到过乐天的礼物,不过都是些礼尚往来的,直接可以买到的东西,如果仔细研究一下, 还能发现这些都是在网络上搜索到的礼物排行榜上的东西。想必乐天以前从未用心为他准备过礼物,都是在网 上搜罗两下,下单购买了事。   反观他呢,像个傻子似的,每逢节假日都要留出一整天时间来给乐天挑选礼物,要考虑他的兴趣爱好,揣 摩他最近的心情,他最近缺什么少什么,都要调查清楚,最后才敲定最合适的礼物。   结果风水轮流转,现在也终于到了乐天为他的礼物而挖空心思的时候了,虽然那些小心思也没什么好挖 的,就算乐天在路边摘朵野花送给他,景辰也能接受。   景辰一边转方向盘,一边问:“那你想送我什么啊?”   “嗯......”乐天再次的陷入了沉思,他肯定是想把自己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送给景辰,可又实在想不到自己   有什么。   景辰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小脸,“慢慢想吧,还有一个多月呢。”   “一个...多月...”乐天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然而他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并没有三十多根手指头,再怎么 数也数不清。   景辰失笑,“反正就是很长时间,乖乖想吧。”   对于这个小傻子能拿出什么礼物来,景辰倒是还挺好奇的。   不过在这件事之前,最要紧的还是治疗乐天的智力。虽然这家伙傻乎乎的挺可爱的,但景辰还是希望可以 在乐天清醒的情况下,与他堂堂正正的一同站在婚礼舞台上,接受众人的祝福。   所以第二天景辰就给乐天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做数学题能不能促进智力恢复先姑且不谈,景辰是觉得让 他接触不同的东西有助于大脑思考,至于带他去熟悉的地方走动,刺激记忆之类的事情,先过几天再说吧。   但是呢,对于景辰制定的计划,乐天很不配合。他讨厌死做题了,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讨厌。   从前景辰小学与他同班的时候,就知道他对学习恨之入骨,而且很懒得做作业,每次都是老师要检查了, 他才火急火燎的,眼泪汪汪的来求自己借作业给他抄。哦对,除了借作业给他抄,偶尔还得模仿着他的笔迹, 帮他抄,简直就是公认的肝胆相照好发小。   那时候景辰宠着他,在学习的问题上简直就是溺爱加纵容,不过现在可不会了,不做题就没饭吃,耍无赖 就要挨打,没得商量。   乐天气坏了,他从本能上觉得景辰应该是顺着他,宠着他的,怎么能逼他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景辰把习题册放在书桌上,敲了敲桌面,不容反对的道:“过来,做题。”   乐天摇头,固执的梗着脖子,“不做!”   景辰好言相劝,“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想早点儿康复吗?”   乐天委屈的要死,“那...也不要做题!”   他躲在沙发后面,睁着一双水雾弥漫的漂亮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试图萌混过关。   景辰又哄了几句,见他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有点儿恼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善人,能眼也不眨的砍下 人家手指的能是什么善人?平常对小傻子温柔,那一半是因为喜欢他爱他,一半就是在假装圣人罢了。   于是这时候景辰的声调就提高了,有点儿严厉的道:“过来,再耍无赖我就揍你了。”   乐天缩了缩脖子,对景辰的话不以为然。虽然景辰总是说会揍他会揍他,但也没真正打过他。小傻子没挨 过巴掌就不知道害怕,躲在沙发后面趾高气扬的看着他,就跟景辰过不来似的。   景辰又好气又好笑,霍地站起身,伸手把乐天抓过来,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几巴掌,“以为我不会 打你是不是?嗯?乖乖的去做题。”   乐天感觉到疼了,捂着被打的屁股愤恨的瞪着他,“太坏了!你太坏了!”   “知道疼了?再不听话还要挨打,明白了吗?”   果然对付这种人就得鞭子加糖,景辰刚想趁热打铁好好教育一番这小傻子,没想到乐天忽然使劲儿推了他 一把,趁机挣脱他的钳制,飞快的逃上了二楼。   景辰现在真发火了,快步追上去,就看见乐天钻进卧室,正要关门。景辰一把将门扳住了,阴森森的吓唬 他,“还想跑?我看你就是皮痒欠打了!”   乐天吓得一哆嗦,转身就钻进了床底下,拼命地往里边爬。   KING SIZE型号的双人大床,还是靠墙放着的,乐天钻到最里面,外边根本就够不着。   景辰给气笑了,又觉得这场面有点儿眼熟。   上回乐天钻到床底下是怎么办的来着?哦,想起来了,用布偶猫把人引出来的。   景辰四下看了看,刚想把猫抱来当诱饵,就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跟道闪电似的,刷的一下从脚边窜过,眨 眼间就钻到了床底下。   景辰心叫不好,弯下腰一看,果然是乐招财跑了过去,此时乐天抱着猫躲在床底下,一人一猫都得意洋洋 的望着他,就跟占山为王的土匪似的。   景辰无奈了,幸亏床底下很干净,没什么灰,要不然等把这小东西揪出来之后,他非得狠狠抽他一顿不 可。 第四十四章 去探亲   最后乐天在床底下趴在了足足有四十分钟,终于饿了,但是景辰就在床边等着呢,乐天一冒头看见了他, 吓得立刻就缩了回去。   景辰无奈道:“出来吧,兔崽子,你不累吗?”   乐天哆哆嗦嗦的跟他讨价还价,“我,我出来了...你不许打我...”   景辰冷道:“这得看你表现。”   乐天咬了咬嘴唇,小声的道:“我很乖...”   “但是你连题都不肯做。”景辰故意做出一副漠然的样子来,“不听话就得挨打,这是家规。”   乐天在床底下哼哼唧唧的抱怨:“不要题,讨厌...”   “讨厌也得做。”景辰正想要好好批评他一顿,忽然卧室里的内线电话响了,是大门的保安打进来的,景 辰接通视频电话,上面放映出门口的影像。   保安道:“景先生,是欧阳先生来访。”   “放他进来,直接上二楼就行。”   景辰关闭视频,继续和床底下的乐天讲道理,说了没两分钟,卧室门就被推开了,欧阳夏穿着一身花里胡 哨的进来,看见景辰就先来个飞吻,然后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坐在了床上,“好久不见啊辰哥,怎么没看到乐美人?”   他在你底下。”   欧阳夏一阵惊悚,下意识回想起昨晚看的恐怖片,还以为景辰把乐天杀掉剁成块,砌进地板里了。   景辰有点儿无语,“不是,你怎么用看杀人狂的眼神看我,想什么呢你?”   乐天适时地从床底下探出头来,怯怯的望着欧阳夏,与他的目光对上之后,就又惶然的缩了回去。   景辰拍了拍床铺,“别闹了,我不打你,出来吧。”   乐天半信半疑,“你发誓!”   “行,我发誓,不打你,赶紧出来。”景辰不信神,所以发誓也毫无心理压力,到时候该打还是会打的。 不过乐天倒是信了,手脚并用的爬出来,拍拍衣服,又抱起布偶猫来拍一拍。   欧阳夏琢磨了半天,忽然回过神来,“不对啊,辰哥,之前他不是做手术康复了吗?怎么又这样了?病情 反复也不至于这么频繁吧?”   景辰把乐天在飞机上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欧阳夏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老天爷把人当 耗子耍着玩。   他向乐天张开双臂,自认为和蔼可亲但其实很淫荡的笑道:“来,小美人,让你欧阳哥哥给你一个温暖的 拥抱。”   乐天惴惴的看了他一眼,转身钻进了景辰怀里,不肯跟欧阳夏搭话。   欧阳夏像被人敲了当头一棒似的,有点儿蔫蔫的,很不解的问景辰,“辰哥,他怎么好像很怕我?”   “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太重了,他不喜欢。”   “味道? ”欧阳夏大惊失色,连忙闻了闻自己身上,“不可能啊,我出门还洗了澡,喷了香水,真的有味 道,什么昧道?”   景辰直言不讳,“色狼的味道。”   “......”欧阳夏颓废了一下,然后立刻恢复精神,“好了,先不说这个了,辰哥,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   你能帮我个忙不?”   “不能。”   您好歹先问问是什么?”   “好吧,什么忙?”   欧阳夏不怀好意的搓搓手,“是这样的,你能不能跟我一块儿去军区探亲?”   “不能。”   “辰哥,我求求你了!”欧阳夏立刻抱住景辰大腿开始鬼哭狼嚎,“我真的好想景阳啊,可是我跟他没有亲 戚关系,根本就没法进军区探望啊,你是他亲兄弟,有血缘关系的,只有你有资格带我进去!”   乐天一看欧阳夏跟景辰纠缠不清的,立马就生气了,抬脚去踹欧阳夏,愤恨的骂道:“不许碰!不许碰辰 辰!”   欧阳夏赶紧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挖墙脚的意思,“误会了误会了,我的心是属于景阳的!”   景辰拍了拍乐天,让他安静下来,又转向欧阳夏,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还没死心啊,都追了多久了,头 一回见你这么锲而不舍。”   这话说的欧阳夏脸色一青,“我哪有那么花心,这回我是真的铁了心就要他一个了,你就帮帮我吧。”   景辰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可要真撮合你们这一对,我们景家好像就绝后了。”   “可以找代孕啊,这个我很开放的,绝不反对。”欧阳夏又笑嘻嘻的凑上来,“现在的科学技术这么发达, 想生多少个都行。”   他这话说得也在理,景辰也想让乐天接触一下新鲜的环境,便点了点头,“好吧,正好最近也没什么事 儿,就带你们去吧。”   “谢谢辰哥,谢谢辰哥! ”欧阳夏谢了半天,才忽然回过神来,“等等,你。。。们?”   “我当然得带乐天去,他一个人怎么行。”景辰摆了摆手,“通行证的事儿我想想办法,你回去等信儿 吧。”   欧阳夏一听,不由得大喜,恨不得高喊一声谢主隆恩,三拜九叩的退下了。   景辰的行动力超群,没过几天就把通行证办下来了。   满打满算这次得去一个月,所以景辰在走之前先把公司的事情安顿了一番,又让景老爷子稍微盯着点儿, 然后跟景阳通了电话,把这边的近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景阳听说了乐天的事情之后,也有些慨叹。不过虽然有波折,但好歹这俩人最终还算在一起了。   景辰三人先驱车抵达军区所在的城市,然后由景阳的一个副官过来接。   军车越走,车窗外的景色就越荒凉。景辰记得景阳这段时间好像是作为长官在训练新兵,军事机密,也难 怪设置在这么隐秘偏僻的地方。   早在上车之时,欧阳夏就抢先钻进了副驾驶,跟开车的副官攀谈起来,试图获得一点儿关于景阳的情报。   欧阳夏先套近乎,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哎,小哥,抽烟不?”   副官摇摇头,“军队规据严格,不能抽烟,你要抽的话,我给你把窗户打开。”   欧阳夏连忙把打火机收起来,“没事没事,我也不抽,你们规矩这么多啊,都是景阳定的吗?”   “不是,这是以前就有的。”   “哦哦,那你在景阳身边呆了这么久,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说上校吗? ”一提起景阳,副官眼里就冒起了崇拜的星星,“他可真是神人啊,你也知道,不到三十岁 就晋升上这个职位,那是立过很多特等功的。”   “上校从前在特种部队的时候,就是成绩优秀的一等兵,他作战经验丰富,所以这次新兵训练也是他来 带,其实按照他的军衔,根本不用来这边风吹日晒的,但是上校是个非常严谨正直的人,一定要来亲自看着, 要不然不放心。”   关于这些,欧阳夏也是略有感受,他又问,“那他平时训练的时候,特别严厉吗?”   提起这个,副官爽朗一笑,“严师出高徒嘛,上校在训练场上可是出名的严格,别看他脾气很沉稳,轻易 不发火,但训练起来可是比魔鬼还魔鬼,新兵一提起他来就腿软,不过也都是打心底的佩服。”   欧阳夏不由得咂舌,“这么厉害吗?”   “那当然,好刀都是用血汗磨砺出来的,军营里没有孬种,个个都是硬汉。”   每个男人内心深处都有军魂,连欧阳夏这样不着调的富家子弟都有点儿热血沸腾。真不愧是他看上的男 人,太强了。   乐天是上车没多久就靠在景辰肩头睡了,景辰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听着前面俩人说 第四十四章 去探亲 话。   其实最初景阳从军的时候,景老爷子还反对过一阵子来着。   景家是商,景老爷子自然也希望自己儿子们在商界纵横风云,去跟边疆匪徒们刚枪,拆恐怖分子的炸弹, 实在是有点儿危险。   不过景阳在某些方面和景辰一样,非常的偏执,认定的事情就不会回头,景老爷子拿他也没办法。   军车又疾驰了一个小时,终于在一座庄严的大门前停下了。金属栅栏的门,两边都有哨兵,周围是一眼望 不到边的高墙。这片基地两面环山,无人的深山就是天然而隐蔽的屏障,也是特种兵们做求生训练的好场所。   副官下车去跟哨兵确认通行证,然后大门开启,景阳早就得到信了,此时已经在不远处等他们。   欧阳夏一看见景阳,就像三天没吃饭的饿猫看见了鱼,飞一般的扑了过去,“宝贝,我太想你了!”   景阳偏身躲开这个人肉导弹,顺手拎住他的后脖子,放在地上,“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欧阳夏嘿嘿的笑了两声,“我太想你了嘛。”   一边说着,一边跟X光似的在景阳身上扫来扫去。他穿着飒爽的军装,牛皮腰带恰到好处勾勒出劲瘦的腰 身,黑色的裤子裹着修长的两条腿,一直收进军靴之中,帅气到让人移不开眼。   然后欧阳夏就像没骨头似的靠在了景阳身上,“哎呀,我好累啊,腿麻了,阳阳扶我一下。”   景阳面无表情的一闪,欧阳夏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乐天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被逗得咯咯直笑。   景辰摸摸他的脑袋,可有可无的教育道:“好了,别人摔跤不能笑,很不礼貌。”   欧阳夏趴在地上表示赞同,“就是就是。”   景辰继续道:“不过可以笑欧阳,他没关系。”   欧阳夏:“太过分了啊辰哥!我也是人啊!” 第四十五章 论与乐天做队友的危险性   景阳让副官给景辰一行人安排了住处,虽然欧阳夏要死要活的想跟景阳睡一个屋,但是被对方无情的否决 了。   半夜里欧阳夏充分发挥了他纨绔子弟的本性,趁着乌漆抹黑的夜色,效仿古代的采花贼,偷摸摸的准备翻 景阳宿舍的窗户。   然而他还没摸到窗台,就被两个卫兵用枪指着押送到了禁闭室。   景阳很严肃的告诉他,“再这样胡闹,只能请你回去了。”   欧阳夏连忙抱大腿求饶,表明自己真是色/欲熏心,被一时的欲望蒙蔽了双眼,以后绝对不犯了,千万不 要把他赶出去。   景阳有点儿无奈,欧阳夏抱大腿抱得死紧,他也甩不开,只好道:“算了,你今晚先睡这儿吧,明天再 说。   欧阳夏一听,顿时欢呼一声,飞扑到景阳的床上,瞬间占据了有利的战略位置。   景辰和乐天作为亲属,住在离训练场较远,比较安静的家属楼套间,室内条件很不错,两室两厅还有厨 房,窗外就是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训练场上的号声。   有时走在路上,还能看到一队穿着迷彩服的士兵走过,个个身板挺直。乐天从没见过这个,觉得特别新 鲜。   某天景辰带乐天去看他们训练,早晨都是基础的体能训练,比如先随便做两百个俯卧撑热身,再扛着圆木 在泥坑里跑,挂勾梯三百回,穿越铁丝网等等。   等太阳开始晒了,就在烈日底下,平举着一把步枪练稳定性和耐力,枪口还要挂一块砖。   乐天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树荫底下,拿着一根铅笔加速写本,看着他们,开始写写画画。   景辰在旁边和景阳说话,手里也不闲着,给乐天剥橘子。夏天热,还得时不时的喂他点儿水暍。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过了半小时,乐天本子上的图画就有模有样了,画的就是士兵们端着枪在烈日下站着的场景,惟妙惟肖 的。   过了一会儿,负责看着新兵训练的副教官过来跟景阳报告,一扭头看见乐天的画了,眼睛一亮,连忙凑上 去,“画得真像,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幅?”   乐天喜欢画画,也非常的热心肠,当下便冲他笑,“好呀...”   正逢新兵们中途休息五分钟,一看这边热闹,就都围上来了:   “真厉害,我也想要!”   “是画的不错,哎,这个好像是我。”   “我也要我也要!”   “别吵别吵,人家画一幅画也得用心思的,你们几个小崽子还腆着个脸伸手白要?”   “对对对,没皮没脸的,训练去!”   乐天少有被这样围着起哄的时候,不由得开心的笑了起来。   军人都天性可爱,就算隐约知道乐天的智力不太正常,也没人会去嘲讽或者歧视,大家都和气一团。 景阳拍了拍手,严肃道:“别闹了,都去练枪。”   魔鬼教官发话了,众人一哄而散。景阳看了看景辰,问道:“要不要去试一试枪,好久没碰过了吧?”   景辰说笑道:“我是正经做生意的,哪有那么多机会用枪,可能手生了,那就去练练吧。”   他又转向乐天,半真半假的问:“乐乐要不要玩枪?”   小傻子兴致挺足,“是电视里面的那个,砰砰砰的那个!”   “对,是那个,带你去玩玩吧。”   新兵们都在那边练枪,看见景辰几人来了,都忍不住往那边瞥。到底还是新人,注意力太不集中了,景阳 一个眼刀扫过去,众人都赶紧收回目光,把俩眼黏在自己靶子上。   景辰挑了把八一式办自动步枪,熟练的调为单发,瞄准百米外的胸环靶,一共开了五枪,全部都正中红 心。   离得近几个新兵纷纷侧目而视,景阳趁机教育道:“看到没有,一个外行的枪法都比你们准,赶紧去练, 每人不打完两百发子弹不许吃饭。”   景辰有点儿汗颜的放下枪,“说我是外行未免有点儿欺负他了,我好歹也是从小摸枪的。”   景阳理所当然的道:“这是为了激励他们。”   乐天看得心里痒痒,拽着景辰的袖子,殷切的求道:“乐乐要玩,想玩...”   景辰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步枪,觉得小傻子要是玩这个的话估计得伤敌八百自伤一千。景阳挑了把小手枪给 他,景辰还是不放心,毕竟子弹不长眼,要是乐天手里有把枪,那么在场唯一安全的地方可能只有靶子那儿 了。   景阳做了个放轻松的手势,“没事,里面装的防暴橡胶弹。”   防暴弹是将普通的子弹头替换为较硬的橡胶,具有一定的缓冲作用的子弹,基本不会重伤。   乐天举起手枪,学着景辰的样子,瞄准十五米外的靶子,开了一枪,手枪的后座力不大,但仍然震得手 麻。   景辰看向靶子。   嗯......六环,对新手来说也是不错的成绩,睢一不足的一点就是子弹打到了两米开外别人的靶子上。   那边的士兵都懵了,他明明还没开枪呢,怎么自己靶子上就多了个弹孔?   景辰忍不住笑了,乐天听出自己被嘲弄了,恼羞成怒,抬起手来去拍打他的胳膊,忿忿的道:“不许笑! 不要笑我!”   “好好,我没笑你。”景辰揽住他的腰,低头亲了一口,睁着眼说瞎话,“这不是打得挺好的吗,再试一 试。”   于是乐天就又举起枪打了几发,然后旁边士兵的靶子上再次多了几个弹孔。   景辰:“......”依照小傻子这个枪法,打仗的时候和他做队友好像挺危险的啊。   乐天打了会儿枪就累了,抱着景辰的胳膊要回去吃饭睡午觉。   景辰揉了揉他的脑袋,顺便问景阳要不要回去。   景阳看了看太阳,摇了摇头,转身对新兵们下令,“五分钟吃饭,休息二十分钟之后负重跑五千米。” 景辰问:“你要跟着?”   景阳点头,顺手把在一旁偷懒摸鱼的欧阳夏也抓过来,“你一会儿跟着去跑。”   欧阳夏大吃一惊,指了指自己,“我?我可是大学军训一千米都不及格的人,你要我跑五千米?”   景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嗯,那你别负重了,这样行了吗?”   “......有什么区别,都是死路一条啊!”   景辰对自己的友人见死不救,伸手把乐天一抱,优哉游哉的回住所了。   虽然军区食堂的伙食很不错,但景辰还是习惯自己给乐天做饭。早在第一天来这儿的时候,景辰就写了张 清单交给勤务兵去采购,所以现在厨房的冰箱满满当当的,都是新鲜的食材。   他一边系上围裙,一边问乐天,“乐乐中午想吃什么?”   乐天坐在沙发上,掰着指头数着,“鱼,鱼...”   “哦?想吃鱼了?”   “鱼香肉丝!”   “还有,还有...要吃排骨,甜的排骨!”   “糖醋排骨。”景辰顺手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把油菜,“再给你炒个青菜吧,营养均衡一点儿。”   一说这个乐天就生气了,“不要青菜!讨厌青菜!”   “讨厌也得吃。”景辰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他的厨艺是很不错的,不过也只有乐天在的时候,他才会进厨房做饭。景辰学习能力很强,一道菜看视频做一次就能炉火纯青,乐天在分手之后还会想念他做的菜,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景辰进厨房捣鼓了半小时,午饭就摆到了桌上,糖醋排骨,鱼香肉丝,清炒油菜,再加一道蘑菇奶油汤。 乐天早就拿着筷子抱着碗在桌边坐好了等吃,景辰捏了一把他的脸,“先去洗手。”   “洗了。”乐天抬起爪子,表明自己的手很干净。   “真乖。”景辰俯身在乐天额头亲了一口,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自己心里忽然被某种温暖而柔软的东 西给填满了。   乐天之前渴望的家,其实就是现在这样吧,普通平常的日子,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而是像白开水一 般的细水长流,温润而远久。   这何尝不是景辰一度非常渴望的生活呢。俩人虽然有过纠缠和误会,但好在现如今殊途同归了。   下午乐天在外面散步,听见远处隐隐约约有狗叫声,就闹着要去看狗。   景辰问了一下,才知道那边有个军犬训练基地,里面大大小小有十几只犬。   他们过去的时候,一位训犬兵正在带着三只小狗跑障碍。训犬兵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九二十岁的样子,晒 得黝黑黝黑的,一笑就露出一道白牙。   景辰听见有人喊他小张。   这三只狗也不大,有两只四个月大的小德牧,毛茸茸傻乎乎的,长着黑骏骏的鼻头和直愣愣的大耳朵。 还有一只五个月的狼青,已经长得很威风了。   乐天因为家里养猫的缘故,对长毛的小动物都很喜欢,伸手去摸离自己最近的小德牧。   小德牧的尾巴都要摇成花了,到底是小狗,一点儿警惕性也没有,也非常的亲人好动,看见乐天冲他伸 手,就扑进他怀里一阵狂舔。   景辰皱了皱眉,刚想去阻拦,小张吹了声口哨,命令道:“黑虎,坐!”   小德牧啪唧坐下了,冲着乐天摇尾巴吐舌头。估计是犬舍少有生人过来,它觉得新鲜。   乐天摸着德牧的脑袋,一脸期待的看向景辰,“辰辰,辰辰,咱们养个狗吧?养个狗狗!”   “家里已经有只猫了。”讲真的,对于总是黏着乐天的乐招财,景辰真的有点儿烦。   “有猫猫,没有狗!”乐天如此阐述自己的理由,似乎还觉得很充分,理直气壮的看着景辰。   小张适时的插嘴,“景先生,您是景上校的兄弟是吗?如果想养狗的话,我们这里有一只八岁的德牧要退 役了,如果您有意愿的话,可以来看看。”   “军犬?”   “是的。”小张说着说着,有点儿慨叹,“它立过很多功了,也受过很多伤,至少在最后这几年里,我希望 它能像普通的宠物一样快乐的生活,你们是上校的家属,又有养宠物的经验,我觉得很合适。”   乐天赶紧拽景辰的胳膊,小声求道:“看看吧,看看... 景辰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先看看。”   他已经能预料到以后家里鸡飞狗跳的生活了。 第四十六章 巴洛   小张领着乐天他们进到里面的院子,冲着犬舍喊了一声,“巴洛,来。”   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德牧应声小跑出来,在小张面前站定,很沉稳的竖着耳朵,等待指令。   这狗个头不小,肩高估计得有六十多厘米,站起来能趴到人胸口。   “好帅啊!好帅啊!”乐天一看见它,眼睛就跟通了电似的,立马亮了,颠颠的跑过去,蹲在它前面,伸 手去摸它的脑袋。   巴洛看起来有点儿困扰,毕竟它曾经受过保护孩子的训练,但是眼前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像是成年人,但是 言行举止和孩子很像,它有点儿混乱了。   出于谨慎起见,巴洛没有动弹,任由乐天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摸来摸去。   小张笑道:“巴洛平时都不让生人摸的,看来它很喜欢你。”   景辰仔细打量了德牧一番,这狗看起来性子挺沉稳的,看它的鼻子能看出确实年纪不小了。一只狗最多也 就活十几年,军犬因为身份特殊的原因,寿命会更短,八岁也确实改退休了。   “如果没人领养,它们会怎么样?”   小张解释道:“其实军犬一般也是不找领养的,它们都有编制,退役后有专门的机构养老。”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觉得比起机构,巴洛更适合...家庭生活,当然我自己也做不了主,但如果 是您的话,应该是有办法的。”   乐天抱着巴洛的脖子,可怜兮兮的望着景辰,恳求道:“养它吧,养它吧...”   景辰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   后来他找了点儿关系,把领养手续办了下来,巴洛暂时还住在犬舍,但是乐天每天都会来看它,跟它玩。   巴洛的前半辈子都是在训练和执行任务中度过的,即使它是条狗,似乎也不太明白‘玩’的意义。比如接飞 盘,打滚撒娇,一起跑着玩,被抱在怀里摸来摸去,这些似乎跟训练大相径庭,它很迷茫,但心底里又觉得有 点儿开心。   有天乐天在草地上追一只麻雀,一不留神给绊了一跤,膝盖登时就被磕破了。   乐天愣了一下,才疼得抱着腿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抱怨:“好疼,好疼啊...腿破了,流血了 ......”   他四下张望着,想叫景辰过来哄他,然而不巧景辰去给他拿水了,巴洛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小跑过去, 轻声的呜呜叫着,然后主动把脑袋埋进乐天怀里,舔了舔他的脸。   这算是认同他了。   乐天紧紧的抱住它,呜鸣的哭,“巴洛洛,我腿疼...”   巴洛又着急又担心,它训练有素,下意识就要去找救援。   正好景辰回来,拿着水看着一人一狗坐在草地上抱头痛哭,说实在的是有点儿震惊。   问清了原委之后有点儿哭笑不得,送他去卫生室涂了点儿药水。   护士一边给他贴创可贴,景辰一边故意戏谑道:“破了点儿皮都能哭成那样,小怂包。”   乐天听出那不是什么好词,忿忿的瞪了他一眼。   巴洛也跟着来了,像个守卫似的紧紧的挨着乐天的脚。它个子大,又沉着,还真有点儿守护神的样子。   景辰有点儿诧异,“它什么时候跟你这么亲了?”   乐天又得意起来,哼哼的笑着,“巴洛洛喜欢我,比你好...”   “没良心的。”   军区屈指可数的女护士在旁边笑了笑,“包扎好了,最近几天别碰水就行。”   景辰点点头,道谢之后带着乐天回去了。   乐天膝盖上的伤真的不重,两天就好了,也就他这种被人宠坏了的小傻子,才会因为一点点伤口哭成那 样。   但这件事却在巴洛的心里记上了一笔,它开始觉得乐天很脆弱,也非常的需要保护。狗的思维很直率,更 别说巴洛从小就接受保护弱者,攻击敌人,排除危险的训练。   特种兵的训练是非常艰苦的,除了日常的体能和格斗训练之外,还要熟练各种武器一一步枪,手枪,火箭 筒,手榴弹等的使用,各种机动车都得会开,会修,谋报侦察也不在话下。   每七天还要进行一次负重三十公斤的二十五公里行军训练。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二十五公里的越野,除了体能得跟上之外,心理素质也得过硬。跑的时候教官们分别 坐在三辆车上跟着,三辆吉普车,一辆在前面领路,那就是行军速度的标杆,一辆在中间监督,防止有人偷奸 耍滑。   还有一辆断后,那教官们都开着天窗,拿着步枪虎视眈眈啊,谁落后一步,真的就是朝人家脚底下开枪, 炸起的石子都能崩到小腿了。真枪实弹逼着,谁敢慢下速度?   按照以往的经验,基本上这样一趟跑下来,所有人都得累瘫了。   景阳本来也想让欧阳夏跟着跑跑的,不过后来一想他的体质,别人跑下来是累,他估计得猝死在半路上, 于是就让他跑了两公里热热身,就把人拎到车上休息了。   行军训练就是围着后山的林子跑,景辰闲来无事,也带着乐天和狗过来看看热闹。   乐天少有接触丛林的时候,兴冲冲的钻进灌丛里玩,景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巴洛倒是挺沉稳   的,蹲在景辰脚边,耳朵警惕的竖着,放哨。   过了一会儿,乐天兴高采烈的抓着什么东西跑出来,献宝似的给景辰看,“辰辰,辰辰,看...好漂亮的绳 子!”   景辰刚想说林子里哪来的绳子,就看见乐天两手抓着一条草花蛇,还兴致勃勃的望着他。   草花蛇虽然没有毒,但咬人也挺疼的,景辰脸色一沉,猛地向他伸出手,“快扔掉!”   乐天茫然的看着他,景辰出手有点儿晚了,草花蛇脖子一抬,张开嘴如同闪电一般咬向乐天的胳膊。   旁边巴洛飞一般的扑了过来,一爪子打掉了草花蛇,把它踩在地上,张嘴叼住蛇身,把它从中间咬断了。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就是一瞬间,乐天都没反应过来,手里就已经空了,再低头一看,才 在巴洛脚底下看到了断成两截的蛇。   乐天还没搞清楚情况,很无辜的看向景辰,“巴洛洛把我的绳子咬断了...”   景辰:“……”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有人费尽心机也想领养一条军犬或警犬了,果然跟一般狗不一样,又机警又护主。景辰 甚至觉得,巴洛可能比现在的乐天还聪明点儿。   巴洛训练有素,平常的狗抓到猎物肯定要吃几口,但巴洛只是闻了闻,便沉着的走到乐天旁边,用脑袋拱 了拱他的手。   这是在询问他有没有受伤。   乐天摸摸巴洛的脑袋,一本正经的安慰道:“没事,巴洛洛把绳子咬断了,没事,不怪你...”   景辰啼笑皆非,人家可是救了你啊小傻子。不过他还是有点儿后怕,便沉下脸训斥道:“什么绳子,那是 蛇,咬人的,下次不许在地上随便乱捡东西,小心挨打。”   乐天哪里听得进去,景辰的警告他向来都是左耳朵进左耳朵出,连大脑都不过一下的,此时早就抱着狗玩 起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越野训练的新兵们都绕回来了,景辰顺手拽过正玩得高兴的乐天,把他塞进了景阳的吉普 车后座。   乐天叫巴洛的名字,巴洛也轻车熟路的跳上了车,趴在了乐天脚边。   欧阳夏从副驾驶探过头来,笑嘻嘻的道:“这狗真不错啊,听话,还帅。”   景阳一边开车,一边道:“军犬最重要的就是服从命令,当然听话。”   欧阳夏就没个正形儿,嘴里都是闲话,腻腻歪歪的去搂景阳的胳膊,“哥哥,我也是你的忠犬啊。”   景阳:“……”   景辰在后座看的一清二楚,深知欧阳夏至今没被吃干抹净,都是多亏了景阳钢铁一般的意志力。   要是乐天天天这么撩他的火儿,景辰觉得自己绝对会忍不住干他,或者是揍他。   至于为什么景阳迟迟不表态,也许是他觉得时机未到吧。   虽然两人在同一个娘胎里呆了十个月,但有时候景辰也搞不懂他。   二十五公里的越野训练之后,休息半小时(包括洗澡换衣服),新兵们便又开始训练搏斗,两人一波对 打。   景阳挽起袖子,也下场练了练,无一例外把上来挑战的新兵们打得鬼哭狼嚎。   欧阳夏坐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哆嗦着抓着景辰胳膊,“这这这太强了,我肯定打不过啊,辰哥你能 不能赞助我两包蒙汗药什么的,我可不想做受!”   景辰冷笑,“你别无选择。”   乐天生气的打开他的手,占有欲十足的抱紧了景辰的手臂,“不许碰辰辰!不许碰!”   欧阳夏连忙高举双手自证清白,“别生气别生气,我们是纯洁的战略性革命友谊!”   乐天哼哼唧唧的钻进景辰怀里,把景辰抱的死紧死紧。   景辰有点儿纳闷,好像自从这次乐天变傻之后,对他的独占欲特别强烈,而且还非常黏他。莫非是因为他 在受伤之前,自己对他太疏离了,才造成了这样患得患失的性子?   景辰不免有些愧疚,又很心疼,从前的乐天那么无拘无束且肆意,生生的被自己逼成了这个样子。   他把乐天抱到自己腿上,亲了亲他的唇角,柔声道:“别生气了,我是你的,永远是你一个人的。”   欧阳夏在旁边夸张的捂着眼,“哎呀眼瞎了眼瞎了,你们俩恩爱能不能分分场合啊!照顾一下我这个爱而 不得的可怜人好吗?! ” 第四十七章 突发情况   景辰一行人在军区呆了有半个月之后,遇上了新兵们一月一次的野外生存训练。   地点还是在军区后边那片山林,规则也很简单,三十人分成六个小组,带上极少的物资,在深山野林里存 活七天,而且在生存的同时,还要寻找藏在各处的红旗。除此之外,林子里还埋伏着七位教员(假想敌),随 时都有可能突袭。   生存,寻旗,不被敌人制服,就这三点,听起来简单,其实真要做起来,那就非常艰难了。   景阳把景辰几个也叫出来了,欧阳夏被迫害过很多次了,此时就心惊胆战的问:“他们去野外生存,我们 去干什么啊?”   景阳笑了笑,“我们去野营。”   训练从早上开始,几辆越野车停在山脚下,那边两个教官正在给新兵们发放装备,每人三瓶水,三份军 粮,这就是七天的食物。这肯定不够,饿了就想办法抓野兔,抓野鸡,抓不着就找虫子,总之就得挺着,为了 生存,活的蚂蚱也得闭着眼往肚子里咽。   这边勤务兵在给景辰他们准备野营的东西,牛羊肉,都是切成块穿好的,还有收拾好的鱼片,各种素菜丸 子,烧烤酱料,还有一个烧烤架,对比一下简直就是妥妥的拉仇恨。   不过新兵们都是好样的,并没有往这边多瞅一眼,都在检查自己的装备。他们见怪不怪了,以前野外生存 的时候,这群教官还带着枪和鱼竿来钓鱼打鸟呢。   除了少量的食物以外,每个人都有匕首一把,两米绳索一条,防水袋两个,以及三根火柴。火柴用完了就 只能想办法钻木取火,或者找火石。   每人腰带上都有个带着定位功能的发信器,按一下教官这边就能收到信号。这是新兵们实在撑不下去的时 候,求救用的。当然,用了这个,就表明生存失败了,所以一般人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使用的。   新兵入山一个小时之后,景辰这边也收拾好了。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两个副教官一一王毅和陈明,再加上 巴洛,大家一起前往。   六个人在半山腰找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平地,摆好烧烤架,点燃炭火。   王毅和陈明开始烤肉,景阳坐在车上看监控屏幕,上面好多发光的小绿点,这是表明了新兵们的位置。每 次训练都是开始劲头足,速度快,几个小时的功夫,他们已经进了深山。   欧阳夏凑到他身边,不懂装懂的也去看屏幕,忽然的,其中一个绿点闪了两下,变成了红色。   欧阳夏奇道:“这怎么回事?”   “有个兵被埋伏的教员抓到了。”景阳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七天的训练,才开始几个小时,就被淘汰 了一个,真不知道到最后能‘幸存’几个。   乐天坐在烧烤架旁边的椅子上,眼也不眨的盯着人家烤肉烤鱼,似乎对炉子里跳跃的火星产生了极大地兴趣,还不知危险的伸手去摸。   景辰眼疾手快的拍开他的手,微微训斥道:“不许碰,烫。”   乐天委屈的揉揉自己的手被,又眼巴巴的盯着架子上烤得吱吱冒油的肉串。   巴洛非常警惕的蹲在乐天脚边,忽然冲着旁边叫了一声,景辰应声看去,只见一只灰色的野兔在草丛里一 闪而过,还挺肥硕的。   乐天兴冲冲的拽景辰的手,“兔子,去抓兔子吧!”   陈明一边烤肉,一边插嘴,“抓兔子好啊,咱加道野味,这后山的兔子肉都特别筋道。”   景辰看向景阳,“有枪没有?”   “车后边有把霰弹枪。”   景辰打开后备箱,把枪拿出来,检查了一下子弹,笑着摸摸乐天的脑袋,“走吧,带上狗,我们去抓兔 子。”   “走,走,抓兔子!”乐天欢呼雀欲的钻进了林子,巴洛紧紧跟着,景辰也随后跟了上去。   巴洛嗅觉非常灵,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兔子洞,伸出爪子开始刨。没几分钟就掏出一个大洞,一只灰兔子瞍 的一声窜了出来,拔腿就跑。   巴洛要追,景辰抬起枪,“巴洛,停!”   巴洛立刻刹住脚,与此同时,景辰开枪了,散布式的霰弹瞬间击中了野兔,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   景辰走过去把兔子捡起来,还没转身就听见身后一声惊呼,紧接着是巴洛愤怒的低吼声。   景辰一惊,连忙转过身去,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两个黑衣的男人,其中一个戴着鸭舌帽,另一个穿着夹克, 一脸凶相。   而乐天被他们一手抓着胳膊,一手勒着脖子,几近粗暴桎梏着。   乐天吓坏了,眸子上瞬间酝起一层湿雾,哆哆嗦嗦的望着景辰,“辰辰...救我......”   景辰立刻举起枪,但他不能开枪,霰弹枪的攻击范围太大,会把乐天也波及进去的。   乐天微弱的求救声和恐惧的眼神就如同火星一般点燃了景辰心底的炸药,但尽管内心怒火滔天,他也必须 冷静下来,沉着的盯着他们,端着枪的手纹丝不动,“你们是谁?”   抓着乐天的夹克男掏出手枪,抵在乐天脖子上,恶声恶气的道:“你先把枪放下,扔到后面去!”   鸭舌帽倒是很油滑,打着哈哈道:“兄弟,我们不打算伤害他,只是想借他用用,现在你后退十步,别跟 过来好吧?乖乖听话,对谁都好。”   巴洛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鸭舌帽一顿,“还有狗,别让它动。”   夹克男威胁的用手枪顶了顶乐天,景辰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巴洛,回来。”   “这才对。”鸭舌帽做了个手势,两人挟持着乐天慢慢后退,夹克男先抓着乐天转过身去疾步离开,而鸭 舌帽断后,紧紧盯着景辰,一直退到安全距离,才转身和夹克男快步离开。   景辰一直盯着他们离开,那眼神就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如果不是对方有枪,如果不是抵在乐天脖子 上的那把枪,景辰绝对会当场把那俩人活活弄死。   一直到那俩人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之中,景辰才拿起电话,拨给了景阳,“乐天出事了。”   他用最简短的几句话将事情始末说清楚,并简单描述了两个人的衣装打扮,然后就放下手机,拿起霰弹 枪,带着巴洛往三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景阳得到消息之后立刻通知各位教官:“有突发情况,生存训练立刻终止,所有人拿好装备,组织搜山, 一定要保证人质的安全。”   “重复一遍,必须保证人质的安全!”   此时可怜无助的人质被那两个男人拽的踉踉跄跄的,抬头看四周都是树,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但 肯定还在后山,因为这俩人正在商量从哪条路出去。   鸭舌帽道:“还是从咱们进来的那条小路走吧,就是有点儿远。”   夹克男晃晃手里的乐天,“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也跑不快,那群当兵的肯定已经开始搜山了,照我说,就得 棋走险招,抄近路走。”   “你疯了,那边有守卫,要是咱们也被抓了,谁去救老大?! ”   “有人质在手,他们敢轻举妄动吗?”   乐天吓得缩成一团,小心翼翼的求道:“别打我...好怕......”   “还真是个傻子,传言不假,景家二少对一个傻子千宠万爱的,也真是奇了。”鸭舌帽凑近打量了乐天一 番,“不过这样也好,就拿他跟景阳交换我们的老大,我就不信景阳能对自己的弟媳见死不救。”   “所以现在得先脱身,才能再跟景阳交涉。”夹克男发狠道:“原路返回太远了,必须抄近路!”   乐天微微颤抖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好像明白了一点儿,这两个人要拿他做筹码,去跟景阳换什 么人。   冰冷的手枪别在夹克男的裤腰上,鸭舌帽手里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乐天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到底是个傻 子,根本想不到什么办法,他害怕极了,趁着夹克男抓着他的手松了一下,慌不择路的挣脱开,撒腿就跑。   可他哪里跑得过两个土匪,这只是小傻子被吓到惊慌失措之下,本能的逃跑罢了。   他没跑两步,就被鸭舌帽一把拽住,匕首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的划了一刀,“你还敢跑?!再跑下次直接 捅你的腿!”   乐天的胳膊被划破了,鲜血瞬间流了出来,他疼的小声抽噎起来,却被两个男人吓得不敢大哭,胸口闷闷 地喘息。   “好疼...”乐天捂着自己的胳膊,被夹克男拽着,走得踉踉跄跄。   他好疼啊,好害怕,为什么景辰还不来救他呢?   ......景辰没等景阳部署人员来支援,直接让巴洛追寻着乐天的气味,单枪匹马的追了上来。   深山老林里忽然卷起一阵风,巴洛轻叫了一声,忽然抬起头来,耳朵扑棱了两下。它嗅到了风中带着的人 类的味道,是它非常熟悉的,总是陪它玩,抚摸它的那个人身上好闻的味道。   但是这些昧道里,掺杂了一丝鲜血的腥气。   巴洛瞬间恼怒了,低吼了一声,飞扑进丛林中冲了出去。   景辰一时没拽住它,急道:“巴洛,停!”   但是巴洛少见的没有听从命令,不管不顾的冲进丛林深处,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景辰赶忙追过去,但是两条腿的跑得再快也追不上四条腿的。他眼睁睁的看着巴洛消失不见,一拳头狠狠 的锤在树干上,“操!” 第四十八章 开枪   巴洛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在丛林中飞速穿越着,它能闻到那种味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终于在飞跃过 一从灌木之后,巴洛看到了自己追寻的人。   乐天被其中一个男人强硬的拖拽着,胳膊还流血,眼睛也在流泪,抽抽搭搭的哭着。   巴洛矮下身子,一声不吭的爬到夹克男身后,忽然暴起,露出獠牙扑向他,一口咬住夹克男的手腕,狠狠 地撕扯着。   夹克男惨叫一声,被巴洛扑倒在地。乐天趁机挣脱了他,手脚并用的爬开。   鸭舌帽一边去摸自己的匕首一边喊:“哪来的狗?!枪呢?你的枪呢?! ”   巴洛正在撕咬夹克男的肩膀,夹克男死命的挣扎着,抬脚去踹狗的肚子,但无论怎么踢打,巴洛就是死死 的咬着不松口。   鸭舌帽慌忙的去摸夹克男的枪,却发现他的腰间空空如也。   手枪在被巴洛袭击的时候已经掉了出去,鸭舌帽私下找寻,终于在一片草丛中看见了黑漆漆的手枪。   他大喜过望,正要伸手去拿,但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抢先一步将手枪捡了起来。   鸭舌帽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只见乐天拿着枪,歪着头,好奇又茫然的打量着枪口。   鸭舌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说幸亏这只是个傻子,要不然就完蛋了。   他向乐天做着安抚的手势,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轻声道:“别动,你别动,好孩子,你把手里的那东西 给我,我就放你走好不好,真的,我说真的...”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发现乐天的表情不太对,和刚才截然不同。   乐天微微挑起眉梢看着他,拿着枪的手缓缓上抬,目光冷漠,甚至是带了一点儿不易察觉的嘲讽。然后他 抬手扣动扳机,子弹准确的贯穿了鸭舌帽的肩胛。   手枪也是有后座力的,但乐天看似纤弱的胳膊竟然纹丝不动。高速的子弹让鸭舌帽迅速的失去了行动力, 抱着肩膀在地上打滚哀嚎。   乐天没有在他身上做过多的停留,像是路过什么垃圾一样,随意的迈过鸭舌帽身边,然后枪口下移,对巴 洛命令道:“巴洛,回来!”   巴洛立刻从夹克男身上跳开,下一个瞬间乐天开枪打穿了这人的大腿。这样一来,他绝对没可能站起来 了。   乐天又冲着四周的树木草地胡乱的开了几枪,然后把枪扔掉,有些嫌弃的擦了擦自己身上被溅到的血。巴 洛轻轻摇着尾巴,绕着乐天的小腿转了两圈,像是在确认他的安全。   乐天弯下腰摸摸它的狗头,“好,好,乖孩子。”   一连串的枪声惊飞了山里大片大片的飞禽,也把正在搜寻他的景辰和士兵们招引了过来。   不到十五分钟,景辰率先找了过来。   乐天一看见他,立刻号啕大哭地扑进他的怀里,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委屈极了,“辰辰,辰辰,怎么才 来...好害怕,好害怕呀!那个东西,砰!砰的一声!好响!好吓人!砰的...”   景辰伸手搂住他,一边抚摸他的后背安慰,一边狐疑的看地上那俩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昏迷的人。   一个肩膀和胳膊上有被撕咬的痕迹,这肯定是巴洛的功劳,但腿上和肩胛的枪伤,难道是乐天打的?   可是就他那个枪法......   景辰还想往深里思索,但是乐天拽了拽他的胳膊,眼泪汪汪的指着自己手臂,“好疼,流血了,看...好疼   啊……”   景辰没想到乐天居然受伤了,连忙捧起他的胳膊来仔细看了看,幸亏只是皮肉伤,没伤到骨头。   “没事,别怕。”景辰一边安慰着他,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衬衫料子,又摸摸乐天的T恤,嗯,乐天的衣服比 较软。   于是景辰从乐天T恤下边撕下一缕布条来,给他胳膊上的刀伤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乐天委屈巴巴的抱着自己受伤的小胳膊,景辰又去看地上的那俩人。   刚才听到的不止一声枪响,再加上周围有很多的弹痕,景辰猜测可能是巴洛突然的袭击让他们混乱起来, 小傻子无意间拿到了枪,随便乱开了一通,正好有两颗子弹误打误撞的打中了匪徒。   这真是万幸了,景辰有些后怕,几乎不敢去想万一乐天没打中,下场该有多惨。   没过几分钟,大部队聚集过来了,乐天哼哼唧唧的把头埋进景辰怀里,撒娇要他抱。   景辰哭笑不得,“你伤的是腿吗?还走不了路?”   乐天不依不挠的往景辰怀里的钻,“就要抱,要抱...”   得了,人家可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绑架,心里还怕着呢,抱就抱吧。   景辰当着一众大老爷们的面,把自家这宝贝抱起来,下山去了。   回到军区之后先去卫生室给乐天的胳膊缝针,打破伤风。   缝针的时候乐天真是吓坏了,眼睁睁的看着细长细长的针带着透明线往自己肉里扎,哭哭唧唧的抱着景 辰,一个劲儿的把胳膊往回收。   景辰一边死死的按住他的胳膊,一边哭笑不得,“都给你打了麻药了,还躲什么?”   乐天就是不听,抽嘻着抱着景辰,把眼泪擦到他衣服上。   景辰拍拍他的后背,耐心的哄,“好了,好了,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现在你跟我说说,那会儿 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乐天又抽泣了两声,气愤的告状:“他们是坏人!好坏好坏!他们抓着我走,手腕好疼,我要跑,他们又 抓我,然后,然后胳膊流血了 ......巴洛洛咬他们,我捡到了黑黑的东西...”   景辰一顿,“是前几天我们一起玩过的那个吗?”   “对!对,那个手枪...”乐天一说起来就没完了,暂时忘了正在缝针的事儿,“然后砰!然后砰砰砰!好大 声!”   乐天叙述的和景辰猜想的八九不离十,不一会儿景阳也来了,先问了问乐天的伤情,又跟景辰道:“那两 个是边境走私犯,前段时间他们老大被我们抓了,现在关押在军区旁边的监狱,估计他们是以乐天为人质,把 他们老大换出来。”   景辰点了点头,“难怪他们说要借乐天用用。”   “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混进后山,看来有必要加强守卫了。”   景辰若有所思的问:“抓到的那两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景阳回道:“已经移交给有关部门了。”   “哦,这样。”景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有点儿遗憾的样子。   景阳跟他是双生,景辰一张嘴他就知道要说什么,立刻严肃的道:“这里是军区,不是让你用私刑的地 方。”   景阳佯装无辜的摊摊手,“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总之这回巴洛是立功了,一等功呢,算是它退役前的最后一枚奖章。”   巴洛沉静的端坐在地板上,完全没有一般毛头小子立功后的兴奋和激动。毕竟是老手了,早就过了摇着尾 巴撒欢的年纪了。   乐天也从椅子上探过身,伸长胳膊去抱它,“巴洛太好了...好棒!”   椅子晃动了两下,景辰连忙扶住乐天,微微沉下脸来训斥,“不许乱动,别把伤口碰了。”   乐天一点儿也不怕他,抱着巴洛的脖子不松手。   景阳笑了笑,“巴洛的领养手续已经落实了,按照规定你们应该在驯养员的引导下和巴洛熟悉熟悉的,不 过现在看来不用了,这倒是省事。”   巴洛抬起鼻子碰碰乐天的脸,景辰看了他们一眼,醋意横生的道:“当然不用,他们现在恩爱着呢,家里 的胖猫都要失宠了。”   这句话乐天倒是听了个准,抬起头来忿忿的道:“猫猫不胖!”   “好好好,不胖,它只是毛多,行了吧?”   乐天这才心满意足的扭过头去,继续跟巴洛玩。   因为突发状况而终止的野外生存训练在第二天就重新开始了,那场被打断的野营也继续进行。   说是野营,那就真是非常全活的野营,几个教官在半山腰的平地上搭了几个结实宽敞的军用帐篷,发电机 在不远处嗡嗡作响,电线连到各个帐篷里。   景阳的帐篷里有一台监控器,55英寸的液晶大屏幕上分为好几个区域,分别监控着放置目标红旗的六个 地方。   红旗光是旗杆就有一米长,再加上鲜艳的旗色,只要仔细搜查都能找到,不过这可不是能随便拿的,每面 红旗周围都设置着隐蔽而可怕的陷阱,一不留神就会被掩藏好的深坑或者尼龙网所捕获。   景阳嘴上说是野营,其实也是为了离得近点儿,比较好掌控全局,自打下午开始,他就钻进了帐篷里,一 边看着监控,一边用对讲机和埋伏在山里的教员们通话。   但小傻子可高兴坏了,他长这么大还没睡过帐篷呢,一个劲儿的在帐篷里滚来滚去的,一不留神滚出了帐 篷门,砰的一声撞在景辰小腿上。   乐天捂了捂被撞疼的脑门,也不起来,就躺地上抱住景辰的小腿,抱怨道:“好痛!你撞我!”   这谁撞谁啊?真是倒打一耙。景辰无奈的弯下腰把人拽起来,掐了一把他的脸,“别闹了,过来吃晚 餐。”   欧阳夏坐在烤架旁边冲他招手,“快来快来,尝尝我刚烤的蜜汁鸡翅!”   副教官陈明正在给吱吱作响的烤鱼耍辣酱,旁边王毅搬来一箱罐装啤酒,提高嗓门问道:“谁要暍酒?”   乐天兴冲冲的举起手,“我,我要暍!”   “你暍什么酒! ”景辰及时拉下乐天高举的右手,扭头对王毅道:“麻烦给他一杯牛奶。”   乐天又委屈又气愤,狠狠地踩了景辰一脚,又闹起脾气,钻进了帐篷里。   景辰哭笑不得,也跟着进去哄人。 第四十九章 猫狗会晤   欧阳夏用餐盘装了几串烤肉和蔬菜,进了景阳的帐篷,笑嘻嘻的凑上去,“教官大人才常常我的手艺不? 我烤肉可厉害了,吃过的人都说好。”   景阳点了点头,眼睛却没离开屏幕,只是招手叫欧阳夏拿过来。   欧阳夏拿起一串烤羊肉,正要给他,忽然起了一点儿坏心思,不是送到他手里,而是放到嘴边,贱兮兮的 道:“教官哥哥工作忙,我喂你吧。”   “......”景阳有点儿受不了欧阳夏这样油腔滑调的,正想好好说教他一番,但他没注意到欧阳夏凑得非常   近,这么一扭头,就正好亲在了他的脸上。   欧阳夏愣了一下,忽然捂着脸大叫起来,“啊啊啊!你居然非礼我!我的清白全毁了鸣鸣你得对我负责,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看看结婚场地和代孕妈妈,你喜欢什么音乐还有什么颜色的捧花?”   景阳:“......我就不小心碰了你一下。”   “碰了一下也是碰了,你可别想抵赖。”欧阳夏变本加厉的坐到景阳面前的桌子上,翘起腿,“不过要我原 谅你也可以。”   景阳双眸微眯,“怎么说?”   欧阳夏俯下身,拽了拽景阳的衣领,邪笑道:“立下合约,万一以后咱俩在一块了,得互攻,你一次我一 次的那种。”在亲眼看到景阳的格斗术之后,他已经不奢求能做纯攻了,哪怕轮流着来也好。   景阳:“……”   欧阳夏轻佻的勾了勾景阳的下巴,眯着眼笑,“怎么样?我这个提议不错吧?”   他话还没说完,景阳忽然猛地站起来,一把将他推倒在桌子上,单手按住他的胸口就让他动弹不得。 景阳慢慢的俯下身,与他贴的极近,但仍然保持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距离,像是暖昧又矜持的遨约。   “关于体位问题...”景阳不紧不慢的说道,“各凭本事。”   他说着句话的时候,语调轻慢而低沉,那张棱角分明又帅气十足的脸近在咫尺,欧阳夏的呼吸竟然生生的 停滞了一瞬间。   过了好半天,这个向来风流无度的浪子才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什么意思?我们算是在一起了?”   景阳笑了笑,“看你自己理解吧。”   欧阳夏从桌子上下来,不依不挠的追问:“什么叫看我理解?你给个准话啊?是不是在一起了?你可别模 棱两可的吊着我啊,我跟你说我很认真的,我超深情的...”   景阳没搭理他,拿起鸡翅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夜幕逐渐降临,帐篷内,乐天裹着小被子,手里拿着个手电筒,正在聚精会神的听景辰给他讲鬼故事。   讲到半夜铃声的时候乐天就开始发抖,讲到无头女鬼的时候乐天就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讲到血顺着墙壁 流下来的时候,乐天终于硬生生的吓哭了。   景辰无奈的看着他,明明害怕的不行,又非要听,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好了好了,别哭,我们不讲了。”景辰把乐天揽进怀里,摸着他的头发安慰,“不早了,咱们睡觉好不 好?”   乐天泪眼朦胧的趴在他怀里,哭着摇头,“不要,不要睡觉,讲吧,讲故事...”   “讲故事你又要哭。”景辰无语了,一看乐天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就没法说出拒绝的话了,只好道:“好 吧,我给你讲,从前有一个小孩子,他很不听话,很晚了也不睡觉,偏要听故事,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吗?”   乐天紧张的睁大眼睛,摇了摇头,“他怎么了?”   “他被大灰狼吃掉了!”景辰一把将乐天扑倒,故意在他腰上抓了两把,挠他痒痒,“睡不睡觉?嗯?还听 故事吗?”   乐天被他弄得笑得喘不过气,在他手底下扭来扭去的挣扎,挣脱不开就连连求饶,“我睡觉...睡觉...不听 故事了,不要弄了 ......”   景辰这才放过他,低头在他唇边亲了一口,给他盖好被子,“乖孩子,睡觉吧。”   此次野外生存训练的结果其实还不错,六个小组三十人里面有四个小组成功得到了红旗,三人被教员捕 获,五人中陷阱,值得自豪的是,没有任何人主动弃权。   生存训练结束后的第三天,景辰一行人也离开了军区。临走时欧阳夏依依不舍的抱着景阳腻歪,极度不愿 意离开。最后景阳烦了,把人一拎,扔进了吉普车里。   吉普车往城市里开的时候,欧阳夏还坐在副驾驶傻呵阿的乐,景辰看得莫名其妙,“你怎么回事?和景阳 有进展了?”   欧阳夏:“嘿嘿嘿...”   景辰:“......”得了,又傻一个。   乐天抱着巴洛坐在宽敞的后座。   成年德牧的个头真不算小,几十斤的重量压在腿上,也得亏乐天还能抱住它,还絮絮叨叨的和它说 话:“巴洛洛累不累啊,你晕车吗?饿不饿啊?给你吃牛肉干吧?”   景辰忽然想到,“你还记得家里有只猫吗,猫狗见面不会打起来吧?”   乐天一愣,随后赶紧抱住巴洛的狗头,忿忿的向景辰叫道:“不会的!它们是好朋友!”   “好吧好吧。”景辰耸了耸肩,不再跟他理论这个问题了。   他已经提前三天让文正去准备了宠物犬的生活用品,在别墅专门给它腾出一个屋子来。   布偶猫乐招财一直有自己的房间,就在别墅的二楼,一个二十平米的屋子,因为猫喜欢晒太阳,所以大窗 户向阳,里面设有两个猫窝,分别是冬天的毛茸茸窝和夏天凉丝丝窝,有地暖和空调,墙角设有四层猫爬架, 猫厕所猫抓板猫玩具一应俱全,还有自动喂食机和流动饮水机,简直就是猫中贵族。   比起乐天自己那处乱得跟狗窝似的公寓,这里简直就是豪华酒店,然而布偶猫还是喜欢睡觉的时候爬到乐 天枕头边上。   文正在布偶猫的房间隔壁收拾出一个房间来,考虑到德牧的体型和犬类好动的本能,这个房间稍微大一 些,铺着防滑的木质地板。文正网购了种种的宠物用品,最后又买了一个狗狗形状的门牌,上面写上巴洛的英 文名字,挂在房间门口。   如此细致且文艺,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个精英男的闷骚本性。   下午的时候乐天回到了别墅,一进门就兴冲冲的喊:“猫猫,猫猫快来,快看巴洛洛!”   布偶猫与主人阔别一个月,早就想念的不行了,此时一个漂移冲了过来,正要扑进他怀里,忽然看见了随 后进来的巴洛。   布偶猫小时候生活在宠物店,稍微大点儿之后就被景辰买来送给了乐天,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动物,此时吓 得立刻站住了,弓着背炸着毛冲巴洛喵喵叫。   景辰把门关上,一边换鞋一边道:“你看,我就说它们会打起来吧。”   乐天坐在地板上,叫ε=ε=(ノ≧?≦)ノ2020我来了巴洛过来,“来和猫猫打招呼,它很好的...”   巴洛迈开长腿,低下头小心的嗅嗅乐招财的脑袋,有点儿疑惑。它从来只见过凶巴巴灰扑扑的野猫,没见 过颜色这么好看,又柔软漂亮的小布偶。   布偶猫眼见着巴洛的黑鼻头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吓得耳朵都背起来了,抬起爪子啪的打了巴洛一巴掌。   巴洛还以为它跟自己玩呢,毕竟俩动物体型相差太大了。布偶猫虽然是大型猫,但到底是猫,和德牧相 比,个头还是差一大截。   布偶猫竖着尾巴绕着巴洛走了几圈,一边走一边喵喵叫,大概是看巴洛没有伤害它,就稍微大胆了一点 儿,轻轻地踩了一下巴洛的脚爪,然后迅速退到乐天身后,瞪着圆溜溜的蓝眼睛观察巴洛的一举一动。   巴洛动了动耳朵,不动如山。   布偶猫胆子更大了几分,冲出来抱起巴洛的腿啃了两口,偷眼打量它的反应,见对方毫无生气的样子,更 加放心了,伸出舌头努力仰起头舔了舔巴洛的...下巴。   这已经是它能够着的最高的地方了。   猫给狗舔毛,就是在说你是我的小弟,猫群体里面也是大哥给小弟舔毛,乐招财此举是在鉴定自己的地位。但是巴洛只知道互相舔是友好的表现,于是它也张开嘴舔了乐招财一下,差点儿把布偶猫舔个跟头。 乐天被逗笑了,拉着景辰的手,指着猫猫狗狗道:“看,看,它们是朋友了。”   “不打架就行。”景辰对这些宠物们倒是不怎么上心,也没什么期待,只要听话不添乱就行。   乐天抱起布偶猫,带着巴洛往里边走,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的说着:“走吧,走吧,去看巴洛洛的新家。”   乐天把巴洛带到软和的大狗窝前,摸摸毛茸茸的镶边,“这是睡觉觉的地方。”   巴洛轻轻地叫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乐天又吭哧吭哧的跑到墙边,拿起牵引绳,“巴洛洛想出去散步,要戴这个绳绳。”   房间中间的地毯上散落着几个骨头状的狗咬胶玩具,这是给磨牙用的,乐天对此视而不见,跨过玩具们去 摆弄自动喂食机,四处按了两下,倒是自己被突然落下的狗粮吓了一跳。   乐天被吓得一愣,觉得有点儿失面子,学着人家的样子咳嗽了两声,又转身去狗窝那边,“去睡睡吧,睡 一睡,很舒服的。”   然后他就看见乐招财伸长身子躺在狗窝里,舒服的咕噜了两声,似乎对这个新床非常满意。   巴洛:“……” 第五十章 兄弟,给根烟   巴洛来的第一天早晨,乐天醒了之后先去猫屋看乐招财,却意外的发现它不在,推开隔壁狗屋的门,原来 布偶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这来了。   巴洛睡在自己的软和厚实的狗窝里,乐招财睡在巴洛身上,一猫一狗,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乐天兴冲冲的跑过去,就要扑到巴洛身上,“乐乐也要一起睡!”   然后被闻声而来的景辰一把拎住了,“睡什么睡?你只能跟我睡!”   再然后就把小傻子拎了回去。   巴洛被惊醒了,刚想起身,又想起自己身上还躺着一猫,就没有动弹,扭过头轻轻舔了舔布偶猫的脑袋。 布偶猫喵了一声吗,眼睛半睁不睁的,很不乐意的用爪子拍开巴洛的鼻子,懒洋洋的打个哈欠。   猫咪一天可要睡十六个小时,跟精力旺盛的狗狗没法比。   景辰把乐天带回卧室,进衣帽间给他找了今天要穿的衣服,亲力亲为的把他的睡衣扒了,套上短袖短裤。   乐天还很不配合,老想回床上去睡觉,景辰拍了拍他的脸,哄道:“听话,今天星期日,我带你出去逛逛。”   乐天一听就高兴起来了,“逛...去逛什么?”   “随便吧。”   就算是个囚犯也有放风时间,景辰自知不能一直把乐天关在家里,反正今天也有空,就带小傻子到街上转 转,虽然听起来跟遛狗似的...   其实带乐天出门逛街非常简单,毕竟他的智商也不高,很好糊弄。带他出门,只要参考小学生春游的程序 就好了。   首先趁着早上天气没那么热,带他到动物园里玩会儿,看看狮子老虎小熊猫什么的。   然而人家小傻子对动物完全不感兴趣,倒是特别喜欢售票厅里的卖票的那个漂亮小姑娘,笑阿阿的跟人家 打了好几次招呼。   景辰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就是。   中午就在外面的一家挺有名的日料吃了饭,然后去水族馆逛了几个小时,看了海豚海豹章鱼热带鱼美人 鱼,时针就指到了懒洋洋的午后时光。   景辰带乐天进了家咖啡厅,准备吃个下午茶,小憩片刻。   结果他俩刚坐下,还几秒钟,乐天就好奇的冲景辰身后张望。景辰回头一看,竟然看见南峰正一脸笑容的 走过来。   南峰其人,本身就是一副斯文人的样子,偶尔还要戴个低度数眼镜,更显文雅。今天还很有心机的穿了件 英伦风的米色衬衫,一进来就引得了收银台小姑娘的侧目。   景辰微微皱眉,还没开口,南峰便微笑道:“真巧啊,你们也在。”   然后无视景辰黑如阴天的脸色,非常自然的与他们坐在了一桌,仿佛大家是不期而遇的老朋友一般。   景辰冷剐了他一眼,懒得搭理,扭头问乐天,“乐乐想暍什么?”   “草莓冰沙!”乐天掰着手指想了想,“还有蛋糕...巧克力蛋糕!”   “哦,还有别的吗?”   “还要水果沙拉。”   “好。”景辰一边点头,一边看向南峰,南峰立刻笑眯眯的道:“我要一杯...”   景辰视而不见,起身去点单了。   南峰:“……”   乐天眼巴巴的看着景辰走远了,霎那间眼神一变,冲南峰一伸手,毫不客气的索要:“有烟没有?”   南峰一时没反应过来,脸色的笑还未褪下,下意识的回道:“你跟我要烟,不怕你家监护人打你屁股 啊?”   但紧接着他发现事情不对了,诧异的盯着乐天的眼睛,“你,你怎么回事?”   “装的。”乐天抬了抬手,“带烟了吗,快给我两根。”   南峰一边拿出烟盒,抽出两根来给他,一边奇道:“你要烟干什么?”   “抽啊,要不然我点烟给祖宗上坟啊?”乐天接过烟,塞进自己的小口袋里,“我都一个多月没碰过烟了, 要是真傻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是真难熬,憋死我了。”   “......”南峰刚想问问乐天为什么要装傻,但是景辰已经在往这边走了,乐天立刻傻乎乎的笑了,冲景辰   招手,“辰辰,辰辰!”   南峰腹诽,这金马影帝啊,完美演技还带无缝切换的。   景辰摸了摸乐天的头顶,问道:“有没有乖乖等着?”   乐天用力点头,“很乖,特别乖!”   “哦,那有没有人对你说些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   景辰一边说,还一边若有若无的瞥着南峰,南峰心里叫苦不迭,我哪里是这金马影帝的对手,我就是个可 怜无助的小前男友啊!   乐天茫然的摇了摇头,忽然又特别粘人的钻进景辰的怀里,要他抱着,絮絮叨叨的道:“一会儿,一会儿 去游乐场吧,去游乐场看亮晶晶的灯灯。”   游乐场晚上有灯光展,景辰估计乐天是看过一次,心里记住了。   他笑了笑,“好啊,晚上带你去。”   就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蛋糕和饮品都上来了,景辰就要了一杯南美咖啡,他本来也不饿,就饶有兴致的欣 赏乐天吃巧克力蛋糕。   这人吃东西的时候经常弄得满嘴都是,景辰时不时抽张纸巾,亲昵的给乐天擦嘴。   南峰在一旁看得如坐针毡,深觉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应该在桌子底。   十分钟之后南峰就起身告辞了,但他经过乐天旁边的时候,忽然被塞了一张小纸条。南峰惊讶的看了他一 眼,乐天面不改色的吃着水果沙拉,而景辰在看手机信息,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桌上放着签字笔和彩色长条便签纸,这是用来给客人写心愿的。咖啡店里有一棵心愿树,而店员会把客人 的愿望叠成星星,挂在上面。   南峰握住手心里的纸条,走出了咖啡店。   纸条上是一串号码,有点儿像微信号。南峰尝试着搜索了一下,还真有一人。他想了想,还是先加了好 友。   虽然不知道乐天葫芦里卖的什么灵丹妙药,但很明显他现在需要自己帮忙。   但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复,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好友请求才被通过了。   南峰刚想说话,乐天的一连串语音消息已经发过来了。   “你别说话,听我说。”   “我找个景辰不在家,护工也不在旁边的机会不多,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我打算网上买样东西,地址会填你家,到时候麻烦你收货了,悄悄的扔到我家后院来,扔的时候务必跟 我联系一下,我好去捡。”   “千万!千万!千万别让景辰和门卫和护工任何一个有智慧的人类发现了!明白了吗?! ”   南峰终于找到机会说了句话:“你买的什么?”   乐天哼哼一笑,“我精心挑选的,给景辰的礼物。”   “......”南峰深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真实伤害,他默然了片刻,小心的提醒道,“乐天,你还记得我是你前   男友吧?”   “记得啊,我又不傻,怎么了? ”乐天完全不知道南峰在说什么有所谓无所谓的,一脸茫然的问。   南峰捏了捏额角,他怎么就给忘了呢,乐天他不就是个这样的人吗?算了,反正分手后也是朋友,就当帮 朋友一个忙吧。   乐天交代了事情,又很不放心的叮瞩了几番,才关掉手机,点了支烟,心满意足的吐出一口烟雾。   打火机是从柜子里搜罗出来的,可惜找不到烟。本来景辰就不怎么存烟,他会抽,但抽的少,基本不抽。 再说乐天也不敢偷拿,要是被发现了,那不就暴露了吗?   乐天可不敢想自己装傻的事情被发现之后,会发生什么。万一景辰火冒三丈,再把他扔出去呢?更有甚 者,直接把他关在地下室,玩SM加强制爱来泄愤?   等等,后一种好像还不错?   不过关于装傻这件事,乐天有自己的计划,得慢慢来,并且要在合适的时候,一击必中。   他可只有一次机会。   乐天抽完了烟,把烟头及烟灰都扔进马桶冲走,正巧护工李婷婷敲门问要不要吃水果,乐天打开门,露出 个头来,“要薄荷糖。”   李婷婷觉得有点儿奇怪,因为乐天平时是不吃这个的,但她还是转身去拿了两块薄荷糖给他。   这种糖的昧道非常刺激,可以掩盖其他的气息,乐天剥开一块含在嘴里,然后打开画室的窗户,通风散 气。   乐天不由得有点儿自嘲,都成年人了,抽支烟还要这样偷偷摸摸的,跟叛逆的初中生似的,小心翼翼的在 厕所分享一根劣质的香烟。   中午的时候景辰回来了,一看卧室客厅都没人,就知道他肯定在画室。   过去一看果然就在,正拿着画笔画画呢。   画布上是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铺了整整一条狭长的路。   乐天听见声音,扭头冲他笑了,“辰辰!”   “又把颜料弄到衣服上了。”景辰看着乐天那件五彩斑斓的T恤,有点儿无奈,他过去抱抱他,亲了下他的 额头,“好了,不画了,下楼去吃饭。”   尔后他忽然皱起眉,“怎么有股烟味?”   乐天心里一惊,强装镇定,一脸天真的仰起头来瞧着他,“什么烟?”   “大概是周成身上的烟味染到我身上了。”景辰自言自语道,然后又拍拍乐天的后背,“走吧,换衣服下楼。”   乐天松了口气,一边跟在景辰后面走,一边闻了闻自己的手,衣服,好像是有点淡淡的烟草昧道。他开始 考虑下次抽烟后要不要洗个澡了,可是大白天主动洗澡本身就很有疑点,还是去花园里滚一身的泥比较符合现 在的性格。 第五十一章 我们结婚吧   三天之后南峰果然收到了一个小包裹,签字送快递员离开之后,南峰拿着包裹掂量了,很轻,整个包裹也 才巴掌大,晃一晃里面也没有声音,估计是包装的很严实。   盒子上没有任何有关商品的信息,所以也无法得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南峰叹了口气,进屋去给乐天发信息,一边发一边感叹,他这个前任混得也太惨了,没有翻盘机会也就算 了,还要为现任牵红线......他是工具人吗?这也太可怜了吧?!   乐天一直到下午才回消息,让他扔到后院去。   末了又多嘴加了一句,“以后有空请你吃饭。”   南峰默然无语,这个‘有空’,估计得等到猴年马月世界末日了吧?   南峰驱车到景辰的别墅附近,避着门卫的眼睛走到后院的金属栅栏处,然后又给乐天发了消息。   不到五分钟,乐天踩着拖鞋哒哒的跑过来了,捡起小包裹藏在衣服里,冲南峰抛了个飞吻,又转身哒哒的 跑上了楼。   南峰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这么快就走了?都不说几句感谢来抚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吗?   乐天回到画室,把包裹藏在了放画具的箱子底下,左看右看确认没露出任何马脚来之后,才放下心来。   日子过了两天,乐天又和杨乐联系上了。   乐天玩手机的时候一般都会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并且要在景辰去公司的时间。如果是在景辰面前的话,他 只能像傻子似的玩玩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甚至是看会儿小猪X奇,太操蛋了。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释放自我,打会儿手游,或者看看小黄电影,又或者跟以前的朋友聊天。   乐天在带着耳机和杨乐打电话,问问他的近况。   这家伙的小日子过得颇为不错,有酒暍有肉吃有烟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非常自足的小混混生活。   乐天羡慕的眼里都要冒星星了,对着耳机道:“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抽根烟跟做贼似的,不对,简直比谍报 行动还难。”   反正这屋子隔音好,乐天不担心楼下李婷婷会听到,把剩下的那支烟也点上,嘴里叼着烟,往转椅里一 靠,两条长腿架起来,放荡不羁的踩在桌边。   “而且我现在连口酒都暍不上你知道吗?我好想一醉方休啊,要被活活憋死了!”   杨乐在那边促狭的笑了两声,“谁让你在追人家呢,忍着吧,爱情就是这么个操蛋玩意儿,你想要它,就 得扔掉自己好多东西,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你别跟我将这些人生大道理,反正也就剩下几天了,我忍忍吧,等真把他拿下了,老子要一天暍三瓶酒!”   “就你那破胃,你悠着点儿吧。”杨乐道,“不说了,我晚上跟兄弟们聚餐,要出门了。”   乐天耸了耸肩,挂了电话,长吸一口气,吐出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扔进桌上的矿泉水瓶里。   他刚想起来伸个懒腰,忽然听见有人不紧不慢的叩了叩门,乐天下意识扭头,看见景辰正靠着门框站着, 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乐天这个懒腰伸到一半,就扑通一声,从椅子里摔到了地上。   那一瞬间乐天的表情堪称五花八门,复杂到无法选出一个准确的词语来表述。   乐天是真的懵了,大脑一时宕机,睢一的反应就是:他在下一秒钟就像鸵鸟一样,逃避似的钻到了桌子底 下。   景辰冷漠的叩了叩门框,“出来。”   乐天抱着脑袋蹲在桌子底下,慌张喊道:“我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别打我!也不许骂我!我特别脆弱, 受不了的!”   景辰在原地站了几秒钟,乐天一直没有动,于是景辰转身就走了,乐天这才慌了手脚,连忙爬出来要去追 他。   因为动作太急,起来的时候一头撞在了椅子上,磕得晕头转向的,又踉踉跄跄的跑去追,结果直接撞在了 门框上。   景辰听见身后砰砰咚咚的一连串响,过节敲锣打鼓都没这么喜庆。他握了握拳,终于还是在楼梯口站住 了,没再继续走,却也没有转头。   乐天喘着气追过来,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了,伸手拽拽他的衣角,小声的卖可怜:“辰辰,我真的不 是故意想骗你的...”   景辰打开了他的手,“从没听说过骗人还有无意的。”   乐天一时哑口无言,跟被棉花堵了嗓子似的,说不出话来。   景辰转身看着他,冷漠的道:“演技真不错啊,活灵活现的,乐天,你不是傻子,我才是,把我当傻子似 的耍了一个多月,好玩吗?”   “我没耍你!”乐天急于解释,情不自禁的抓住景辰的手,“那时我实在是太绝望了,除了装傻我想不到任 何可以让你接受我的方法,我只是怕你又赶我走,才出此下策的!”   “我真的是...真的是没法忍受你那样对我,你对我说那些冷酷的话,我特别难受,受不了...”   乐天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的转身进画室,“你别动,站着别动!”   紧接着里面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半分钟之后乐天出来了,扭扭捏捏的从背后伸出手,掌心上放着一个藏 蓝色的小盒子,递给景辰。   乐天期期艾艾的望着他,催促道:“你打开看看。”   景辰眼神晦暗不明的扫了乐天一眼,慢慢的打开了盒子。   在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景辰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冲击。   里面是一枚银色的男戒,上面缠绕着简洁大方的纹路,一颗白钻恰到好处的点缀在中间,在黑色天鹅绒的 映衬下,几乎在发光一样。   乐天小心的观察他的表情,有点儿羞怯的道:“这是用私房钱买的,是一对,不是很高档,可能你们有钱 人看不太上啦,不过这确实是我能承受的最高价格了...”   景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般,无法从戒指上移开。这小小的银圈如同有魔力一 样,让人不由自主的去端详。   乐天摩挲着手指,忐忑不安的瞧着他。   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平时如鱼得水,在交际圈混的左右逢源,情话信手拈来,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就会 变的无比的羞涩而不安,自卑又敏感。   乐天在心里措辞片刻,又道:“之前你说过,等我康复了,我们就去结婚,像正常人一样,有捧花,有红 毯,有誓言和祝福,我本来打算在你生日的时候把戒指送给你,并且向你坦白我装傻的事情的...”   结果先被你发现了。”乐天自嘲的笑了笑,然后长呼一口气,在景辰面前毫不犹豫的单膝跪下,拉住 他的右手,认真而缓慢的道,“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刹那家,久远的画面和现在重叠了,景辰眼前不由得浮现起很久以前的那场婚礼,有着奢华的舞台,得体 的宾客,经验丰富的司仪,还有飞扬的花瓣与颜色恰到好处的红毯。   那时的乐天穿着剪裁精致的白色西装,头发被精心打理过,虽然懵懂无知,但非常的漂亮。   现在呢?场地就在自家的楼梯□,乐天身上穿的是宽大的T恤和不着调的牛仔裤,衣服下摆随意的掖在裤 腰,因为刚才的一番折腾,头发还有点儿乱糟糟的,很不齐整。   但是在这一刻,景辰内心的波澜,比那场婚礼上要强几十倍,几百倍。   各种各样的情绪如同浪潮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是高兴,还是感动?或者是欣慰,苦尽甘来?   所有的情感在脑海里都只有一句话:原来他真的能有这么一天啊?他和乐天,居然会有这样的一瞬间?!   景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是做梦吧?只有做梦才会有这样的场景。等梦醒了,乐天还是那样傻乎乎的, 因为无处可去才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他久久没有说话,乐天很不安的捏捏他的手心,“景辰?”   景辰把他扶起来,然后当着乐天的面,从盒子里拿出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他紧紧的把乐天抱进怀里,按着他的后背让他更加贴近自己,用力之大就像要把两个人揉进骨血,永远也 不能分开一般。   “我答应了。”景辰贴着乐天的耳边,轻而清晰的道:“我们结婚吧。”   乐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身体因为紧张而绷的太紧了,此时无法克制的脱力__他还以为自己 会被赶出去呢!   过了好半天,乐天才磕磕绊绊的问:“真,真的吗?不是骗我吧?”   “是骗你。”景辰轻轻的亲吻乐天的头发,脸颊,最后落在柔软的嘴唇上,“骗你的戒指,骗你的时间,骗 你的心,还要骗你整个人陪我度过余生。”   乐天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几乎要高兴的跳起来,踮起脚用力的回吻过去,“我让你骗!倾家荡产也让你 骗!”   景辰温柔的笑了,慢慢的抚摸着乐天的后背,乐天仰起头来兴冲冲的道:“太高兴了,太值得纪念了,今 晚我们吃烛光晚餐吧!”   景辰忍俊不禁,再乐天脸上捏了一把,“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暍酒了。”   乐天:“嘿嘿嘿。” 第五十二章 烛光晚餐   白天里乐天开玩笑的说想吃烛光晚餐,景辰虽然戳了他两句,但晚上的时候还是挽起袖子下厨房做西餐。   乐天跟进厨房里来,从背后搂着景辰的腰,下巴有点儿费力的搁在景辰肩膀上,嘻嘻笑着:“老婆上得厅 堂下得厨房,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景辰一边煎牛排,一边抓住乐天作怪的手腕,不咸不淡的道:“除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在床上操得 你又哭又叫...牛排要几成熟?”   “七分。”乐天有点儿挫败的靠在景辰身上,伸手比了比彼此的身高。   其实他不算矮,178的个头算是可以了,跟别人虚报一米八也不会被怀疑。但是和景辰一比就明显矮了半 头,再加上人家从小接受系统的格斗与枪械训练,身上的肌肉也不是假的,乐天这种天天泡在画室里不是画画 就是打游戏的小身板根本没法比。   乐天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景辰身上,学着电视里的女孩们撒娇,腻腻歪歪的道:“辰辰,辰辰,辰辰   啊…”   景辰被他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且有点儿想揍他。为了防止烛光晚餐发展成单方面的家暴,景辰放下 锅铲,拎着乐天的脖子把人扔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才继续回来给牛排翻面。   没一分钟乐天又偷偷摸摸的蹭了回来,这回还带着巴洛和布偶猫。   乐招财一个轻盈的跳跃,跳到了 ......二十五厘米高的踮脚台上,望着高高的厨灶喵喵叫。   巴洛好脾气的走过来,让它踩在自己背上,二度跳跃上灶台。布偶猫好奇的盯着煎锅里吱吱作响的牛排, 藏了藏爪子。   乐天抱着景辰的腰蹭来蹭去,软着声儿道:“辰辰,辰辰,你喜不喜欢我啊?”   “…喜欢。”   “那你爱我吗?”   “爱。”   乐天不满的道:“那你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戒指呢?你是不是打算隐瞒自己结婚的事实,到外面包养小三 小四?”   景辰给气笑了,“小祖宗,我做饭呢,我带着戒指洗菜和面吗?嗯?”   乐天连忙哦哦了两声,表明自己清楚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景辰把牛排乘到餐盘中,放置在保温箱里,然后去看奶油口蘑蟹肉浓汤炖的怎么样了。   乐天踩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跟过去,又开始重新一波的盘问,“辰辰啊,你喜欢我吗?”   景辰尝了尝汤的昧道,还不错。   乐天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自娱自乐的精神非常强,继续往下问,“那你爱我吗?”   景辰哭笑不得,转身捏了一把乐天的脸,“你是不是看上哪台新款车了?你就直说吧,有空我陪你去4S店提。”   “哎,不是这个,当然你要给我买车的话我也不介意的。”   景辰立刻警惕起来,“买房不行,你必须得跟我住在一起,还有你租的那个公寓尽早退了。”   “啊?我交了半年租金呢。”   “那也退了,你亏多少钱我补给你。”景辰这么小心眼的男人,可不会给乐天留任何后路。要真让这小东 西在外面有房,保不准哪天俩人吵架,他就会用分居来要挟他。   乐天一头雾水的,不明白为什么景辰对他在外面有住处这件事如此的介怀,不过他本身也不太在意这些, 就没怎么辩驳。退就退吧,反正租金和违约金都有人赔。   “其实我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的。”乐天一副和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凑过来,很娇羞的眨了眨眼。他当然有 事求他,要不然搁这儿发半天骚是闲的没事烧的吗?   景辰嗯了一声,“什么事?”   乐天绞着手指,扭扭捏捏的打着商量,“你看哈,咱们这些年来,你也上了我不少次,能不能让我...哈 哈,我就是问问啊,你先别生气,你能不能让我也反攻一次?”   景辰危险的眯起眼睛,“你再说一遍?”   “啊,没听清是吗?我再说一遍哈,能不能让我也…! ”   乐天忽然被捏住了下巴,紧接着景辰的脸凑近了,带着一点揶揄的笑和威胁,“想上我?嗯?”   乐天紧张的咽了咽,哆哆嗦嗦的答道:“想......”   景辰拍了拍乐天的脸,说出了与自家胞兄一样的绝世名言,“体位问题,各凭本事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的酷,好像黑道电影里面的那种大哥,轻飘飘说句“谁拿了你的面包,谁就要 死”,乐天一时被迷住了,呆了两秒之后,才发现景辰已经端着餐盘去餐厅。   乐天连忙追上去,“什么叫各凭本事啊?要是我给你下/药,事后你会打击报复吗?”   景辰挑了挑眉,“你说呢?”   乐天干笑了两声,“辰辰这么心胸宽广,应该不会吧。”   景辰白了他一眼,“行了,洗手去吃饭。”   “好嘞。”乐天兴冲冲的跑去洗干净手,回来的时候又顺手给巴洛和乐招财开了两个零食罐头。   布偶猫不爱吃猫粮,但是特别喜欢罐头和鱼干零食,一听到开罐头的声音,不管在哪儿都会飞奔而来,在   地板上打着滑跑近,埋头进罐头里大快朵颐。   巴洛的狗罐头比布偶猫的要大一倍,他先是闻了闻,然后慢慢的吃了起来,乐招财把自己的小罐头吃完之 后,又好奇的探头到巴洛的罐头里。   巴洛特别宠它,立刻就闭嘴不吃了,用爪子把罐头往乐招财那边推了推。   乐天在一旁看着,摸摸巴洛的狗头,忽然就冒出一句话:“温柔深情攻和傲娇年下受。”   景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天天想什么有的没的呢?快去洗手吃饭。”   乐天举起自己的手,“我刚洗了!”   “摸了狗就再洗一次。”   “......”乐天撇了撇嘴,灰溜溜的去洗手。   洗完手他又期期艾艾的问:“能暍酒吗?”   景辰想了一下,觉得老这么管着他也不太好,便松了口,“红酒可以,自己去酒窖拿。”   乐天欢呼一声,穿上鞋跑到地下室去选酒了。   景辰虽然不怎么暍酒,但是酒窖里的酒都很不错,乐天在里面精挑细选了十分钟,最后拿了一瓶95年的 玛歌,兴高采烈的上去了。   景辰已经把餐厅布置好了,白炽灯关掉,切换成暖昧的暖色暗光,餐桌上铺着漂亮的桌布,中间还摆着精 致的烛台,三根红色细烛静静地燃烧着。   乐天情不自禁的吹了声口哨,“好浪漫啊。”   景辰绅士的给乐天拉开椅子,“坐吧。”   乐天抱住景辰亲了一口,“我老婆真棒!”   景辰笑骂,“兔崽子,谁是老婆?嗯?”   “你就让我过过嘴瘾吧,好吗? ”乐天单身的时候常常在酒吧猎艳,说白了就是一夜/情,而且他做1做0的 次数基本上是持平的。   本质上来说他是个可攻可受的,可惜找的正牌男友都太强势了,完全把他压了下去。   景辰在他对面坐下,微笑着看着他,忽然道:“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乐子昂还跟我说,如果不是因为你 傻了,你是绝对不可能和我结婚的,结果风水轮流转,现在你好好的,很清醒,却还是愿意跟我结婚。”   乐天本来正在暍酒,一听这话就把酒杯放下了,“他真这么说,太过分了吧,真叫人生气。”   景辰笑了一下,“不过他也没说错,那时候的你确实不会跟我结婚的。”   乐天脸一红,赶忙遏制住这个话题,“好了好了,我以前的混帐事就别提了好吧。”   话锋一转,乐天又道:“不过他居然敢这样说我的辰辰,必须给他点儿教训!”   景辰忍俊不禁,“你想怎么样啊?”   “他都进去了,我好像也不能怎么样...”乐天皎着餐叉,有点儿苦恼,“早知道我就该趁他进去之前,先教 训他几次。”   说起乐子昂来了,景辰又想起了另一人,他试探的问道:“乐乐,你还记得沈易尧吗?”   乐天咽下嘴里的牛排,抬了下眼,云淡风轻道:“哦,就是那个特别喜欢你,和你门当户对,还把我骗出 去一顿毒打的那个病娇小变态吗?”   景辰被噎了一下,苦笑道:“门当户对是你故意说出来气我的?他是喜欢我不假,但我完全对他没感觉 啊。”现在反而是厌烦和憎恶了。   “不过当时我一时大意,没保护好你,确实是我的错。”景辰话锋一转,“不过你也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 么,那么随便就上外人的车,也该批评。”   乐天不乐意了,“我那时是傻子啊!你怎么能对一个傻子有那么多要求呢?!你这跟要求一年级小孩做高 数题有什么区别?”   “......”在拌嘴方面景辰斗不过他,乐天这人多牙尖嘴利啊,而且花招层出不穷,光看当初他追自己的那   几天就知道了,又拿衣服又偷打火机的,妥妥的人精。   乐天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这个了,明天有空吗,陪我出去一趟。”   “你要干什么?”   “带巴洛和招财去做定时体检。”乐天抿了 口红酒,抱怨道:“还有去买衣服,你给我买的那些都是什么衣 服,初中生穿的吗?太幼稚了,你不能欺负我傻就全凭你自己的喜好打扮我啊!”   有关这一点,景辰自己也挺心虚的。确实在乐天真傻和装傻的那段时间里,自己总给他买一些穿起来很青 春很可爱的衣服,比如印着阿童木的卫衣啊,带着耳朵的外套啊,之类的种种。   没办法,景辰就是有点儿恶趣味,喜欢把乐天打扮的像个十几岁的高中生。   为了弥补乐天那被幼稚衣服所伤害的小心灵,景辰开口道:“行,明天带你去买衣服,刷我的卡,好 吧?”   乐天脸上瞬间有了笑影,隔着桌子和跳跃的烛光给景辰抛了个飞吻,“老婆真好,我太爱你了!” 第五十三章 唐僧本僧   第二天早上乐天把布偶猫塞进猫包里,给巴洛套上牵引绳。景辰已经把车开出来了,巴洛训练有素的跳进 了车后座,而乐招财大概是知道要去宠物医院。略显不安的在猫包里打转。   到了宠物医院先去给他俩洗澡,工作人员一边给巴洛打沐浴露,一遍夸赞道:“这狗真帅啊,还听话。”   乐天在旁边挺得意的,“那当然,这可是退役军犬,当初还救过我呢。”   工作人员惊呼,“这么厉害啊!”   景辰笑着看向乐天,“你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露出马脚的。”   乐天一愣,连忙凑到景辰身边,压低声追问:“你什么意思?你那时候就怀疑我了?”   “有一点儿吧,虽然你自认为天衣无缝的掩盖过去了开枪的事实,但还是有点儿牵强,不过没有证据。” 景辰想了想,“还有在咖啡店遇见南峰的那次...”   乐天心惊,“你听到我和他的对话了?”   景辰摇了摇头,“完全没有,但我点单回来之后,就觉得南峰看我的眼神不太对。”他顿了一下,“就是那 种有个秘密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眼神,令人很不爽。”   乐天哑然,“你察言观色这么厉害的吗?我以为我这个影帝已经很强了,结果你是福尔摩斯啊。”   景辰笑了笑,“但是最令我怀疑的是,那天你屋里的烟味,我很少抽烟,尤其不在室内抽,两个护工也不 碰烟,所以只剩下你了。”   乐天迷惑不解,“可你说那是周成的烟味染到你身上了...”   景辰神秘莫测的看着他,慢慢的道:“那几天周成出差了,我根本没见过他。”   瞬间乐天后背一阵悚然,“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那你那天撞见我和杨乐通话的时候,还那样骂我?”   “我一直都只是怀疑而已,真的撞见真相的时候,心里还是生气的,所以一时没克制住,骂了你两 句。”景辰扬了扬手,让他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低笑道:“要不是后来你拿出了戒指,保不准我就要揍你 了。”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才忽然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把抓起乐天的手,“你怎么不戴戒指?”   “......”乐天讪笑两声,“忘了...忘了 ......”   绝对不是怕带着结婚戒指小姑娘和小伙子就不来勾搭自己了!   景辰没深究,只是捏了捏乐天的屁股,低声恫吓道:“以后必须戴着,要不然你就死定了。”   乐天哆嗦了两下,他怎么总觉得经历了这几场波折之后,景辰变得...怎么说呢,更变态了。   那边工作人员正在拿着小照灯给巴洛检查耳朵,赞不绝口的夸奖巴洛听话。   布偶猫大概是觉得他们只夸巴洛不夸自己,有点儿小嫉妒,挣脱正在给它称体重的小姑娘,飞扑到巴洛的 台子上,抱着巴洛的脚爪啃了几口。   巴洛有点儿茫然的闻闻它,又看看自己的俩主人,很明显拿不准情况。   然而自己的主人们正忙着谈情说爱,并顾不上它。   巴洛深思熟虑之后,郑重地抬起爪子按住了乐招财的脑袋一一它大概是以为布偶猫在跟自己玩吧,虽然他 俩的体型相差太大,玩在一起总是莫名的像单方面的欺凌。   例行体检结束之后,景辰叫人把巴洛和布偶猫先送回了别墅,然后带着乐天去买衣服。   乐天的衣品和他这个风流的性格不同,相对于文艺一点,冬天爱穿卡其色的风衣,秋天常穿米色的针织衫 搭配格子衬衫,总之就跟书里的文艺青年似的。   用他的话来说,穿成这样,在酒吧被人搭讪的几率比较高,而且质量也高,毕竟好男人都爱文艺范。   哦对,除了景辰,他喜欢可爱的。   在男店里买了几套成衣之后,又有专门的设计师来给他量了尺寸,问了一些关于衣物的偏好。这是要定制 秋装,反正现在离秋天还早,可以慢慢设计。   从男装店出来,开车路过热闹的商业街时,乐天坐在副驾驶上,忽然扯了扯景辰的胳膊,指着外面的美发 店,一脸兴奋的问道:“我能去染个发吗?我一直想染个粉色!”   “......”景辰瞥了一眼乐天那头柔软黧黑的短发,非常果断的摇了摇头。作为他名义上的丈夫,景辰觉得   自己有义务监督这个文艺小青年不沦落成街头杀马特。   乐天就有点儿蔫蔫的,垂头丧气的窝在座位上,兴致缺缺的玩着自己的手机。   景辰看着好笑,刚想顺毛安慰几句,乐天忽然坐直了身子,向车窗外看去。   景辰心生疑窦,也减慢了车速,看了一眼。   这么一看,景辰心里就一突,因为就在不远处,是乐天的妈妈推着轮椅走过,轮椅上正是被断了一手一脚 的乐正东。   景辰把车窗关上,轻声道:“好了,别看了。”   乐天收回目光,垂着眼帘,脸色有点儿黯然,但是也不说话。   过了好久,久到景辰以为他已经不在意了的时候,乐天才忽然开口,“其实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景辰询问的看了他一眼。   “关于他们怎么偏心,怎么用我赚钱,这些不公平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乐天慢慢的说着,语气里有 一种无法描述的悲伤,“但是我记得特别清楚,小时候半夜发烧,爸爸骑着自行车,妈妈在后座抱着我,去医 院的路上雨下的特别大,她就用雨衣紧紧裹着我...”   说到最后,乐天有点儿哽咽了,他努力克制了一下,扭开头看外面,“其实他们除了很偏心之外,也没什 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再怎么说,他们养我到十八岁,如果没有他们,我可能还在孤儿院...”   景辰心里其实还是很不待见乐家那对夫妻,但乐天都这样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道:“再怎么说你也 已经给他们补偿了,自己存的五十万不都给他们了吗?只要乐正东不再去赌,他们剩下的小半辈子不会苦 的。”   乐天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私房钱的事儿?”   景辰笑了笑,“你的事情我都查的清清楚楚。”   “......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害怕呢?”   景辰瞥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好了点儿,也放心了,便半开玩笑的戏谑道:“只要你不做亏心事,就不用 怕。”   乐天弱弱的道:“我觉得更害怕了...”   景辰:“......”这小兔崽子不会还真的瞒着自己做过什么坏事吧?   半小时后两人回到别墅,乐天在门关弯腰换鞋的时候,胃里忽然针扎似的疼了一下,弄得他一激灵,按住 了肚子。   景辰敏锐的注意到了,“怎么了?肚子疼?”   乐天摆手,“没事没事。”   他胃不好这是真的,闹胃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小疼两下就过去了,乐天从来没在意过,也从没 说过,所以景辰也不知道。   近些日子更是被景辰养的很精细,很少犯过胃病了。   乐天换了鞋,就盘腿坐在沙发上拆新衣服的包装盒,拆了两套之后他就觉得胃疼得实在有点儿难受了,额 头上渗出一层薄汗。   他把衣服放下,抱着靠枕躺在了沙发上,想着稍微休息一会儿能扛过去。   乐天就这样蜷缩着玩手机,可胃疼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疼到眼中的手机屏幕都开始发花了,文字出 现了重影。   “操的!”乐天骂了一句,拖着病体做起来,偷偷地去饮水机接热水。   之所以要偷偷的,实在是怕被景辰发现了,又要唠叨个没完。   可惜他接热水的时候,正好景辰从楼上下来,一看他在暍热水就心生疑虑。要知道乐天可是个不论冬夏都 酷爱冰水的人,要他暍杯热水就推三阻四的不愿意暍,现在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还主动去接热水?   景辰联想到进门时乐天那个小动作,脸色沉了些,很不客气的开口,“乐乐,你是不是胃疼没跟我说?”   乐天讪笑,“没有,真没有...”   景辰气不打一处来,疼得脸色发白还说没有?肯定是昨天烛光晚餐惹的祸,昨晚俩人都太高兴了,景辰一 时没注意他暍了多少酒,就算是红酒,暍多了也会伤胃的,更别提乐天很长时间没接触过酒精,胃早就不适应 了。   景辰把他拎到卧室去,盖好被子,拿了电热水袋捂在肚子上。   乐天有点儿不好意思,急于解释,“其实我平时身体很好的,从没胃疼过,真的!”   景辰头也不回的翻着医药箱,死板着脸,“闭嘴吧你。”   他找了胃药出来,但是怕乐天没吃饭就吃药,会更伤胃,只好先给他煮了点儿粥,监督他吃了,才又把热 水和药都给他,盯着他吃掉。   可能是暖粥下肚,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乐天浑身软趴趴的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景辰问:“还疼得厉害吗?”   乐天摇了摇头,“好点儿了。”疼还是疼,就是没刚才那样要死要活的疼了。   景辰坐在床边,要开始唠叨了,“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暍酒伤胃,你就是不听,昨天是高兴,才让你 暍了点儿,你自己就没有个度?你还是小孩吗?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暍酒也不知道适量?”   乐天捂住耳朵求饶,“我已经很难受了,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   “你给我好好听着。”景辰皱着眉道,“还有以后不许抽烟,照你之前那样抽下去,迟早你的肺也要坏的, 熬夜也不许了,你的五脏六腑还有一个好的吗?”   乐天疼得满头是汗了,还要有气无力的调戏他,“唯独我这颗爱你的心是好的。”   “......都这样你还跟我贫嘴?怎么不疼死你呢?嗯?成天都没个正形,刚开始胃疼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   说,万一越拖越严重了怎么办?”   乐天只觉得空气中飘荡着唐三藏的紧箍咒,头疼的很,他一个翻身,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耳不听为静。 第五十四章 我能选择五百万吗?   景辰看他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有点儿火了,狠声道:“你再这样,下次直接拉到医院去做胃镜,像你 这种人,就得受点儿苦才能学会听话。”   乐天受着身体上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勉强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来,捏了捏景辰的掌心,软着声求 饶:“好啦,我知道错了,别骂我了。”   虽然明知道他是装的,但景辰还是不可避免的软了心肠,努力了再三,也没骂出口来,只好训斥改为劝 诫,无奈的说了一句,“下次注意点儿,别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了。”   乐天见这场单方面的唠叨终于结束了,顿时感激上苍,连忙拍着胸口保证,“绝不会了,我以后一定修身 养性,烟酒不沾,好了吧?”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景辰把自己的手在热水袋上捂热了,然后隔着睡衣慢慢的给乐天揉着肚子。   乐天像只猫似的半眯着眼享受着,又不怀好意的捉住景辰的手,放到衣服里面,让他的掌心直接贴着自己 的肚子,“这样揉吧,更舒服一点儿。”   景辰又纵容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乐天就是这么个不正经的人,哪怕身上疼得不行了,也要找点儿机会吃 豆/腐说笑话。   景辰一边给他揉着肚子,一边问:“渴吗?要不要暍点儿热水?肚子还疼不疼?”   乐天嘿嘿笑了两声,道:“不渴,肚子疼,辰辰来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景辰无语的捏了捏他的软和的肚子,“都这样了,还跟我闹?”   “亲一个嘛。”乐天腻腻歪歪的撒娇,“亲一个又不会少块肉,来亲亲。”   景辰拗不过他,只好把手撑在他枕头旁,俯下身轻轻的亲了亲他的嘴唇。   乐天却不愿意这样浅尝辄止,伸出胳膊勾住了景辰的脖子,坏笑道:“别这么不温不火的,来点儿刺激 的。”   一边说着,还一边抬起膝盖蹭了蹭对方的小腹。   景辰呼吸一沉,眼神有点儿危险的看着他,“我看你是不疼了对吧?”   乐天仰头在景辰脖子上咬了一口,表情跟小狐狸似的,似笑非笑的挑逗他,“你说呢?”   景辰一把按住他,慢慢的解开了他的睡衣扣子,一路向下,手指放在了他的裤子上,暖昧的勾了勾内裤的 边,“你马上就又要疼了。”   乐天不怕死的笑,“哎呦,我好怕啊~”   “…找死。”   巴洛大概是听到卧室里有奇怪的声音,警惕的过来看看。   它还没站起来去开门,布偶猫闻讯赶来,连忙咬住了巴洛的尾巴。   它作为久居于此的原住民,虽然不清楚那声音代表着什么,但它知道一般在这种时候闯进去都会被训斥一 顿,然后被景辰拎着后脖子扔出来,它可不能让巴洛去冒这个险。   于是乐招财拽着巴洛往它的房间里走,要带它去自己地盘玩。   布偶猫就和普通的猫一样,非常的喜欢玩纸箱子。所以它房间的角落里堆着很多大小不一的纸箱子,全都 是乐天拆快递剩下的。   乐招财是那种自己喜欢玩,就一定要别人也玩的猫,它兴冲冲地拽着巴洛进了自己的房间,围着纸盒子绕 了一圈,示意巴洛来玩。   巴洛疑惑的看着它,不太明白它的意思。   有关纸盒子,它只记得以前的危险品训练。它可以在一堆杂物中准确的嗅出金属或炸药的味道,但是眼前 这个......巴洛低下头闻了闻,只有淡淡的纸屑的昧道,没有任何值得警惕的东西。   布偶猫看它不动,有些着急,又觉得它怎么这么笨呢?于是就跳进最近的一个盒子里,蹲在里面冲巴洛喵 喵叫,给它演示这个东西怎么玩。   巴洛恍然大悟,原来它是要让自己钻进这个盒子里。   不过......巴洛看着这个只有自己脑袋大的盒子,有点儿犯难。   布偶猫催促的用鼻子推了推它,巴洛只好一屁股坐在了盒子上,然后不可避免的把盒子给压烂了...   布偶猫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自己最喜欢的盒子被弄坏了。它不由得又愤怒又伤心,喵喵叫着去咬巴洛的 腿。   巴洛抬起一只爪子按住布偶猫的脑袋,很无奈。   布偶猫不依不挠的追着巴洛咬,一猫一狗靠着墙转了好几圈,也不知道打闹了多久,窗外天色都暗了,乐 天才披着睡衣,扶着腰哎呀哎呀的走进来,给它俩开了零食罐头。   粮食倒是不用添,自动喂食机会定时放粮。   一见乐天来了,布偶猫就放弃追赶巴洛,喵喵叫着跑到乐天跟前,蹭着他的小腿打转。   布偶猫这个‘小狗猫’的称号当之无愧,猫的身体里装着狗的灵魂,跟小狗似的黏人。   巴洛也走过来了,习惯性的闻闻乐天身上的气昧,闻着闻着,忽然愣了一下。怎么说呢,它在乐天身上闻 到了自己另一个主人的昧道,虽然平常也有,但都是淡淡的一点儿,但是这会儿却很明显。   巴洛歪了歪头,在乐天脚边坐下了。   幸亏它不会说人话,要不然真的把这个事儿问出来了,纵使乐天这样脸皮厚的,也会忍不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要筹备婚礼的缘故,两人在这个周末又回了景家大宅。   按照景辰的意思,他希望这次婚礼能在老家举办。和之前那场好似骗局一般的婚礼不同,这次是真正的两 情相悦,要乐天纳入景家族谱的。   这样正式的婚礼,当然要有亲朋好友的见证和祝福。   在去时的车上,乐天就开始脑补一场豪门纠葛的大戏,用他的话来说,景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而自己只 是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百姓,而且还是很不受人待见,常被人说是不务正业的画家,好像不是很门当户对的 样子。   不过也是,他如果是个律师,或者是商业精英的话,听起来似乎还般配一些。而画家呢,寻常人一听这个 职业,总会联想到流落街头,穷困潦倒,给人画十块钱一张肖像的穷苦艺术家。   乐天坐在后座,有点儿苦恼的道:“万一你家的长辈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景辰正在用平板看当月的报表,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你不是见过我爸吗?他挺喜欢你的,你被沈易尧 欺负的时候,他也为你出头来着。”   “那还有其他长辈呢?万一他们甩五百万到我脸上,让我离开你,那我能选择五百万吗?”   “......”景辰懒得理他了。   前边充当司机的周成忍不住插嘴,“嫂子,五百万辰哥也能给你,所以景家如果真不想你嫁进来的话,很 可能不是用钱利诱,而是直接让你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乐天捂着胸口,脆弱的捏了个兰花指,“...吓死我了。”   景辰抬头,借着后视镜瞪了周成一眼,“别胡说八道。”   然后又转向乐天,放缓了语气道:“家里的长辈们都挺喜欢你的,等结婚之后,我们可以去找代孕要两个 孩子,你一个我一个,这都没问题。”   乐天连忙摆手,“别别,要你的孩子就行了,像我这样的,再有个孩子,那还不得为祸四方啊。”   周成在前面噗嗤一声笑了,景辰也忍俊不禁,腾出手来摸了摸乐天的脑袋,“要孩子这件事过几年再说, 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来考虑。”   他们的未来还很长,很多事情不必放到现在来说,太过担忧未来的事情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乐天现在需要 考虑的,只是婚礼上放什么音乐,穿什么礼服而已。   两个小时之后,终于抵达景家大宅。   门口的保安认识景辰的车牌号,直接打开大门放行。   周成顺着主路慢慢的往前开了几分钟,到主宅门口之后停了车,等景辰二人下车之后,又轻车熟路的开向 地下停车场。   上台阶进门的时候景辰跟乐天道:“听他们说,我表妹从国外回来了,她也是学艺术的,不过主修雕塑, 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乐天哦哦的点头,“那太好了,我一直想有个学雕塑的朋友,她能帮我做几个手办吗?”   “......你是不是对雕塑学有点儿误解?”   乐天哈哈一笑,拍了拍景辰的肩膀,“我开玩笑的,走吧,去见见我未来妻妹。”   “那是你小姑子。”景辰很严肃的强调这个称呼问题。   乐天对此嗤之以鼻,“我都被你压了,还不能在嘴上找回点儿男性自尊吗?”   景辰无奈,不再跟他纠结这几个字眼了。   推门进去,宽敞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二十几岁的姑娘,一个穿着白色的吊带连衣短裙,头发染成浅栗 色,底部微微烫了卷,恰如其分的堆在肩膀上。这姑娘皮肤很白,淡妆,一眼望过去就是那种七八分美女。   她正在涂指甲油,旁边的女孩就是小家碧玉型的,长相温婉大方,一头绸锻似的及腰长发倾泻下来,也很 吸睛。   乐天有点儿懵,悄悄的用胳膊肘戳了戳景辰,小声问:“喂,这哪个是你表妹,还是两个都是?”   “白裙子的那个,叫景兰溪。”景辰打量了一下旁边那位小家碧玉,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   但是莫名的,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五十五章 “二房太太”   景兰溪给自己的十根纤纤玉指涂完藕粉色的指甲油,竖起手来欣赏了一下,这才看见景辰进来,不由得惊 喜交加,连忙站起来,“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景辰正纳闷自己这骄横表妹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亲了,就看见景兰溪兴高采烈的飞奔过来,然后一把握住 了...乐天的手。   景兰溪连连摇着乐天的胳膊,“我早就听说你了,一直想见你来着,我特别喜欢你的画,我买了好几幅挂 在卧室呢,今天终于见到活人了,你快给我签个名吧!”   这么热情的迷妹,说实话乐天也是头一回见,一时间有点儿懵圈。   景辰一看景兰溪死握着乐天的手不放,就很有些不悦,皱着眉把俩人分开,“他是你未来嫂子,别没大没 小的。,,   景兰溪不满的白了他一眼,“怎么着,我跟我嫂子说话,关你什么事儿?”   乐天开着玩笑打圆场,然后又看向旁边的那位大家闺秀,“这位是?”   闺秀微笑着向乐天伸出手,“叫我高莹就好。”   然后她又笑盈盈的和景辰握手,“你好,我是高莹,你可能不记得了,不过我们小时候在宴会上见过。”   景辰礼节性的和她握了下手指。   其实她一说自己是高莹,景辰就想起来了,她是高家的小女儿,也许以前几个家族举办晚宴的时候,他们 见过几次,不过景辰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睢一记得的就是这个女孩非常的乖巧,特别的讨大人喜欢,但这种乖巧的程度甚至已经到了令同龄的孩子 不爽的地步,让人觉得她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   景辰之所以记得这一点,是因为那次晚宴因为种种原因,他带乐天一起去了,那晚也发生了几件有趣的事 情,所以他的记忆才这么深刻。   旁边景兰溪和乐天的说笑声打断了景辰的回忆,他拍了拍乐天的后背,催促道:“先上楼放行李,等会儿 下来吃晚饭。”   景兰溪道:“还带了行李,你们要住几天啊?是不是要在这里办婚礼?”景兰溪瞬间兴奋起来,连连拍着 自己胸口,“我能当伴娘吗?啊?表哥,你看,你看我质量多好咳咳...”   景辰无语,“这次回来只是先敲定一些婚礼上的事情,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你现在发疯也太早了。”   景兰溪哼了一声,“我不跟你说,我去求乐天,他肯定让我当伴娘,到时候我得让他把捧花扔给我。”   景辰哭笑不得,“他又不是女人,也不会穿婚纱的,哪有什么捧花。”   景兰溪不听,抓起沙发上的精致女包,飞奔上了二楼。   景辰没拦住,也不准备去管,向高莹点了点头,就上楼找景老爷子去了。   夏天到了,家里的女佣们又穿上了清一水的低胸短裙女仆装,以此来满足景老爷子的恶趣味。景辰依稀记 得上回带乐天回来的时候,他还让景老爷子稍微收敛了一点儿来着,结果才几个月啊,又原型毕露了。   景辰摇了摇头,对这件事已经懒得管了,反正他五十多岁的老爹有这个精力,就任他折腾去吧,只要别折 腾出个弟弟妹妹就行。   景辰和景老爷子交代了一下公司的近况,又问了问家里的事情。   景老爷子一脸坏笑,“你看见下面那个小姑娘了吧?那是你二姑给你带来的。”   景辰微微皱眉,“高莹吗?带过来干什么?”   “联姻啊。”景老爷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高家想搭线很久了,景阳常年在军区,见不着,所以 他们这几年就盯着你呢。”   “不是...”景辰有点儿荒诞不经的感觉,“我都要和乐天结婚了,你给我弄这一出,要我怎么跟他交代?”   景老爷子特喜欢看戏,唯恐天下不乱的道:“人家小姑娘都说了,特别喜欢你,也知道你要和乐天结婚, 她不介意给你当二房太太,愿意为你生孩子,你再喜欢乐天,他也生不了孩子不是?”   景辰简直要气笑了,“太荒唐了,什么大房二房?这都什么年代了?简直是胡闹!”   当然他也是知道,豪门世家很注重开枝散叶这事儿,也有娶几房太太的,不过有结婚证的也就只有正房罢 了,犯不上重婚罪。   就像那个沈家,沈易尧,他不就是私生子吗。   但是景辰可不准备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费了多少劲儿才把乐天弄到手的,这忽然来了个什么‘二 房’,别把他煮熟的鸭子给弄飞了。   景辰严肃的警告他爹,“这种话你可千万别让乐天听见了,但凡有一句半句的落到他耳朵里,我就完蛋 了,还有那个高莹,早点儿让人把她送回去,别节外生枝。”   景老爷子哈哈大笑,“我尽量,尽量。”   虽然说了尽量,但他看起来很想围观一场狗血虐恋大戏的样子。   景辰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卧室了。   乐天正趴在床上玩手机,窗外天色渐暗,景辰顺手把灯打开,“别黑着灯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乐天在床上翻了个身,“知道了知道了,景叔叔。”   只比乐天大一岁的景叔叔很无奈,但又拿这个小东西没办法。   他转身去收拾东西,顺嘴问:“你玩什么呢?”   乐天又换了个姿势,举着手机道:“联系我的朋友们,问他们要不要来婚礼...不过也奇怪,我联系不上杨乐了。”   景辰嗤笑一声,“被凌洲给逮住了吧。”   关于杨乐的事儿,景辰多多少少也知道些。他和凌洲有些生意场上的来往,所以从本质上来说是很支持他 的。至于杨乐,那个和乐天同居又同床的浑小子,活该被关起来玩强制爱。   乐天有点担心,自言自语道:“不至于那么倒霉吧...不过只是落在凌洲手里还好,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景辰伸手过去掐了一把他的小屁股,没什么好气,“怎么,跟着我就有生命危险了?”   “我可没这么说,你别对号入座。”乐天翻身躲过景辰的魔爪,继续滑手机,“我有几个朋友答应来了,到 时候给他们发请柬,迪恩也要来,他说他早就想来中国玩几天了。”   “迪恩?迪恩.加西亚?你的网恋前前男友?”   乐天对这突如其来的醋意感到哭笑不得,“别瞎说,什么网恋啊,我们是兴趣相投的跨国网友好吗?别给 我胡乱壮大前男友的队伍了。”   景辰俯身把他抱住,亲了亲他的脸,少见的表现出了很强烈的蛮横无理,“我就是嫉妒所有接近你的人。”   乐天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里被某种温暖而幸福的东西填满了,他仰起头亲亲景辰的下巴,“那你最该嫉 妒你自己。”   景辰也笑了,“嘴真甜。”   “不甜怎么把你的心哄回来呢?”   景辰一愣,心说他不会还以为自己是被他追回来的吧?其实不是啊,那段时间不过是他为了纠正乐天的思 想,故意假装冷漠和疏远而已。   不过这种事儿还是别实话实说了,会捅大篓子的。   趁着离晚饭还有点时间,景辰打开电脑,一边处理文件,一边跟乐天聊起天来。   “我今天看见高莹,就想起初中时候的事儿来了,你还记得那次我带你参加几个家族之间的晚宴吗?” 乐天忙着按手机键盘,眼也不抬,“嗯?有吗?”   “你可能不记得了,大概是初二的时候吧。”   确实就是初二的暑假的时候,那次是乐子昂偷了家里的钱,栽赃嫁祸在乐天身上。他家里大人本来就偏 心,中午就把他赶了出去,让他在外面反省,不到天黑不许回来。   乐天初中的时候还没有手机,也没有零花钱,就那样饿着肚子孤苦伶仃的在街上游荡,跟条流浪狗似的。   最后还是景辰闻讯而来,把乐天带回自己家,让他吃饱了饭。   景家的厨子都是出国进修过的,厨艺一流,乐天吃过一次之后就两眼放光,死赖着拖到晚上,一定要再混 一顿晚饭。   那时候景辰已经对乐天很有些感觉了,小小少年的情愫总是那么单纯而执着,对于乐天能留下来,他是非 常高兴的。   初中的景辰比同龄人更早熟,已经学会不留痕迹地掩饰自己的情绪了。也就是说,这个豪门世家的小少 爷,也像普通人一样陷在暗恋的纠葛之中。   正好晚上有几个名门的联谊晚宴,景辰就打算带乐天一起去。   虽然只是自家人的宴席,但很明显不能像乐天这样穿着短袖短裤,踩着凉鞋出席。   乐天发育晚,初中的时候又瘦又矮,比景辰足足低一头。于是景辰就让佣人把自己小学时的礼服都拿出 来,摊到床上,对乐天道:“先穿我的吧,你过来挑一套。”   乐天兴冲冲的去挑选,景辰就站在后面看着他每一个动作,并在心里默默决定,不论他穿哪一套,都不让 佣人洗了,还要挂到卧室的墙上。   虽然这行为对于成年人来说有一丝丝的变态,但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这样变态的行为,都染上 了许多的美好与浪漫。 第五十六章 少年时   “我选好了。”乐天举起一件白色的小西服,“这件怎么样?”   “很好看。”景辰立刻对乐天的审美表示出百分百的赞扬,并在心里盘算自己哪件礼服和这件比较像情侣 装。   乐天也不避讳景辰,兴致勃勃地把自己身上的短袖短裤扒了,慢条斯理的开始穿白色小西服。   景辰喉咙干涩的动了动,脸上发热,讪讪的移开了目光。   初中生嘛,多少知道点儿两性知识了,而景辰因为暗恋的缘故,也明白自己这叫同性恋,查过些资料,知 道这种恋情不被多数人认可。   其实景辰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他就是怕乐天会觉得恶心,到时候真说穿了,俩人连朋友都没得做。   所以景辰默默暗恋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考虑的太多,大多数事情他都做的干脆利落,睢独有关乐天的事儿,他思前想后,杞人忧天,一直到后 来眼见着乐天一个接一个的交男朋友,他才沉不住气了,向乐天表白。   还好乐天没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习惯,很干脆的答应了他的告白。现在想想,那时候乐天大概只是想尝个 新鲜罢了。   乐天换好了小西装,景辰小学的衣服对他来说意外的合身,他歪了歪头,伸手在景辰面前晃了晃,“发什 么呆呢?你穿哪件啊?”   景辰回过神来,愣愣的指了指衣帽间里的一件黑色礼服。   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和乐天类似的款式,景辰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过于暖昧,想改口换别的,但乐天已 经给他拿出来了,还笑嘻嘻的道:“和我这件好像啊,我们穿好朋友装。”   景辰松了口气,幸亏初中时的乐天天真无邪,没往情侣装那方面想。   时针指到八点的时候,晚宴准时开场。景家作为东道主,景老爷子,哦不,那时候景辰爸爸还年轻,才四 十出头,还是一副标准帅大叔的样子。   景大叔开场致辞,让大家吃好玩好,暍酒可以,别暍醉,暍醉也行,别在景家的场子闹事,毕竟举杯相庆 的日子,谁也不想见血,再说席上还有小孩呢,别祸害人家祖国的花朵。   这么一套绵里藏针的客套话下来,心里坦荡的客人哈哈一乐,窝藏祸心的也不敢闹事了,大家和和气气的 聊天暍酒。   宴会厅的四周都摆着供人休息的沙发和茶桌,中间几张长桌,摆着美食和酒饮,香槟塔摞得老高,很符合 景大叔夸张的审美。   景辰拿着餐盘,去给乐天选了点儿鲜肉海鲜之类的东西,先把他喂饱了,然后和别的小孩聚到一块去玩。   宴席上有块区域是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几个布艺沙发围成一圈,中间是个茶几,管家为他们准备了扑克 牌、跳棋等等适合孩子们玩的游戏。   那时候各家和景辰同龄的孩子还不少,除了景兰溪和高莹,还有两个别家的男孩。   按照景辰的回忆,沈易尧应该是不在,他的身份有点儿尴尬,沈家也很少带他出来,多数情况都是带他的 哥哥出来见人。   乐天这人很自来熟,虽是初来乍到,但没几句话就和各位小朋友混熟了,然后景兰溪就提议玩游戏。   玩什么呢?国王游戏。   这个游戏简单而刺激,简而言之,在场有六个人,就准备六根签,其中一支签就是国王,剩下的五支分别 刻着一到五这几个数字。   六人同时抽签,抽到国王的人可以任意叫一个数字,让这个人干一件事情。   和真心话大冒险差不多,但国王也不知道自己叫的数字对应哪个人,反而新添了不少刺激感。   第一轮景兰溪欧皇附体,一句抽到了国王签,她晃着那根浅棕色的签子,不怀好意的叫号了,“三号!” 乐天立刻举手,“是我!”   景兰溪眯着眼笑了,“那你和二号亲一口。”   在场除了景辰以外,包括乐天在内的男孩们都哄笑了起来,景辰的脸色有点儿阴沉,高莹小声的道:“二   □曰 ”   5疋抆…   景辰的脸色更黑了,他顿了一下,慢慢开口,“不要这样,高莹是女孩,对她的名声不好,还有你,兰 溪,你才六年级,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   景辰在这几个孩子里面还是比较有威信力的,他都这样说了,景兰溪虽然心有不忿,但也只能乖乖的改 口,“那就唱个歌吧。”   乐天很偷懒的唱了首生日快乐,被景兰溪一顿揶揄,第二场景兰溪简直欧皇在世,抽到她手里的还是国王签。   景兰溪憋足了劲要使坏的,举起国王签叫道:“五号出来!”   乐天再次被砸中,“又是我...”   景兰溪很没淑女气质的哈哈大笑,“这回饶不了你了,你和一号亲亲,必须亲亲!”   话音刚落,场上一时寂静,景辰默默的翻开了自己的签:一号。   一个男孩适时的打圆场,“景辰刚才不是说不玩这种嘛,兰溪你好歹也换个词。”   景兰溪有点儿气,刚想辩驳,景辰就轻咳一声,“我是男孩,没事,可以亲。”   乐天睁大了眼睛,很担心的问:“真的吗?你不会生气吗?”   景辰摇了摇头,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毕竟是游戏规则。”好像刚才出言否定规则的不是他一样。   乐天又问:“真不会生我气吧?不会以后不给我抄作业,也不给我带零食吧?”   景辰郑重的摇头,“不会的,我不会生气。”   乐天这才放心了,凑到景辰身边来,先打了预防针,“我可真亲了。”   “…嗯。”   于是乐天就按住他的肩膀,回想着在电视上看过的桥段,轻轻的亲了一下景辰的脸。   柔软的唇瓣与幼嫩的皮肤相触,还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乐天有点儿不太确定的问:“是亲脸就行,还是必须得亲嘴?”   景兰溪看戏看得心满意足,怂恿他道:“亲嘴亲嘴!”   景辰实在是有点儿受不住了,他毕竟才是个初中生,被乐天亲了下脸已经要三魂去了七魄,六神无主了, 偏偏乐天这会儿天然得很,并不觉得男孩子之间亲一下有什么好在意的。   乐天刚想亲嘴,忽然疑惑的问道:“辰辰,你脸怎么这么热?病了吗?”   景辰连忙扭开头,避开对方的目光,没事,就到这儿吧,接着下一轮吧。”   景兰溪拉着长音哎了一声,明显没看够好戏。   乐天摸了摸肚子,看向景辰,“我又饿了。”   景辰求之不得,拉着他逃离案发现场,“走吧,我带你去吃点儿东西。”   时间回到现在,景辰仔仔细细的把这事儿给乐天讲了一遍,逗得他在床上笑得直打滚,前俯后仰的,“哈 哈哈,我怎么不记得你小时候这么纯情呢?玩游戏你还双标啊你,笑死我了!”   景辰无奈的看着他,“我只是不想让你和别人接吻。”   乐天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那姑娘叫高颖是吧?就是楼下碰见的那个?”   景辰不欲跟他提起这个人,怕出了什么岔子,让乐天知道这‘二房’的事情,于是就转移话题,“关于那次 宴会,你真的不记得了?”   “你这么一说,我还有点儿印象。”乐天盘腿坐起来,“不过宴会上发生什么我是真记不清了,我就记得那 天回家晚了,被我爸拿着鸡毛掸子抽了一顿,我屁股都要疼死了,这你得负责。”   景辰哭笑不得,“十几年前的事儿你让我怎么负责?给你揉揉?”   乐天还真作势要脱裤子,“来来来,揉一揉。”   景辰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笑骂道:“小流氓,把裤子穿好,该下去吃饭了。”   乐天哼哼了两声,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机,跟着景辰下楼。   景辰一到餐厅,就看见高莹穿着围裙,和两个厨师一起在后厨忙活。   他立刻就心叫不好,把在客厅逗鹦鹉的景老爷子拉过来,低声质问:“不是叫您把她送回去了吗?她怎么 还在?”   景老爷子理所当然的道:“都这么晚了,不留人家吃个晚饭就轰人走,有悖我景家待客之道。”   景辰很无语,“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你爹我这叫坐山观虎斗,作壁上观。”   景辰皱眉,“什么虎?”   景老爷子促狭的笑了,“母老虎。”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个略有媚态的女声,景辰心叫不好,回头一看,果然是他二姑来了。   景二姑是景老爷子的妹妹,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这个年纪了,身材保持的非常好,苗条而风韵,大概是 常去做美容的缘故,脸上的细纹也很浅,能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女。   这是景兰溪的妈妈,景兰溪随母姓,不是因为景家多么强势什么的,而是因为景二姑是她家做主的人,她 男人是个法官,性格非常老实,景兰溪的性格绝对是随她妈。   景二姑看着景辰笑道,“你可算是下来了,刚才莹莹说要做几道拿手好菜给你们尝尝,都进厨房了,你也 去帮帮人家。”   景辰冷道:“我不会做饭。”   然后他趁着乐天在跟景老爷子一块逗鹦鹉,赶紧把景二姑拉进隔间,低声问:“二姑,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这次回来就是要筹备和乐天结婚的事情的,你把高莹弄过来,不是拆我台吗?”   “哎,我又不拆散你们。”景二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挺喜欢乐天的,但是你们要不了孩子啊,难不成 还要找代孕,要个不明不白的女人的孩子?那还不如让高莹也嫁进来,你们不领证也可以,人家也不在乎。”   景辰愈发觉得荒唐,“二姑,这可不是民国了...”   “那有什么,那个沈家,还有赵家,你看看哪个不是养着几个二房三房?你这情况特殊,更得有个女人, 高莹家世清白,又知书达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景辰简直没法跟她说了。   他知道景二姑是真心疼他,怕他以后没孩子,但是这事儿,也太胡闹了。   要不是他在景家掌握着一定的权力和资产,恐怕今天就不是劝他纳二房,而是直接棒打鸳鸯了。 第五十七章 吃软饭也算一种本事   晚餐桌上的气氛一度非常诡异,景老爷子和景兰溪属于吃瓜看戏的,不时以八卦的眼神瞥着景辰和高莹, 偶尔还对视一眼,似乎在用某种外星信号来交流。   景二姑也很忙,非常热络的把话题往高莹身上引,尤其是捡着她的优点说,一会儿说上了什么好大学,得 了多少奖,一会儿又说这菜做得也好吃,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姑娘。   每每景二姑说到她的时候,高莹都要抬起头浅浅的笑一下,自谦一番。   景辰心里窝着火儿,但又不好发作,阴着脸给乐天剥虾,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高莹这个地雷给解决了,而 且还不能让乐天知道。   只有乐天是真正吃饭的,还吃的非常欢快一一这位高小姐的厨艺真好啊,都跟景辰不相上下了,尤其是这 道油焖大虾,做的色香味俱全。   乐天伸直了胳膊,越过景辰去拿海鲜酱,景辰正要帮他拿,结果乐天一胳膊肘把醋瓶给碰到了,里面的醋 洒了景辰一身。   乐天连忙扯了几张纸巾去给他擦,然后成功把他的衬衫染得不成样子。   “啊,真抱歉。”乐天毫无诚意的摊摊手,“我不是故意的。”   景辰无奈的训斥,“笨手笨脚的。”   然后起身去换衣服。   景辰走了,乐天只好自己剥虾,剥着剥着,忽然听见高莹问他,“乐天先生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乐天抬起头,嘻嘻哈哈的道:“我是无业游民,靠老公养着。”   高莹面露尴尬之色,景兰溪噗嗤一声笑了,“他是画家,我特喜欢他的画,不过靠老公养着这一点我可以 作证,是真的。”   乐天趁着景辰不在,乐呵阿的给自己倒酒,“吃软饭也是一种本事嘛。”   高莹可能是没听出来乐天在开玩笑,清秀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拨了一下耳边的发丝,轻声劝道:“男人 要有担当,就算真的...也要有自己的事业的,不能总靠别人,万一以后......”   高莹忽然不说了,但话音里隐藏了什么,其实桌上的人都明白了,不就是万一以后景辰和他分了,不养他 了,他就无依无靠,完蛋了吗?   乐天莫名的觉得这女的有点儿烦,他这个人对所有漂亮的女性都有油然而生的好感,就连景二姑他也挺喜 欢的,但就是看高莹...莫名其妙的不爽。   你自己完美无缺的,优秀又乖巧,可以,挺好的,但能不能不要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还一副站在道德 制高点的姿态。   乐天转头看景兰溪,“我跟你讲,我奶奶活到了一百零二岁。”   景兰溪故作惊讶,“真的啊?她怎么做到这么长寿的?”   乐天哼哼笑道:“因为她从来不管闲事。”   这下连景老爷子都忍俊不禁了,拿起酒杯假装暍酒,掩盖笑容。   高莹脸上青白交接,尴尬的摸了摸手指,当着长辈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讪讪的找借口说要去卫生间, 起身走了。   乐天耸了耸肩,拿起杯子暍酒,还没送到嘴边就被人按住了,扭头一看,正好对上景辰不悦的眼神。   景兰溪离他们近,一看景辰的表情不对,心里就咯噔一下,心说不会刚才他俩合伙欺负高颖的时候被景辰 听见了吧?难道他因为这个生气了?   景辰轻轻夺走乐天的酒杯,在他旁边坐下,斥责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暍酒,我一个没看住 你,你就这样?”   乐天很头疼,“景叔叔哎,我还没碰到一滴酒呢,就被你给抓到了。”   “最好你没碰,要不然一会儿胃疼的时候我可不管你了。”   景辰没问高颖去哪了,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还是因为根本不在意。   景兰溪放心了,看来这一对恩爱着呢,哪用得着她担心,她腻歪还来不及呢。   乐天在饭桌上磨了景辰半天,才获得可以暍小半杯红酒的准许,景兰溪在旁边看得花心泛滥,不由自主的 道:“你们俩也太腻歪了,粘得死死的,中间连张纸都插不进去,更别说二房了,高莹也真是异想天开。”   话音未落,自家表哥就在桌子底上狠狠的踢了她一脚。   乐天咽下嘴里的饭,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什么二房?”   景兰溪大惊失色,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原来乐天还不知道这事儿啊?!刚才他俩一起在饭桌上挤兑高 莹,难道不是因为乐天知道她想嫁进来,所以格外的看她不顺眼吗?   景兰溪自知失言,都不敢去看表哥那黑压压的脸色。   她抬手‘不小心’的把筷子拨到地上,然后哎呀哎呀的叫着筷子掉了,弯腰钻到了桌子底下,之后就再也没 出来过一一直接从她妈那边钻出来跑了。   乐天还处在一个一知半解的情况,毕竟二房这种只出现在电视剧里的词,忽然放在现实中说出来,着实让 人摸不着头脑。   乐天茫然的看向景辰,“什么二房?又关高莹什么事儿?”   景辰阴着脸不说话,景二姑顿了一下,又笑着打圆场,“哎,反正都是迟早要说的,赶巧不赶早,正好这 会儿也说开了吧,这个高莹啊,是听话的好孩子,也不求名不求分的,愿意嫁过来为景辰传宗接代,乐天呀,你稍微宽容一点儿,好好和人家相处。   乐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荒诞又好笑,他扭头看向景辰,“我觉得我头上有点儿绿,你这算是回 敬我呢吗?”   再怎么说他从前有过好几个前男友,难不成景辰觉得心里不平衡,非要绿他一回才行?   景辰的脸色简直是要下暴风雨了,“别胡说八道,我没同意。”   他又转向景二姑,有些恼火的道:“您赶紧想办法把她送回去,别胡闹了。”   景二姑啧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思想这么古板呢,明天你们不是要定制礼服吗,就带上高颖一起,她 学过服装设计,多少能给你们点儿参考。”   “好啊。”   “不行!”   俩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乐天奇怪的看了看景辰,明知故问:“带上她怎么了?反正你也不喜欢她,身正不 怕影子斜...莫非,你心虚了?”   景辰的火儿都要窜到房顶了,“我心虚什么?你不觉得尴尬吗?嗯?你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乐天表示无所谓,“反正只要你洁身自好,那就没事啊,难道她还能强了你?”   景辰无话可说,事实上,他也不想说话了。   乐天又吃了几口饭,便起身告辞。   景辰跟了上去,上楼的时候他盯着乐天沉默的背影,忽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乐天这样小心眼的人,面对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二房’,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以前他傻乎乎的时候,不是 别的女孩和自己多说几句话,他都要冲人家生气的吗?   难道说   乐天一路上都不理他,快走几步回到卧室,反手就要关门,被景辰一把将门按住了。   乐天冷哼了一声,扭头往里走,景辰赶紧抱住他,亲了亲他的头发,十分诚恳的低头认错,“我错了,我 不该瞒着你的。”   乐天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倒是没刚才那么冷漠了。   景辰心道,果然是这样,乐天是恼怒于自己的隐瞒,所以故意在饭桌上说反话气自己。   原因找到了,接下来就得解决问题。景辰一把将乐天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去,又眼疾手快的压住他的胳 膊不让他走。   景辰诚心诚意的道:“我也是怕你会生气,才想着悄不做声的把这事儿给解决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景 兰溪那丫头嘴上没个把门的,居然给说漏嘴了。”   乐天挣扎了几下,却敌不过这男人的力气,只好抬起眼来瞥着他,“怎么着,要不是兰溪告诉我,我还一 直被蒙在鼓里呢,你还想瞒我一辈子是吗?”   景辰被呛了一句,赶忙哄道:“没有没有,现在不都告诉你了吗?明天定制礼服的时候咱就不带她了,好 不好?”   “不带就不带。”乐天揪着景辰领子威胁,还故意学景辰训他的语气,“下回再有这事儿,不许瞒着我,听 到没有?! ”   景辰莫名的有点儿委屈,觉得很不公平,“你以前那么多男朋友,我也没怎么着你啊...”   乐天哼哼冷笑,“我那么多前男友也没对你怎么样啊?辰辰哥的才是厉害,一个沈易尧把我打得半死,一 个高颖都要嫁进来做二房太太了,我裸在数量,你胜在质量。”   景辰连忙捂住乐天的嘴,急匆匆的道:“好了好了,以前的事儿不要再提了,我们都翻篇,都翻篇了!”   乐天被他捂得呜呜直叫,张嘴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干什么干什么!想谋杀亲夫啊!”   “哪舍得呢。”景辰俯身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又移动到脖项处,轻轻咬了咬他的锁骨,低笑道:“刚才闹 成那样,咱们今天也下不去了,不如就干点儿有意思的。”   乐天嗯嗯点头,“干点儿有意思的,我干你,这很有意思。”   景辰摸到乐天的后腰,手指伸进裤子里,在他屁股上拧了一把,“痴心妄想吧你就。” 第五十八章 身世   景辰专门请了一个在礼服方面很有造诣的服装设计师上门来服务,这位设计师外号叫三斤,据说是某次他 去珠宝店买黄金,直接点着人家玻璃柜台道,这个样的金子,先来三斤,由此成了设计界的一大趣闻,慢慢的 也就被叫成了外号。   三斤上个月刚过了二十九岁的生日,发际线却已经有些堪忧了,偏偏还染了一个非常骚包的粉色,让人一 看见他,就忍不住往那头岌岌可危的秀发上瞥。   乐天一看见他,眼睛就发亮了,凑上来亲切的攀谈,“大哥,你这个头发在哪儿染的,我一直想把我这头 发染成粉的。”   三斤悲痛的道:“我明明要染的是绿色,可是那个新来的理发师,他色盲!! ”   乐天:“……”   乐天默默的退后了半步,他觉得会找一个色盲理发师来染发,怕不是自己脑子也有点儿毛病。   虽然可能脑袋和脑袋顶上的头发都有点儿问题,但三斤在自己的专业范围内还是颇有素养,拿着尺子细致 的给两人量了尺寸,又拿出平板电脑来给他们看了很多结婚礼服的款式,询问一些关于服装样式的偏好。   三斤一边问,一边在小本子上记笔记,乐天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人家的字可写得真不错,横平竖直的, 比自己的好看多了。   最后三斤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硬皮书,打开送到乐天面前,让他选一下喜欢的布料。   这书里面规规整整的贴着好多小方块,每一块都是不同的布料的样品,可以直接触摸到布料的质感。同一 种布料有几十种颜色,给顾客更直观的选择。   乐天也是学艺术的,对色彩的感知力比平常人高好几个点,看到这么多颜色就开始犯选择困难症,完全没 有景辰那种‘这几个颜色不都一样吗随便选一个吧’的洒脱。   最后乐天与三斤俩人磨磨叽叽的商量了半天,才最终敲定颜色和款式。   三斤一边写好笔记,一边对乐天道:“这个月我会及时出设计图,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商量,看看哪些地方 需要改。”   乐天点了点头,然后又若有若无的看了看他的头发,慨叹道:“我们不急着结婚,你也不要太拼命了,注 意休息,少熬夜吧,真的,你这个很危险了。”   三斤万分悲戚,“年少不知头发贵,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送走了设计师之后,乐天跟景辰聊天,“我觉得这人不错,工作认真,而且我特别喜欢他的头发...不是说 发量啊,我说的是发色!”   “......”景辰半真半假的吓唬他,“你要是总那样熬夜抽烟暍酒,迟早也会变成他那样。”   乐天脸色一白,急急忙忙的抓住景辰的胳膊,“你可别吓我,我才二十七,我可不想秃了!”   “那你从今天开始就注意点儿吧,我平时不是经常给你做药膳吗,也不见你吃过几口。”   乐天自知理亏,笑嘻嘻的凑到景辰怀里,仰头看他,“那口昧太淡了,没办法...说真的,要是真有一天我 变的又丑又老,你还会喜欢我吗?”   景辰淡道:“谁都会变老的。”   “那要是我被毁容了,破相了呢?我是要变得很吓人,你还喜欢吗?”   景辰被气笑了,“你天天的在想什么?你觉得我费了这么大劲儿把你弄到手,就贪图你这张脸?那我还不 如保养个小明星,比追你省劲儿多了。”   乐天顿了顿,严肃道:“我明白了,你不仅仅是喜欢我的外貌。”   见他略有开窍,景辰满意的笑了笑,颇有孺子可教的欣慰感,然而他还没欣慰两秒钟,就听乐天道:“你 还馋我身子!”   景辰一把将乐天按在沙发上,咬牙切齿的道:“乐乐,有时候我真想揍你!”   乐天赶忙认怂,“我错了我错了,家暴可不提倡啊!我们有事好商量!”   感觉到景辰力气有所放轻,乐天又不怕死的补了一句,“你不会是心虚了吧?我说中了,你果然是贪图我 的身体!”   景辰额间青筋绽起,终于忍不住抬手在乐天屁股上拍了几巴掌,乐天顿时叫得跟杀猪似的,冲着楼上大 喊:“救命啊!打人了!无良家暴男欺负单纯善良的小朋友了啊!爸爸救命!”   结果景老爷子没喊下来,倒是把周成给招来了。   周成一看俩人这架势,就忍不住乐了,“辰哥,嫂子,你们这大白天的,兴致挺好啊?”   景辰无语的按了按额头,把乐天拎起来,“别闹了,还有正事。”   乐天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什么正事?”   “你的画展。”景辰从周成手里接过一张黑底烫金的宣传单,放到乐天手里,“专门为你办的,一个星期之 后开展,这几天你把自己以前的作品整理一下,去和展会交接。”   乐天看着那张做工精美的宣传单,有点儿发愣。   办一场自己的个人画展,是几乎每个画家都藏在心底的梦想,就连乐天也不例外。这不是参展,不是放几 幅自己的画在别人展览馆里,蹭别人的热度。这是完完全全的,只属于自己的展览。   “可是,为什么…忽然......”   景辰抬了抬手,让他看自己手指上的婚戒,“算是这个的回礼,喜欢吗?”   “何止喜欢,我简直要爱死你了!”乐天飞扑过去,一把搂住景辰的脖子,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就算你 贪图我身子我也认了,以后你就是我最大的金主爸爸了,让我叫你干爹也行!”   景辰哭笑不得,怎么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   他搂住乐天的腰,微微把他拉开,“好了,还有别人在呢,别没大没小的。”   乐天却死抓着景辰的肩膀不松手,景辰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眼眶有点儿发红了,不由得失笑,“哭什么? 难道不该高兴吗?”   乐天用拇指抹了下眼角,“我就是太高兴了...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只有你...”   从小被送进孤儿院,连自己真正的生日都不知道,乐子昂出生后,父母说是偏心也好,为了节省开支也 罢,都是在乐子昂过完他的生日之后,第二天用剩下的蛋糕和蜡烛给乐天走个形式,还骗他说他的生日就是这 天。   那时候的乐天面对一个惨不忍睹的剩蛋糕,还有几根数目都不对,已经燃了一半的蜡烛,可曾想过十几年 之后,有个男人会一掷千金的为他圆一个梦想。   景辰亲了亲乐天的脸,轻声道:“好了,今天还有时间,正好画展就在本地,让周成开车送你过去看看, 你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这个画展。”   乐天低低的嗯了一声,情绪还是堵在心口,又委屈又感动,不知道该如何以言喻之。   送走乐天之后,景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大概了过了有半个小时,女佣过来敲门,轻声道:“二少,文正 先生来了。”   景辰放下手里的文件,“让他进来。”   今天文正没戴眼镜,但仍然穿着整齐的衬衫,一条皱褶也不见,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到第二颗,一副禁欲精 英的模样。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像是周成,景辰知道他有过好几个女朋友,可是文正呢,从没在他身上听闻过半点儿风流韵事,感觉他这 个人就和恋爱沾不上关系。   他不会真是性冷淡吧?   景辰心里翻江倒海的想着,但脸上还是毫无波澜,十指交握放在桌面上,看着文正走近,开口问道:“事 情查的怎么样了?”   “我去乐天先生小时候居住的孤儿院调查过了,但是二十多年前的资料很多都已经不完整,难以找到线索。”   文正将一叠资料放到桌上,继续道:“不过孤儿院院长对乐天有印象,她说乐天是被人在夜里偷偷放到大 门口的,第二天早上清洁工扫地时才发现他,据说那时候他才刚出生没几天,因为夜晚的低温一度休克,送到 医院抢救了几个小时才救回来。”   景辰皱了皱眉,“果然是被遗弃的。”   如果他是走丢的,那还好办,景辰可以花点儿心思帮他找亲生父母,让他们家人团聚。但如果乐天是被他 的父母遗弃,景辰很怀疑自己这样做会不会适得其反。   文正道:“我按照乐天先生进孤儿院的时间,去当地的医院查了一些资料,发现了一个最有嫌疑的人。”   他指了指资料上的信息,“这个人,二十多年前曾在医院产下一个男孩,第二天就仓促的出院了,她那时 候才十七岁,还是高中生,据说生孩子的时候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陪同。”   景辰叹了口气,更糟糕的事儿来了,乐天的亲生母亲不但遗弃了他,而且还是个偷尝禁果的高中生。   “我猜测这个女生很可能是避孕知识匮乏,也不知道打胎的事情,生下孩子后无力抚养,被逼无奈扔到了 孤儿院。”   “不用猜,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样了。”景辰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了看,上面还有这个女人的照片,她现在 已经四十四岁了,已经结婚,有一个十九岁的女儿。   景辰仔细端详着那张照片,从眉眼间还是隐约可以看到乐天的影子的。   果然就是她了。   资料最下面写着她的地址,这么多年了,她似乎没搬过家,仍然住在这边。   景辰将资料放进文件盒里,搁在了抽屉里,“这件事先按下吧,别让乐天知道了。” 第五十九章 合法交易   乐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笑影,一看见景辰就拽住他不放,絮絮叨叨的跟他讲,“那个画廊地 方真好,外面就是商业街,人流量可多啦,里面装修也特别好看,我梦寐以求的就是这种,馆长还跟我说我的 画展要持续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啊,我做梦都能笑醒!”   周成随后进来,把车钥匙放到桌上,有气无力的倾诉:“辰哥,嫂子已经跟我唠叨了一路了,我实在不行 了,先上楼睡了。”   景辰笑了,揽着乐天坐到沙发上,“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再办,没必要为这一次兴奋成这样。”   乐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嘿嘿笑了两声,“你得体谅我一下,我们大学油画专业里那么多人,每个人的 梦想都是拥有一场自己的画展,我现在实现了...虽说是靠老公实现的吧,但好歹也算是知道骄傲一段时间 了。”   景辰忍俊不禁,早知道这人这么容易被收买,他早就应该对症下/药了。之前还总是口头上占便宜叫他老 婆,现在一得到好处立刻就改口叫老公了,油嘴滑舌的。   “时候不早了,上楼洗洗去睡觉。”   乐天大失所望,搂着景辰的胳膊撒娇,“才十一点,打会游戏再睡也行啊。”   景辰隐晦的提醒他,“发际线。”   乐天猛的站起身来,飞快的上楼,“现在就睡!”   景辰无奈的摇摇头,心说真没想到对症下/药这么好用,古人诚不欺我。   第二天是当地一年一度的烟花节,乐天觉得挺新鲜的,刚到傍晚就拉着景辰去露台等着看烟花,乐天趴在 大理石栏杆上往下看,忽然看见高莹急匆匆的走过,不由得挑了挑眉,扭头看景辰:“不是说要把她送回去 吗?你家‘二房’怎么还在?”   景辰忍不住逗他,“怎么,你吃醋了?”   乐天哼哼着移开视线,不冷不热的嘲讽,“我倒不是吃醋,就是担心以后你左拥右抱,身体吃不消啊景少爷。”   男人最忌讳被人说这事儿了,景辰眯了眯眼,抬手将乐天按在栏杆上,低笑着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谁 吃不消?嗯?是我,还是每晚被操的又哭又求的你?”   这个动作让乐天的腰有点儿受不了,立刻就认怂讨饶:“是我,是我吃不消好吧,快松手,老腰要断 了。”   “这还差不多。”景辰松开他,正巧远处传来了烟火升空的声音,大朵大朵的烟花在漆黑的夜幕中炸开, 五颜六色的,一瞬间犹如白昼降临。   高莹匆匆的走进自己的房间,几乎是带着哭腔对着电话里说道:“爸爸,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景辰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讨他的欢心...他的,他的未婚妻也很不好对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电话那边是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声,“你必须要想办法嫁进去,家里的情况都这样了,只有和景家联姻,获得他 们的帮扶,才能度过这次难关。”   “可是......”高莹坐在床上,紧握着手机,眼神难以言喻的脆弱,“我真不行,爸爸,我想回去...”   “你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先把孩子搞出来也行,有了孩子,景家肯定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爸爸丨”   高莹还想说什么,那边却已经挂断了。   她扯了张床头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小心的对着镜子补了妆,掩盖哭红的眼角。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 长出一口气,拧开门把手推门出去。   结果她刚一开门,就看见景二姑站在门边,正看着她。   高莹吓得颤抖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道:“景姨,有,有什么事吗?”   景二姑面无表情的盯了她几秒,忽然露出和蔼的笑容来,拉住高莹的手,把她往房间里带,“来,孩子, 我们进屋说。”   高莹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刚才的电话有没有被景二姑听到,她小心的坐到椅子上,轻声问:“景姨想跟 我说什么?”   “我觉得挺有道理。”景二姑拍拍高莹的手,微微笑道,“可以先把孩子弄出来啊,我也就是想让景辰有个 儿子...景辰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专一了,我们景家就他和景阳这俩男孩,景阳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指着景 辰,所以他必须得有自己的孩子,孩子的母亲也必须是名门的闺秀才行。”   高莹游移不定,“可是,该怎么做?”   “你拿着这个。”景二姑掏出一个小药瓶,塞到高莹手里,看那熟练度,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你一会儿想办法把这药给景辰吃,事成之后给我打招呼,我把乐天支开,你再去找景辰,事儿成不成, 就看你的本事了。”景二姑按了按高莹的手背,“只要能生下儿子,景家不会亏待你们的。”   她说‘你们’,明显是把高家也带上了。   高莹愣了一下,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药瓶里是什么药,已经不言而喻了。   外面的烟花放了大概十五分钟了,乐天已经看得有点儿无聊,但听网上说最后会有一个压轴的豪华大烟 花,怕错过了,才强撑着在露台呆着。   没一会儿家里的佣人送过来两杯香槟,乐天瞬间来了精神,正要伸手去拿,景辰轻轻的打了下他的手背, 对佣人道:“换一杯热牛奶上来。”   乐天大失所望,十分悲痛的凭栏远望,很文青的被灿烂的烟火刺痛了眼睛。   女佣去热了牛奶,正要拿回去,在走廊里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高莹。   她向女佣浅浅的笑了一下,伸手接过托盘,“我正好也要去找景辰,就帮你送过去吧。”   女佣正好手头还有别的活,便不胜欣喜,道谢之后转身离去。高莹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从衣 兜里掏出药,拧开,一颗白色的小药丸落在掌心。   无色无味,几秒钟就可以溶于水,是上流社会玩乐时常用的情药。   托盘上一杯香槟一杯牛奶,酒肯定是景辰的,高莹在饭桌上不下三次听到景辰训斥乐天不许暍酒,她将药 丸扔进香槟杯,看着它融化消失,然后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端着托盘去了露台。   景辰看见她也有些意外,高莹解释说自己顺路,就帮女佣拿来了。   乐天闹着要去抢景辰手里的酒杯,后者将杯子举高了,阴着脸吓唬他,“不许碰,忘了胃疼的时候了?”   俩人打情骂俏的时候周围连张纸都插不进去,高莹也觉得自己多余了,讪讪的告辞,离开了露台。   景二姑已经在等着了,高莹一出来就被拽到僻静处,低声问:“怎么样了?”   “我把酒给他了...”高莹还是犹豫,“这样真的行吗?”   景二姑笑逐言开,“给他吃了就行,这药要半个小时才生效,咱可得卡好时间,等会我去把乐天支开,你 就去找景辰,争取今晚把生米做成熟饭。”   高莹垂着眼,慢慢的点了点头。   她这个模样显得特别乖巧,景二姑越看越满意,“哎,要是景辰真喜欢的是你就好了。”   高莹没说话,只是匆忙走开了。   露台上,乐天还不死心的跟景辰抢酒,几次努力无果之后,乐天眼巴巴的看着景辰手里的那杯香槟,终于 像是豁出去了似的,提出了交易,“就让我暍一杯,今晚跟你玩蒙眼PLAY好不好?” 景辰挑眉,晃了晃指   间的高脚杯,“这筹码很诱人,但不足以换这杯酒。”   乐天咬了咬牙,“可以加上手铐。”他还抱着胳膊一脸严肃的道:“这是最后的底线了!”   景辰嗤笑,“乐乐,一个人真正的底线永远比他所说出口的要低多了,我想你也不例外。”   景辰不愧是商界精英,跟他做交易,被活活扒一层皮都是轻的。和他玩,他能让你输到连裤子都不剩。   乐天盯着那杯诱人心神的香槟看了半天,又纠结了好大一会儿,似乎在衡量一杯酒与自己的身子之间的价 位差。   “想清楚了吗? ”景辰冲托盘上的牛奶扬了扬下巴,“不肯下血本,就乖乖暍奶吧,宝宝。”   一声宝宝叫得乐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简直就是侮辱,对他人格上惨无人道的凌辱!   乐天抬起头盯着景辰,咬牙切齿的道:“好吧,随便今晚你怎么玩,只要给我留条命就行!”   “性玩具?”   “行!”   “皮鞭蜡烛?”   轻点儿。”   “录像?”   “喂你别太过分了!”   “还想暍酒吗?”   “别拍脸就行......”   几轮下来,乐天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他为了杯酒,也太卑躬屈膝了吧?从前在夜店玩到凌晨的人,咋 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景辰满意的笑了笑,伸手将酒杯递到乐天面前。   乐天大喜过望,正要双手去接,忽然景辰又移开了手,随意的将半杯酒倒进了窗台的花盆里,酒液瞬间消 失在黑色的土壤之中。   “只许暍半杯。”景辰将剩下的半杯香槟塞到乐天手里,“你上回胃疼就是因为酒暍多了。”   乐天愣愣看着手里的晃荡的半杯香槟,都委屈得快要哭了,“你,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太过分了你,刚 才不是说好一杯酒的吗?我都付出那么多代价了,你太耍赖了!”   景辰摊了摊手,平静道:“我晚上轻一点儿,这样公平了吧?”   “你你你!”乐天气得几乎要当场去世,但是又舍不得手里的半杯酒,只好退而求其次,狠狠的瞪了景辰 一眼表示愤怒,然后趴到栏杆上暍闷酒去了。   景辰笑着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牛奶也暍了两口。 第六十章 只许州官放火   没一会儿景二姑进来,说兰溪在画室里做雕塑,叫乐天过去一块儿玩。   正好这时候压轴的烟花已经放完了,乐天闲得无聊,放下酒杯兴冲冲的去了。   景兰溪确实在做雕塑,手上脸上都是泥,她看见乐天的时候还挺高兴,“你怎么来了?”   “二姑叫我来陪你玩会儿。”乐天十分感叹的绕着景兰溪的大卫泥塑转了几圈,“好逼真啊,啊,连这个都 捏出来了。”   景兰溪笑道:“要不要教你捏个简单的东西?”   乐天求之不得,搬着个小板凳在景兰溪旁边坐下了。   乐天走后,景辰留在了露台,这边风景不错,他打算吹会儿夜风再回去,然而还不到两分钟,高莹就拉开 玻璃门,进来了。   景辰皱了皱眉,刚想离开,忽然又想到还不如趁现在俩人独处,把事儿说清了,省的不清不楚的吊着麻 烦。   高莹看起来有点儿怕他,磨磨蹭蹭的挪动脚步,稍微凑近了一点儿,但也没有开口搭话。   景辰也不说话,后发制人是他的习惯。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实在是有些尴尬了,高莹才踟蹰的开口道:“今晚的烟花好看吗?”   “还行。”景辰随意的答道,高莹见他接话了,正想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景辰却话锋一转,“高叔叔现在 怎么样了?”   高莹一愣,“我爸爸?他,还好...”   “想必他最近不太好吧。”景辰好整以暇的靠在栏杆上,掏了支烟出来,但并不点燃,只是放在指间把 玩,“我之前派人查过了,跟你们家合作的三家公司几乎在同一时段申请破产,你们的资金链断了,货物全压 在仓里,却迟迟得不到融资,这样拖下去,恐怕最终将无力回天。”   高莹脸色发白,紧紧抿着嘴沉默不语。   这些事在各家族早有风声,景辰能查到这些也在预料之中,但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所以高家这么卖力的想把你嫁进来,不惜做小,也只是想得到景家的援助罢了。”   高莹下意识想辩解,“不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当一个傀儡有意思吗?”景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根本对我没感觉,喜欢是装不出来的。”   他和乐天相处那么多年,早就从这个金马影帝身上练出了敏锐的观察力,哪个表情是装的,哪个表情是真 的,什么是敷衍,什么又是真心,他一清二楚。   景辰淡道:“本来按照我们和高家的往日情分,在旧友落难时帮一把也是应该的,但是你们要是执迷不悟 的来搅和我的事儿,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了,放着不管都是轻的,再把我惹毛了,我也会来踩一脚。”   高莹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来。   “你就照我说的这样回复高家吧。”景辰将那根完整的烟放到高莹手中,低声道,“我知道你也没表面上看 起来那么听话,不想做的事情就别勉强自己做了。”   说完他便拉开玻璃门,打算离开。   高莹愣愣的看着手心里的香烟,连她父母都不知道她会抽烟,景辰是怎么察觉到的?   她的眼眶蓦然红了,猛地转身叫住景辰,几近哽咽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下/药了,那杯香槟 里…放了情药......”   彼时乐天回来拿自己落在露台的手机,刚才给烟花录像来着,一不留神就忘拿了。   他端着一杯冰可乐,嘴里咬着吸管,刚走近露台就听见高莹带着哭腔的声音:“真的对不起,那杯香槟里 面有情药,你最好,最好......”   香槟?情药?   乐天一口可乐喷了出来,整个人都懵了。   乐天现在特怀疑人生,怀疑老天爷在耍他,替人挡子弹也不至于这么精准的吧,他脸上画着靶子吗?难怪 刚才在画室里觉得又热又燥,他还以为是夏天太闷了。   景辰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是刚才的那杯酒里?”   高莹捂着脸哭着点头。   景辰二话没说,大步走出露台,拽着乐天的胳膊就往卧室里走。   乐天被他拽的踉踉跄跄的,手腕还有点儿疼,不由得抗议道:“慢点儿慢点儿,我现在感觉还不大...”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身体里一股火儿轰的烧了起来,脸上跟发烧了一样又红又烫,呼吸也急促了起 来。   他忍不住骂道:“草,药效也太突然了。”   景辰回头看了他一眼,打开卧室的门把他扔到大床上。   乐天仰着头长长的出了口气,眼神如狼似虎,紧紧的盯着景辰。   看小说电视剧里边那些情药都是有选择性的,小攻吃了兽性大发金枪不倒,小受吃了就身娇腿软哭泣连 连。   但显然他现在不是这样的,因为乐天紧盯着景辰,比往常更想干他,那种欲望都快升到脑袋顶上了。   可能他这个眼神看在景辰眼里就显得十分诱惑,果然就凑上来开始扒他的衣服。乐天一看先别管谁上谁 了,提前把衣服都脱了总没错。   于是乐天也开始上手脱景辰的衣服,而且动作还特别的禽兽,要不是他这个漂亮的长相在这儿,真的非常 像看见清纯小男孩的猥琐大叔。   景辰抓住他的手腕,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阿斥道:“别乱动!”   说着还继续脱他的裤子。   乐天挣扎起来,有点儿委屈:怎么,不是要大干一场吗?凭什么只脱我衣服不脱你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 百姓点灯啊?!难道你还要跟我玩一场只解开裤子拉链上完就走的无爱啪吗?   景辰懒得理会乐天那幽怨的眼神,三下五除二的把乐天扒光了,直接抱起来,踢开浴室的门,将人放进宽 大的浴缸里,挽起袖子,拿过喷头就冲着他身上冲水。   冰凉的水喷洒在身上,弄得人睁不开眼,再加上身体里的浴火猛烈烧着,迟迟得不到抚慰,乐天觉得难受 极了,手脚并用的往浴缸外爬,结果手滑了一下,差点儿栽个跟头。   景辰不悦的啧了一声,在乐天圆圆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进去!乖乖呆着!把眼睛闭上。”   乐天偏不,睁着眼睛死瞪着景辰,絮絮叨叨的抱怨:“干嘛用凉水冲我,就不能和我做一次吗?”   “吃了药之后再泄身对身体不好。”景辰耐心的给他解释着,同时按住他的后背不让他乱跑。   乐天很不满的扭动着挣扎,“能有多不好啊?我要难受死了...”   景辰半真半假的吓唬他,“可能会导致不举。”   “......”乐天立刻噤了声,乖乖的缩在浴缸里,任由凉水冲刷。   幸亏他只暍了半杯酒,药效没那么猛烈,被凉水冲了十几分钟之后,体内那股躁动的火儿就降了下去。 景辰看他脸色平静了不少,拿过厚浴巾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放到大床上去。   欲望下去之后,乐天反而变得特别的困乏,手脚都软了,躺在床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景辰怕他感冒,去叫人煮了碗姜汤,一点儿一点儿的喂给他暍了。   “感觉怎么样?”景辰用手背碰了碰乐天的脸,感觉到他的体温已经降下去了。   乐天心存侥幸的问,“我都这样了,刚才那场交易是不是就算了?”   景辰面不改色,“明天先去医院做体检,确认身体没问题之后,择日再兑现。”   乐天差点儿喷出一口狗血,“有病吧你,我暍的可是加药的酒,你缺不缺德啊,居然还跟我斤斤计较这个?”   “货物脱手,交易既成,所以不管这杯酒里加了什么,你承诺我的都必须兑现。”   天真烂漫学艺术的哪搞得过锱铢必较经商的,乐天气得咬牙,要不是身上没力气,他绝对会爬起来揍他两拳。   高莹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走的,乐天起床后已经不见她的踪影,据说她离意之决绝,连景二姑都没拦住。   景二姑大约是也心虚,见景辰这座城池固若金汤,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也只好暂且偃旗息鼓,不再提生孩 子的事儿了,而是开始积极的张罗起景辰和乐天的婚礼。   景家因为受景老爷子的影响,在婚丧嫁娶这些事上都很传统,几个人围在一起研究了半天日历,排除一切 不宜,终于敲定了一个百无禁忌的良辰吉日,就定在两个月之后。   那时候正好夏末转秋,天气凉爽但又不冷,很合适。   景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他们在礼堂里办婚礼,但乐天却很想试试户外结婚,正好大宅后面是一片辽阔的草 地,还有一汪清澈的小湖,风景秀丽,简直不要太合适。   景辰当然是无条件支持自己媳妇,毕竟他是和乐天结婚,不是和自己爸结婚。   景老爷子争取之后无果,摇头叹息着儿大不中留,背着手上楼去了。   现在离婚礼还有一段时间,过早地准备反而容易手忙脚乱,景辰和乐天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按 下,下个月再开始筹备。   “那婚礼上交换戒指的时候,要用我买的那对吗?”   乐天少见的有些踌躇,俩人在金钱方面的差距太大了,一个是商界豪门的未来家主,一个是名气不大的小 画家,纵使乐天脸皮厚,偶尔也会因为这巨大的落差而失落。   景辰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这场婚礼必然是完美而奢华的,两枚并不昂贵,也不是由知名设 计师专门制作的戒指会给婚礼带来不足,甚至是污点吗?   景辰笑了一下,揉了揉乐天的头发,“当然要用你买的戒指,我最喜欢的就是那对戒指。”   乐天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得意的哼哼了两声,“那当然了,我挑戒指的眼光可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 第六十一章 从未后悔过来到这个世界   景家大宅离景辰的别墅也就几个小时的车程,于是俩人就在大宅这边住了下来,偶尔景辰会开车回公司, 或者去谈生意,剩下的时间就在书房远程办公。   景老爷子宝刀未老,偶尔会为景辰指点一二,爷俩经常在书房对着一份文件商讨半天。   但这只是偶尔,大部分时间还是乐天在书房陪着他,景辰坐在办公桌后面工作,乐天抱着平板电脑窝在沙 发上画画,两人之间无一言语却又相处融洽,偶尔抬起头来对视一眼,就是静谧的气氛中的一点儿火花。   有时候乐天也会到景辰的书柜前逛逛,他收藏着很多有名的经典,乐天对这个也挺有兴趣的。   有天早上景辰一大早的就出门了,乐天照例来书房,想把昨天看到一半的那本书看完,但是书柜却上锁 了。   景辰知道他平时会找书看,所以是不锁柜门的,可能是佣人打扫卫生的时候,顺手给锁住了。   乐天就去桌上找钥匙,翻了几个抽屉,忽然在最下面的抽屉里看见了一沓用金属夹夹着的文件。   本来他是没在意的,但余光瞥到了最上面一张是孤儿院的信息。   乐天以为景辰改主意不做代孕了,打算直接领养,不由得大惊,赶忙拿起来翻看了一番。   然后他就在下一张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越往下翻,乐天的脸色越凝重,眼神停留在那张信息表上,久久不 能移开。   景辰这是派人寻找他的生母了?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   乐天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下,仔细的把这份文件翻看了一遍。   这他要是还不懂,那就是傻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高中时就偷尝禁果,种下祸端,恐怕父亲也是个不负责 任的毛头小子,要不然怎么不带她去打胎?   乐天偶尔也会幻想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也有过美好的期颐,在被欺负的时候也盼望着亲生父母会来接他, 保护他,但谁能想到,自己的身世竟是这样的...不堪。   乐天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像一尊没有生命没有呼吸的雕塑一般,只有捏着那张纸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良久之后,乐天把记录自己生母信息的那张纸叠起来,塞进了兜里,然后把办公桌按照原样收拾好,起身 离开了。   据文正调查,乐天的生母名为李秀萱,在本地开了一家服装店,早已结婚了,但丈夫并不是高中时和她在 一起的那个男人,也就是说乐天的生父还不可考。   有一个上大学的女儿,正在暑假中。   乐天去地下车库开车,坐到驾驶座上之后条件反射的想摸根烟,在身上找不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早就没烟 了。他的心真的是慌了,连这种事都忘了。   乐天叹了口气,发动车子,按照信息表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他到服装店的时候正是中午,路人们都回家吃饭去了,街上没什么人,正午的日光倒是不要钱的强烈,刺 得人眼疼。这条街地段不好,主要是卖小吃早点的,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复炸多次的油腥昧。   乐天找了个地方停车,先在店门口看了看招牌,嗯,主要是卖女装的,也有少量的男装。   进去之后,看见一个梳着马尾的中年女人正在柜台处吃饭,好像从对面买来的牛肉面。   她稍微有点儿发福了,但从眉眼看还是挺端正的,旁边有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在玩手机,这个就更漂亮 了,浑身散发着青春俏丽的气息。这应该是她的女儿。   乐天轻咳了一声,李秀萱从碗里抬起头,连忙笑容满面的迎过来,“帅哥,要看点儿什么?给女朋友买衣 服,还是给自己买?我们这边有刚上新的夏季新款,两件打九折。”   “我随便看看...”乐天心情有些复杂,说是被遗弃的怨恨,其实也没有,血亲相认的激动呢?好像也没那么深。   他看到李秀萱的那一刻,其实心里只是在想,哦,原来这就是生下我的那个人啊,终于见到了。   更多的是一种超脱感,好像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一样,整个人都有种放下重担的轻松感。   乐天在男装区随意的看了看,挑了几件最贵的外套,然后拿到柜台去结账。   李秀萱大概是少有见到过这样的爽快的顾客,不由得脸上带笑,利索的给他包装衣服,旁边的女儿也放下 手机来帮忙。   乐天看了一眼那女孩,有意无意的问道:“这是您的女儿吗?”   李秀萱笑道,“是,我闺女。”   “长得真漂亮啊。”   “哎,漂亮有什么用,学习又不好。”虽然嘴上这么说,李秀萱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她指使那女孩,“兰 兰,去里间把会员卡拿来。”   女孩跑着去了,乐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门口,又扭头若无其事的问道:“您家就这一个闺女吗?” 李秀萱的手顿了一下,尔后低头,嘴边略带着一丝苦涩的笑,“还有个儿子。”   乐天喉咙忽然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样,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儿,勉强笑道:“他应该也很 帅吧?”   “是啊,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李秀萱把衣服包好,正好女孩拿着会员卡来了,李秀萱把会员卡和衣服 一块儿塞进乐天手里,“欢迎再来啊,阿姨给你打折。”   乐天笑了下,“好。”   他推开玻璃门出去,赫然看见景辰站在自己的车旁边。   乐天愣了一下,不知为啥条件反射的就想跑,脚刚迈出去才想起来自己没敢亏心事,这是以前心虚惯了, 留下的后遗症。   于是乐天慢慢的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回去听说你开车出门了,一看抽屉里少了张单子,就知道你肯定过来了。”景辰冲着服装店扬了扬下 巴,“见着她了?”   乐天点了点头。   “相认了吗?”   乐天自嘲的笑笑,“她们过得挺好的,没必要去打扰。”   景辰叹了口气,“这样也好,你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错,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上车吧,我开车。”   乐天拉开车门往里面坐,“你怎么过来的?”   “周成开车送的。”景辰系上安全带,顺便给乐天也系上,“看见你的车之后就让他先走了,你中午吃饭了没?”   “回去再吃吧,现在不饿。”乐天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乐天懒懒的靠在了座 椅上。   回程的路上,乐天一直没怎么说话,直到看见景家大宅的门了,乐天才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其实 我挺感谢她的,真的。”   景辰不敢苟同,“感谢她什么?感谢她大半夜的把你扔在孤儿院门口吗?”   乐天白了他一眼,尔后又慢慢的道:“我感谢她把我生出来了,景辰,真的,我活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 有任何一天,曾后悔过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我对给予我生命的人很感激。”   景辰不由得勾起嘴角,默默的笑了。   这样一个人,从小受尽不公平的对待和欺负,长大后甚至还在落难时被家人遗弃在医院,却没有怨天尤 人,没有一蹶不振,还能过着潇洒肆意的生活,对世间所有人都心怀善意,恐怕只有乐天一人了吧。   世界以痛吻他,他却回报以歌。   某天晚上乐天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闲的无聊,在网上和南峰聊起天来。   南峰似乎是有个病人在这边,所以这几天都在这边住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南峰毫不客气的跟乐天讨要起 之前那顿饭来。   乐天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欠着人情债呢,不就是装傻的那段时间里,拜托南峰帮忙送戒指来嘛,当时许诺请 人家吃饭,后来就完全给抛到了脑后。   这件事乐天没跟景辰说,被问到怎么拿到戒指的时候也只是含糊其辞,说是一个朋友送来的,毕竟要是让 景辰知道他万分宝贝的戒指是经由前情敌之手才得到的,恐怕心里要膈应一阵。   乐天利索的敲着键盘,“那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你也在附近,明天我就请你吃饭吧。”   南峰矜持道:“我查查我的日程安排表。”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明天有空!”   乐天哼哼笑了两声,景辰拿着杯养生茶过来,递给乐天,“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在和南峰聊天,这人还挺逗的。”   乐天的话刚出口,景辰的脸色就沉了,醋意满满的问:“你和他还有来往?”   乐天暍了口茶,被苦得皱了下眉,“我们是朋友啊,怎么不能有来往?”   “他是你前男友。”景辰着重强调了‘前’这个字。   乐天哑然失笑,“都分手多长时间了,我们现在是纯友情。”他勾住景辰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我现在 最最喜欢你了,谁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别瞎吃醋了。”   景辰冷哼了一声,拉开乐天的胳膊,“你们之间最好没什么,要不然别怪我...”   乐天忍不住哈哈大笑,“太像了吧你!”   景辰皱眉,“像什么?”   “像一个吃飞醋闹脾气的小媳妇。”   景辰:“……”   乐天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又把电脑拿过来,给南峰发了吃饭的地址,那是当地特有名的一家中餐 厅,乐天超喜欢吃他家的松鼠脏鱼。 第六十二章 照片   正午时分,乐天正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翻菜单,忽然桌子被敲响,抬头一看,正是南峰。   这人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一副标准的文质彬彬斯文败类的模样。南峰在乐天对面坐下,笑问:“点菜了 吗?”   “没。”乐天随手把菜单扔给南峰,“这不是等着你呢吗,大恩人。”   南峰一边笑,一边看菜单,“你如今有这个觉悟,很好。”他点了几个菜,又问乐天暍什么酒。   乐天连忙摆手,“不敢暍不敢暍,回去景辰要是在我身上闻到酒味,会扒了我的皮。”   南峰忍不住嘲笑,“这么怕老公啊?”   乐天哼了一声,高傲的抬头瞥着他,“我怕,但我有,你有吗?”   说话归说话,别带人身伤害好吗?   不到十分钟,菜上齐了,乐天一边吃一边跟南峰聊天,问问他诊所的情况。   据说他的诊所最近刚收了几个心理学毕业的实习生,全是清秀可人的小男孩,乐天促狭的眨眨眼,“怎么 样,有你看上的吗?”   南峰实话实说,“还没,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觉得我能向这些整天冲着我喊老师的小孩下手?”   乐天冷哼,“咱俩谈恋爱的时候我也才大学毕业没多久,你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喂,那时候我年纪也不大好吗?”   俩人嘻嘻哈哈的说了半天,乐天不时的起身去夹菜。   没办法,毕竟那道松鼠蹶鱼离自己比较远,而南峰又不像景辰那样事无巨细的帮他布菜夹菜,只能自己探 身去夹。   南峰偶尔也起来夹菜,结果俩人就撞车了,乐天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倒吸了口冷气,还没来及骂人,忽然余 光瞥见玻璃外一道刺眼的白光,他扭头看去,却只看到了对面大楼玻璃幕墙的反光。   “你没事吧?”南峰可能是比较头铁,并没撞疼,还贴心的拿水给他暍。   乐天摇了摇头,又狐疑的看了一眼外面,确实没看见什么人,也只好作罢,坐回去继续吃饭。   饭后南峰问要不要送他回去,乐天用手指转了转自己的车钥匙,笑道:“又不顺路,我开车了,自己走就行。”   南峰也不强求,两人在门口分开,各自开车回去。   南峰开车开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一摸兜果然手机没了。回想起刚才离开餐厅的时候,好像跟一个   男人撞了一下,那绝对就是个小偷无疑了。   手机没了倒是可以再买,但里面的信息还是很重要的,南峰立刻驱车赶回去,让餐厅经理调门口的监控, 然而当天人家店里的监控正好在维修,没开着。   南峰只好自认倒霉,回家去了。   被人请吃饭还要丢个手机,怎么,他这辈子就注定占不了一点儿便宜是吗?   乐天一边开车回家,一边戴着蓝牙耳机和景辰讲电话。   很明显景辰对他外出吃饭感到非常不满,光听电话里的语调都能知道他现在肯定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了。 乐天忍不住笑,一边对景辰吃醋感到愉悦,一边打着哈哈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要回去了吗?”   景辰追问道:“你到底和谁出去吃饭了?”   乐天怕他多想,敷衍道:“一个朋友,你不认识的。”   他刚说完,忽然前面窜出来一个黑影,乐天一惊,急转方向盘,在撞进路边绿化带之前紧急踩了刹车。 打开车窗往外面一看,正好看见一只黑猫飞速的逃走了。   景辰急道:“怎么了?! ”   乐天慢慢的打方向盘,回归正路,“没事,差点儿撞到一只野猫。”   景辰怕他一心二用会出事,便道:“你先把电话挂了吧,专心开车。”   乐天嗯了一声,乖乖挂了电话,开车回家。   到大宅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下午四点了,但是景辰也不在家,估计是出门办事了。   乐天平时被逼的养成了午睡的习惯,这时候早就困得东倒西歪的,跟家里人打了招呼,进卧室看见大床倒 头就睡。   这一觉醒来,天都黑了,乐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景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正在看晚报,旁边的小几 上只开着一盏暗黄的睡眠灯,估计是怕灯光太亮影响他睡觉。   乐天揉了揉眼,坐起来,“你回来了?”   景辰笑了下,“你还真挺能睡。”   乐天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揉着肚子道:“饿了。”   “那就下楼去吃饭。”景辰把报纸对折叠起来,放在茶几上,“走吧,炖了你喜欢的浓汤。”   乐天眨了眨眼睛,试探的问:“你不问我中午和谁去吃饭了吗?”   景辰顿了一下,随后看向他,慢慢的道:“我觉得有时候也该给你一点儿自由和信任,以前对你管得太 多,也算是我的不对,既然你说是和朋友吃饭,那应该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毕竟在一段感情之后,尊重和爱一样的重要,景辰不想因为自己过度的控制欲而给这段感情造成裂痕。   乐天愣了几秒,才扑过去抱住景辰的脖子,在他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笑嘻嘻的道:“我就知道我老婆最 善解人意了!”   再乱叫撕了你的嘴。”   俩人打情骂俏的下了楼,晚饭后景辰去洗澡,乐天趴在床上玩手机,看景辰进浴室的时候还跟大爷似的调 戏了一句,“要不要陪你一起洗啊?”   景辰笑骂,“去你的吧。”   乐天耸了耸肩,继续玩手机。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忽然景辰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乐天随意的扫了一眼,是一条短信,但 是发信人竟然是南峰?!   乐天有点儿懵,一边嘀咕着南峰和景辰什么时候互留的手机号,一边拿过手机来想看看他发的什么。   景辰的手机密码就是乐天的生日,他轻车熟路的解锁,点进短信里。南峰发的信息一个字都没有,只附带 了一张照片,乐天心头一紧,赶忙点开,那张照片竟然就是白天吃饭时,不知道被谁隔着玻璃拍摄的他俩。   照片上南峰和自己都站起身,亲昵的隔着桌子接吻。乐天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他颤抖着手指放大那张照 片,却怎么也看不出伪造的端倪。是借位吗?乐天也想不起来自己和南峰吃饭时,是不是真的无意间靠过这么 近?   但是这张照片看起来真实极了,连表情都与热恋中的情侣毫无差别。南峰为什么要给景辰发这样的照片?   乐天陷入了极剧的混乱之中,不知道该从何处思考,忽然听见身后一声门响,乐天转头看见景辰从浴室出 来了。   他穿着深色的睡衣,发梢还微微滴水。景辰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怎么了?有我的信息吗?”   “没,没有...”乐天下意识就想赶紧删除这条短信,但是太紧张了,手指一抖,手机直接掉到了床上,发 亮的屏幕朝上。   景辰扫了一眼,隐约看到那似乎是张照片。   乐天赶忙伸手去抢,却被景辰抢先一步将手机拿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脸色忽然变了,犹如晴朗的天忽 然遭到暴风雨。   景辰将屏幕面向乐天,那张照片清晰的映在他的瞳孔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景辰沉声质问。   “我,我不知道...”乐天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心慌的直打鼓,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苍白的为自己 辩驳,“我真的不知道...”   “照片上清清楚楚,你在和他...”景辰几乎说不下去,他紧紧的捏着拳头,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过了好半晌,他才勉强平缓的道:“而且还是南峰发来的,这算什么?对我的示威吗?”   “不...南峰他不是这样的人,景辰,求求相信我...”   景辰忽然道:“那会儿你说,中午和谁去吃饭了?”   乐天脸色一滞,瞬间苍白如纸,“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我是怕你多想!”   “是怕我揭穿你脚踏两条船的秘密吧? ”景辰失望的看着他,“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   乐天一时说不出话来。   景辰更加失望了,其实这个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真的追回来了又怎么样?就 算安生的在他身边呆了几天又能怎样,他最终还是要回到以前的生活,他怎么可能一辈子都只忠于一人?   景辰看了一眼刚才因为洗澡而放在桌上的戒指,眼里隐藏不住的浓浓的厌倦,“那场求婚也是假的吗?你 从什么时候和南峰又搞到一起的?”   “我没有!”乐天又气又急,“我都说了我没有!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景辰的声音陡然提高了,“相信一个骗子吗?啊?我也想信任你,可你是怎么回报 我的?乐天,你就是这样的人,你根本就改不好。”   乐天的眼眶蓦然红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景辰,只能极力遏制着哭腔,如同在大风中摇摇欲坠的 小树一般站着,“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明明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景辰强压住内心的不忍,冷漠的看着他。他也已经累了,实在是经不起第二次的折腾了。   乐天不想再看见景辰这样的眼神,扭头夺门而去,楼底下的佣人想拦,景辰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的冷 道:“别管他,让他走。”   景兰溪又急又惊,“你们搞什么?不都要结婚了吗?怎么又来这一出?”   景辰想起桌上那枚戒指,疲惫的闭了闭眼,“没有婚礼了,不会再有了。”   作者有话说   虐了虐了 第六十三章 绑架   乐天活这么大,几乎没感受过心灰意冷的感觉,睢独少有的那几次,都是从景辰这里得来的。他甚至怀疑 这是报应,对自己肆意妄为的小前半生来的报应。   他慢慢的走出大宅的正门,门口的保安还问他要去干什么,乐天苦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什么,以前租的公寓早就退了,他甚至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顺着那条清冷 无人的大路向前走。只有天上悬挂着的那轮清冷淡白的月亮,还忠实的陪伴着他,或者说,在看他的笑话。   这条路人烟稀少,夜晚的时候连车辆都不常见,更别说打计程车了。乐天顺着路边的人行道慢慢走着,走 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忽然听见有脚步声接近,乐天警惕的回过头,只看到了劈头砸过来的棍子。   乐天一惊,还没来及躲闪,紧接着就额头剧痛,脑袋剧烈的眩晕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没几秒钟就完全 失去了意识,重重的倒在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头特别痛,额上的血还没有止住,顺着侧脸慢慢的往 下流,看来他没有昏迷太长时间。   乐天艰难的动了动身,他并没有被捆住,但是周遭黑暗而狭小,稍微抬起身子就会撞到顶,身下传来发动 机轰鸣的声音和剧烈的颤动。   他立刻判断自己被关在某辆疾驰的车的后备箱里。   一想到那不知名姓的劫匪就在前面开车,乐天立刻不敢乱动了,小心的摸了摸兜,幸好手机还在。也许是 劫匪一时大意,竟然没有对他搜身。   乐天赶忙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狭小的空间顿时明亮起来一一果然是后备箱。   汽车的轰鸣声很大,压低的说话声应该不会被发现,乐天毫不犹豫的拨通了景辰的电话,想向他求救。   景辰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眼神复杂,犹豫了片刻之后,将电话挂断了。   乐天没想到景辰居然会挂他的电话,他不死心的又尝试了两次,内心深处期盼着能快点儿听到他的声音, 哪怕只是听到声音,得到他的安慰,他都会安心很多。   然而这两通电话也毫无例外的被拒听了。   乐天终于明白景辰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一旦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他就会飞快的来救自己了。恐怕在景辰 眼里,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脚踏两只船的贱人了吧?   说不定他恨不得自己快点儿出事,快点儿死掉。   乐天的鼻子一酸,紧握着手机,差点儿就要在这狭小黑暗的地方哭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终于放弃去联系景辰,打算先报警。   然而他还没拨出去号码,汽车忽然停下了,乐天赶紧把手机藏起来,闭上眼假装昏迷不醒。   几秒后后备箱被打开了,乐天听见一个粗沉的声音,“少爷,他还没醒。”   “那就直接弄进去。”   这个声音听在乐天耳中,就如同冰冷的毒蛇爬过皮肤,令人遍体生寒,胆战心惊。   那是沈易尧。   乐天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自己又一次的栽到了他手上。   乐天闭着眼思考对策,忽然感到有人拽他的胳膊,似乎是想将他拽起来。乐天猛然睁开眼,抓起刚才在后 备箱找到的螺丝刀,用胳膊勒住那男人的脖子,螺丝刀顶在他的脉搏处。   “别动! ”乐天厉声道,他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有四个人,除了自己挟持的这个,还有两个打手,剩 下的那个就是沈易尧,正在冷冷的盯着他。   他挟为人质的这个男人比他还要高大,再加上头上的伤口不时的刺痛,分散他的注意力,乐天有点儿力不 从心,但仍然死死的抓着螺丝刀,顶着男人的脖子,慢慢的往后退去。   乐天用余光打量周围的环境,这似乎是个什么建筑的后院,没有其他人,不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音乐,乐 天怀疑那是个酒吧。   他瞥到了院子的出口,慢慢的往那边挪动,同时紧盯着沈易尧,“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易尧冷笑,“你自己心里清楚。”   乐天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大夏天的,他却跟重度洁癖似的戴着白色手套,也许是装了假指。   乐天恍然大悟,“那张照片,是你搞的?! ”   “只要抓拍你和前男友最亲近的一瞬间,再找专家给照片做一点儿手脚,就是一张完美的出轨证据。”沈 易尧似乎在享受胜利的快感,不紧不慢的道:“前男友是发信人,这就是一颗火星落在炸药堆里,会引起剧烈 的爆炸。”   他从兜里拿出一部黑色的手机,晃了晃,“就是这个。”   乐天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贱人!那是南峰的手机!”   “你放心,过几天我会派人不留痕迹的还回去。”沈易尧盯着他,忽然做了个手势,乐天心叫不好,感到 身后有人接近,然而还没来及转身,就被人从背后给抓住了胳膊,直接按在了墙上。   手腕吃痛,螺丝刀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被人一脚踢远。   乐天挣扎了几下,艰难的扭过头来瞪他,“你想干什么?杀了我吗?”   “当然不是。”沈易尧好整以暇的踱步走近,捡起那把螺丝刀,在乐天脸上轻轻滑动着,“我要你身败名 裂,在这里永无容身之地。”   乐天皱起了眉,刚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男人粗暴的推搡进了酒吧,从楼梯直接上了二楼。乐天几次挣扎无果,被推进了一间情趣包厢。   事已至此,乐天要是再不明白他要干什么,那就是傻子了。   乐天咬着牙盯着沈易尧,“强/暴是犯法的!”   “强/暴男人不犯法。”沈易尧用眼神示意旁边的手下,于是立刻有个男人凑近,掐住乐天的牙关把一整瓶 药水惯了进去。   乐天拼了命的挣扎,被药水呛得直咳嗽,但仍然被迫咽下了大半瓶。   那是强效的春/药,让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产生欲望的药。   接下来的事情乐天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来了,被脱光了衣服按在床上,被用红色的绳子捆住手腕,打开酒 直接洒在脸上和身上,被两个男人毫不留情的侵犯和蹂躏,周围响起相机快门的声音,竭力的睁开眼,看到的 是刺眼的闪光灯......   他最后失去了意识,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房间已经没人了,从来不管人间疾苦的阳光明媚的照进来, 身上的斑驳痕迹耻辱的映入眼帘。乐天坐在床上呆了半天,才慢慢的把自己藏进被子里,蜷缩起来。   他没有哭,都这样了,还能哭给谁看呢?   乐天无处可去,只能暂住在了宫蔷家。   宫蔷作为女人,心思天生就比男人敏锐,看着乐天的神色不对,询问了一番之后,却也没得到回答。   宫蔷无法,只好先让他住在自己这里。   然而才过了几天,宫蔷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网上忽然爆出了数十张照片,背景明显是酒吧情趣房,内容非常清晰,三个男人在床上纠缠不清,睢一露 脸的却只有乐天一个人,还是很明显的下位。   宫蔷看到这些照片的第一时间就来问乐天,乐天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沟通。   这些照片如同一颗惊雷投入了平静的水面,炸出千层浪。   当地小有名气的年轻画家,居然有如此混乱的私生活,在与景家二少恋爱的同时,还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玩 三人行?   这些八卦愈演愈烈,最后连当地的小报都登出了头条,配图就是那些照片其中的一张,打满了马赛克,然 而乐天的名字却写的非常大,在一堆淫秽的字眼中无比突出。   一时间这件事成了当地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南峰给乐天打了无数的电话,都没有人接,景辰自然也看到了那些照片,从时间上来看,就是那晚吵架之 后。   景辰恨得心都在抽痛,他就真的这么放荡吗?才分手的当天晚上,就去酒吧买醉胡闹,还被狗仔拍下了这 样淫乱不堪的照片?   周成脸色凝重的看着那些照片,小心的道:“辰哥,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吧?”   景辰冷漠道:“他就是这样的人,这就是他的本性!”   周成默然了,把报纸小心的收起来,打开书柜打算先把报纸放进去,却忽然发现柜子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透 明的玻璃盒,里面规规整整的摆放着一枚被锒链穿起来的男戒。   他忍不住看了看满脸沉郁的景辰,心说既然嘴上表现的这么冷漠,干嘛还要把人家送的戒指好好的收藏起 来呢?   宫蔷很清楚乐天不是这样的人,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她一直很想跟乐天谈谈,趁着某次乐天终于愿意跟她说几句话了,宫蔷赶紧问:“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苦 衷,你不去和景辰解释一下吗?”   乐天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低声道:“不去。”   宫蔷一愣,然后就听见了乐天略带哭腔的,沙哑的声音,“我讨厌他,我讨厌他...他从来都不肯相信 第六十四章 出国   后来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就算乐天本质上算一个很洒脱的人,也受不了每天出门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 点,在地铁上有人偷拍,甚至会上来问他是不是报纸上那个画家。   这样谁能受得了?渐渐的乐天就不怎么出门了。   甚至到最后竟然有以前的买家给宫蔷打电话,不是问画作的事儿,而是问这个年轻漂亮的画家多少钱一 晚,还有提出要包养的。   宫蔷作为帮他画作找销路并从中抽成的,也算是他的‘经纪人’,看到现在情况,只得跟乐天商量,“要不 然这样,你先到国外避避风头吧,等这边平息一些了,再回来。”   乐天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点了点头。   宫蔷叹了口气,拍了拍乐天肩膀,递了根烟过去,手伸到一般忽然又想起来了,忙的往回收,“哦,我忘 了,你已经不抽烟了。”   乐天劈手把烟夺过来,叼在嘴里点燃,目光沉沉的盯着窗外,“抽死算了。”   第二天宫蔷就帮乐天办理了出国的手续,临走前乐天联系了一下在美国的迪恩.加西亚,他表示愿意让乐 天暂住在自己家。   周成得知乐天要出国的消息的时候,他的飞机已经到高空了。周成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这事儿告诉景辰 —声。   景辰听了没什么表示,只是嗯了一声。   周成难免有些失望,正要走,景辰忽然又把几张报纸拿出来摆在桌上,对周成道:“找这几家报社,把头 条买下来,还有让文正查查是谁散播的照片,不论花多少钱,都要把底片买回来销毁。”   周成一愣,辰哥这是要帮忙遏制这些不良影响了吗?那为什么非得要等乐天走了才行动,怕人家发现自己 旧情未了,觉得丢脸吗?   “你愣着干什么? ”景辰不满的瞥了他一眼,“还有网上的那些,该删的就删。”   周成试探的问道:“辰哥,您这是在帮嫂子吗?”   “......”景辰看向窗外,“他和我已经没关系了,我只是在维护景家的名声。”   虽然这样说了,但周成总觉得不太可信。要维护景家的名声早就维护了,为什么非要等到乐天走了才行 动,这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但他只是一个下属,也不好多问。在古代揣摩圣意可是要杀头的。   晚上七点,乐天走出芝加哥的机场,东方人的容貌和纤瘦的身材让他在一群高大的西方人中十分的显眼,   再加上他漂亮的长相,一路上得到了不少的侧目。   这些友善赞赏的目光暂且让乐天的心情好了一点儿,在看到迪恩的时候还笑了一下。   一头金黄卷发的迪恩在人群中就跟条大金毛犬似的,他冲过来给了乐天一个熊抱,兴致勃勃的 道:“Lay,我早就盼望着你能来这边玩了,明天咱们就去看画展吧,我都做好计划了!”   乐天勉强挣脱他的怀抱,笑道:“你的中文说的这么好了?”   “我报了个中文班学的。”迪恩爽朗的笑着,弯腰帮乐天提行李,“走吧,我现在养了一条金毛犬,你肯定 会喜欢的。”   说起这个,乐天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布偶猫和巴洛。景辰应该会好好照顾他们吧,就算再怎么厌恶自己,憎 恨自己,也不会把火发在小动物身上。   每次景辰在书房办公,如果不关门的话,布偶猫一定会跑进来,窜上书桌,用它的粉鼻子闻来闻去,似乎 在寻找自己的主人。它还会去扒抽屉,好像乐天能藏在里面似的。   布偶猫还无法理解离别的意义,它知道有时候主人会离开一段时间,但总会很快就回来,而且从来没有过 景辰在,乐天却不在的情况。   它蹲在景辰的文件上,冲着景辰大声的叫着,像是在质问自己的主人在哪里。   景辰把文件从它身下抽出来,头也不抬的道:“你骂我也没用,他不会回来了。”   布偶猫明显焦躁起来,尾巴不安的晃动着,它在桌子上走来走去,喵喵的大叫。   景辰苦笑,“没想到他那样的人养出来的宠物,竟然这么忠心。”   尔后他又自嘲的道:“我怎么跟他一样,会对一只猫说话了。”   迪恩开车带乐天来到自己的公寓,把大门钥匙给他,“你先去开门,我去停车。”   虽然俩人只在网上视频见过面,但彼此间的信任却不输于平常朋友,毕竟俩人在网上也认识好几年了。   乐天刚推开门,眼前就猛然出现一道黄影,一只大金毛咧着嘴冲过来,扑倒他身上就是一顿舔,大尾巴差 点儿摇出花来。   乐天还挺诧异,这狗倒是不认生,别到时候家里进了贼,它也摇尾巴欢迎。   金毛在乐天身上撒了几秒的欢儿,忽然就顿住了,它仔细的看了看乐天的脸,然后就跟见了鬼似的夹起了 尾巴,躲到沙发后面哀嚎起来。   乐天哭笑不得,原来这狗不是自来熟,而是脸盲啊,刚才是把他当认成迪恩了?   迪恩随后进来,“Lay,你随便坐,莱卡,过来见见新朋友。”   金毛狗狗莱卡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挪过来,闻了闻乐天的小腿,偷眼打量迪恩的表情,见自己主人表情温 和,它才大胆起来,绕着乐天打转摇尾巴。   迪恩哈哈大笑,揉着莱卡的狗头,“你们家不是也养着狗吗,还是军犬,太酷了吧!”   提起巴洛,乐天的眼神亮了一点儿,“巴洛它超聪明的,天天和家里的猫在一起玩。”   “那你怎么到美国来了,家里有人照顾它们吗?”   “......”乐天移开目光,言语之间有些苦涩,“有,有人照顾。”   迪恩并不知道他在那边发生的事情,还以为他就是过来玩的,便笑道:“哦,我忘了,你已经结婚了,家 里肯定有人。”   乐天苦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迪恩和他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去厨房,“今晚吃中国菜吧,我之前学了好久,已经炉火纯青了,我给你做 一道我特别自豪的炒土豆丝!”   乐天一边无奈的笑,一边也往厨房走,“炒土豆丝不是中国菜的入门菜吗?”   迪恩嘿嘿的笑了两声,把土豆给他,“麻烦你切土豆丝吧。”   过了五分钟,乐天把洗净切好的土豆装进盘子里给迪恩看,迪恩看了足足一分钟,才不太确定的 道:“Lay,中国纯正的土豆丝是这样的吗?我觉得它有点儿像KFC的薯条。”   乐天讪笑,“是有点儿粗,凑合着炒吧,能熟就行。”   就这样,俩对做饭半生不熟的人磕磕绊绊的做完了饭,吃了饭,看了会儿电视,乐天就回房间洗漱。   迪恩的公寓是复式的,客卧在二楼。别看迪恩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却很心细,卫生间里已经摆放好 了新的牙刷牙杯等等洗漱用品。   乐天对着镜子慢慢刷牙,漱口,拧开水龙头正要冲洗洗手池时,乐天忽然发现牙膏沫中混杂了几丝血水。   是牙龈出血吗?   以前他被景辰照顾的太好了,基本上没有过小痛小病,可能是这几天过得日夜颠倒,身体有点儿承受不 住,缺维生素了吧。   乐天叹了口气,决定明天买点儿维C。现在也没人会照顾自己了,他只能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第二天迪恩带乐天去当地有名的威利斯大厦游玩,作为曾经的第一高楼,威利斯大厦是很多人来芝加哥都 必去的一处景点,站在一百零三的玻璃观景平台上,可以将整个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用望远镜还能看到密歇 根湖。   乐天玩的相当尽兴,尤其是站在一百多层高的楼顶时,积淤在心里的那些悲伤和难过,都仿佛随着风一起 被吹走了一般。   迪恩非常热情,接下来的几天尽足了地主之谊,和乐天一起去千禧公园听音乐会,一起去看画展,周六晚 上去海军码头欣赏烟花晚会。   几天下来,乐天心情好了不少,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总是想着那个人了。   周日迪恩和乐天一起出来逛了逛附近的商业街,买了些需要的东西,逛累了就找了家咖啡厅休息。   他们在咖啡厅角落的位置低声聊天,分享彼此养宠物的心得,听到乐天的猫咪叫做乐招财之后,迪恩也跃 跃欲试的要给自己的金毛犬起一个中国名字。   “叫葫芦娃怎么样? ”迪恩兴致勃勃的问,“你们那里葫芦娃不是很出名吗?”   乐天笑了,“在我们那里,如果给狗起名叫葫芦娃,就跟你们给狗起名叫米奇一样,很俗的,你再想想 吧,我先去下洗手间。”   迪恩点了点头,继续冥思苦想。   乐天进了洗手间,解决完之后在盥洗池旁洗手,顺便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头发。   忽然他感觉一阵眩晕,鼻间一热,竟然涌出好多鲜红的血来。   乐天一愣,连忙扯出几张纸巾擦血,却怎么也止不住。他手忙脚乱的弄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把血止住,那 时候自己的手上,池子里,全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乐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拧开水龙头洗手洗脸,冲洗池壁。   可能是他耽误了太长时间,迪恩进来找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洗手池里残余的鲜血。   迪恩大惊失色,连忙冲过来,“Lay,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乐天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没事,刚才流鼻血了,现在已经好了,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第六十五章 录像   迪恩担心的看着乐天苍白的脸色,那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不放心的道:“还是去趟医院吧,离 这儿也不远,半小时就能到。”   乐天很抗拒去医院这种地方,尤其是景辰不在的时候,也许是以前留下了心理阴影,他不喜欢那种只有白 色,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   乐天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真没事,要不今天先回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迪恩犹豫了一会儿,见乐天实在坚持,只好先带他回家。   他学着网上的方法给乐天煮了一点儿粥。西方人的饮食热量都很高,过度的黄油对病人的身体不好,幸亏 迪恩之前学中国菜的时候,代购了很多东方的食材和酱料,家里有现成的大米、莲子和红豆。他的厨艺虽然蹩 脚但煮粥还是绰绰有余。   乐天坐在沙发上休息,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一点儿不好的预感,只是还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 道,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难受的时候,让人不由自主的往坏处想。   金毛犬莱卡像是感觉到了屋子里低沉的气氛,不安的绕着迪恩打转,迪恩嫌它碍手碍脚,把它赶到了客厅 里。于是莱卡又去蹭乐天的小腿,鸣呜直叫。   乐天不由得想起了巴洛和乐招财,勉强笑了笑,摸摸莱卡的脑袋,轻声道:“没事的,没事。”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迪恩端着粥过来,无意间碰到了乐天的脸,大吃一惊:“Lay,你好像发烧了,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乐天虚弱的摆摆手,“我吃点儿退烧药就好。”   迪恩也拿不准东方人的体质是不是和自己不同,只好把粥给他,去电视柜里翻退烧药。   吃了药之后乐天觉得好了一些,头晕乏力的感觉退下去了一点儿,迪恩坐在床边忧心忡忡的看着他,“我 觉得你还是要去一趟医院,我现在就打电话预约吧,明天上午可以吗?”   乐天哭笑不得,“迪恩,我真的不需要去医院。”   “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不需要的样子!”   “......”乐天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小声道:“我不想去,万一查出什么很严重的病怎么办?”   迪恩差点儿给气笑了,“就算不做检查,你的病也不会凭空消失的,Lay,你现在就像一只把脑袋藏在沙 子里的鸵鸟,等到豺狼来咬你屁股了才知道疼。”   乐天被他的比喻给逗笑了,他蹭了蹭软和的枕头,微微垂着眼帘,轻声道:“好吧,明天去医院。”   第二天上午乐天见到了医生,把自己的状况简单说了一下,末了又可有可无的加了一句,“我觉得我没什 么事。”   医生看了乐天一眼,严肃道:“先生,我才是医生。”   好凶...乐天悄悄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医生认真的道:“根据你所说的病症,很有可能是有炎症,但也不能排除免疫系统疾病的可能性,最好是 做一个血液常规检查。”   乐天讪笑,“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迪恩按了按他的肩膀,低声道:“听医生的。”   乐天去化验科抽了血,血常规一般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出来结果,迪恩就陪乐天在等候区坐着。   乐天一直没有说话,沉默了十几分钟,才慢慢的,带着一点儿自嘲的意味道:“迪恩,你说我应该不会那 么倒霉吧?”   迪恩拍拍他的后背,“不会的!”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迪恩心里也没底,他从小身体健壮,少有生病的时候,家里人也都很健康,没怎么见 过特别虚弱的人。昨天看到乐天那种白的跟纸似的脸色时,他是真的挺慌的。   一个小时之后,迪恩陪乐天去拿检查结果,医生一脸凝重的把单子看了好几遍,看得乐天俩人大气也不敢 出。乐天心里直打鼓,心里还想着在这边求佛祖保佑有没有用,是不是得临时抱佛脚,信一下基督耶稣?   医生足足看了五分钟,才把化验单放下,对乐天道:“请您做好心理准备,从化验结果来看,您的病是非 常典型的造血干细胞恶性克隆性疾病。”   迪恩脸色一变,乐天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病?”   “就是人们常说的......白血病。”   “辰哥,我觉得您有必要看看这个。”周成将一个U盘放在景辰的办公桌上,脸色严肃而沉重,他少有这种 表情的时候,平时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连景辰都有些被感染了,“这是什么?”   “一份录像。”周成道:“辰哥,我相信嫂子绝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擅自做主,去调查了背后的事情,您 可以先看看这段录像,之后您怎么罚我都行。”   景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将U盘插进电脑,点开那段录像。   视频的背景似乎是个废弃的仓库,中间亮着一盏刺眼的探照灯,一个男人被绳子捆在椅子上,浑身都是 血,脸上青肿一片,像是受过了一场严酷的拷打审讯。   “这个人是沈易尧的手下。”周成认真道,“我查过了,嫂子离开的那天晚上,沈易尧不在沈家......”   他使了一点儿手段,抓到了沈易尧其中一个手下,花了足足两个小时,用当雇佣兵时学到的各种方法对他 严刑拷打,终于从这个手下嘴里撬出了一点儿真相。   周成痛心的盯着景辰,“辰哥,如果您不是我老板,我真的想骂你,您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嫂子经历了什 么!”   视频里的男人很费劲的在说话,可能是在拷打中伤到了喉管,嗓音非常的低哑,“是...是的,照片是找人 伪造的...三少让我们偷了那个人的手机...”   景辰的手指忽然紧紧的按住了桌面,力度之大指尖都变得发白,几乎能听到木质的桌子在咯咯的响。   是自己误会了他吗?是自己的错?景辰闭了闭眼,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乐天哽咽着求自己相信他,但 是   镜头晃动了一下,视频里传出周成用变声器伪造过的的声音,“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你们对乐天干了什么?”   男人又沉默不语了,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周成发狠的道:“不说就要死!”   视频里出现了一只手,紧接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出现了,尽管看不见他的脸,但景辰从身形上辨认出这 应该是文正。   文正拿出一瓶汽油,毫不犹豫的洒在男人的脸上,身上,然后用剩余的汽油在地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细线。 周成将打火机扔给他,文正漠然的点燃了汽油线的尾端。   微弱的火苗顺着汽油迅速的燃了过去,不出几秒就已经燃到一半,眼见着就要窜到男人的身上。   男人吓得惨叫起来,“不要!我说!我说!”   文正立刻用脚将汽油线擦断,火苗晃动了一下,熄灭了。   男人喘了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那晚三少让我们在景家外面等着,看见乐天之后,就,就把他打晕绑 上了车,带到了酒吧...”   “给他灌了药,脱光了衣服...我,我没有碰他!真的,是另外两个男的!拍照的也不是我,我只负责抓人 而已,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视频到这儿戛然而止,景辰在漆黑的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一真的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那天晚上,乐天给自己打了那么多的电话,是在求救吗?可自己是怎么做的?他把电话挂断了!乐天被人 侮辱,陷入绝望的时候,自己又在干什么?他居然还在愚蠢的恨着乐天,居然还觉得自己是受害者,被骗者!   但凡,但凡哪怕他心软一点儿,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是回不去了。   景辰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的想杀了自己,他恨不得回到那个晚上,亲手打醒那个是非不分的自己!   景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站起来了,后背上全都是冷汗,几乎说不出话来,拳头紧紧的握着,修 剪整齐的指甲几乎将掌心扎出血来。   他的反应在周成的预料之中,毕竟当时他亲耳从那个男人嘴里听到乐天被强/暴的事实时,也恨不得立刻冲到沈家,把沈易尧拉出来活活打死。   “乐天现在住在哪里? ”景辰稍微冷静了一点儿,他必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遏制内心汹涌的后悔和愧 疚,那种情绪铺天盖地的袭来,稍微一松懈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会崩溃的。   曾经还想着永远保护他,不让他受一点儿苦,结果到头来,伤害他最深的,居然是自己。   他都不敢想象那天晚上乐天受了多少苦。   景辰啊景辰,你是有多混蛋啊!   景辰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带着荆棘的铁丝牢牢捆住,慢慢收紧,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鲜血淋漓。但是 那天晚上,乐天一定比他更绝望,景辰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他必须去拼命的挽回。   关于乐天的住处,周成早就查好了,就等着景辰问了,“他暂住在那个叫做迪恩的朋友家,在芝加 哥。”周成将一张纸递给景辰,“这是详细地址。”   景辰接过地址,目光沉沉,“立刻帮我订最近的机票。”   周成利索的掏出两张机票,“我已经提前买好了,一个半小时之后起飞,我现在就去开车!” 第六十六章 我讨厌你   卧室里没开灯,厚重的窗帘紧紧拉着,明明是大白天屋里却昏暗跟晚上一样,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迪恩端着水果一进来就皱起了眉头,看见乐天蜷缩在床角一声不吭,心里更是又难受又气愤。他大步走进 去,将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晔的倾泻进来,乐天不适的扭开了头。   迪恩把水果放在床头,看着乐天这副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别这样,白血病是很难治,但是也不是 治不好,只要能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痊愈可能性是很大的。”   乐天把脸埋进被子里,哑声道:“我查过了,骨髓匹配率只有十万分之一,根本就找不到。”   那还有家人呢!”   乐天微微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了,好像一只透明的,即将消散得无影无 踪的魂。   “我只有养父母。”   迪恩一时无言,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道:“总之你先不要放弃,对了,你有没有联系过你的伴侣,他打 算什么时候过来?”   乐天神色一滞,木然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抱歉。”   “我定了下周的机票。”乐天紧紧的抱着枕头,像是在寻求什么无声的安慰一般,他的声音非常颤抖,带 着明显的哭腔,“我想回家了,想回家,我不想客死异乡...”   “你不会死的! ”迪恩在他旁边坐下,不容置疑的把枕头抽出来,握着他的手道,“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但回去了也要去医院治疗,好吗?我还想跟你在网上视屏聊天,聊艺术,聊宠物,聊彼此的朋友,我不想以后 打开电脑只能看到你灰色的头像,就当我求求你了。”   乐天没有接话,他差不多已经是绝望了,身体的造血系统发生病变,慢慢的他的身体就会一点一点的衰 败,最后全身的器官都会衰竭,然后他就会死掉。   其实想想他这小半辈子已经算是过得非常精彩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乐天不免想到了景辰,轻轻的叹了口气。临死前没人陪着也好,自己死就死了,死了也就不难过了。死人 是不会伤心的,活人却会,乐天不想有人伤心。   迪恩把他从床上拽起来,轻声道:“现在天气很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乐天没法拒绝他的好意,只好点头。   乐天在门口换鞋,迪恩去里面拿牵引绳,给好动的金毛犬套上,乐天正在系鞋带,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敲门 声,迪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Lay,帮我开一下门好吗,可能是快递。”   乐天穿好鞋,起身打开门。   他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在门外看见景辰,所以那一瞬间他全身都僵住了,呼吸甚至都停滞了一瞬,尔后他反 应过来,立刻要关门。   景辰连忙把抓住门框,强硬的挤进来,他很少惊慌失措,此时语气却非常的急切,“乐乐,等一下,是我 错了,我都知道了,之前全部都是我的错!”   迪恩听见声音,从里面出来,他没想到会看见一个陌生的东方男人,不由得警惕起来,“你是谁?! ”   有过之前的教训,景辰已经不敢随便怀疑乐天身边的男人,很客气的道:“冒昧打扰了,我是乐天的丈 夫,我想带他回去。”   迪恩狐疑的盯着他,“可是他说你们已经分手了。”   景辰脸色黯淡了几分,“是我的错,我们吵架了,是我误会了他。”   他恳切看向乐天,轻声道:“乐乐,和我回去好吗?”   但是乐天只是背对着他,固执得连头也不肯回,“我不要...”   他一边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讨厌你,你又不肯相信我,又挂我的电话,我们分手了,已经分 手了…”   景辰的心脏猛地抽痛起来,他忽然想起来周成:身边所有人都愿意相信乐天,除了他,他这个最应该相信 乐天保护乐天的人,却对他怀有那么深的成见,他还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乐天跟他回家?   “乐乐...”景辰慢慢走过去,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他。一碰到这个人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思念,那种情绪一 旦来了根本无法阻挡,景辰甚至觉得只要能留住这一刻,哪怕死了也值了。   “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就当我求你了,回来吧好吗?”   乐天紧紧咬着嘴唇,眼泪仍然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他忽然挣扎开景辰的怀抱,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哭骂 着:“滚!滚开!我最讨厌你了!这辈子最讨厌你!你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经历了什么,你怎么还能这样过 来求我原谅你?! ”   “我知道...”景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像是怕吓到他一样,放轻声音道,“我全部都知道了。”   你所受的委屈,所经历过的痛苦,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了,这种心疼和愧疚如同毒蛇一般,无时无刻不在 噬咬他的心,要怎么才能挽回这段感情,要如何才能安慰乐天受伤的心?景辰头一回觉得手足无措,毫无办 法。   “你...全都知道了?”乐天愣愣的看着景辰,忽然恼羞成怒,“那你还来干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还来看我 的笑话吗?! ”   “Lay! ”迪恩担心乐天的情绪过于失控,会导致病情发作,他低声道,“别太激动。”   景辰担忧的看着乐天,才几天啊,这个人的脸色这么苍白,虚弱无力,他该是有多伤心啊。   景辰走近他,从衣襟里拽出一条锒色的细链,上面挂的正是之前乐天送给他的那枚戒指,景辰低声 道:“我觉得我已经没有资格把它戴在手上了,但又实在舍不得,乐乐,之前的种种,不相信你,在你危难时 没有及时赶到,让你受到那么多的痛苦,全都是我的错,我不是想让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次补救的 机会...”   乐天已经要不行了,他一看到那枚戒指,整个人就要疯了!   他火冒三丈,心脏快要爆炸了一样,抄起身边所有的东西往景辰身上砸,沙发上的抱枕,柜子里的硬皮 书、木雕,桌上的花瓶,他好像用尽全力要把这个男人赶出自己的世界,只要看见他自己就没办法呼吸。   景辰就那样站在原地,躲也不躲一下,多重的东西砸过来也不动,最后乐天实在是没力气了,顺着墙角滑 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你滚!滚开!别让我看见你...”   迪恩连忙过来扶他,把他带进里间的卧室里。   坐到床上之后乐天明显冷静了一点儿,低声道:“抱歉把你的公寓弄乱了,一会儿我会打扫的。”   迪恩无奈道:“你别管了,先躺着休息会儿吧。”   然后他走出卧室,轻轻的把门关上,景辰还站在那里,额头不知道被什么砸破了,鲜血顺着侧脸淌下来, 脖子和手臂上好几块青肿,估计衣服下边还藏着更多。   迪恩暗暗心惊,他书柜上可是放着好几块实木的小雕像啊,这哥们到底犯什么错了,竟然生生的扛着一动 不动,不会是出轨了吧?   他叹了口气,去电视柜底下拿出医药箱,冲景辰招了招手,“你先坐下,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景辰的目光黏在卧室的门上不肯动弹,好像能透过那扇门看到里面的人一般,直到迪恩叫了好几声,他才 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下,低声道:“抱歉了。”   迪恩把碘酒和棉签递给他,“你到底是干了什么啊,让他那么恨你?”   景辰沉默了一下,慢慢的道:“我伤透了他的心,在最该相信他的时候,选择了猜忌,这是我一辈子最后 悔的事情。”   迪恩喉结动了动,在犹豫是不是该把乐天得病的事情告诉他,以前听说过这个男朋友挺厉害的,如果是他 的话,应该可以帮忙找到合适的骨髓,但是看乐天的那个态度,明显是不愿意再跟他扯上关系。   迪恩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先帮他们和好,再怎么说,情爱这种事也比不上命重要, 他不能看着乐天孤零零的死掉。   只有乐天重新接纳景辰了,有了生的希望,才会愿意接受治疗和骨髓移植吧?而景辰也能在治疗方面提供 很大的帮助,这是睢一的办法了。   迪恩想到这儿,便开口道:“Lay定了下周回国的机票,但是这几天还是会住在这里的,你也留在这儿 吧,想办法挽回他。”   景辰愣了一下,“你愿意帮助我?”   迪恩笑了笑,“中国有句古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妆婚。”当然主要还是为乐天的医药费和骨髓着想, 不过这话暂时就不好说出口了。   景辰又问:“你说他要回国,他才刚来,为什么又要回去?”   迪恩被问住了,他总不能回答说乐天是为了魂归故里,只好含糊了几句,糊弄过去了。   景辰把伤口处理好,犹豫了一下,对迪恩道:“我进去看看他。”   迪恩刚准备合上医药箱,听到景辰这话于是就停住了,“你去吧,医药箱不收了,先给你备着。”   景辰苦笑,“他就算捅我几刀,也是我该受的。”   迪恩一时无言,东方人的爱情有多疯狂,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无奈的扫视着一片狼藉的房间,迪恩叹了口气,戴上清洁手套开始收拾。 第六十七章 跟你没有关系   景辰轻手轻脚的推开卧室的门,已经做好了被各种东西迎面砸来,直接轰出去的准备,但屋里静悄悄的, 乐天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因为刚才情绪过度激动而累极睡着了。   景辰远远的看着他的睡颜,心里一片酸涩。他那么安静的睡着,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他们之间还没有 这么多裂痕的时候。   但这只是错觉而已,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无论怎么弥补,裂痕都不可能消失。伤口会留疤,而那些曾经施 加在乐天身上的伤害,也永远无法消弭。   景辰无声的走近,用手背蹭了蹭乐天因为眼泪浸润而湿凉的脸,将侧脸的发丝拨到耳后,用拇指温柔的将 眼角的泪痕擦去。   他一定是非常的怨恨自己,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后,甚至不愿意来找自己解释。沈易尧的局其实做得非常拙 劣,很容易就能拆穿,是他被自私狭隘的心蒙蔽了眼,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乐天在他手底下梦呓了两声,忽然惊醒过来,睁大眼睛警惕的瞪着景辰,但很快他的表情由戒备转变为了 木然,甚至是厌倦的翻过了身,背对着景辰,把自己用被子裹紧了,闭上了眼睛。   他这几天总是特别的困倦乏力,医生说这也是白血病的早期症状之一,建议他尽早开始化疗,并且在骨髓 库里开始配型。   化疗只能起拖延作用,无法根治,乐天也不愿意去做这个东西,听说很疼很难受,而且会掉头发吧,一定 会变得很丑。他这么在乎外表的人,一点儿也不想死的时候又丑又难看。   想到这里,乐天更不愿意见人了,尽管白血病的各种症状在他身上还不是很明显,他的脸除了苍白一点儿 之外还是很漂亮,但乐天就是潜意识的觉得自己很难看。   景辰还在他身后坐着,似乎想伸手过来拥抱他。   乐天愈发的心烦意乱,心里又痛又怨,他猛地坐起来,大声的骂他:“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我叫你滚 了!滚!”   “乐乐...”景辰哀伤的望着他,“我不想离开你。”   乐天大脑眩晕了一下,可能是刚才起来的太猛了,他觉得鼻腔一热,很可能又要流鼻血。乐天不想让景辰 看到自己这样脆弱不堪的样子,立刻推开他,快步走进了洗手间里,反锁了门。   他躲在里面不出来,景辰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只能隔着门柔声问道:“乐乐,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好不好?”   乐天不答话,站在洗手池前用力的擦洗被血染红的脸和手,用香皂一遍一遍的洗着,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他 身上的病灶全部洗干净。   景辰隔着门问了好几遍,却只听见里面晔晔不断的水声,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算乐天活得再洒脱,   遭遇了那样的侮辱,万一一时想不开...   景辰不敢再耽搁下去,正要把门撞开时,乐天忽然在里面把门晔的一下打开了。他目不斜视,漠然的走出 来,景辰下意识去看他的手腕,还好没有想象中的刀口,这才松了 口气。   但他没注意到乐天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   乐天抽了几张纸巾把湿润的手指擦干,冷漠的道:“你什么时候走?”   “我会在这里住到你愿意跟我回家为止。”   乐天诧异的看向他,“你要住在这里?! ”乐天忽然打开卧室的门,高声道:“迪恩?迪恩?”   迪恩从二楼飞奔下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又流...”话音在看到景辰时戛然而止,这人现在还不知道 乐天得病的事情,得小心一点儿不能说漏嘴了。   乐天紧紧的抓着门把手,“迪恩,为什么让他住在这里?”   “......”迪恩犹豫了一下,“Lay,他是你的男朋友。”   “他已经不是了! ”乐天疲惫的靠在门框上,“如果他要住在这里,那我就出去住宾馆。”   迪恩一下子急了,“你现在怎么能一个人住!”   “你留在这里,乐乐。”景辰仔细端详着乐天,用一种温和而纵容的语气说道,“我搬出去。”   乐天冷眼,“你本来就是不请自来。”   连迪恩都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儿过分了,但是景辰只是笑了笑,“你说的对。”   然后他转身走了。   不过景辰也没走太远。周成早就猜到他这次上门绝对会被轰出来的,所以早在楼下租了一间公寓,做好了 长期抗战的准备。   不得不说周成的思维是非常清晰而缜密的,当初要不是他和文正执意调查背后的真相,恐怕他们俩一辈子 都不会和好了。   景辰在这里住了下来,一日三餐他都做好了,精细的摆放在保温餐盒里,送到楼上去。   他不敢直接给乐天,怕他不吃,只能偷偷的交给迪恩。   但就算迪恩把饭菜从餐盒里盛放到盘子里,乐天还是能一眼看出这是出自谁之手。他宁可饿着,也不吃一 口景辰做的饭。   他恼怒于景辰的猜疑,讨厌他不信任自己,因为他而被羞辱侵犯,这一切都让乐天无法原谅景辰。再者说 了,就算原谅了又能怎么样呢?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死去吗?   每天早上迪恩的公寓门口都会放着一束花,第一天是玫瑰,第二天是满天星,第三天是栀子花。没有名卡 和落款,但很明显这是景辰送过来的,迪恩把它们放进客厅的花瓶里,然后就满室馨香。   但无一例外,这些花儿存活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乐天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的时候景辰会送养生粥上来,迪恩一开始以为景辰察觉到乐天身体的病了,后来一问,才知道以前他 们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每天景辰都会给他做一点儿养生的东西吃。   景辰事无巨细的向迪恩叮嘱:“他的胃不好,不要让他暍酒,也别让他抽烟,还有他总是喜欢熬夜,这对 他的身体很不好,不过他现在也不听我的了,麻烦你多劝着他一点儿。”   迪恩疑惑的看着他,“你对他这么好,为什么他还要和你分手?”   景辰顿了一下,后悔莫及的叹息,“因为我不够信任他,我伤了他的心,还害他走进了绝路里。”   迪恩犹豫了片刻,差点儿就要把乐天得病的事情说出来了,但想了想还是憋住了。他必须得尊重乐天的意 愿,这种事还是由他亲自说出口比较好。   但是这几天乐天基本上都躲在卧室里不出门,景辰连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只有趁晚上乐天睡熟了,迪恩 会悄悄打开门让景辰进来,看他几眼。   景辰都不敢碰他,怕把他吵醒了,就那样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借着窗外的月光痴迷而认真的打量他的睡 颜。   很快时间过了一周,乐天温和而坚决的拒绝了迪恩要陪他回国的提议,自己一个人拎着箱子,叫计程车前 往机场。   他甚至为了不让景辰知道,还临时改签了早一班的航班,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出门,到机场才上午九点。   做到这个份上,说是怨恨也好,不想拖累他也罢,总之乐天已经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乐天乘坐的这次航班因为天气原因晚点了,他就坐在等候室里枯等。   没有等来航班,等来了景辰。   外面下着大雨,景辰很明显是一下车就冲了进来,连伞都没打,肩膀和裤脚都湿透了,发梢微微滴着水。   乐天一看见他,扭头就走,景辰急切的抓住乐天的胳膊,恳求道:“别走,我们谈一谈好吗?给我一点儿 时间。”   在公共场合,乐天不想闹得太难看,他扭头瞪着景辰,低声道:“放手!”   “我不放,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走了!”   乐天气急败坏,一时间怒火攻心,他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阵的疼痛冲上来,心里立刻慌了,拼命的挣扎 着,“放开!放手!”   但景辰紧紧抓着不松手,乐天扔掉行李,死死的捂住口鼻,但仍然感觉到鲜血顺着鼻腔涌了出来,眼前忽 然的发黑,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半,膝盖一软,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乐乐?! ”景辰大惊,连忙绕到正面去扶他,却看到了顺着他指缝溢出来的血,殷红的刺眼,一股一股 的往下流。   乐天跪在地上,用手捂着脸,难以自制的大哭,“我要死了,我都要死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乐乐...”景辰震惊的看着他,这样毫无征兆的出血,苍白病弱的脸色,迪恩常常的欲言又止,这一切都 指向一个答案,乐天生病了,而且是很严重的病。   景辰只是愣了一秒钟,就立刻行动了起来,俯身把他抱起来放到椅子上去,掏出纸巾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你到底是怎么了?嗯?”景辰无视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像对待婴儿一样轻柔的为乐天擦着脸,放缓声音 问道,“又为什么瞒着我?”   乐天知道自己没法再隐瞒了,他扭开头,躲避着景辰的照顾,冷声道:“白血病,绝症,跟你没有关系。”   景辰的手顿了一下,大脑嗡的一声,说不清乐天这一句话里哪个词对他的冲击最大。白血病,绝症,还 有...和他没关系?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乐天垂着眼帘,爱答不理的,“来美国那几天。”   景辰深吸了 一口气,掏出电话来打给留在国内的文正,“抓紧时间组织一个专家团队,把能找到的最好的 医生找来,尤其是要擅长白血病这方面的诊治的,我们今天就回国!” 第六十八章 回国   乐天猛的抬眼,伸手去抢他的手机,冷声道:“我没打算和你走!”   景辰按住他的胳膊,继续对文正道:“还有联系景阳,让他先和国际骨髓库沟通一下,过几天我会把病人 的骨髓信息全都发过去,务必要找到相配的。”   乐天恼火的站起来,脑袋猛地晕了一下,他按着额头骂道:“你别自作主张,我是死是活他妈的跟你没关 系!那天晚上你不也见死不救吗,我被人侮辱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搭理我吗?那现在就跟当时一样,袖手旁观好 了!”   乐天吼完这一长段话,气喘吁盱的盯着景辰,眼睛都红了。   这些话就像一把把尖刀一般,毫不留情的插入景辰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乐天知道他的软肋他的逆鳞,知道 如何激怒他,也最清楚怎么伤他的心。   就这样滚吧,两不相见,别管他了。   景辰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反常的平静,他在乐天面前半跪下,直视着他的眼睛,“关于你说的那些,我无 从解释,确实是我的错,我现在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先配合我把病治好,等你痊愈之后,我们再来 处理这个问题好吗?”   乐天有点儿跟不上他的话了,自从诊断结果出来之后,他的脑力大不如从前了,他费力的理解着景辰的 话:什么叫先把病治好,如果不原谅他,又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怨恨和讨厌这种情绪也可以暂且压下吗?他不 懂。   景辰见他沉默了,以为他同意了自己的建议,便起身去扶他。乐天的脑袋还有点儿晕,毫无反抗的力气, 很顺从的任由他带走了。   也许中途他有过挣扎,但那力气实在太小了,完全被景辰忽略不计。   景辰和迪恩联系了一下,说明现在的情况,并表示自己会负责乐天的医疗,让他放心。   当天晚上景辰将乐天带回了别墅,下车的时候乐天还在睡。那会儿在车上的时候他表现的非常不安与气 愤,一直想搞些动作逃走,后来也实在累了,靠在座椅上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   景辰让周成从后备箱里拿了条小毯子出来,给乐天披上,然后抱着他上楼。   家里的巴洛和布偶猫早就闻到乐天的昧道了,从二楼飞奔下来,布偶猫还在最后一层台阶拌了个跟头,然 后一骨碌爬起来,喵喵叫着扒景辰的裤脚,探头去够乐天垂下来的一只手。   景辰嫌它碍事,用脚轻轻把它拨开。   布偶猫不满的追上去,叫得很大声,乐天有点儿醒了,在景辰怀里挣扎了一下。   景辰立刻低头亲了亲他的脸,低声哄道:“睡吧,睡吧,已经到晚上了。”   这种低沉隽永的嗓音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乐天只是微微睁了睁眼,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景辰把乐天叫起来,顺手给他穿衣服,“起来了,去吃早饭,然后我们去医院做配型检测。”   乐天一听,立刻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语气很差,“我不去!反正肯定配不上,滚开!你不要管我了!”   景辰顿了一下,少见的没有生气,而是柔声哄道:“你不去做,怎么知道配不上?哪怕有一点儿希望就不 该放弃啊。”   乐天把被子裹的更紧了,连脑袋都不肯露出来,又悲观又消极,简直不像他了,“肯定不行的,我死定 了,不要折腾我了!你干嘛还要管我,我讨厌你!”   景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说了,这件事等你痊愈了我们再处理,你才二十几岁,别总把死 挂在嘴边上,你要是真的...你让我怎么办?”   乐天从被子底下露出一双眼来,他很想说些什么继续刺激他,骂他,让他知道自己那天晚上有多难过,有 多绝望,但他忽然说不出口了,因为他很清楚景辰比自己更难过。   一股令人难受又闺怨的情绪像铁锈一样堵在胸口,让人无法呼吸。   这就像狠狠的挥出一拳,却打在了柔软的棉花里,不但不疼,还反过来包容你所有的怒气,让你连挥拳的 欲望都没有了。   乐天干脆就不再理他,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似的任由景辰给他换衣服,抱起来送到洗手间。   乐天对着镜子洗脸刷牙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刚才那种生活方式,好像以前他傻的时候,景辰对他无微不 至的关照。   他明明这么温柔,这么耐心,却为什么又不肯信任他呢?   乐天低头吐出漱口水,果不其然在泡沬中发现了一点儿红色。   白血病人的免疫力都非常的低,牙龈出血这种事很常见,乐天闭了闭眼,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免疫系统正 在一点点的崩坏。   其实这病并不难治,只要能找到合适的骨髓手术成功率是很可观的,但难就难在骨髓的事情,几十万分之 一的可能,再加上还有临时反悔的,让多数人只能靠化疗维持生命,最后无望的死去。   景辰在外面敲了敲门,“好了吗?早饭做好了。”   乐天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每次自己不在景辰视线里时,他好像都特别的紧张,是担心他会想不开自杀吗? 这也太可笑了,至少白血病还没弄死他呢,他不至于上赶着截这个胡。   乐天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虽说肯定要死了,但也得死得漂漂亮亮的不是?他的样子还好,除了脸色 苍白一点儿,整体看起来还挺帅气的。   景辰在外面又敲了敲门,甚至有要破门而入的迹象。乐天不紧不慢的打开门走出去,景辰明显松了口气,“下楼吃饭吧,我做了你喜欢的蟹黄包。”   饭后景辰开车带乐天去医院做采样,景辰叮瞩医生结果出来之后传给景阳一份,他那里等着在骨髓库做配 型。   医生答应之后,又道:“其实直系亲属的配对概率是最大的,父母的匹配几率高达50%,兄弟姐妹也有…”   乐天叼着一根棒棒糖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插话,“我是孤儿。”   一一自打离开景辰之后,他又开始抽烟了,现在一时半会儿戒不掉,烟瘾上来了只能在嘴里叼点儿东西缓 解。   医生脸色有些尴尬,“啊,这样,那也不要灰心,骨髓库那么大的量,一定能有匹配的。”   乐天不置可否,他打心底里是觉得没希望的。   从医院到家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乐天进了门就闷头往卧室里钻,直接把自己扔在床上,也不说话。   布偶猫喵喵叫着爬上来,在他怀里卧下,巴洛静静地守在床边。   景辰知道他心情不好,就没去打扰他,到客厅里去给文正打电话,“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到地方了,还没来及和目标接触。”   “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是。”   文正放下电话,仰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服装店,普通的招牌,烂大街的名字,就是一家很平常的店面。   周成掐灭了烟,从车的副驾驶出来,随手关上车门,走近文正,“正哥,打算怎么搞?”   文正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便携式眼镜盒,把细框眼镜戴上,掩盖了眼底里的那种肃杀之 气,“当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请她去医院做配型。”   尔后他顿了一下,“不过同时实行B方案,你打电话叫几个人,悄悄地把这家店围起来,如果她不同意的 话,只能来硬的了。”   周成乐了,“我知道,这叫包藏祸心。”   文正鄙视了他一眼,“这是先礼后兵。”   十五分钟之后,周成叫来了五六个人,都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文正分派两个守住后门,其他的就在店门 口的大街上溜达,然后抬脚上了台阶,走近服装店。周成随后而入。   两个男人一进门就吸引了店里两位女顾客和老板娘的目光,这俩男人一个衣冠楚楚玉树临风,一个浓眉大 眼还带点儿痞气,是完全两种类型的帅哥,偏偏放在一起又很融洽。   店主女儿不在,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文正向老板娘点了点头,很客气的道:“您就是李秀萱对吗?”   李秀萱诧异的点点头,不太明白为什么忽然有两个帅哥找上门来,看对方的衣着打扮和气质,明显和自己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文正是负责谈判的,周成纯粹就是来给人家开车外加充当高质量打手的,于是趁着文正说话的时候,周成 先给店里来了个小清场,把那俩客人劝出去了,然后又跟石狮子似的站在了门口,关上了玻璃门。   文正看人的眼神就如同沉默的狮鹫一般,锐利而深刻,那种尖锐被眼镜片有所弱化,但仍然令人生畏。   李秀萱惴惴不安的问:“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确实是发生了一件很紧急的事情,而且非常需要您的帮助。”文正客客气气的道,“是为了救您的儿 子。”   李秀萱脸色一变,立刻警惕起来,站起来把他们往外面轰,“走走走,我只有一个女儿,哪来的儿子,你 们别闹事了,我还要做生意!”   文正侧了侧身,避开女人伸来的手,说话的语气仍然平平淡淡的,并没有重半分,“我这样说吧,二十七 年前的十月二十一日晚上,天使孤儿院,这样,您能想起来了吗?” 第六十九章 海阔天空的天   李秀萱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尔后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啊,我那时候才十几岁, 我哪里养的了孩子,那个男的骗完我就跑了,我找都找不到...”   文正从桌上抽了张纸巾给她,淡道:“忏悔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吧,我有正事要说。”   李秀萱泪眼模糊,“什么?”   “您的儿子,或者说二十七年前您遗弃的那个孩子,现在还活着,但是他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而 有最大概率能匹配上的,就是您,所以我们想请您去医院做配型。”   “白,白血病?! ”李秀萱大吃一惊,这种病可怕至极,以至于不问医药的普通老百姓也闻之丧胆,“他, 他,我的儿子?”   “从血缘关系上来看是您的儿子,否则我们也不会来找您。”   李秀萱跌坐在椅子上,皎着指甲,内心在极度的挣扎。是她的儿子,是那个当初被自己无情抛弃的、小小 的孩子,居然还活着?李秀萱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哭,但是她好想见见那个孩子,那是自己的血脉。   文正见她犹豫不决,又加码道:“当然不会让您白来的,配型成功后,我们会先付您五十万作为报酬,在 移植手术过后,我们会再另付三百万给您,其中的医药费以及术后的种种,我们都会全包。”   李秀萱根本听不清文正在说什么,她挣扎了好久,才猛地站起来,“我跟你们去医院!”   她这么爽快,文正反而诧异了一下,他扶了扶眼镜,“好吧,这件事宜早不宜晚,对了,保险起见,请您 的女儿也一起去,她也有高于10%的几率。”   没想到李秀萱却忽然激动起来,“不行!我的女儿不行的,她才十九岁啊,她才刚上大学,怎么能就...”   文正惊讶的看着她,忽然有了一个很离谱的猜测,“您不会以为捐了骨髓就会死吧?”   李秀萱一愣,忽然安静了下来,“…不是吗?”   文正哑然失笑,“不会的,骨髓移植对捐赠者并没有什么坏处,只是在您胳膊上抽取一点儿造血细胞罢 了,而且我们也会对捐赠者的术后养护负责到底。”   李秀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哦,这样啊,是我太傻了,但是我女儿去同学家玩了,我先跟你们去做那 个什么配型,要是配不上的话再来找我女儿好吗?”   “当然可以。”文正给周成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外面那些人都撤走,又对李秀萱道:“不过您认为捐骨髓会 死,还愿意捐献,真的是很爱您的儿子吧?”   李秀萱沉默了一下,“是我对不起他,我只是想补偿他...能告诉我他现在叫什么名字吗?”   “他叫乐天,快乐的乐,天空的天。”   李秀萱忽然笑了,她笑的非常放松,甚至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一点儿少女时代的快乐,她说:“我当时生   下那个孩子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能养他的话,一定要给他起名叫天,海阔天空的天。   与此同时景辰收到了一条短信,“她同意了,已经前往医院。”   HLA的配型非常复杂,至少要等一周才能知道能不能配得上,景辰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是静待结果了。   景辰收起手机,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推开了卧室的门,乐天正侧身躺在床上看手机,很不愿意动弹的样 子。   白血病人的早期症状包括面色苍白,浑身乏力,齿龈和鼻腔出血等等,乐天几乎都占全了,这些天里他一 直表现的非常虚弱,甚至没有力气跟他吵闹。   景辰没由来的一阵心酸,这个人哪有过这么脆弱的时候呢?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就算是傻乎乎 的那段时间里也很能闹腾,一天不说上三百句话就不罢休,可现在呢,乐天甚至三天都不会开口一次。   他走到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医生开的药,倒了一杯温水,对乐天道:“先把药吃了吧,吃完再睡个午觉。”   乐天厌烦的翻身,背对景辰,“我不想吃。”   “不吃药怎么行,难道你想现在就去医院做化疗吗?”   “我也不要做化疗! ”乐天讨厌这么可怕的词,畏首畏尾的不愿意去接触。   “那你就把药吃了。”景辰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乖,一点儿也不苦的,很快就咽下去了。”   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哄他吃药的,乐天鼻尖一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哭了。是因为想起了从前美好的 日子,还是因为自己受的那些委屈和对景辰的怨恨,或者说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这样温柔纵容的话了?   景辰察觉到了他身体微弱的颤抖,连忙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道:“别哭,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我会死的...”乐天紧紧的蜷缩着身体,牙关都在颤抖,眼里充满着对死亡的恐惧,“景辰,我真的会死 的,我不想死......”   “你不会死的。”景辰笃定的道,他思考了一下是否该把李秀萱的事情告诉他,但想想还是决定先按下, 等结果出来再说,在这种时候给乐天希望,到时候如果配型不成功的话,对乐天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景辰俯身把乐天抱起来,亲了亲他的侧脸,乐天立刻就扭头躲开了,固执的道:“别碰我,我们分手 了!”   景辰苦笑,“好,我不碰你。”他将水杯和药都塞进乐天的手里,“你听话,把药吃了。”   乐天看着手心里那颗圆润纯白的小药片,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的吃掉了。   景辰摸摸他的脑袋,夸赞道:“真乖。”   他这种放到最软的态度让乐天有火也发不出来,病人的情绪总是喜怒无常的,像一只被捕兽夹伤到而张牙舞爪的野兽,但景辰用柔软的东西把他完全包裹了起来,他既伤不到人,也伤不到自己。   “你放心吧,一定会找到合适的骨髓的。”景辰把杯子拿走,轻声安慰。   乐天仍然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绝望极了,“找到了又如何,我可能会在清髓时就死掉,我可能会死在手 术台上,我也可能死于术后的排异反应,我一定会死掉的...”   他躺在被子里,那么瘦弱,露出的皮肤那么苍白,像一只透明的孤魂。   景辰沉默的看着他,心里一阵阵的疼痛,他很清楚乐天不是这样悲观的人,一定是因为他。   单单只是病魔打不倒乐天,可是他先是被自己误会,赶出家门,又遭遇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在那种最脆弱 的时候得知自己得了绝症,这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简直就是千斤的重担。   景辰很想抱住他,但一定会遭到拒绝,最后他在床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景辰出了一趟门,并不是去公司,而是直接开车,来到了野外的一处废弃仓库,周成正蹲在卷帘门 旁边抽烟呢,见到他的车过来,立刻掐了烟站起来,“辰哥,这边这边!”   景辰面无表情的下车,问:“人呢?”   “都在里面。”   “沈家那边交涉好了吗?”   “沈叔答应了...虽说答应的不太情愿,虽说是私生子,但好歹也是个儿子。”周成啧啧了两声,“不过文正 真有本事,跟他掰扯了足足三个小时,他才同意把沈易尧交给我们处置。”   景辰冷笑,“他没法不同意,自家的私生子干了十恶不赦的事儿,捅到上面也是要坐十几年牢的,跟死了 没两样,而且还要败坏沈家的名声和景家的交情,他还有两个亲儿子,没必要为这个不成器的得罪人,弃卒保 车是睢一的退路。”   周成一拍手,“哎对,文正就是这么说的。”   景辰走进仓库,第一眼看见的是两个被捆在水管子上的男人,这是那天晚上欺负乐天的俩人。拍照的那个 罪不致死,被景辰直接扔给沈家自己处理了,苦头肯定是要吃不少,但应该不会死。那个人可能这辈子都想不 到自己因为会拍照而捡了条命。   但眼前这俩彻底侮辱了乐天的人,绝对要死。   景辰看向他们,如同冰霜一般的杀意逐渐从眼底漫了上来,他向周成伸出手,“枪给我。”   周成拿出手枪上膛,“辰哥,不用脏您的手,我来吧。”   景辰点了点头,周成便抬手开枪,砰砰几声将枪里的子弹全部打空了。   不得不说他开枪是很有水准的,连带枪膛里一共八颗子弹,全都一个不落的打在这俩人身上,而且前几颗 全都打在手脚等不致命的地方,直到最后才了结他们的性命。   惨嚎声传入每个人的神经之中,在偌大的仓库中回响消散,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沈易尧的白色西装,还有 他的侧脸。   但他反常的一点儿也不害怕,他坐在椅子上,手腕被金属手铐锁在椅背。他完全不像一个囚徒,不恐惧, 却用一种扭曲的痴迷的眼神盯着景辰,慢慢的开口,“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喜欢上你的吗?”   “完全不想。”景辰从周成手里接过刚刚换好弹夹,沉甸甸冷冰冰的手枪,慢慢的向他走近,“这会让我觉 得恶心。”   沈易尧忽然低头笑了起来,“这不挺好的嘛,做不了你最爱的人,做你最恨的人也行,这样你一辈子都不 会忘记我了,我成功在你人生中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是我裸了。”   他仰起头,对上了景辰的眼睛。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并没有一丝的恨意,不,应该说根本就不屑于表达恨意,眼神里只有轻蔑和鄙薄, 像是看一只临死挣扎的蚂蚁一般,根本无足轻重。   沈易尧忽然惊慌起来,大叫道:“不!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恨我吧,你恨我啊!你别这样看我!”   他从来不怕死,视生命如草芥,但他无法忍受景辰用这种轻蔑的目光看他,这对他来说就是在用刀子一点 一点的活剐他的肉!   “等你到了下面,会有无数人上赶着恨你,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景辰用枪顶住沈易尧的额头,用平稳 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你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就连仇恨都懒得给你,也许过不了多久你的名字就会彻 底在我身边消失,连提都不会提起。”   “不,不要...别忘了我,求求你了,别忘了我...”沈易尧的眼神猛然变得绝望起来,像最怕黑的人要被堕 入无光的深渊。   这人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可景辰并不觉得解气,或者说根本就毫无波澜,无论如何乐天所受的那些 苦也无法挽回了,就像他说的那样,沈易尧的痛苦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景辰轻轻扣动扳机,结束了他的生命。   作者有话说   昨天又考英语,嗯,听力非常清晰,声音悦耳,就是一个词儿都听不懂 第七十章 古老的传言   晚上七点,景辰准时回到了别墅,客厅里没人,他上楼推开卧室的门,果然乐天就坐在床上,膝盖上放着 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头发有点儿长了,柔软的刘海儿微微挡着眼睛,鬓发掖在耳后。   景辰一进来,乐天就皱了眉,“好重的火药味和血味。”   景辰笑了,“这都被你察觉到了。”   他将外套脱了,带着微微火药味的袖子卷起来,过去抱了他一下,乐天皱着眉,用胳膊将他格开,“不要 碰我。”   景辰苦笑了一声,“还是那么讨厌我...今晚你要早点儿睡,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我不去!”乐天紧紧的蹙起眉头,他讨厌这样频繁的出入医院,十分任性的道:“反正再怎么查也好不了 的,我不想去!”   “乐乐,听话! ”景辰少见的加重了语气,只有在这种时候景辰才不会惯着他,然而乐天油盐不进,扭过 头继续看电脑,一言不发。   景辰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叹了口气,慢慢的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来。   乐天一点儿也不怕,斜着眼看他,“怎么,你现在就要杀了我吗?”   “我怎么舍得...”景辰拿出一颗子弹,和手枪一起塞进乐天手里,不顾他的反抗将他抱住,轻轻的与他额 头相抵,“来,乖,把子弹装上。”   乐天愈发恼火,挣扎了几下却被死死的抱住,“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   “听话。”景辰握着他的手,退出空空的弹夹,将睢一一颗子弹装了进去,他放轻声音,那嗓音真的世界 上没有比他再温柔的了,“我知道乐乐只是在害怕,对不对,确实,世界上没有比孤零零的死去更可怕的事情了。”   “所以,我可以跟你发誓。”景辰握住乐天的手,让他感受自己掌心的温暖,他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你真 的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会安排好一切事宜,然后用这把枪结束自己的生命,陪你一起去,我们会葬在一 起,你不会孤单的,相信我。”   温暖干燥的嗓音,没有什么起伏,简直就像在说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话,却令乐天心神巨震,他知道景辰 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在发抖。   世人总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如果不是景辰亲口说出这种话,乐天也不会信的,可这是景辰啊,他从 来不会骗他的。   乐天在他怀里,忽然觉得喉咙干涩,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谁,谁要和你埋在 一起,我这么讨厌你,讨厌你...不要死,我不想死......”   他情绪失控了,把手枪抢过来狠狠的扔在地上,捂着脸泣不成声,“别死,都不要死啊...为什么我要得这   个病,为什么会是我?我不想死,我还想活好多年,为什么偏偏要是我...   景辰死死的抱住他,这么多天以来乐天压抑的情绪全都爆发了,他颤抖得像一片冬天凛风里的孤叶,好像 随时就会被死神撷取。   乐天哽咽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手指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力度之大指尖泛着淡淡的白色,“你,你把枪扔 掉…我不许你死,不许...”   景辰苦笑,“你要是扔下我一个人留在这世界上,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就是不许! ”乐天的声音混杂着哭腔,几近尖利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让我好难受,好疼...”   有那么足足两分钟,乐天的话一直词不达意,带着破碎的哭泣,甚至让人怀疑他的神志是否清醒。   “别怕,别怕,我在这儿,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景辰不断的安慰着他,亲吻 着他,直到怀里的人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他才又道:“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好不好?”   乐天已经哭累了,眼角绯红一片,他觉得头晕起来,慢慢的松开了手指。   景辰搂着他的后背,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见乐天没有再反抗,景辰大胆的低下头,用手指拨开额前 的刘海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手指碰到他的皮肤时,景辰才发觉他在发烧。白血病人的免疫力非常差,但景辰也没想到竟然到了情绪过 于激动都会发烧的地步。   他连忙给医生打电话,再三确认之后给乐天拿了指定的退烧药,想要喂给乐天吃。   但乐天的胃也很不好,水和药一下肚就忍不住吐,根本暍不进去,几轮过后乐天被折腾的昏昏沉沉,躺在 床上闭着眼,动也不想动一下。   景辰再想喂他药时,乐天连嘴都不肯张了,死死的抿着嘴角,扭开头。   景辰也不能掰开他的嘴给他强灌,只好又给医生打电话,把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如果胃无法接受西药的话,可以尝试一下用中药熬出汤药,直接从下面灌进去,直肠 的吸收能力很好,能够帮助病人尽快退烧。   幸亏景辰别墅里就有个房间专门存放各种西药中药,他按照医生的指示,拿了相应的中药,放进陶瓷锅里 煮出药汁,稍微放凉,用温度计测了一下,略高于体温,可以了。   然后景辰去仓库了拿了灌肠的工具出来,至于家里为什么会有全套的这种玩意儿,里面的原因其实并不奇 怪。就是之前景辰听说小零后面那地方也需要保养,否则容易生病,就特意买了这个准备给乐天灌保养药汁 用,就是还没拿出来用过罢了。   景辰将温度正好的药汤过滤一下,灌入容器之中,然后轻声哄了乐天两句,慢慢的把他的睡裤连带内裤一 起脱下来。   乐天已经少得有点儿迷糊了,半睡不醒的眯着眼看着景辰,其实他根本没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只是眼前有个人影,他就下意识追寻着。   景辰拉开乐天的大腿,将鹤嘴形状的管口慢慢插了进去,乐天皱了皱眉,忽然像是被触及了什么极其可怕 的噩梦一般,尖叫了一声,拼命挣扎起来。   景辰一时不察,被他挣开了,药水撒了一床。   “乐乐! ”景辰只以为他是因为病了难受,在闹脾气,就再此死死的按住他,想要将剩余的药灌进去。   但只要碰到乐天那里,他就会极度惊恐的挣扎,尖叫,甚至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大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 边很不稳定的梦呓,“不要,不要碰我…救命......”   景辰诧异的停手,乐天的反应明显已经超出了任性的程度,他是在害怕。   在这种昏沉的状态下,又被那样摆弄,乐天深藏的噩梦被触发了,他不可避免的回到了那个残酷的夜晚。   景辰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将乐天抱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没事,没事,我不 弄了,乖...”   乐天闭着眼睛,睫毛上面一片湿润,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景辰的气息,稍微安静了一点儿,但仍然无法控制 的抽噎。   床单已经湿了,没法再睡人,景辰拿过一条干净的毛毯把他裹起来,抱到了另一间卧室去。   没办法吃药,也不能灌药,景辰只好给他打了退烧针。幸亏以前为了照顾小傻子,学过一些护理,打针输 液还是不在话下。   打完针之后乐天的情况好了一点儿,药物有助眠的作用,他慢慢的陷入了安稳的睡眠之中,一个小时之后 景辰又给他量了一次体温,已经降到37度了。   景辰这才放心了,在乐天身边躺下,隔着睡衣抱住了他。   第二天乐天就完全退烧,景辰带他去医院做常规检查,回程时乐天坐在副驾驶,脑袋靠在车窗上,不知道 在想什么。   车里一度很安静,景辰放了首低沉舒缓的轻音乐,在悠扬的乐声中没话找话道:“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 法国度假吧,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巴黎拍照吗?”   乐天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刚想说自己还不一定能不能活下来呢,但又想到了昨晚景辰关于殉情的诺言, 便立刻闭了嘴,过了半分钟才道:“到时候再说吧。”   景辰见他情绪有所缓和,便趁热打铁,“我们先计划好,去完巴黎之后再去里昂怎么样,你之前说想学摄 影,正好那边风景很好。”   乐天恢恢的扭开头,不想理会他。   景辰一个人自说自话也挺有兴致的,一边开车,一边为乐天用语言编织了一个充满希望和快乐的未来,可 惜乐天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明明曾经狠狠的抛弃他,为什么又要在他绝望的打算放弃自己的时候,回来死死的抓住他不放呢?甚至还 用殉情来威胁他活下去,如果能活,谁不想活下去,可他得的这个病,肯定要死了啊,没救的。   车停在别墅门口,乐天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景辰把车交给保安,让他停到地下车库去,刚转身 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   景辰连忙扭头,看见乐天摔倒在地上,费力的撑着身体,一手紧紧捂着口鼻,但鲜血还是不断的从口中鼻 中涌出来,那么的触目惊心,地上积聚了一大片的血迹。   景辰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赶忙过去扶他,“乐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别怕,我现在带你回医 院!”   “滚开!”乐天费力的推开景辰,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的往屋里走。   景辰听到他低哑微弱的声音,令人几乎心碎,“别管我这个快死的人了好吗?别管我了...” 第七十一章 命运的礼物   乐天没走几步,忽然身子一软,就直直的摔了下去。他没再次摔倒地上,因为景辰及时伸出手接住了他。   乐天双目紧闭,鲜血顺着侧脸流下来,皮肤却毫无血色,惨白如纸。景辰心急如焚的叫了他几声,对方却 毫无反应,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景辰不敢耽搁,赶紧将人抱上车,疾驰到医院。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微微 的颤抖。   到了医院之后闻讯而来的医生护士推进抢救室。景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这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已经全被冷 汗浸湿了。   谁也没想到乐天的病情会忽然恶化,之前他的各种症状都不明显,医院也只是建议他一边等配型结果,一 边用口服药物控制病情,但今天真的让所有人都惊心动魄了一场。   还好上天保佑,医生医术精湛,乐天被从抢救室里推出来的时候,虽然脸色还是很不好,但已经有了意 识,微微睁着眼。   景辰连忙迎上去,乐天看见他之后就扭开了头,景辰脚步一顿,只好转身去和医生讨论他的病情。   乐天被推进病房,戴上氧气罩,迷迷糊糊的听见景辰和医生在旁边说话。   医生道:“像病人这样病情忽然恶化的,我们一般都建议先进行化疗来控制,但是您又在为他准备骨髓移 植手术,所以我的建议是,如果这周配型成功的话,就立刻进行手术,如果不行,就只能先进行化疗了。”   景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乐天动了动手指,费力的把氧气罩扒掉,气若游丝的道:“我不要...化疗,会掉头发,会变得很丑......”   景辰面无表情的伸手过去,把氧气罩扣上,扭头对医生道:“别听他的,他病糊涂了,在胡说八道。”   医生:“......”   乐天气坏了,特别想坐起来对他破口大骂,但身上实在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根本起不来。   医生摸了摸鼻子,讪讪道:“那我先走了,半小时之后护士会来给病人抽血化验。”   景辰客气的送他到病房门口, “辛苦了。”   乐天睁着眼睛望天花板,明显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景辰也不说话,抱着胳膊在病床边上站着,眼神 沉沉的盯着乐天。   他今天真的是被吓到了,乐天满脸是血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的心跳几乎都要停了,去医院的路上也根本 顾不上开得有多快,甚至还在想,要是乐天真的就这么死了,他就直接踩油门撞到电线杆上去,一了百了算 了!   乐天躺了一会儿,也不见景辰像往常那样过来哄自己,惴惴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景辰阴沉沉的目光。   乐天心里一惊,好像真的明白了什么,慢慢的开口,“我这次真的要死了,是吗?”   景辰的心火都堵在口上,此时就很不客气的道:“对,你要死了。”   乐天心里一阵悲凉,他知道景辰从来不会骗他的,他这次一定要死了。以前总说什么死定了,死就死了之 类的话,可真临到头上了,又怕了起来,总觉得好多事还没做,好多话没能说出口。   乐天惊悚的想着,他会不会已经撑不到明天早上了?   一想到这儿,乐天忍不住扭头去看景辰,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心里不由得酸涩难受起来,那些往日 的闺怨和恨意,都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所取代了。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景辰一愣,扯了张床头的纸巾,帮他擦了擦脸,轻声问:“好好的,怎么忽然哭了?”   乐天抬手扯掉氧气面罩,哽咽得不能自已,“我都要死了,我不能哭吗?”   景辰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心跳检测仪,屏幕上显示一切正常。但他也不说,他想看看乐天‘临死之前’会说 些什么。   乐天抽噎了两声,伸手抓住了景辰的衣角,“我,我临死前有些话一定要跟你说...我,我其实一直想跟你 说对不起,那天,那天和南峰吃饭,瞒着你...是我不对...”   景辰心里一软,轻轻握住乐天的手,“你不生我气了?”   生,生气!可我还能怎么样,我都要死了,难道还要我带着对你的恨下地狱吗...”乐天委屈极了,断 断续续的说着,“我知道我以前不好,爱玩,你肯定也很伤心,我发誓我现在真的改好了,你得相信我...之前 说讨厌你,是骗你的,我很喜欢你,真的...”   景辰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握着乐天纤细的手指,放在心口,乐天呜呜咽咽的道:“但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了,我要死了,你要照顾好巴洛和招财,尤其是巴洛,它年纪已经不小了,换算成人类年龄已经比你都大了, 你要注意它的身体,别让它像我这样呜呜呜...”   景辰一时哭笑不得,心说你现在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真不至于这样要死要活的。   但是乐天肯定是听不进去的,一心一意的觉得自己要死了,拉着景辰的手絮絮叨叨的交代后事。   要不怎么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最后这个向来小心眼的人居然开口说:“等我死了,你就再找一个吧, 找一个听话的,不暍酒不抽烟也不泡夜店的...”   景辰脸色一沉,“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   乐天像是听不见他说话似的,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遗言’,“但是千万不要我死了你就立刻找,这样我太 没面子了,至少过上三年,等我安息了,安息了你再找...”   乐天说到此处,悲从中来,拽起景辰的袖子擦眼泪,又开始叮瞩起别的后事来。   他想说的话太多了,简直要将自己的小半辈子做个详细的剖白,小到布偶猫喜欢哪个牌子的猫粮,大到自 己银行卡的密码,全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个遍。   景辰毫不怀疑,如果把今晚乐天说的话都记录下来,完全可以给他写一本自传了。这他要是在战争年代当 间谍,被抓了能把自家老本全都翻出来。   到最后乐天都说累了,抓着景辰的手慢慢的睡了过去。   景辰哑然失笑,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被子拉到肩膀以上。   乐天这算是原谅他了吗?应该算是吧...不过也可能只是‘临死前’的一时心软罢了,明天等他醒了,还不一 定要怎么发脾气呢。   第二天太阳如约而至,日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洒过来,落在乐天的脸上。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乐天动了 动,终于醒了过来。   他保证自己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居然还活着?   下一秒钟他想到了自己昨晚跟景辰唠叨了近两个小时的那些话,脸刷的一下就蹿红了,忍不住缩进了被子 里。他真还不如死了呢,这也太丢人了!   五分钟之后,景辰推门进来,把装着早饭的餐盒放到桌子上,笑道:“醒了?”   乐天自觉无脸见人,躲在被子里不出来,闷声闷气的道:“没有。”   “没醒怎么还能说话呢? ”因为昨晚的那些话,景辰的心情很好,跟乐天开着玩笑。   乐天又缩了缩,“闭嘴!”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出来吃饭吧。”景辰把乐天从被窝里拽出来,拿了湿纸巾仔细的给乐天擦手,指 缝里都细致的擦干净,“我做了你喜欢的蟹黄包,你要加醋吗?”   乐天哼哼唧唧的把手抽回来,“我不吃你做的东西,我讨厌你!”   景辰笑了,拿过他另一只手来继续擦拭,然后在他白净的手背上亲了一下,轻声道:“知道了,我也爱你。”   乐天神色一滞,像是被人凭空打了一闷棍似的,竟然生生的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什么,他还能反驳什么, 昨晚景辰没录音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景辰把餐盒打开,蟹黄包的香气一下子弥漫了出来,他漫不经心的道:“对了,医生说这病房里有监控, 我跟他要了昨晚的录像带,你想看看吗?”   乐天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跟葫芦娃似的。   景辰视若无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包子送到乐天嘴边,“来,张嘴。”   乐天捂着脸倒下了,还吃什么饭啊,丢死人了,饿死算了!   景辰笑了笑,轻声道:“我是真的很高兴,不是因为你愿意原谅我,当然你原谅我我是很高兴的,但我最 庆幸的是,你昨晚表现出了对活着的欲望,你看看,你有那么多的牵挂,你的猫,你的狗,你的朋友和事业, 他们没了你不行的。”   乐天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问:“为什么不说你自己呢,你觉得你不是我的牵挂吗?”   景辰的手顿了一下,“不是,我是会陪你一起走的人,我之前说过了,你忘了吗?”   那种事怎么可能忘记,乐天的眼眶蓦然红了,他猛地扭开头,不想让景辰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殉情这个向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字眼,忽然出现在身边,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想和景辰一起活下去,他们应该有婚礼,就像之前计划的那样,没有欺骗和怨 恨,像正常人那样有音乐,鲜花,还有家人朋友的祝福,彼此的誓言会传递给每一个人,他们都将在雪地里牵 手前行,直至白头。   神啊,天上的神灵,如果你真的存在,请你救救我吧...   乐天喉咙有些酸涩,他抢过景辰手里的筷子和餐盒,埋头大口的吃了起来,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景辰无奈的笑笑,宠溺的看着他吃。   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别人发来的文件,景辰刚拿起手机要看,电话又打了过来,接通之后是 血液科主任兴奋的声音,“景先生,您看了我发的配型结果了吗?病人的HLA和捐献者李秀萱配上了九个点, 这表明骨髓移植手术后的排异性会降到最低,成功率非常高,这简直是奇迹!”   原来命运早已准备好要馈赠与你的礼物,在你决心要接受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 第七十二章 治疗尾声   景辰把这个消息告诉乐天的时候,他以为他一定会哭,可是乐天并没有,他呆愣的坐在床上,好像整个人 都当机了一样。   过了好半天,他才艰难的发出声音,“是…真的吗?”   “真的。”景辰已经不用再隐瞒,“捐献者是你的母亲。”   乐天一愣,他下意识还以为是自己的养母,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是,是她?! ”   景辰点头,“是的。”很快他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当然她是自愿的,我跟她说明了你的情况,她愿意 为救自己的儿子。”   乐天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慢慢的他用手指捂住了眼睛,低下了头,“她要给我第二次生命了,我真的, 真的感激她。”   景辰微笑着将他揽进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我也是。”   为了使造血干细胞释放到外周血,捐献者在手术前的一周要打动员针,而乐天除了要进行非常繁琐复杂的 一系列检查之外,还需要接受一次听起来有点儿可怕的致死性化疗,用人为的方法将体内的免疫系统全部摧 毁。   这个时候他会变得非常的脆弱,像是最易碎的水晶玻璃,一点点病菌都会致命,所以这段时间他必须要住 在无菌舱中。   在进舱之前乐天和李秀萱见了一面,景辰让他们单独呆了半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但两个 人出来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再之后乐天就住进了医院的无菌舱中,他接触的东西都必须是严格消毒过的,大剂量的化疗让他看起来很 憔悴,还会经常的呕吐,失眠,有几天他觉得自己实在太难看了,就很不愿意见人,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除了医生护士之外,亲属是一律不能入舱的,隔着玻璃景辰也不能直接把人家拽出来,只好透过传声筒轻 声哄慰,说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了,就算是现在这个样子,去了酒吧也照样有一堆色狼围上来。   他像是用美味的食物引诱因为害怕而躲藏在角落的流浪小动物一般,用话语将乐天引出来。   终于乐天忍不住被逗笑了,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慢慢走过来,隔着玻璃贴住景辰的手,“你不是最讨 厌我去酒吧了吗?”   景辰柔声道:“等你好了,你想去就去,不过必须得带我一起,我陪你一起玩。”   乐天撑着一点儿精神,笑骂:“才不带你,阻碍我的桃花运。”   景辰也笑了,“有多少桃花我都得给你挡回去,你这辈子就我一个了,认命吧。”   乐天低头吃吃的笑,过长的刘海儿挡住了眼睛。   景辰像往常一样,想伸手为乐天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伸出去的手却被玻璃挡住了。   景辰碰不到乐天,只能那样仔细而认真的看着。他的目光透过玻璃落在乐天的脸上,那么的温柔而包容, 简直比世界上最柔软的花瓣和羽毛还要轻,落在心上又那么的重,沉甸甸的。   乐天忽然就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清髓完成之后,就是移植手术,那天早上天还没亮,景辰就回别墅去收拾需要的东西,顺便给布偶猫和巴 洛添水添粮。要是等乐天回来发现这俩宝贝饿瘦了,肯定会找自己兴师问罪。   在卧室收拾衣服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那把手枪,忍不住拉开抽屉看了一下。   抽屉拉开一半景辰就发现那把黑色的枪已经不翼而飞,他愣了一下,将抽屉完全拉开,手枪果然不见了, 空空的抽屉最中央只放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和景辰脖子上挂的那枚一模一样,但是稍微小一点儿一_这是乐天 的戒指。   一切都不言而喻。   太阳在窗外徐徐升起,熹微的晨光透过明亮的窗子落进来,映在景辰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景辰盯着那么小小的,在阳光照映下仿佛在发光的戒指,喉咙忽然哽咽了一下,尔后他用手捂住了眼睛, 靠着桌子慢慢的跪下了,掌心一片湿润。   他哭了。   也许是人的虔诚终究会感动上苍,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痛苦和悲伤之后,接下来的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 乐天回输之后情况非常好,几乎没有出现任何排异反应,甚至连感冒发烧都没有。   在无菌舱呆了一个月之后,医院给他做了一个非常细致的检查,确认他可以出院,回家继续休养。   出院那天是个天蓝云白的大晴天,乐天一出医院大门就被明媚的阳光刺的眯了眯眼。他好久没见过这样的 太阳了,忍不住站在门口,痴痴地盯着天空看,直到景辰走过来,用手遮住了他的视线,“别总盯着太阳,对 眼睛不好。”   乐天扭头笑笑,“我太久没出来过了。”   景辰搂过他的肩膀,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道:“所以我说要带你去法国玩,那时候你还不搭理我,现在想 去了吧,不过也得等你回输满一年,各项指标都稳定了再说。”   乐天的脸色还稍微有些苍白,但眼睛已经非常亮了,“还要去美国,再去看看迪恩。”   景辰醋意十足,“行,都听你的。”   不远处周成已经把车开过来了,从车窗里探出上身,挥着胳膊招呼,“辰哥!嫂子!在这边!”   景辰笑骂:“看见你了,别大呼小叫的。”   关于李秀萱,她在捐献之后,得知手术非常成功之后,在第二天就回去了。家里的丈夫和女儿应该知道了 这件事,他的丈夫老实而憨厚,只是说救人最重要。   景辰按照之前的承诺,准备给李秀萱的锒行卡打钱,但她说什么都不要,最后文正出了主意,将李秀萱为 开服装店租的那家店铺买了下来,过户给了李秀萱的女儿,这样以后他们就永远不用再付高昂的租金,每月的 收入增长了一大截。   还有迪恩,为了感谢他对乐天的照顾,景辰投其所好,送了一个以前在拍卖会上得来的翡翠西施雕像。   据说迪恩极其喜欢中国文化,看到雕像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某次他拍摄细节图时不小心磕了一个 三毫米的小印子,给他心疼得一整天没吃下饭。   茶余饭后,景辰会把这些琐事讲给乐天听,乐天往往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自打大病一场之后,乐天 觉得自己对很多事都看得开了,生活也许没变多少,但心里总觉得特别的顺。   沈家那边多少传来一点儿消息,据说沈易尧忽然得了重病,卧床不起,无法见人。当然这只是幌子,景辰 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人早就死了,这个所谓的重病不过是沈家对外界给沈易尧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估计过不了多 久就会传出他治疗无效身亡的消息了。   乐天从没问过沈易尧的事情,景辰也没有刻意的讲过。其实他应该已经猜到了,那天景辰带着血气和枪回 来,乐天就已经有所察觉。   不过这些事也不必再说,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在移植手术之后的每个月初,景辰都要带乐天去医院检查一次,确保身体在正常的康复,大概半年之后, 乐天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鼎盛时期,完全没有任何后遗症了,算是平稳度过了第一个半年复发危险 期。   在这期间,南峰偶尔会来看望他,带点儿礼物之类的东西。   俩人虽然是前对象这样尴尬的关系,且南峰在最开始还想过挖墙脚,但到底后来对他帮助良多,已经形成 了纯洁的革命友谊,景辰虽然每次都醋意横生,但鉴于之前的教训,是绝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满的,只能表面客 气背地咬牙的接待南峰。   某天下午景辰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南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与乐天相谈甚欢。屋里地暖非常充足, 乐天就只穿着件宽松的针织衫,脚下踩着拖鞋,露着常年不见光,雪白雪白的脚趾头。   景辰在心里骂了两声,然而走近之后还是微笑道:“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乐天抢下答道:“南峰说他认识一个特别好的婚礼司仪,可以介绍给我们。”   “哦,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不知为何,谢谢这俩字的音非常重,带着点儿咬牙切齿的感觉。   乐天像是看出景辰在想什么一般,笑道:“你平时工作忙,再分心弄婚礼的事儿就太累了,所以我就想帮 你分担一点儿。”   一对上乐天,景辰的语气立刻就柔和了三分,“我是怕你累着,你也才大病初愈不过半年,至少得一年半 身体才会完全痊愈,医生都说让你静养了。”   他在乐天旁边坐下,也不顾忌南峰还在场,揽过乐天的肩膀亲亲他的唇角,乐天大大方方的回了个吻,很不满的抱怨,“我都要闲得发霉了好吗?天天晚上九点就让我睡觉,早上七点半拉着我起来去散步,做饭还少 油少盐,你再不让我找点儿乐子,我就要废了。”   景辰在这种问题一直立场坚定,“这都是为了你好,我们要谨遵医嘱。”   “好吧好吧...”乐天矫揉做作的打了个哈欠,搂住景辰的脖子,眨了眨眼,“早睡早起身体好,是吧?”   景辰:“...你就贫吧。”   南峰有点儿坐不住了,这满屋子的恋爱荷尔蒙,哪有他的容身之处啊,于是他摸了摸鼻子,站起身来,对 乐天道:“那到时候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吧,你自己和他联系,我今天就先走了。”   景辰虚假的客套道:“来都来了,不留下吃个晚饭吗?”   “不了不了,你一副要给我下毒的表情。”南峰半开玩笑穿上自己的风衣,又向乐天点点头,“我走了。”   等他出了门之后,乐天才倒在沙发上,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抱枕,“你要笑死我了真 是的,你知道你满脸都是飞醋,又硬生生的憋着,太搞笑了哈哈哈!”   景辰额角青筋绽起,在乐天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知道我吃醋以后就少跟他见面,没良心的。”   乐天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好了好了,我和他现在真的是朋友啊,你心胸宽广一点儿嘛,再说了,你要 是和你的前男友前女友见面,我也不会介意的,哦,我忘了,你没有哈哈哈哈哈”   景辰:“……”   不是他暴躁,真的,有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想揍他。 第七十三章 落幕   晚上的时候,景辰洗漱完之后上床,乐天拿了个抱枕靠在床头,在用平板看网上的婚礼方案。   景辰凑过来扫了几眼,哑然失笑,“我们不是把婚礼定在你出院满一年的那天吗,你现在看这些是不是有 点儿早?”   乐天随口道:“反正最近也闲着,就随便看看,我看有一个吸血鬼主题的另类婚礼,可带感了,媳妇你考 虑考虑?”   “想都别想。”景辰一口否决,“太不吉利了,尤其是你刚得了大病,很不好。”   乐天撇了撇嘴,“封建迷信。”   景辰哭笑不得,“我是为你好,你就少折腾点儿吧。”   乐天哼了一声,把婚礼的界面关了,打开播放器要看电影。景辰也看起了时政。   乐天看了一会儿,偶尔扭头看看景辰,目光瞥到了他脖子上的那根纤细的银链。乐天心道,原来他一直把 戒指戴在身上啊。   乐天想起景辰之前还说,觉得自己没资格再将这枚戒指戴在手上了,心里就有点儿抽痛,他放下平板电 脑,手指不由自主的碰了碰景辰的脖子。   景辰扭头,“嗯?干什么?”   乐天没头没脑的道:“我们结婚吧。”   景辰给逗乐了,“你做梦呢?大晚上的怎么结婚?”   “结婚有咱们俩人就够了,实在不行我把招财抱来做证婚人。”乐天的兴致来了,消防车都灭不了,他利 索的爬起来,趴在景辰身上,“怎么样,结婚吧,就今晚。”   景辰只好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好吧,你想怎么结?”   乐天用小拇指勾出景辰衣襟里的银链,狡黠的笑了,“就用这个。”   景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乐天就已经伸手利索的解开了银链的扣锁,连戒指带链子全都落在了他手心 里。   乐天捏着那枚他在熟悉不过的戒指,就着这个跨坐在景辰身上的姿势,身上还穿着浅色格子的睡衣,却拉 起景辰的左手,深情款款的问:“景辰先生,苍天在上,厚土为下,在上帝的注视下,你愿意和你面前这个风 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男人结为夫夫,迈入婚姻的殿堂吗?”   景辰被他这套中不中洋不洋的说辞给逗笑了,“你这都是什么词?乱七八糟的。”   “你别管这么多,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景辰看了看乐天手里那枚散发着淡淡光泽的戒指,又看看乐天的脸,轻轻的出了口气,万分郑重的回答 道:“我愿意。”   这三个字他似乎说过很多次了,在那场虚假的,充满欺骗的婚礼上,在乐天第一次给他看这枚戒指的时 候,他都说过,但是这一次,是绝对的,充满着对未来的期盼和希冀,没有参杂任何的犹豫。   于是乐天就将戒指慢慢的套上景辰的无名指,然后低头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那我们今天就结婚了,从 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甘共苦不离不弃...晚上公平公正,你上我一次我上你一次。”   “......后面那一句是多余的。”景辰就知道这小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反攻的事儿。   乐天不满的抬起头,“我都跟你结婚了,让我在上面一次怎么了?”   “有违夫纲。”景辰一把搂住乐天的腰,一个翻身将乐天压在身下,低笑道:“既然结婚了,今晚就来洞房 吧。”   乐天本能的想反抗一下,但是一偏头就看到了景辰撑在枕头边上的手,还有手指上的戒指。他忽然就释然 了,伸手主动搂住景辰的脖子,嘻嘻哈哈的笑,“来来来,不舒服我可不给钱。”   “......胡说八道。”   国庆节的时候景家的人都聚到了一起,连欧阳夏都来了。景老爷子很重视这个举国同庆的日子,还屈尊降 贵的亲自下厨。   景老爷子下厨的方式是这样的,他就负责威风凛凛的站在厨房门口,指挥家里的厨师外加景辰景阳俩人淘 米切菜,且还要指定菜式,好像这样就是他亲手做的一样了。   所以说景老爷子亲自下厨,只是代表他踏足了厨房的地板。   景辰其人,虽然厨艺很好,但是只愿意给乐天做饭,除此之外并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厨房里。   再加上乐天和欧阳夏还有景兰溪三人在客厅里打牌,这俩人,欧阳夏算是个纯种的色狼流氓,景兰溪也不 是省电的灯泡,景辰很不放心乐天单独跟他俩呆在一起。   这人好不容易改邪归正了,别再近墨者黑,给带回沟里了。   于是景辰就趁景老爷子不注意,从厨房里溜了,跑到客厅里和乐天打牌。   乐天一看见他就笑了,冲他招手,“来来来,正好三缺一,你会打牌吗?”   “会一点儿。”景辰挨着乐天坐下,自然而然的搂过他的肩膀,“不过别玩太久,马上就要开饭了。”   “知道了知道了,欧阳,你来发牌。”   欧阳夏就热热闹闹的开始发牌,客厅里布偶猫追着巴洛四处跑,时不时的撞到沙发这边来,简直比过年还 热闹。   玩了几局牌之后,景辰就发现乐天的牌技真不错,几乎把把都裸。   景辰虽然牌技一般,但观察力很敏锐,不一会儿就发现乐天不是牌技好,而是牌运特别顺,要什么来什 么,好像老天爷把他的幸运点全都加在打牌上了似的。   直到景辰在桌上的那堆牌里看到了五个A。   景辰:“……”   再扭头一看,果然乐天屁股底下还压着几张牌,这不是妥妥的出老千吗?   景辰轻咳一声,趁着欧阳夏和景兰溪忙着看牌,不留痕迹的从桌上抽了张A压到沙发坐垫底下,算是为乐天打掩护了。   乐天丝毫不觉,只感觉今天打牌如有神助,出千都出得特别顺利,于是愈发的放肆起来,终于欧阳夏某次 发完牌,发现自己手里竟然有六张K......   这下景辰也帮不了他了,乐天被出离愤怒的俩人按在沙发上揍了一顿,接受了来自正义的审判。   事后乐天委屈兮兮跑去景辰那里控诉这俩人的恶行,选择性遗忘自己才是出千的罪魁祸首。   景辰哭笑不得,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便和他一起去餐厅吃饭。   俩人自然而然的牵住了手,并肩往餐厅走去,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在灯光下显出温润而淡然的光泽,就如 同现在温暖安然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完结了!也不知道为啥,明明觉得这本写了挺多事的,但不晓得为啥七十多章就写完了 (猫猫叹气)   这两天就会开新文,是一个初恋的老夫老妻闹离婚的故事,绝对甜文,真的。   叫做《宠夫》,欢迎围观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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